《臣要犯上》完本[古代架空]—— by:天夏游龙

作者:天夏游龙  录入:06-13

姜岐特意将魏方遣了出去,皱眉忧心顾青极弱的身子骨

“素问,能遇上你这样的良医,我顾青何其幸运,只当这多出的时日都是捡的,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就好

” 姜岐见顾青还能笑着论命,他自然不会作那凄凄切切的样子出来膈应人,两人转而朗声谈起别的

晚些,姜岐出来,不仅颜姚魏方候在厅堂里,颜铮董涛皆在

顾青早与姜岐约定要守着只剩五年寿数的秘密,因而姜岐不得明说,只能一个劲嘱咐众人,“大人的身子骨极弱,万不可操劳,不得饮酒,忌动怒,忌伤情

上一回永明寺事后那场病,便是明证

这才隔了多少时日,幸而今日的事了得快,再拖上半日,又要病倒

” 颜铮单独送了姜岐出府,长街相别时,姜岐想了想,终是没忍住,“我观长卿脉象,情滞郁积于胸,不过是近日的事

他待你最是亲近,若是近来遇上了什么事,还要劝他看开些才好

” 颜铮静默颔首,姜岐告辞离去

露水漫开,胧上颜铮肩头,他站在长街的夜色里,久久未动

甫一入冬,左靳便邀顾青往京郊的温泉庄子上小聚,那是他新置的地方,连着几十亩山地,田舍藏在连绵的山峦中,很是私密

顾青得了颜铮暗示,左靳有要事相商,知道两人行踪的人越少越好,待到了时日便是颜铮也不曾跟去,由左靳遣了车马来将顾青接走

路上渐离了京城的繁华,满目天然景致,层林染遍枫火,枯叶铺满官道,金黄绣锦一路绵延至群山深处

顾青将恼人的烦心事抛到脑后,大好美景在前,温泉美食在望,人生苦短,先尽享了再说

到了地方,左靳已亲自候在庄前多时

第35章 忽然而至 站在山庄前,左靳头上戴着毡巾,身上是新制的墨绿绒袄子,倒是颇有几分退居田舍的员外郎模样

顾青边步上前去,边暗叹这厮模样周正,真可谓冠冕堂皇,端看外貌,又有哪个想到他是杀人不眨眼的特务头子

“长卿,山路崎岖,累你辛苦了

我知你方病愈不久,庄上备了新鲜可口的山珍野蔬,清粥汤面皆有,你随意用些,便可歇息

” 左靳下首立着的随人,身形瘦削却目射精光,显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原本此人面如寒霜,听完左靳一席话,表情微诧地扫了眼长卿

左大人何曾待人如此殷勤过? 顾青既见了左靳,便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多谢执严,只不知寻我来是何要事

