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父子脑子都不太正常。
他只能据理力争:“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听闻此言,二人顿时一同望来。骆泗顶着老人好奇的目光,缓缓开口。
“亚托维尔是全星际天赋最强的人,又身兼上将一职,我就这么站在他身边,宛如萤火与皓月争辉,仰慕到了极致却不敢上前……”
骆泗有点儿说不下去了,因为系统在它脑子里狂笑,笑声绵延不绝。
他只能咬紧牙说出最后一句:“不提升自己,我实在难以安心。”
闻言,老人有几分惊讶地睁大眼。他打量着瘦小的米萨,目光在他纤弱的胳膊上停留了一瞬。
“我没记错的话,你连机甲都不能驾驶?”
骆泗无法反驳。可怕的天赋论。
地球上还没有这么细致的划分,即使天赋再差,只要有心,人人都可能逆袭——比如骆泗学英语的时候……
但在星际时代,精神力与体力值的划分,却骤然遏制了许多人的发展。原主性格如此乖僻,也和早已被限死的前路,脱不了干系。
但骆泗总觉得不该这样。驾驶机甲就是唯一的出路了吗?那么多天赋不到A的普通人,就这样被军校限之门外,仕途一片惨淡,他们难道就甘心?
“我可以试试。”骆泗声音微沉:“不能上机甲,肯定也有我能做的事。”
这话明显被老人当做了玩笑。对面人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话题,脸上扬起错愕的笑容:“哈哈哈……我倒不知,你何时这么有志向了。”
此言不虚。米萨作为一个搬桶水都能偷半天懒的人,在军中名声一直遭得可怕。
“你能做什么?”笑够了,老人话锋一转,眼神锋利:“战斗?医疗?后勤?科研?”
骆泗想起自己在地球上打过的游戏,弱弱说了句:“指挥可以吗……”
此言一出,就连亚托维尔都薄唇轻勾。他向来没什么情绪,这么一动,杀伤力特别大。
“呵,挺有趣的。”
此言一出,系统在他脑子里的笑声狂放得像是在赛马。
受到三方羞辱,骆泗缄口不言,等他们笑完,才平静地开口:“我可以先回预备军准备。指挥官每年都有考试,等到时候我再去参加。”
参加过那么多场应试教育,对于自己的学习能力,骆泗还是比较自信的。
其实除了逃离婚姻关系,他想做指挥官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钱多。存够钱,骆泗才能投资自己想研究的领域。
等设身处地了才知道,唯天赋论,真的很可怕。
老人见他真的有此打算,眼神也逐渐锋锐起来。他想了想,转身面向亚托维尔道:“亚托,你觉得怎么样?”
亚托维尔的气质有了微妙的变化。以前他冷得像块冰,现在却宛如碰上了初春的第一缕阳光。虽然看起来依旧凉薄的,但依稀能看见冰面上漂浮起的雾气。
虽然那阵雾气是笑出来的。
他的视线还逡巡在骆泗身前,闻言,竟然点了点头。骆泗十分惊讶,因为按照他对亚托维尔的了解,命运之子应该不会放手,而会想牢牢把人绑在身边。
毕竟,他对“执行程序”有着异样的执着。圆房、蜜月,他俩还一项都没做呢……
但既然松口了,就不是什么坏事。骆泗赶紧收拾好行囊,当天下午就从老宅出来,乘上了星际航班。
等到了军营他才发现,为何亚托维尔答应得这么干脆。
他在宿舍走廊发现了命运之子的海报——亚托维尔上将亲临伦坦之星,选拔学员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指导培训。
时间,明日。
他还站在海报前发愣,身后就传来了嗤笑声。
原身向来是全军营厌恶的目标,今天也不例外。看到他提前归来,连教官都无法维持好心情,更别说学员们了。
骆泗就看了一眼海报,已不小心被人盯上。在他面前说坏话的人多得是。米萨毕竟人懒性子跳,要是有能力就算了,还偏偏是个没天赋的主,早就被全军营所厌弃,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
众人这次鄙夷得更厉害。原身请婚假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全军都知道他找了个大人物。但不过两天,这人就又灰溜溜的滚回来了,除了左手多了枚戒指,根本什么变化都没有。
这能让人不嘲讽吗!甚至有人暗搓搓的猜测——会不会是这人为了偷懒,婚都能假结?!
一片谩骂中,只有一个人与众不同。米萨也是有狐朋狗友的,那就是和他一样胸无大志,天天都想着并入豪门的哈里斯。
二人同住一间宿舍,骆泗蹲在墙角放行李的时候,背后被人一把抱住。
“米萨!”哈里斯的声音永远这么荡漾,听见就能想起他涂了十层的睫毛:“你终于回来了!快,老实交代,究竟是哪个大人物看上你了!”
