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折扇在手,悠哉游哉,十分具有纨绔子弟的气势
琴声清越如凤鸣,半条花城屠苏街都能听闻
“呦——这声远听着的确不错”
叶随张口就是一句,身旁的小厮一个劲地点头哈腰道是
上了茶楼,寻了一处雅座坐下,茶楼老板也忙不迭地追了过来招呼叶随从怀里掏出一片金叶子,嗖得一声掷了出去,直冲着澹台捭阖的面门而去澹台捭阖微微一笑,宫弦一勾,竟然止住了叶子的走势,慢悠悠地抬手接住了它
“谢——城主”
澹台捭阖不疾不徐地开口,将叶子放到了一旁
这声音在旁人耳里那就如清泉石上流一般,可落到叶随这耳朵里——
“咣当!”
叶随他直接摔了一个大马趴,他身边的小厮立刻就不乐意了,大声嚷嚷道:“老板,你们这的琴师可是好架子啊?我们城主好心好意赏他金叶子,他居然就这样一句话来打发了我们城主!”
“呵呵……”老板在一旁不停地赔笑解释道
“让那琴师来我们城主面前三跪九叩——”小厮得意洋洋地看着茶楼老板,颐气呵指道
“闭嘴!”
“听到没有!我们城主让你闭嘴!”小厮冲着老板嘶了嘶牙
叶随爬起来对着小厮的脑袋就是一掌,骂道:“我让你闭嘴!”
“哈哈……”屏风后的澹台捭阖非常不厚道地笑了出来,指下的琴音也跳跃起来
对面酒家阴影里的黑衣少年也收起了戾气,兽面下的唇角微弯一旁添茶的小二都仿佛感到了春天般的温暖,小二的内心顿时泪流满面,你见过哪个人跑来酒楼却滴酒不沾的?三天了!整整三天啊!这位大爷挑了这个位置盯着对面茶楼看了足足三天!他还特么不敢有半点怨言,谁知道这大爷是不是会因为他多了一句嘴就给他来个一刀痛快?他一个酒家小二他容易吗?容易吗?
这日子没法过了!
但,还是不得不过
“你知道他谁吗!你、你、你——”叶随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小厮的脑袋骂道
澹台捭阖停手起身,慢吞吞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虽然慢,周身却充满了不动如山的气势
“我不过世间一飘零人,城主,嗯?”
叶随深吸一口气,这尊煞神怎么就混到这儿来了?他差点没被吓一跳!
“那是那是,王……公子真是率性之辈”
“呵呵……”澹台捭阖笑容更深,三步两步走到叶随面前,小声道,“我平素闻城主惜才之名,不知道——”
叶随就是真个没脑子,他也看出来了,人家明明就是在这里卖艺蹲着逮自己的再回忆回忆自己前些天做了什么,叶随真是想一头撞死在茶馆里,他收起情绪,拿出世家的风范,微笑道:“公子言重了,能一睹公子的真容,才是本城主的气运”
可惜是霉运
“不如,去城主府一谈?”澹台捭阖笑语道
“请——”叶随自然是不好拒绝的,谁让他理亏在先
对门酒家的黑衣少年拍下一锭银子,抬腿就走四处收拾桌子的小二感动得热泪盈眶,终于走了!这尊佛爷终于走了!
浅浅的香气从紫铜炉中袅袅地冒了出来,一室幽雅
澹台捭阖抬起茶盏小口地啜了一口,淡淡道:“城主真是好闲心”
叶随叹了一口气,抬眼道:“我叶随傀儡之名恐怕早就传遍未央了吧?”