若急着要议事,不必顾及我这点小病,用饭自当延后

” 左靳连连摆手,“长卿不必挂心,”他边引路边往山庄深处行去,缓声道:“相商之事,还需稍待一人,待那人明日到了,咱们再议不迟

” 既然是这般,顾青自是恭敬不如从命,用饭之余,心内不由好奇那未到之人的身份

镇抚司行事向来神秘,顾青也不多问,早晚再一日就见着人了

左靳坐在上首相陪,瓷壶里斟出的不过是些果酿,香气扑鼻,甜而微酸,却都算不得酒

桌上的山林野味,河鲜蔬果,总有十七八样,却无一与顾青正服的药性相冲

若不是有一道猴头菇清炖鹧鸪,顾青从来不吃那个味,真要以为左靳在他府上按了眼线,才能知道得这般清楚

如今看来,应是问的姜岐吧,这特务头子要细致关心起人来,还真让顾青觉得无福消受

用罢晚饭,顾青小憩片刻,左靳差人来吩咐,夜里泉池空着,让他随意

天色已暗,顾青行至廊下,不远处可见山庄后的温泉经精心开辟的水道引出,曲折环绕,恰似玉带

他信步随着泉水方向行去,白雾弥漫间,温泉流至修成莲形的汉白玉池中,眼见降低了不少地底带出的灼热,正是泡浴的好温度

顾青打散了髻发,宽衣跃入池中,他随手游了两下,翻身仰面躺在莲池中

漫天星辰如斗,夜黑得只剩几点山庄微火,偶有山涧风起,吹得枫林沙沙作响,新霜结在树梢,琉璃澄透

顾青看着那漫天繁星许久,好似每一片天空都要将他溺在这黑暗中,于是这大好的夜,不期然,他又想起那双眼

忽然,树梢的结露“嗒”地滴到脸上,冰凉冰凉,顾青顿时警觉,“什么人?” 说话间,顾青扯了长衫披上身,从泉水中立起,转向来人

池边的灯笼挂成长长的火龙,那人自火龙中行来,身光璀璨气度高华,仿若踏在云间

那人的目光却淡如远山,冷若秋水,落在顾青身上,他薄唇微启,唤了句,“长卿——” 顾青只觉浑身一凛,心底有不可抑制的颤动,这是他许久不曾感到的这具身体自主做出的本能反应,他迅速离了泉池,跪倒当地

沉声道:“主上

” 齐昇行至顾青面前,略垂首,入眼便见那白皙修长的颈脖,再往下犹见若隐若现的玉躯,然而灯火间,最为醒目的是那些深浅不一,纵横交错的旧伤

他不由伸出手去,沿着顾青下颚的曲线,感受起凝结着水珠的温热肌肤,又一路缓缓下移,停留在裸露的锁骨处,那里有道明显的鞭痕

手指轻抚间,齐昇指中的白玉戒摩挲不停,引得顾青微微颤栗,他不得不埋首皱眉,深恨这具过于敏感的躯体

齐昇轻轻挑开些手边的衣襟,顾青敞开的胸腰顿时呈在他眼前,仿佛上好的青白色酒觚

觚上满布的伤痕似铁线嵌入光滑的釉面,像极了他博古架上易碎的哥瓷

他不禁忆起曾经少年无瑕如玉的身子…… “主上,一路安好?” 顾青打断了齐昇的遐思,他收手,示意他起来,那双澹然远目转而凝在顾青面上

齐昇几乎未吐一字,顾青却已心跳如擂,他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却从未见过眼前这般的男子

天潢贵胄,生来便居于万人之上;统兵十万,血洗靺鞨雄踞北地经年

他不是长于深宫色厉内荏的太子,不是暴虐丧志的疯君,不是顾青能在前世遇见的任何人

他是只有古老帝国才能孕育的龙子,是使左靳戚顺这般人物俯首的辽王,是顾青严重错估的人

直面齐昇,顾青才知他错得有多离谱,原主对齐昇不一般的感情,又因那些形成于年少时的暧昧记忆,实在将顾青引到了不够重视的歧路上

此刻,顾青最惊讶的,是齐昇这般视整个大启为己物的人,有一双极澹泊的远目

然他片刻便知这澹泊是真,居一人之下,手握十万重兵,这世间除了那个宝座,便再没有什么是齐昇求不得的了

他早已需求的太少,世间一切唾手可得,唯余淡然

“顾青,你变了

” 齐昇的言语间听不出情绪,好似在陈述一个事实

顾青却丝毫不敢大意,几乎是瞬间,他已决定该用何等面目对待齐昇——沉下心去,与身体一起融进旧主的记忆里

他必须是顾青,是齐昇一手养大的小奴,他是握着他全全性命的主上,由不得他半点轻忽

几乎是同时,那最妥当的答案便到了嘴边,“青已进京六年,入宫伴君五载

” 出口的话里自有难掩的失落与酸涩

顾青只觉答话的不全是他自己,还有记忆与身体遗留的残念

他又听见自己道:“青是变了,唯主上一切安好便好

” 言毕,顾青觉得自己的眼中都有了微涩之感

齐昇但见那双凤目潋滟起来,他心头微动,顾青的寿数,还有那满身触目的伤痕…… 若顾青见了他便诉苦怨念,投他怀抱,他亦会如顾青的愿,只当抚他这些年拿命受的苦

可顾青从见他的第一眼起,便在隐忍

他惊讶狐疑,试探他变了,直至他涩着眼说出那番话,他终于再无疑惑

齐昇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顾青听见齐昇极轻的叹息,直觉自己听错了

原主的记忆里,辽王是何等情感内敛之人,轻易不让身边人摸到所想

可齐昇竟当着他的面流露出了怜惜之情

甚至这都不算什么,他开始脱下身上的斗篷,给顾青拢起

“主上?” 顾青头痛起来,他不想与齐昇走得太近,却也不能远了他

齐昇是何等心思细密的人,因感到顾青的那一丝紧张,他索性将斗篷系得越发紧了,又启口道:“长卿,过几日便随我回襄平吧

” 闻言,顾青心下骇然

不仅是这话里的意思,更因这语气,已不是指令,而是亲昵之语,辽王用了“我”

