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长歌》完本[古代架空]—— by:任旸生

作者:任旸生  录入:08-09

张良听着听着就想笑,那昏昏沉沉中,他竟悠悠想起许多许多年前,他病中母亲抱着他,拍着他入睡,安慰他,告诉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情景

张良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少年时背负国仇家恨,韬光养晦,秘密谋划,一招出而天下惊,被追杀的日子里,他才不过十八岁,心内惶惶而无人可依,前方泥泞遍地,而他踽踽独行

后来为了等待机会,他独自一人举目无亲到了陌生之地

白日里他结交朋友,在人间烟火里穿行,谈笑风生

而到夜里,却只得自己一人在偌大的房屋里孤独寂寥,辗转难眠,不知前路在何方,不知机会在何处

整整十年,除夕夜里百家灯火,水道里河灯缓行,唯有他,一壶酒,一人影,到天明

后来他终成气候,成为别人的左膀右臂,汉王需要他,萧何需要他,大家都需要他,他也就胜券在握,面不改色,谈笑风生,一副十拿九稳的模样

他被人捧的高,也站的冷

孤独久了,难免习惯,不过偶尔总是会忍不住想,谁能来陪陪我,哪怕只是陪我坐一会儿,给我点安慰也好啊

暗暗地渴望很久的东西有朝一日竟然实现,张良病中难得的带了点孩子气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双手双脚齐上,一把抱住了面前这个暖烘烘的身体,清朗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鼻音,有些撒娇道:“你好暖和,让我抱一抱……” 怀里的身体僵了一瞬,不过张良并未察觉,他还在那身体的颈间蹭了蹭,然后连自己也不知道地长长地睡了过去

张良醒来后同汉王及诸位将领进行了一次会谈

汉王不适合带兵作战,那么就留在荥阳守城,同项羽对峙,刚好甬道打通,连接黄河南岸,可取敖仓食

令大将军韩信出关北上,一路向东挺进

既已联合九江王黥布和梁地的彭越,可令他们在后方同项羽打游击,时不时断截粮道

张良虽仍在病中,站在地图前纵观天下局势时却神采奕奕

他一双眼眸在黑夜烛火中闪闪发亮,道:“如此我们即为三面包抄的形势,若能在人心上加以指点,项羽众叛亲离,必不会同我们久战

待到他油灯枯尽之时,我们可寻机将他永绝后患

” 众人皆以为然

韩信远远地站在后面,看着张良指点江山,瘦弱的身子在一圈高壮的大男人们面前也毫不逊色

他清朗的声音里满是胜券在握,秀美的面庞上迸发轩昂英气,光芒熠熠的眼睛比烛火还亮

韩信总觉得张良的体内有金戈铁马,有奔流洪水

不过他一直够聪明,够理智,才会用一座城池,一道闸门封锁住了这些动人的神采,在平日里只显出沉静安定,与世无争,温柔可亲的模样来

每每只有这种时候,譬如宛城门前,鸿门宴上,还有荥阳城里,他身上那些本该有的尖锐,狠辣,还有一种将众生玩弄于掌间的隐隐的蔑视才漏了条缝出来,让他光彩夺目的令人挪不开视线

韩信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感觉自己心跳的太快,再快,这不够亮的屋子就要掩饰不住自己的失态了

临别的那一天,张良总感觉韩信似乎有很多话要和自己说

然而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十分克制地同他道别,在马上远远的一回头,用口型和自己说了个词

张良眼睛总不如他们这些带兵打仗的将军们强,努力望去只觉得隐约是个“再见”