澹台捭阖颔首,毫不留情道:“的确”
叶随的嘴角抽了抽,道:“王爷,做人要留点口德”
澹台捭阖微微一笑,道:“只是不知,这名声究竟是你自个传的,还是别人说的”
叶随立刻接到:“自然是别人”
“那好,借个东西给我,我就信你”澹台捭阖抬起茶盏挑了一眼
“王爷要的东西我们这些臣下又怎么能不给?”叶随心烦地荡了荡茶盏,搅得叶尖飞起
澹台捭阖早已取下了白纱的眼睛,这时定定地看着叶随,一字一句道:“花城,叶氏,破红尘”
“……破红尘是我叶家刀法的最后一重”叶随艰难道
“借我破封印,而已”澹台捭阖继续不动声色地喝茶,一身素白落在叶随的眼睛里怎么碍眼怎么来
“我是个废柴”叶随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真诚来说服澹台捭阖放弃这个不要命的想法
澹台捭阖叹了一口气,道:“我已经放出消息,八贤王在花城叶氏府上”
“……我……”
“看来可怜的废人八贤王是要死在你手里了,哈哈哈哈哈……”
叶随吐血地看着澹台捭阖嚣张地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他姐姐亲手做的点心!
“王爷,不怕我一个手抖就——”
“满门抄斩”
“……”
“我爹是皇帝!”
澹台捭阖神清气爽地从叶家密室里走了出来,身后吊着半死不活的叶随
心念一动,灵力如臂挥指
叶家的五虎断门刀法的最后一重破红尘有破封印之效,也可以用来断妄念、破魔障
“谢了”澹台捭阖抬手一片金叶子,绵绵地正好飞到叶随头顶
叶随取下一看,嘿!还就是他那日“赏”琴师的金叶子!
“你是怎么看出我的刀法已经大成的?”
澹台捭阖伸出一个指头,高高地指向天空,正色道:“举头三尺有神明”
“……换个合理一些的,成吗?”
“楚家的小三爷告诉我的”
叶随想了想,楚家小三爷是谁?趴在屋顶上的黑衣少年则是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说了这种话?
“……他们楚家,是怎么看出来的?”
澹台捭阖笑了笑,练了五虎断门刀法的人确是与常人无异,即使是楚家人不交手那也是看不出的
“骗你的,你还真信,啧啧啧……”
“……八贤王啊,我发现你这个人一得意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能不能谦虚一点,这是美德啊”叶随痛苦地一字一句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果然是个……哈哈哈……”
“……”不能再跟此人说话了,叶随默默地如是想到,于是他闭紧了嘴巴,好好地将澹台捭阖送出了城主府的大门
甫一出门,澹台捭阖就问了一句:“叶城主就真不挽留本王多住几日?”
我怕留了您老,我们叶家上下都要减寿十年,叶随如是又想到
但话一出口,自然就变成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哪里敢耽误王爷的正事啊?哈哈”
澹台捭阖也知道自己的行踪暴露,不好在此久留,当即就走了
一条银蓝色的灵线从澹台捭阖的背后蔓延向后方不可见之处,这条线是早已有的,澹台捭阖若不是有心相循是找不到的
出了城主府不远,澹台捭阖拐角就走进了天机楼
“买一条消息”澹台捭阖把自己挣来的银票一巴掌拍在了柜台上,惹来小二一个侧目
“这位爷,您瞧着面熟”
澹台捭阖笑而不语地看向挂在墙上的悬赏令,小二顺着他的视线一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诶呀妈呀!这是皇帝悬赏一万两黄金要找到的人!
“你说——这个悬赏令要是我自个去领赏,他们会不会把钱给我?”澹台捭阖若有所思道
小二差点没脱口而出,爷您要是乖乖地回去,天下都得是您的这心里话说得诛心,会要命的小二连连深呼吸
“爷,您要问些什么?”
澹台捭阖缓缓闭眸,苦笑道:“中元那天夜里,清江古渡口的那一户人家的死因”
“得嘞,您先坐着,小的去去就来”
黑衣少年一个人独自靠在街口寂寥无人的小巷子里,背后是粗糙冰冷的泥墙他不知道为什么上天要给他这样的提示让他找到这个人,但是,既然他找到了,就绝对不会让此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受到任何伤害!
白衣醒目,澹台捭阖缓缓地步出天机楼
中元节,七月十五日夜,白藏教追杀尸神教护法于清江古渡,牵连一家老小
多么简单的理由,多么直白的死因……澹台捭阖面容惨淡地勾了勾唇角,他还能说什么呢?连自责都是多余的
既然如此——
“楼下的美男子看过来!”
