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吾拐弯儿绕开面前低眉顺眼的小厮。
小厮快走两步再次挡在林西吾面前。又重复一遍:“兵部侍郎黄大人有要事找苏捕快您~”
懒得理会他,林西吾一个闪身走出好远,刚进密门内便听到后面‘扑通’一声,“苏捕快!”
任务其实等会儿报备也行……
林西吾跟着头上肿了个青包的小厮在后院的九曲廊里来回绕着,进了这府邸内足足走了一刻钟才被领到目的地。
大厅中站了两人,一高一矮,高的国字脸续着一字胡,矮的眉长眼小,戴的玉石发冠。林西吾朝国字脸微弯腰,拱手道:“黄大人。”
国字脸愣神后反应过来,手足无措正欲说些什么。
林西吾知道那矮子才是黄福,就是故意的又怎样。
矮子咳嗽两声,挥手让国字脸退下。
“本官……”
“黄大人。”他就是故意的又如何。任谁被逼着做不愿做的事,那心里都是一阵气儿。
黄福轻拂衣袖坐下,开口道:“恩,据传密门苏捕快少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林西吾低头回道:“黄大人过奖了。”
黄福指着旁边的椅子笑道:“苏捕快坐啊,在这儿无须客气。”
林西吾闷不吭声的坐下,平常办案都是连心应付这些官员的,他只会些简单的客套话,当捕快那么久没得罪人得全靠这张脸。
黄福慢悠悠的说道:“其实也没啥事儿,主要是突然想起,本官在京上任这么久,却没见过众人口中的京都苏捕委实遗憾。”
林西吾点头微笑:“黄大人过奖。”
像是没听出他语气中的敷衍,黄福乐呵呵的继续说:“昨儿个路过苏捕快开的小店了,生意不错。”
拿朝廷俸禄的官员不得经商,无论官职大小,违者抄家。
林西吾面色不改,嘴角仍旧挂着笑:“黄大人说的是青阁吧,它虽看着像个店面,实则是卑职住......”
“哎,那是本官记错了?”
黄福打断林西吾的话,起身从主桌上拿过来个盒子:“苏捕你可认得这个?”
林西吾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后暗道不好,无奈的回道:“有些眼熟。”
“那想必这个苏捕定然是认识的。”黄福指着木刻的落款,意味不明的又问,“卖给本官这木刻的涂老板可是之前南院的小倌?”
为奴者不得经商,终身奴籍,即便是已赎身,一旦被发现,轻者充当官妓,重者流放。
林西吾面色一冷,语气僵硬的回道:“黄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可别紧张啊,本官这不是想多了解了解我们苏捕快嘛!”黄福垂眸来回拨弄着手上有道裂纹的玉扳指,真是可惜了......
林西吾一字一顿的强调:“青阁是卑职住的地方,委实不是什么卖东西的铺面,还请黄大人不要误会。”
黄福面上挂了笑,偏头正欲说再些什么时恰好看到林西吾耳后的疤,迟疑道:“苏捕快姓苏名江本官是知道的,你可有字?”
“卑职贱字辰逸。”林西吾冷静下来发现他这是被黄大人拐弯儿抹角的套话了。
黄福心思一动,笑着问:“陈逸?因三年前于临安闹市中斩杀‘滥杀无辜’的纨绔子弟胡天后,人人称赞的陈大侠可是苏捕?”
林西吾看苏江的记忆里是有这么一回事,便耿直的点头,而后起身朝黄福拱手拜别:“卑职还有案子在身,先行告辞。”
黄福闻言脸上落了笑,面无表情的摆摆手:“既然是有案子那本官也不好留你,苏捕慢走不送。”
见苏江退至门外,黄福又补上一句,“对了,苏捕可知那胡天还有个流失在外的亲兄长。”
林西吾疑惑的抬头看向黄福,这听着不像是问句。
黄福笑了,“看来是不知呢。”
出了黄府,林西吾回想起黄福手上戴的玉扳指总觉得有点眼熟,根据胡天这个关键词儿仔细的搜了原身的记忆,反复的看胡天被杀时的场景。除了那道裂纹外,其它地方简直是和胡天当时戴的一模一样。等等,他发现胡天倒地时那玉扳指正好重重的磕到了地上。林西吾暗道不好转身往家赶。
“你回来了啊~”最近异常喜欢做饭的涂欢颠儿颠儿的拿着刚摊好的大饼蹭到自家捕快跟前。
“刚刚有......”