他不由得淡淡的笑了一下,却是个眉梢眼角都透出高兴的笑容

张良想着之前他没少调戏这个今年才二十五岁的大将军,还有韩信那总是一脸委屈的无声的控诉,不由得也开始舍不得起来

他也开始有期待能再次和某一个人相见的情绪了

不过,感觉不错

张良笑着想

又一个寒冬过去,这日,张良掀开汉王的帐帘

近日来项羽急围困荥阳,汉王昼夜惊恐忧愁,连日来面上都没什么好神色

不成想这日刘季正在吃饭,一看见他,竟然喜形于色

张良也笑道:“陛下何事如此开怀?” 刘季道:“子房过来!郦老头说要给孤设计削弱楚国的势力

说是以前的那些个什么君主,叫什么汤,什么武王之类的,都封了他们对头的后人到个啥啥国

” 张良一听这话,心中已然有底,便不动声色的笑道:“汉王说笑,可是昔日商汤讨伐夏桀,封夏朝后人于杞国

周武王讨伐商纣,封商朝后人于宋国的典故?” 刘季惊诧道:“诶,子房你咋啥都知道啊!是啊,郦老头说是如果我也重新封立那些六国的后人,那他们肯定都会顺从我,那个项羽也一定穿好衣服恭恭敬敬地过来朝拜我,我就能面南称霸啦

我觉着这个主意可以,已经叫人在准备刻印信

你看这事怎样?”语罢,还睁着眼睛亮亮地看着张良

张良心中早有定夺,却沉吟一阵才道:“广野君的主意恐怕不行,陛下的大事要完了

” 刘季惊道:“为啥啊?” 张良一步上前,凑近刘季面前的桌案道:“还请汉王容良借用陛下面前的筷子为陛下筹划一下目前的形势

” “从前商汤讨伐夏桀而封夏朝的后代于杞国,那是估计到能制桀于死命

当前陛下能制项羽于死命吗?” 刘季老老实实答:“不能

” “这是不可为之的第一个原因

同样地,周武王讨伐商纣而封商朝的后代于宋国,那是估计到能得到纣王的脑袋

现在陛下能得到项羽的脑袋吗?” 刘季沉默

张良也不在意,继续道:“这是不可为之的第二个原因

武王攻入殷商的都城后,在商容所居里巷的大门上表彰他,释放囚禁的箕子,重新修筑比干的坟墓

如今陛下能重新修筑圣人的坟墓,在贤人里巷的大门表彰他,在有才智的人们前向他致敬吗?” “周武王曾发放巨桥粮仓的存粮,散发鹿台府库的钱财,以此赏赐贫苦的民众

目前陛下能散发仓库的财物来赏赐穷人吗?” “周武王灭亡商朝以后,废止兵车,改为乘车,把兵器倒置存放,盖上虎皮,用以向天下表明不再动用武力

现在陛下能停止战事,推行文治,不再打仗吗?” “周武王将战马放牧在华山的南面,以此表明没有用它们的地方了

眼下陛下能让战马休息吗?把牛放牧在桃林的北面,以此表明不再运输和积聚作战用的粮草

而今陛下能放牧牛群不再运输、积聚粮草了吗?” “再说天下从事游说活动的人离开他们的亲人,舍弃了祖坟,告别了老友,跟随陛下各处奔走,只是日夜盼望着想得到一块小小的封地

假如恢复六国,拥立韩、魏、燕、赵、齐、楚的后代,天下从事游说活动的人各自回去侍奉他们的主上,伴随他们的亲人,返回他们的旧友和祖坟所在之地,陛下同谁一起夺取天下呢?从以上八点来看,当前只有使楚国不再强大,否则六国被封立的后代重新屈服并跟随楚国,陛下怎么能够使他们臣服?如果真的要采用广野君的计策,陛下的大事就完了

” 刘季越听越觉得有理,听着听着就怨恨起那个瞎出主意的糟老头子了,不由得饭也吃不下了,张口骂道:“妈.的这个臭老头子,几乎败坏了你老子的大事!” 张良觉得自己已无事可做,便又不紧不慢的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虽说眼下汉王被围困在荥阳成,但是前方韩信那边却捷报频传,掳魏王豹,破赵,擒夏说

看到这一个又一个的好消息,张良不禁在心内笑道,重言,你就差一战封神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几分钟,罪过罪过,没来得及检查,有错字给各位赔罪

韩信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的

他虽然因着多日来行军打仗,又忙着战后事宜而许久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但此时此刻,身体本能的感应到危险,他一个翻身就按住了摸在他床头的手

