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矮几边一中年男子正在煮茶,他衣着考究,看着不像是寻常人凤无常轻轻瞟了一眼收回目光
对于云渺,凤无常也有些诧异,本以为她是药王谷的人,或与许莫阳关系匪浅、是药王谷小辈,才能适意地住在虚谷,不曾想竟也是来治病的只是这几日看她神色如常没有表现出过什么痛苦,也不知是有什么不适
许莫阳给云渺切过脉,放松地笑了:“恢复得很好,坏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请放心”
云渺握握手指收回手也微微笑了:“全仰仗谷主悉心治疗”
许莫阳又道:“虽说如此,但半年内还是要注意修养,大约要一年以后才能完全无碍”
云渺应下了
处理好云渺这边,云渺和凤无常行个点头礼便离开了,许莫阳看向凤无常道:“这位侠士找我是要医治什么呢?”
凤无常作了个礼,指向轮椅上的秋河:“想请许谷主为我这位家人诊治,她伤了头颅昏迷不醒,至今已有月余”
“哦?她还活着?”许莫阳不禁挑眉,昏迷一个月不进饮食,应该早就是个死人了
凤无常微微一叹:“活着,但应十分痛苦,所以恳请谷主解救”
许莫阳有了些好奇,上前查看秋河后道:“她昏迷不醒不是因为头受了伤,而是中毒不过这毒很是奇特,并不伤及她性命,反而延缓了她的伤势恶化,是以令她苟活不死不过如你所言,她伤得很重,如此景况,倒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凤无常想了一想,微微垂眸道:“他骗了我他并没有手下留情,反而是狠辣至极”
许莫阳点头:“如果这毒是伤她的人所下,确实太过阴损,由此可窥其人,必也是个阴毒之人”
凤无常不答,而是又问:“冒昧请问谷主,是否解毒之后她就会醒过来?”
许莫阳却是道:“她很不幸,但又有运气你送她来这里,原本是打算让我为她开颅的吧?”
凤无常点头:“我确实动了这样的念头,只因四处求医都找不到解救之法有位医师猜测可能是头颅中有瘀血才导致她昏迷,言道开颅放血或许可救而放眼江湖,能够执刀的只有谷主,于是我找到这里”
许莫阳道:“阁下如此高义,我倒不好推辞了这位女侠不需要开颅,但或许需要开膛破腹我猜测她腹中有异物,才是真正伤势所在不知她受伤的缘由可否说明?”
事已至此,凤无常无法隐瞒,稍稍迟疑后道:“是被火器霹雳弹所伤”
“又是路无尘?”许莫阳不禁皱眉,有些微怒,“这个玄门弟子倒是比叛门出去的更能惹祸先是在天云庄闹事,又差点儿端了武林盟分舵,他到底想干什么?”
煮好茶的陆宇端了杯过来给许莫阳,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安抚道:“路无尘已经走火入魔了,他如今的模样,与邪魔歪道已没什么分别没有了是非之念,杀人放火于他也只是寻常了”
许莫阳喝了口茶不由叹:“想不到玄门解散后,末代弟子竟是如此下场想当年我与易同生论道,他医毒皆精,是个极好的对手那时候他还有个徒弟,在医术上也很有天赋,哪料到后来就叛逃了不过才十几年,玄门就彻底零落了”
陆宇道:“世间之事,总有结束,哪一个门派都不可能万古长青玄门如此也是它的命数,与你我无关,不必操心”
许莫阳笑了道:“怎地现在成了你劝我了?我一直都不管什么江湖不江湖的,倒是你,早点舍了你的庄子跟我吧,再晚就不要了”
陆宇淡淡笑了:“嗯”取过许莫阳的空杯走开了