“小欢~”
两人同时开口。
林西吾本来正慌乱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了,低头就着涂欢的手咬了一口饼,味道不咸不淡刚刚好:“小欢先说。”
“啊,恩,没事,刚刚有人送来个挺好看的盒子说是你的,在那儿放着我还没拆呢。”涂欢嘴角勾起好看的浅笑,眉眼柔和的看着林西吾。
林西吾边朝放盒子的地方走去,边说:“恩?我好像惹到个麻烦,等下把你送柳婶儿那儿避避风头。”
“麻烦?什么麻烦”涂欢紧张的跟在他后面问道。
暗红色的木头盒子不大,上面刻着精致的花纹,林西吾颠了颠发现还很有分量,听涂欢紧张的语气下意识的宽慰道:“没事,一件小事儿。”
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有两锭银子和一张纸条,看到纸条上的字,林西吾瞳孔一缩,“小欢赶快收拾下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涂欢应了一声放下拿着的饼,擦擦手正要上楼时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苏捕快这是要往哪儿走?”
说话的正是在黄府有过一面之缘的国字脸。国字脸李庆虽然长得一副正直的样貌,却是个刺耳的公鸭嗓,身后直直站了两排官府兵卫,堵在青阁门口。
他这明显是被设计了,林西吾面色一冷,把涂欢护在身后,沉声问:“何事?”
涂欢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不免生出几分担忧,侧头看向护着自己的辰逸。
“什么事苏捕快您还不知道嘛,私自受贿这罪名可不小。”李庆被小兵扶下马,脸上挂着和那黄大人一样的笑,有种说不出来的虚伪。
“跟本官走一遭儿吧!”
林西吾转身朝途欢安慰的笑笑,回答的异常利落,“好,我跟你走,”
涂欢是绝对不相信辰逸会做出这种事,惊讶的瞪眼看着他,林西吾嘴动了动,用嘴型比划个‘连心’。
李庆神情不善的来回打量二人,阴测测的说:“不只是苏捕快,这位公子也要一并带回去审问。”
林西吾微怒,皱眉讽刺道:“黄大人这次可真是筹备齐全呢。”
涂欢轻拉他的衣袖,对林西吾摇了摇头,示意别轻举妄动。
林西吾松开紧皱的眉头,干脆直接握住涂欢的手拥他入怀,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不知是哪个小兵。
“小欢要不要和我打赌?”
涂欢懵懵的看着辰逸“什么赌?”
“就赌——”林西吾面无表情的转身对着门外的兵卫“我几招把他们打趴下!”
话音刚落,林西吾身形已然到了门口,混乱中居然没人顾得涂欢。
“都住手,不然我杀了他。”涂欢拿着搁在外面当摆设的剑软,挟持住躲在一旁的李庆。
“您……您可悠着点儿。”惊慌之下,李庆还带上了敬称,只觉得脖子上那泛着银光的剑有万两重,一不小心自个儿的脖子就得咕噜地上。
小兵也躺的七七八八了,林西吾朝他走过去,接过软剑,掐着李庆的脖子朝屋里指了指,“都把银子放地上,人进去!”
“将军,黄福那边有动作了。”黑衣人单膝跪地说道。
曲风对刚写出来的字很满意,亲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绢扇轻轻扇干墨迹。
“去吧,该怎么做你知道。”曲风犹豫了一下,有点儿不放心,又道,“我跟你一起。”
嘎吱的关门声响起,同时带起的风刮动桌案上的宣纸。是个‘得’字,势在必得的得。
看着后面紧跟不舍的追兵林西吾很无奈,明明特意把门从外面锁上了,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弄开的。感觉抱着自己的手有些松懈,林西吾轻勒缰绳放慢速度,经过前面的大树时借巧劲儿绕到后面,一手抱着涂欢的腰一手把缰绳塞他手里。
“小欢放松,对,就是这样,上身保持端正……”把下巴搭在涂欢的肩膀上,揽着怀里人的手微收紧,林西吾一脸享受,“小欢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