一个耳熟的阴柔之声传入了澹台捭阖的耳中,直接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吓了一跳,右手按上了焚情的剑柄,不向上看,反而加快了脚步
“小白脸不要害羞啊!”
澹台捭阖深吸一口气,止步,转身,上了楼宋不御!特么是宋不御这个没事找事的魔教教主!他敢保证他今天要是不遂了宋不御的愿,明天早上他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必定就是裸着的宋不御!
这个语气,这个口吻……澹台捭阖难得心塞
“魔教教主来此有何贵干?”
“干?”宋不御笑得欢实,“谁?”
澹台捭阖勉强地笑了起来,问道:“有事?”
“无事”
“……”澹台捭阖转身就走,这种人不能惯!一惯就坏事!
宋不御立马收起不正经道:“等等,你是不是在查古渡头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澹台捭阖挑眉,狐疑道
“刚刚蹲在天机楼墙角偷听的”
澹台捭阖眨眨眼抬头望天,都说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刚才捉弄了叶随,现在就受到了报应,真是现世报
“说吧,你到底来干什么?我好歹也救了前辈你一条命”
宋不御捧起茶盏十分沧桑道:“本座,身为魔教教主,向来兢兢业业——”如果杀人是魔教的主业的话
“有人他啊——要抹黑本座虽然吧——本座本来就是黑不溜秋,搁在大晚上都看不着的人可是呢——本座自黑可以,但任哪个阿猫阿狗都要来踩上一脚,那是绝对不行的!”
“嗯……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澹台捭阖毫不在意道
宋不御笑了笑,说到:“有啊!怎么没有!本座刚刚灭了白藏教,心情极好所以特别告诉你一句,你要是想替那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报仇,那就只好去尸神教了”
澹台捭阖想了想,到底还是说了一句:“多谢”
“不用谢,等你灭了尸神教,把他们的镇教之宝送给我就好了”宋不御特别大方地摆摆手道,整个人懒洋洋地躺进了贵妃榻上
“……是什么东西?”
“千丝傀儡”
澹台捭阖嫌弃地看着宋不御,道:“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尸体所炼制的,千年白毛古尸!挂在树上一定很美!”
“……你要挂谁家?”
“魔教有个倚绝壁你知道吧?”
“……”不知道
“我们在那里有个老梧桐树,我怕他空虚寂寞冷,给他找个伴”
澹台捭阖抬腿就走,他一点也不想知道魔教有棵树,更不想知道那棵树他缺个伴!
“一路走好,小郎君”
澹台捭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楼梯顶摔到楼梯底下,隐藏于阴影之中的黑衣少年差点就暴露无遗,最终还是淡然地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宋不御立于楼台之上,神情莫测地将一切都纳入了眼底
回到客栈,澹台捭阖一眼就看到那只被捡回来的小猫油光水滑的在桌子板凳之间自如的穿梭,它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却也好了十之七八
一见到澹台捭阖它就高兴地踱过来,亲密地蹭了蹭澹台捭阖的袍角忽然,它又转头冲向大门,呲牙咧嘴凶悍地喵喵叫,澹台捭阖莫名地笑了笑,把它从地上抱了起来,检查伤口
灵力涌出,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
澹台捭阖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摸,小声道:“我要走了,你以后要好好活下去,听到了没?”
“喵——”小猫冲着大门又叫了一声,神情不满
“走了”放下小猫,澹台捭阖拎起包袱就要走谁知道这只猫张口就咬住了他的裤腿,就是不肯放他走
“松口!”