齐昇靠得太近,伸手就能将顾青揽在怀中,顾青不由得退了一步

齐昇敛目,轻问道:“你不愿?” 顾青敏锐地从那极轻的话语中听出了雷霆前的宁静,辽王用了“我”,他作为小奴的不应该是欢欣鼓舞,感动得涕泪横流? 为保小命,顾青不得不再次跪倒,叩首道:“青之身已破败不堪,恐再难近前侍奉,只愿能替主上尽最后一点心力

” 这话说得沉郁,有原主的记忆在,顾青诚恳痛心都是真的

他甚至觉得,若原主在此,也会说出同样的话

“长卿,陪着本王,便是尽了心力

” 顾青只觉无力透骨,原主被谁害得破败不堪,人快要死了,身心皆一塌糊涂

是个人不都该听到那些婉拒的话后,知难也好,知羞也罢,就此退了吗? 一瞬间,顾青忽然意识到,他犯了个致命错误,他让齐昇求不得了

叫顾青更无力的是,哪怕重来一遍,他还是会触辽王的逆鳞,绝无可能乖乖跟他回去

于是顾青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与辽王死磕到底

“主上可想听青一番肺腑之言?” 顾青猛地抬起头来,星空下摄人的容颜散出明月之辉

他的眼神夺魄,“臣想要守一个一心人,口眼心手都只有臣一人

臣之至亲弃臣于世,孤身在此,臣不过想不离不弃守一人

若那人左右怀抱,又或欺哄于臣,负心另属……臣之身,再受不得那剜心之痛

” 顾青不避不移,直视齐昇,言至此,方才闭目平心

“主上,” 凤目再睁,愈发冷烈决绝

“臣亦是男人,自幼读圣贤之书,纵不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但凡能尽一份心力,免一份身后佞臣之污名,臣亦甘之如饴

” 言毕,顾青重重叩首,“臣时日无多,还求主上成全

” 齐昇许久不曾出声,顾青从头至尾用的是“臣”,多年不见,他的小奴已弱冠有字,身任御史

他缓缓道:“长卿,你有怨?” 这话已不能称之为问句,是斩钉截铁的定论

夜风吹得顾青无比清醒,对着齐昇他毫无胜算,只有赌

他径自起身,略走了两步停在那挂起的火龙下,转身背对辽王,脱去衣物,裸露的脊背上顿时狰狞着无数伤口,所剩之处竟无多少完肤

火光清晰,两条穿背而过,深可见骨的伤痕,以齐昇征战沙场的经年,只消一眼,便能知道这身躯曾受过多重的伤

“顾青若有怨尤,今日臣必不能以此身见主上

” 顾青说完突然就有些释怀了,今晚能赌的不能赌的,他都赌了,能说的不能说的,他也都替原主说了

感到来人的靠近,顾青刚想要披衣转身,齐昇长臂揽过,直接将他摁在怀中,就这般将顾青的整个背贴在了怀里

齐昇的绒衣暖起顾青赤裸的身子,看不见辽王的神色,顾青不敢动,不能动,也动不得

那箍着他的双臂极其有力,勒得顾青生疼

齐昇的呼吸擦到他耳边,那一声长长的叹息便再不能当做幻听

身后的人比顾青高出了半个头,齐昇下颚抵着顾青耳鬓,“长卿,你到底要我如何处置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签约的事都已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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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离京 当夜齐昇虽放了顾青离开,却没有给他明确答复