许莫阳收了笑意问凤无常:“这位女侠的伤势,我猜想或许是霹雳弹爆炸时有东西嵌入她腹部,伤口或许很小,很快愈合了但五脏六腑乃人体最重要之处,哪怕是很小的东西也会造成极大伤害,所以必须将之取出但若要我为这位女侠诊治,有些事情还需要说清楚论年纪我能做她的父亲了,可毕竟男女有别,是否真的要我为她诊治还需想想清楚”
凤无常道:“但凡有一丝希望,我都要一试有什么能与性命相比?谷主是医者,医者眼中红颜皆是白骨,无需避讳”
许莫阳道:“说得好,好个红颜白骨!世间之人除一人外在我眼中都只是血肉和骨头”说着瞧了眼又回去煮茶的陆宇
凤无常道:“如此,秋河的性命就交给谷主了”说罢微微躬身向许莫阳作了个揖
许莫阳也郑重道:“尽我所能”
云渺从医堂回到西侧住处,黄衫少女立刻上前来问:“阿渺,谷主说你的手怎么样了?”她练剑归来听绿云说云渺又去检查了,心里很是紧张,本要跟去,结果刚好看到云渺回来
“没事,谷主说恢复得很好,再修养几月就能完全如常”云渺看少女脸上有些汗水,拿出手绢给她擦了擦
“那就好你上次伤得极重,父亲母亲都吓坏了还好祖父祖母去了云洲,不然不知道得慌成什么样”少女说着,总算松了口气,“我马上写信告诉父亲这个好消息!”说完又急忙忙回屋取纸笔去了
云渺笑着看少女跑走了,和一旁候着的绿云进了另一间屋子
绿云呈上一只小小的竹筒道:“将军,有武林盟传信”
云渺接过看了内容,淡淡道:“不必回了,他知道该怎么处置”
绿云应是,取了火折子将绢布烧成灰烬
第14章 第十二章 逼迫
许莫阳答应了为秋河执刀,但需要准备两日给秋河做了检查,许莫阳和陆宇又去了药王谷准备其他东西凤无常无事,便在谷中闲坐,看云渺采药浇花
却说路无尘在洛阳和武林盟动手之后,被林言追了一路,打又不能打,窝了一肚子火
倒不是路无尘怕了林言,论功力他可能及不上林言,但林言毕竟已过花甲,而路无尘有玄门各色机关、暗器更加上霹雳弹,对付林言是足够的,只是若真杀了林言而引得武林盟追杀令会更麻烦,而路无尘不想惹这个麻烦
到商丘之后又碰上叶微雨,避不过只得闲说了几句,再在城中听了许多流言蜚语,路无尘心情恶劣到极点,随即把所有说是非的家伙都教训了个遍路无尘下手狠,伤人不会缺胳膊少腿儿,但喜欢细刀口再用毒,短短几天就将商丘清场,再找不出半个武林人
在商丘城中发泄过后,路无尘终于舒坦了,大大方方在城中最好的客栈住了下来
第五日日暮,商丘来了一行外乡人
领头的青年锦衣华服,风姿卓然,身后跟着十来名服饰相同的青壮年,看起来都是他的属下
一行人浩浩荡荡由一名乞儿领着来到路无尘所在的客栈,两名手下把守门口,余下的人和青年一同径直入内客栈掌柜伙计看这架势都默不作声,任一行人闯入空荡荡的院子
青年人环顾四下,朗声道:“出来吧路无尘,难不成你能做一辈子缩头乌龟?”
半天没有响应,青年人示意手下分开搜索,空中突然掉下一只酒坛,“啪”地摔碎在青年人面前
青年怒抬头看,房顶上路无尘大马金刀地坐着,正在拭剑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进来,他却连眼神也不给一个,只低笑了一声道:“符岚,几年不见,你依旧这么不知死活”
符岚星目含怒,手臂上千机匣铿地弹出剑来,指着屋顶道:“八年前若非玄门保你,你早就是个死人了!如今武林盟已撤销公孙邪的追辑令,更准备恢复他的身份,你不过是一颗用来拉拢公孙邪的棋子,用也用过了,还敢这般嚣张,简直毫无廉耻之心!”