韩信抬眼一望,便看见汉王那张老脸

被他安在手下的那只手里攥着他的大将军印玺

韩信的眉头皱起来:“汉王这是?” 刘季嘿嘿嘿笑了几声,抽回手颇有些无赖道:“荥阳城被破了,孤不是得在那儿守城吗?没兵了咋守城,从你这儿调点儿过来呗

你放心,我不拿完,你这儿不是有四十万吗,我拿走三十万就行了

” 韩信气得要笑,他声音有些发狠道:“汉王,你之前调走过我多少兵力你还记得吗?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差不多二十多万了吧,怎么现在都没了?兵力耗费的这么快?!现在还一下就要走三十万?我接下来不东进了吗?” 刘季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笑道:“你厉害嘛,你再训练不就行了吗,我这不还给你留了十万呢嘛

” 韩信握着印玺的手收紧,眼中的怒火清晰可见,他正要走上前,便听得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道:“荥阳形势危急,若非纪将军急中生智,以身殉职,陈中尉又擅出奇策,只怕我们前几日就栽在荥阳城了

大将军深明大义,了解形势后必会有所体谅,汉王怎的跟个孩子似的无赖撒娇

” 张良从门外进来,口中多是对汉王的无奈宠溺,眼睛却飞快地瞟了韩信一眼,内含警告

韩信登时冷静下来,他低头掩盖了自己的神情,尽力平静道:“臣近日来事多繁忙,不知荥阳城已如此危急,这三十万大军臣自当为汉王奉上

” 刘季的脸上这才好看得多,他笑一笑正要说话,便听得旁边的张良笑道:“那也不必

大将军还要北上破齐,同楚军作战,纵然能者多劳,这一路远征再重新练兵打仗就是铁打的人也要受不住

汉王宅心仁厚,也不会忍见自己的部下如此受苦

况且萧相国已从汉中遣兵十余万,大将军再为汉王抽调二十五万即可

项羽号称四十万大军已是两年之前的事了,这几年来,彭越田荣没少同他作战,也不知三十万人还有没有

这样,汉王守城容易,大将军也可尽早破齐,三面之势一围,我们也能尽早解决项羽这个心头大患,汉王你说是不是?”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刘季自然道:“子房说的是,那就这样罢,韩信你给我调二十五万人过来,然后就去破齐罢

这一路也辛苦你了

” 张良为韩信送别

韩信有些气闷地用马鞭抽着路上的石子,道:“我发现我们总是相见了就离别

” 张良安慰道:“打仗的时日都是这样,等到日后太平了,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 韩信又道:“他很听你的话,你也帮他说话

”语罢,垂着头不去看张良

张良心里暗暗可爱他小孩子一样的行为,却在面上做出一副嗔怪的模样道:“我真的是在帮汉王说话吗?我话里什么意思你听不出来?要真是这样,重言,你可真是枉费我的一片苦心了

” 韩信不吭声,耳朵却红了

张良看在眼里,心内暗暗叹气

他上前一步,将个系起来的帕子塞进韩信的手里,道:“你今日可太冲动了,以后做事之前都要好好想一想,知道吗?” 韩信明显对手里的东西更感兴趣,他三下两下解开,抬起头瞪圆了眼睛看着张良道:“这是什么?” 那帕子里包着一块白玉鸡心佩,上面雕着些繁复的花纹,看去是个上古神兽的模样

张良道:“这是我自小带在身边的玉佩,算不得特别名贵,我母亲给我说是保平安的

我一向不信这些,如今刚好你要远征,齐国地大,恐怕项羽不会轻易放弃,我估计会派龙且来战

你带着,战场之上难免刀光剑影,这个兴许能起点作用,保一保你的平安,至少,活着回来

” 语罢,他还打趣儿道:“从前我还想着要不以后给我妻子好了,哪想,竟然先一步给了你

小媳妇,这下我可成不了家了

” 语罢,还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韩信脸上一下红的能滴血,他攥着那块玉佩,沉默了好一阵,才像是蹦字似的一字一句道:“说好了,给了我,你就别想再要回去了