第二日,左靳将顾青请去,三人议起正事

藩王无旨不可随意离开封地,齐昇有左靳打障眼法,这才能暗潜出来,即便这般,也是冒了极大风险

能让辽王亲临的事,牵扯之重大,辽王不说,顾青自不能开口相询

空气里飘着茗茶的香气,齐昇端坐上首,着一件银白锻衣,周身仅有腰间佩玉,望之淡雅如空山落雪,飘然离尘

左靳陪坐下首,呼吸似都要隐去,恨不得厅堂里再无他这个人才好

齐昇搁了茶盅,开口道:“执严,过些日子让长卿离京外放,做个监察御史也好

” 左靳忙起身躬礼,“是臣未能护好顾大人,让王爷忧心了

这离京之事……” 来之前得的消息还是辽王要带顾青回襄平,怎么一夜间就改了主意外放

左靳心中起疑,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顾青闻言倒是生出不少惊喜,却也不好露在面上

齐昇不仅许了他不回襄平,甚至放他离京,这是默许他往后可以逍遥度日,远离廷争的意思? 馅饼掉得太快,砸得顾青有些晕

耳边已听齐昇又道:“京中是太子在明,本王在暗,拓之再有三头六臂,也有护不过来的地方

不如留意个时机,放了长卿外任,此事若需要些助力,拓之只管与本王说

” 事情议完,不过半日,顾青便辞了辽王与左靳返去京城,眼见那两人还有要事未办,想必是在等着某个神秘人山庄相会

左靳前去相送,待到回转庄里,见齐昇立在堂下,神色极淡,目光随着顾青的马车落在枫林尽头

他斟酌着,不知该如何拿捏王爷对顾青的心思,尚未开口,齐昇已道:“我记得闽州御史今岁告老,吏部已准了他年前回乡

” 左靳心下一惊,闽地不仅虫瘴湿热,地贫人苦,且海寇出没,走私猖獗

现在任的总督是铁杆的太子党石祥,此人亦好名声,勤政廉洁有,爱民如子无

原是酷吏出身,御下极苛刻,又最是看不得离经叛道之人

齐昇送顾青这个身子,这般背景的去闽州,是想要了他的命吗? 只一夜顾青就将王爷得罪得这般狠了?要不要替美人说句好话,左靳很是犹豫

齐昇望了眼左靳,左靳一凛,打定主意闭口不言了

他深知齐昇并不喜他,肯礼贤下士,不过是帝王业,少不得他这双肮脏的手

未料,齐昇倒先开口吩咐:“你着人看着顾青,莫让他出事

” 言毕,齐昇施然离去

顾青不肯随他回府,他不介意逼他入绝境

无路可退时,辽王府便是顾青唯一的栖身之所,齐昇不介意让他的小奴再选一回

他要顾青心甘情愿退到他身边,天涯无路,从身到心都再无它念,只守在他左右

所剩的时日无多,他和他都已等不起,需得下一剂猛药才好

齐昇已记不清曾几何时对无关大业的人事,这般用心

大概要回到他儿时住在宫里的时候

皇帝不喜欢女人,与宫妃们的关系淡漠,但因皇帝当日弑叔上位,是依仗的贵妃母族势力,贵妃便在宫中有份超然地位

连带着他这个辽王,也不似太子般整日过得战战兢兢,反倒是诸皇子中最为潇洒肆意的

当年陪着他的伴伴里,有个略大他些的少年,林止,生得温和细致

因他好奇要冬日里凿冰摸鱼,折腾了大半日,把林止折腾病了

三九天里得了风寒,眼看病如山倒,沉疴不起

小内侍怎能得太医医治,自是要移出去自生自灭

齐昇舍不得他,一咬牙,把自个儿也给折腾病了

太医开来的药,他喝一半逼着林止喝另一半

数日不见好,事情败露,贵妃当即打断了林止一条腿,扔出宫去

齐昇那年不过七岁,犹记得母妃清冷好似陌路人,端坐于主位上,对着跪在当地的齐昇道:“你能想到法子分药给他,又有狠劲折腾自己,我儿倒是智勇双全,母心甚慰
推书 20234-06-13 :《故国无少年》完》:这里的七月是雨季,乌云填满天空,雨水细而缠绵。停停落落,地面湿润,四处积水,污浊成墨。车轮开过溅起水渍,雨滴打在车窗上,滴滴答答的声音让人听得心烦,车子在蜿蜒崎岖的路上行驶,雨水渐渐变大,偶尔还伴随着风声,树影摇晃,风声如泣。七叔打开手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