路无尘的手一顿,暗器出手,直接飞身下来刺向符岚
符岚后退一步,属下抄上前来,短箭同时射出,路无尘踏箭而上,飘飘回退,落在院子中央开着荷花的大缸沿上随意挽个剑花,将面前的箭矢全部荡开,青衣独立,背后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水芙蕖,如此情形映入他人眼中,好一场美妙风景
“符岚,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莫怪我不给长相司面子”路无尘缓缓道,剑尖挑起一朵荷花拈在手中,分明一个英武男儿,不知怎地竟平添了几分诡异妖娆
符岚不屑道:“雄雌乱行,令人作呕”震剑主动出击,路无尘挥出一串水花,恰如水神踏波而来,与符岚战在一处
符岚和路无尘交上手,下属们无法再发箭,便默然后退,围成一圈
两人皆是年轻一辈的高手,一番交战下来,院子里花木皆残,符岚手背落下一条血线
下属立刻要挡在符岚身前,被符岚止住,看着路无尘双眼喷火咬牙道:“江湖传言你已经彻底疯了,看来都是骗人的你哪是被逼疯了,是一直都在发疯!武林盟想保住公孙邪,看来没那么容易”
路无尘抖落剑上的血悠悠道:“你还跟当年一样傻,以为趁着我失意就能来捡便宜就算我被困浅滩,也轮不到你个软脚虾戏耍”
符岚脸色一黑冷哼道:“我确实不如你狡诈,但我打不倒你不代表没有人能治你听闻太原那位就在药王谷,你得意得太久,不记得当年也只是少侠榜第二了吧?”
路无尘哈哈笑了:“你一个将将前十的废物有什么资格挑衅我,这几年窝在山中坐井观天真以为天就只有你长相司那么大了吗?”
符岚被噎得不行,转而又道:“路无尘,说实话我也佩服你,常人遇上你这样的事或许就一蹶不振,你活得还挺潇洒,看来心眼儿多的人心眼儿也挺大”
路无尘冷笑起来,盯着符岚的眼神宛如吐信的毒蛇:“符岚,你早晚会死在这张嘴上把我的不幸当做谈资的,都将折在我剑下!”说话间又狂风暴雨袭来
符岚提剑迎战,虽不至于很快败下阵来,但到底不及路无尘气势刚硬,总被压制着,显得有些困顿
“布阵!”符岚大喝一声,突然退走,下属立时结阵,将路无尘困在当中
符岚得意地向路无尘道:“别动,动就将你射成马蜂窝”
路无尘竟一点不慌,却是笑了起来:“符岚,你是不是很久没出门了,还没有听过我霹雳弹的厉害西蕃十万大军都被霹雳弹炸得尸横遍野,你区区十人,能奈我何?”说着慢慢抬手,捏着一颗漆黑的铁丸子
符岚脸色一变,随后又讥讽道:“你如今被我们围在当中,霹雳弹炸了也是你先死!”
路无尘漫不经心地把玩霹雳弹,口气轻快得不得了:“啊,说得也是不过我反正孤家寡人一个,什么时候死都是孤魂野鬼,只是没想到,堂堂长相司少主竟然也这么不惜命”说着把霹雳弹轻轻一抛
符岚不由双目一缩,欲退未退,路无尘已将铁丸子又接在手中路无尘笑得讽刺,其中的不屑大大刺伤了符岚的眼符岚暗暗深吸一口气,镇定道:“我确实没必要与你拼个鱼死网破,只是路无尘,你将太原府对付西蕃的东西用来对付武林同道,看来已全然堕入魔道我不屑杀你,好自为之吧”说罢领着属下要走
路无尘冷笑:“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把霹雳弹扔向符岚
“躲开!”符岚忙喊,和手下纷纷躲避,眼看霹雳弹要落地,一柄剑鞘飞来,将霹雳弹弹开了去
路无尘早跳上房顶,霹雳弹炸开,震得房子都抖下瓦片来
“无尘你又在做什么!”说话间一人奔进来,却是叶君欣
路无尘看着对面檐下望着自己的叶君欣笑道:“如你所见,和长相司的人切磋切磋,让他们长长见识怎么说也是六派之一,太过不济,岂不败了武林盟的名声”
叶君欣并不信,口气严厉道:“你还没有闹够吗?卫盟主已传令各派,公孙邪是十年前白盟主派入永生教的内应,叛门都是无奈之举,武林盟已经取消了之前莫师叔的追辑令”
“所以呢?”路无尘面无表情问
“你不能杀他”叶君欣想起什么又道,“如今玄门零落,尘字辈分散开去也只剩下你和公孙邪二人,有什么事情坐下来慢慢谈,不能相处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了,也不用斗个你死我活啊”
路无尘道:“哦,你的意思是要我原谅他?”
