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怀澄顺着他的话随口一问,心里却是不相信他如此快速肯定的答复的:“为什么?”
江斯源直起身子,湛蓝的眸子凝视着他,脸上却是理所当然的表情:“因为我喜欢你啊。”
黎怀澄一愣,笑道:“因为你喜欢我所以他们就会喜欢我吗?”
江斯源颔首,“因为他们爱我,而我爱你,所以——他们一定会接受你。”
江斯源这句话似乎逻辑不通,但是黎怀澄却听懂了他的意思,江斯源的父母爱他,便不会忍心拆散他与他的恋人,从而宁愿委屈自己接受他。
黎怀澄看着江斯源的表情,嘴角轻轻勾起笑意,道:“你有一对十分爱你的父母,你要珍惜他们。”
江斯源深有同感的点头:“你也是,好好珍惜喜欢你的他们,因为他们只会越来越爱你。”
黎怀澄哭笑不得,问他:“你从哪里得来的结论?”
“从这段时间他们对你与日剧增的喜爱得出来。”江斯源笑道,“若是你再住一段时间,或许他们已经将你当做了第二个儿子。”
黎怀澄微愣,在江斯源理直气壮的脸上看出了些许怪异感,江斯源为什么会如此笃定他的父母会接受他,之前江斯源从没有说假话安慰他让他高兴的经历,今天怎么做得这么明显。
“第二个儿子?”
黎怀澄别开眼,低声重复了一遍。
然后抬眼看向江斯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或者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江斯源脸上笑意不变,靠回椅背侧头看他道:“如果你能猜出来,我就告诉你。”
黎怀澄眸光微闪,刚要说话就见空姐问他们中午的菜单,将中饭选好之后,他脱口而出的猜想又迟疑了起来。
江斯源却像是看不到他的迟疑,反而一脸期待的问他道:“你猜到了没?”
“没有。”
黎怀澄垂眼避开他的视线,因为他总觉得在口中呼之欲出的那个答案十分荒诞,在他看来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江斯源却撑着脑袋凑过来,满脸都是笑意道:“我觉得你猜到了。”
黎怀澄推开他的脸,淡淡问他:“你说我猜到了什么?”
“猜到——”江斯源拖长声音,尾音里都带着笑意:“我的父母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黎怀澄倏地抬眸,对上江斯源带着笑意的眸子,问道:“你告诉他们了?什么时候?”
江斯源状似苦恼的想了想,然后道:“在他们不让我回华国找你可是我坚持要回去的时候,他们让我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江斯源眼尾眉梢都是笑意:“我再也想不到除了每天都想看到你之外的其他理由了。”
第75章
黎怀澄到家第二天便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来电之人竟然是他许久之前派去调查张达的人。
到底约定的地点, 黎怀澄神色轻松的坐在茶馆最隐蔽的角落, 与江斯源发短信。
“那个人来了吗?”
“还没有, 放心, 这里都是我们的人。”
“枪带在身上了吧?”
“带了。”
黎怀澄整理衣服的时候, 手不经意的划过衣服里坚硬的物体,余光扫向隔壁桌好似在聊天的客人,然后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十点十八分,那人与他约定的时间是十点二十分。
看时间的间隙,就见有人走到了他的桌边,那人身材中等长相普通, 大概走进人群便会被迅速埋没其中,让人很难记得他的长相。
黎怀澄之前见过他都有一时没反应过来, 然而也不过一瞬而已, 他起身道:“张先生, 坐。”
张先生笑了笑,在黎怀澄对面坐下。
坐下后,他便直接道:“之前因为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一直很不甘心, 觉得毁了我经营多年的名誉,所以我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张达的事情, 没想到真的被我查出了一点东西。”
黎怀澄认真听着, 等他继续下去。
“我们都以为张达只有乡下老家有个房子, 但是却都不知道其实他在祝市也有一套房, 只是那套房子一直不是以他的名义,甚至不是他认识的人的名义,所以知道的人没有几个。”
黎怀澄颔首,问道:“你在他的那套房子里发现了什么?”