如果换原主来,肯定十分嘚瑟的就把亚托维尔的大名报上去了。原世界,他也的确这么做过,然而没有一个人相信他,包括神经大条的哈里斯。
骆泗只能摸上那只戒指,试图把它取下来。
“没,我没结婚。”为了掩饰尴尬,他声音有点大:“我依然是单身贵族,放心吧老弟,陪着你呢!”
他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嘎吱一声。曾经的教官冷着脸进来,神色非常不满。
“所以,他们举报得没错……”他身后一字排开了几个人,半大不小的脸上写满得意。就是骆泗看海报时,在背后嗤笑他的那几个。
“你的确是假借婚假之名,跑去偷懒了?”教官的神色冷得可怕,手中点名册摊开,随时准备在米萨的名字上打个大叉。
第30章 先婚后爱(4)
气氛一下尴尬起来。
教官手中的点名簿还大开着, 无言的散发着威胁。骆泗非常心虚,他摸一把左手的戒指, 在继续安慰狐朋狗友和揭露真相间, 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我结婚了……”
“是吗。”教官不为所动:“那你最好拿出证据。”
骆泗用那颗近乎停滞的脑袋瓜思考了一下:“上网查得到。”
军队网络是连接着各处机关的。如果愿意,别说是婚姻关系,祖宗十八代的底儿都能刨出来。
面前人显然将这当成了敷衍,望向骆泗的眼里不屑渐浓:“你的智能终端呢?里面没有记录?”
按理说,成婚后, 终端也该有相应的痕迹。不过就像大婚之日只来了几十人, 终端里的记录,早就因为合约条款被人删除了。
见骆泗无法解释, 哈里斯上前几步,来到他身边:“教官大人。”他柔媚的脸上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眸子如春水般荡漾:“别罚米萨,他已经知道错了。”
就连狐朋狗友都不相信他,开始为他求情了。
“退后,哈里斯。”教官不为所动, 神色冷漠:“按照规定,米萨必须接受惩罚。我看下周扫厕所的还差个人选,不如, 就让他补上。”
边说,还边准备在名册上落笔。
骆泗有些好笑, 在愈加冰凉的气氛中, 轻声开口:“为何这么武断。说我是去偷懒了, 有证据吗?”
教官笔触一顿。他还没说话,背后几个预备军已经坐不住了。
最先开口的是一名红发小个子,他的身高连教官的一半都没到,嘲讽的神色却比他明显十倍:“不是偷懒,你还会做什么?上次演习,明明你是警备员,半夜却自己去睡了,害得我们全队都没通过!”
这名小个子名叫弗洛伦,脾气像他的红发一样暴躁。因为天赋羸弱,和原身一样,他也只能留守在预备军里。虽然事事上进,却难以获得升任资格。
骆泗不能否认原身的错误,但也不打算被带过话题:“一码归一码。教官,”他转过头道,“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如此武断的决定惩罚,这不符合军中规矩吧?”
被他挑衅,教官的脸色不太好看。“哼。”他冷哼一声,捏着笔的手指一下绷紧:“谁还不知道你的德行!查就查,不过——要是被我发现你在撒谎,事情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身后传来低声附和。教官转身,示意骆泗跟上,率先出了宿舍。
骆泗刚打算跟他走,胳膊突然被哈里斯拉住。
“米萨,别冲动啊!”哈里斯小脸煞白:“扫厕所就扫厕所吧!万一他把你派上前线,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第一次碰到关心原身的人,骆泗心下一暖,正打算安慰,就见面前人眼泪汪汪地抬起头:“以后谁来帮我涂睫毛膏啊!”
……骆泗心虚一笑,把那只手拂下来:“不上前线我也帮不了你,抱歉。”
说完,还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哈里斯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离开,誓要把挚友的最后一次背影映在脑海。尚不知自己被人如此挂念,骆泗跟在人身后,穿过一道悠长的走廊。
天花板上布满环形的长灯,把密闭的回廊照得透亮。等到了办公室前,恰巧一名伟岸的男人推门而出。
那人四十来岁,轮廓极深,胸前挂了一排勋章。见骆泗跟着教官走来,背后还跟了一群小尾巴,不由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报告大校!”教官双腿一并,朝他敬礼:“米萨的婚假似乎有异常,请求使用星网,进行查询确认!”