叶君欣忙道:“你做不到我也不逼你,你不需要原谅,只要不再只想着杀人就好冤冤相报何时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路无尘忽然道:“叶君欣,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心大还是心眼儿太小了口口声声地劝我好像是在为我好,可我还是怀疑,你是在拐弯儿抹角地报当年差点儿被我断臂的仇吧?你其实很记仇,可碍于长尊和玄门的面子不能杀我,于是就阻挠我报仇,我报不了仇不开心,你就能开心了是不是?”路无尘语气猛地冷下去,字字诛心,直听得叶君欣心中滴下血来
叶君欣大怒,引得手中宝剑吟啸,还没辩驳,又听路无尘厉声道:“生气了是吗?被我说中了不是吗!一群伪君子!你不让我杀人我就不杀人,哈,你算老几?你叶君欣算什么,武林盟又算什么!你们不让我杀,我偏要将他千刀万剐,不止他一个,谁敢拦我就去死!”路无尘说完,转身跳走不见了而后听得轰隆隆声,房顶垮塌,留下满地残骸
张年从半开的窗户看下去,见武林盟的人慢慢散了,轻笑一声道:“这路无尘好大的戾气,先生看起来文文弱弱,没想到还能干成这么件大事”见公孙邪怒目相向,掩饰地咳嗽一声又道,“我没有取笑先生的意思,你答应不冲出去就眨三下眼睛,我给你解开穴道”
公孙邪怒红着脸眨了三下眼睛
张年抽出一根绳子将公孙邪绑在椅子上,这才给他解开穴道:“教主吩咐过,不能让先生乱跑,我跟先生不太熟,也不知道先生答应了不出去会不会变卦,只好出此下策”
公孙邪怒道:“我向来一言九鼎,倒是光明使出尔反尔快得很!”
张年辩解道:“先生可冤枉我了,我说给你解开穴道已经解开了,但没说不绑住你呀教主的命令,我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只能先委屈先生了”
公孙邪恨得要咬碎牙齿,想起路无尘的模样又忍不住双目泛红隐隐含泪:“……我应该去找他,我把害成这样,还是让他把我杀了算了”
张年道:“先生别急,不是不让你去赎罪,而是不能现在去反正都是死,死的同时为圣教做出点贡献才更有价值”
公孙邪警惕地道:“你们想干什么?我不会出卖武林同道的!我在永生教十年并没有做过害你们之事,你们莫要逼我!”
张年笑了:“先生别紧张,就算你是武林盟的内应,我们也不会为难你毕竟像你这样的内应,跟没有也没什么差别”这样的评判让公孙邪怒目相向,张年却只越发觉得好笑,“我实话实说而已,先生别气不过毕竟教主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你”
公孙邪反应过来,恐惧地瞪大了眼睛
第15章 第十三章 入瓮
短短几日,凤无常从看着云渺浇花到与她一同浇花,又在院中凉亭弈棋侍女绿云不常在云渺身侧,也没看见那名叫小月的少女
山外正是炎炎盛夏,虚谷却正天气阴凉,加上时有微风,令人感觉十分舒心
而凤无常看云渺下棋,更觉得舒心了
这女子相貌并不出众,英气遮盖了秀气,少了女儿的娇羞,初看并不引人注目但稍稍相处,知她从容大方,处变不惊,却比寻常女儿有趣得多凤无常与她弈棋,她提议轮流执黑而棋局中就算处于下风甚至岌岌可危,她也依旧一副淡然神态,缓缓铺网,扭转棋局
凤无常又一次将云渺白子围困,云渺拈子思考,但眉头不皱一分凤无常看着云渺和她身后的一树晶莹枣花,忽然心中一动,开口便道:“我与阿渺一见如故,还不知阿渺可曾婚配?”
云渺抬头看了凤无常一眼,竟一点惊讶也无,只是淡淡道:“不曾
《卸甲》完本[古代架空]—— by:十方未名
作者:十方未名 录入:0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