男人打了个响指,笑道:“而且是重大线索。”
黎怀澄面带笑意,看着男人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然后推到了他这边。
黎怀澄伸手拆开,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个小本子,他将本子拿出来翻开才意识到这是一本日记。
“日记?”
张先生笑着点头,指着黎怀澄手里的本子,道:“翻开有惊喜。”
黎怀澄垂眼再次翻了一页,惊讶的微睁大了眼睛——那是一副素描,十分细腻的堪比照片的素描,而里面的人,是方蕊。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张先生笑道。
黎怀澄不得不点头道:“非常意外。”
“后面更多意外哦。”张先生点点本子的页面,示意黎怀澄继续翻页。
黎怀澄翻开下一页,看到上面工整且自带风格的字迹挑了挑眉。
“没想到吧。”张先生道,“张达字写得还挺好的,我在他那个房间里看到了几张他写的字,都不错。”
没有回应张先生的话,黎怀澄仔细看起里面的内容来。
这大概是张达毕业就开始写的日记,里面记录着他生活的点点滴滴,从他的文字里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十分热爱生活并且有自己个人爱好的人,只是不知道,后来怎么变成了别人口里游手好闲的啃老族。
黎怀澄一页页翻着,每一天张达都会记录自己每天发生的事情,然而其中更多的是表达自己对方蕊的爱意,若是哪天与方蕊有接触,他的日记便会增加到两页甚至三页,里面记录着他们说话的每一个细节,然后再更加热烈的表达一番自己的爱意。
大概是张达文笔还算不错的原因,即使这里面可以看出他对方蕊过于沉重的爱,倒是也没让黎怀澄觉得偏执或者不正常。
黎怀澄看得飞快,一般都只是略过,若是没有重要信息便会翻下一页,不到十五分钟已经看了一半。
他喝了口茶,余光飘到神色悠然的张先生身上,又将视线转到刚刚翻页的本子上。
这么一看,他便皱起了眉,将茶杯放回了桌上。
2003年 10月 23日。
今天她再次与我联系了,她在电话里再一次哭了起来,我知道她是为什么而哭,可是我却无法开口安慰,只能静静听着、顺便陪她。
她哭了许久,然后问我:你觉得我残忍吗?
我没有迟疑,告诉了她我内心的想法:你只是难受罢了,总需要找到一个发泄口。
她又问我:你觉得我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是不是很恶毒?
我说不会。她一向是善良的,我永远记得她护着庭院里的小兔子不让狼狗靠近时的模样,明明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护着一只并不属于她的宠物。
或者说,从小到大,她所看到的一切,都不属于她。
因为这样,我从不认为她残忍恶毒,相反,让她留在黎家宅院的黎家人才是真正的伪善者。
她听到我的话,似乎平静了不少,她说:我昨天梦到那个孩子来庆市了,梦到我做的一切都被揭发了,然后我就一无所有了,你觉得我的梦会成真吗?
我告诉她不会,她却始终忧心忡忡,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再次去一趟沙市,让那对贪婪的夫妇再收些好处,彻底绝断那个孩子的未来。
黎怀澄安静的继续翻着,手指哗啦啦翻过几页,再次停了下来。
2003年 11月5日
今天我再次找到了王桂花,也看到了那个孩子,他单薄瘦弱得像是一张纸,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了坐在草丛里看着黎家灯火通明的宴会厅时,我和她的感受。
这个孩子,天生便是来替他的父母受罪的。
这样想想,其实却是也有些可怜,只是这世上谁又不可怜呢?
我给了王桂花一笔钱,让她警惕不要放那个孩子离开沙市时,顺带威胁了她一通,她果然如同我的想象一般,没有丝毫挣扎的便答应了,与之前的数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