一人一猫对峙许久,居然是小猫先败下阵来,它不满地甩了澹台捭阖一脸尾巴,赌气似的向后院跑走了
澹台捭阖想了很久,到底还是没想通它为什么要阻拦自己离去真是一只奇怪的猫啊……
远离了大道,澹台捭阖哼着小调在山间小路上前行,背着从叶随手上骗来半旧不新的良琴,腰间挂着华丽的焚情
前面忽然传来一阵水流被拨弄起的声音,似乎还伴随着一点儿银铃般的笑意澹台捭阖好奇地猫着腰向前走了几步,拨开碎叶入目的是一汪小池
小池中央半坐着一名少女,白臂如藕,乌发如云,傲然的琵琶骨挺拔如玉澹台捭阖忍不住啧啧了两声,却又像是想起来自己这个行为多有不妥,立刻收住了眼神,准备转身
“唰——”
背后的林叶微动,澹台捭阖皱眉,什么情况?
“谁!”正在沐浴的少女一听这声音马上警觉起来,游到岸边一把捉过衣物,翻起一圈浪花,跃出水面穿上了雪衣
“诶呦,好嫩的小娘子啊哈哈,在这里洗干净了等着爷来宠爱你吗?啊?”
“……”澹台捭阖津津有味地蹲在灌木丛中围观,不是他心狠手辣,实在是这姑娘是个有武艺傍身的完全不需要他担心
眼底青黑的邪俊青年从池塘的那一头绕了出来,澹台捭阖猜疑,难道刚才就是这家伙弄出的声响?
澹台捭阖这厢还没猜个所以然出来,那姑娘已经拔剑而起,跟那青年斗在了一块
本来澹台捭阖是非常放心这姑娘的,人家的武道修为深厚
谁成想,那个略占下风的青年骤然喊了一句:“那边那位同道!快来帮把手!放倒这小娘们之后,我让你先上!”
“……”澹台捭阖回头看了几眼,再三确认这里真的只有自己
然而,他这还没想清楚是先跑,还是直接冲出去把那个青年打成猪头以证清白那个让人很放心的姑娘一个分神就被青年给一掌掌风给拍飞,所飞的方向,正是澹台捭阖藏身之地无疑
“我的老天……”
澹台捭阖抽了抽嘴角,咬咬牙迎了上去这个姑娘以这个速度摔到地上不死也得毁个容,算了,反正本来就没有节操这种东西
救人一命,胜过节操百斤
只见雪衣公子飞身一跃,半空中截住了这位雪衣姑娘,三个胡璇,衣袂翻飞,猎猎作响,好一个郎俊女俏焚情出鞘,流光溢彩,堪堪止住了过快的摔出速度
“我说,欺负人家姑娘算什么本事,嗯?”
澹台捭阖一只手脱了外衫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那姑娘放在了上面转过身,笑得何其恐怖,令那采花青年不由地抖了三抖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是个日天的男人——BY龙家傲天(管他是谁呢!)
(“铲屎的!本大爷好心好意救你,你特么的居然还不领情!外面有个穿黑衣的坏蛋虎视眈眈!你不听本大爷的劝,迟早要被吃掉!那天晚上要不是本大爷拼命救你,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下床?哼!”)
第67章 彼之同袍
被冲冠一怒为……节操的澹台捭阖硬生生打成猪头的青年,穿着一身的破布条在地上滚来滚去,哀嚎经久未绝
澹台捭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前去探查那姑娘的脉象正所谓医者仁心,他不能放着这姑娘不管,好歹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分神而受了伤的
“呃!”
谁知道这姑娘猛然一个鲤鱼打挺,左手撑地,右手紧紧地攥着发簪尖端环住澹台捭阖的脖颈,好一个宁死不屈的样子
“你是什么人?”
受到了人家姑娘的质问,澹台捭阖也不好继续装路过,为了避免麻烦只好答半真半假了一句:“我是追着那个人来的,我看他不怀好意的样子,以为他要对姑娘做什么,所以……”
那姑娘并不领情,重复道:“我问你是什么人?”
“路过的?”澹台捭阖不确定道
那姑娘正要继续问讯,结果,一群武士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蹿了出来,抱拳半跪于地,齐声道:
“属下来迟了!”
那姑娘见此大大方方地松开手,身上裹着澹台捭阖的外衫,冲着一干仆从道:“去取那张琴来
《种马是怎样逼成的》完本[古代架空]—— by:凡岚居人
作者:凡岚居人 录入:0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