”语罢,逃命似的骑上马,头也不回的跟着前面先开拔的军队走了

韩信在马上将那被自己攥出汗的玉佩亲了亲,然后珍而重之地将他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小心地将玉佩收到了自己的领口里

前往高密城的路上

一个副官在马上对身旁的龙且小心翼翼道:“将军,属下以为,那汉军远离国土,拼死作战,其锋芒锐不可挡

而我们这两军在本乡本土作战,大家对这周围熟悉,又都是父老乡亲的,那底下的兵容易逃散

依属下来看,不如挖深沟驻守在城里,让齐王派他亲信大臣,去安抚已经沦陷的城邑,这些城邑的官吏和百姓要是知道他们的主上还在,我们楚军又来援救,一定会反叛汉军

等到齐国的人都起来反叛他们的时候,那汉军跑到这两千里之外,势必得不到粮食,这就可以迫使他们不战而降

” 龙且不以为意的笑道:“那韩信我以前见过,原来在向往那边就是个看帐帘的,就刘季那瞎了眼的老头才会把他当个宝

这种人还不好对付吗?而且要是我把齐国救了,不战而让韩信投降,那我还有什么功劳?如今要是战胜他,齐国一半土地都可以分封给我,我为啥不打?” 一旁的副官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将军已经面露不耐烦的神色,便也只好讪讪地住口了

等到两军交战的日子,楚汉隔着潍水摆开阵势

对面的汉军度过潍水向这边攻来

石头只是楚军中一个普通的士卒,今日被安排在队伍的前锋,他的身前不远处就是将军龙且

见此情景,他听得前面的将军立在军前大笑道:“哈,这韩信究竟懂不懂得兵法,过去渡河而败的军队还少吗?”语罢,身先士卒的冲上前去

两军交锋大约有小半个时辰,那汉军就不敌地纷纷败退,将军领军乘胜追击,石头当然也不得不紧跟其后

等到渡河之时,将军骑马飞奔而过,石头往河面上一看,不禁嘀咕道:“这水可真浅啊

”然而还未待他细想,后面涌上来的士卒们就把他往前推到河对岸上去了

一阵尖锐的胡哨声响起

石头的心头掠过不安的阴影,可这战场上人挤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紧张之中,谁还能想个明白,更何况石头只是个普通的士卒罢了

远远地,传来山呼海啸的声音,气势磅礴,比千军万马更甚

后方的军队骚动不堪,乱七八糟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老天!” “水!水来了!” “快走!” 龙且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回首一望,上游铺天盖地的河水奔腾而下,势不可挡

那渡河的士兵被水一卷,浮浮沉沉,战马瞬间没了踪影,盔甲兵器从河面上浮起又沉下,呼声喊声尖叫声,声声不绝于耳,千千万万只手从水面上伸出来似乎在求救

这是龙且眼中最后的场景,因为在他震惊的这一刻,韩信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他满面鲜血,骑在马上高举□□,喝道:“杀!” 战鼓擂起,一声比一声紧凑

这场厮杀,现在才真正开始

“齐人狡诈多变,反复无常,齐国南面的边境与楚国交界,不设立一个暂时代理的王来镇抚,局势一定不能稳定

为有利于当前的局势,望汉王允许我暂时代理齐王

” 刘季听完使者汇报之后,气得简直要跺脚:“这个韩信!孤……” 话还未完,便感到双脚同时一痛

他习惯性的向右看去,便见到张良看了他一眼,内含警告

汉王现在被围困在荥阳城,哪里阻止得了韩信称王?倒不如趁机册立他为王,让他镇守齐国

不然就可能发生变乱

刘季几乎在一瞬间便明白了张良的意思,连忙接道:“……古往今来,哪个大丈夫不想建功立业?!韩信大将军既然平定了叛乱之地,就做真王,何必做什么代理的假王呢!” 说到这,刘季又豪气地一挥手道:“孤今日就封韩信为齐王,着子房前去完成册封大典

” 张良出帐时不经意回头,就见汉王左手边的陈平对着自己笑,那笑容颇有些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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