那群咋咋呼呼的学员也一起安静下来,望向男人的目光中,隐隐含着憧憬。身为预备军中的高层指挥官,弗朗大校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是军中许多人的崇拜对象。
中年男人却没察觉到众人的敬意。被中央军流放,派来驻守最没有前途的预备军,整天和一群废柴待在一起,他对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充满了厌恶——再多的废柴尊敬他也没用。
调任申请第四次被驳回,正是弗朗心情不好的时候。凑巧米萨撞上门来,弗朗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他眉峰堆蹙在一起,下巴一扬,朝教官道:“你权限不足,这事就交给我吧。”
众人看好戏的神色渐浓,目送骆泗进去,关上办公室的门扉。教官惩罚学员的手段毕竟有限,他们本来还嫌不够过瘾;这次撞上弗朗大校,米萨肯定会完蛋的!
是会被派去前线做侦察兵呢,还是被派去牢狱星守门呢——众人兴奋地等待,一刻钟后,终于见到二人再度出门。
眼前这一幕,似乎和想象中的有点儿不太一样。
骆泗走在前面,眉微微蹙起,好像正在头疼。弗朗大校跟在他身后,总是不可一世的脸上,竟然隐隐浮现出紧张的神色。
他手虚虚浮在骆泗肩上,似乎想护住那人,又不敢真的落下去。骆泗不过是稍微走了一会儿神,他就慌了,忙不迭提醒道:“米萨,小心些,前面是台阶!”
骆泗刚抬起的脚瞬间落了下去,于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十分无奈的回头道:“大校大人,既然已经确定我结婚了,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弗朗脸上隐隐露出纠结。在军中称霸久了,要他放下身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他怎么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弗朗神色渐渐狂热起来:那可是亚托维尔!整座军营最耀眼的一颗新星,名望几乎与元帅持平,不论是天赋还是实力,均是千年来的巅峰!
亚托维尔作为四上将之一,在军中是权限最高的一批。弗朗早就想调离此处,如果能靠着米萨这条线搭上上将,这种小问题,他一定会帮忙的!
想到这里,弗朗赶紧伸手护住骆泗,仿佛护住了什么易碎品——他转过头,对看傻了的一群人呵斥道:“枉顾军纪!因为偏见就把人送上门来审查,何等不可理喻!”
他说得大义凛然,仿佛自己什么也没做般,弄得众人不知所措。
“真是闲的。”环顾一周,弗朗得出结论:“每个人,去禁闭室静坐三天,给我好好反省!”
此言一出,教官的脸色顿时白了。他心口一凉,完全不知大校为何会如此偏心,对这人的崇拜一点点被瓦解:“大校,为什么。难道米萨不是在撒谎……”
大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红发弗洛伦突然从教官身后跳出来,站在走廊中央。他像小野猫般张牙舞爪起来,神色间尽是不甘。
“凭什么!”他异常不满,伸手指向骆泗:“这个人的德行你们还不清楚吗——他肯定是在星网里使了什么手段!弗朗大校,您可千万别被这人骗了……”
不该说的话一出,弗朗的脸色顿时沉下来。在星网里使手段?这是在嘲笑全帝国的安全体系吗!
更何况,竟然还敢牵扯到上将夫人——弗朗偷偷将目光移过去,虽然骆泗依旧满脸平静,他仍不敢放松神经。
“不像话!”弗朗低声呵斥,一边打量着骆泗脸色:“给米萨道歉!你冤枉人家已是大错,竟然还恬不知耻地在这儿颠倒黑白,难道——你是在怀疑我的判断?!”
说完,他双眼一眯,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红发弗洛伦僵在原地。走廊空气沉闷,在大校继续训话前,骆泗抢先发话了。
“那个……既然是为了给我道歉,惩罚就由我来定吧,可以吗?”
此言一出,弗洛伦顿时恶狠狠看向他,试图将面前人撕成碎片。弗朗大校倒是巴不得有讨好骆泗的机会,听闻此言,顿时忙不迭点头:“好,米萨。你需要他做什么,尽管提,弗洛伦一定会答应的。”
被联手打压,弗洛伦咬紧下唇,不甘满溢而出。在他眼中,骆泗由无足轻重转变成一片浓重的阴云,像幕后黑手一般,带来的尽是阴影。
骆泗倒没察觉自己的形象又一次滑向了大反派。一天后,亚托维尔就将赶到军营,随之而来的,就是为期一周的野外演习。
演习期第一名的队伍,能得到去正式军队参观的机会,甚至可能摸一摸机甲——这对所有预备军来说,都是毕生所求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