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壬壬在这样的整体氛围中,有种大势所趋、无力回天的绝望感。
所有人都觉得他和苏浣之因戏生情,这种认知还是默认,不会拿出来公开讨论的那种,所以连解释都免了。
类似于摄像小哥拍到的那个起床片段,夏壬壬觉得自己已经有免疫力了。随着拍戏接近尾声,他愈发觉得苏浣之是在拿演戏当借口。当然这依旧是猜测,做不得准,苏浣之的态度粘粘糊糊的,叫他根本分不清楚对方是戏瘾上来了要和他演恋人,还是故意戏弄。
所以夏壬壬每次都是稀里糊涂地就被带进坑里,完全跟不上对方的节奏。
最后一场戏也是剧本里的最后一个场景,戏份的结局。孙导有意这样安排,说是演员情绪累积到最后比较有爆发力,和剧本里达到的效果更一致。
场景布置完之后,场记报了场次,最后一场戏就正式开拍了。
于何和顾念经历分分合合,好不容易度过了各种各样的磨难,获得了亲人朋友的接纳和支持,准备开始新生活。于何却在一场山体滑坡中不幸丧命。
闻讯赶来的顾念,抱着爱人的尸体痛哭出声。
整场戏没有一句台词,还是哭戏,十分考验演技。
夏壬壬前面的戏份一直被苏浣之带着走,表现得很好,最后一场抱着一动不动的苏浣之,却怎么也哭不来那种效果。
NG了两次之后,夏壬壬红着眼睛问导演:“我哭得老伤心了,还是不行吗?”
孙导也是有些愁,抓耳挠腮:“这可咋办……你就想啊,于何死了,以后大冬天再也没人给你暖被窝了,大清早再也没人哄你起床穿衣,还给你早安吻了!对吧!好不容易能在一起过日子,遭了回天灾把人给弄没了,是不是既悲伤,又无力!战胜了世道,却战胜不了天意!你说虐不虐!虐不虐!”
夏壬壬已经听了好几遍这样的话,听起来是挺有道理,他也很用心地去体会那种感情了,可是总被孙导说是还差那么一点。至于是那一点,又说不上来。
耽搁了快一个小时,眼看着快要错过最佳的拍摄时间,孙导打算明日再战。
苏浣之望着夏壬壬哭红了的眼睛,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问道:“因为想象不出来,看着最心爱的人的尸体时是什么感受吗?”
夏壬壬仰脸看他,只见他脸上有着更复杂的情绪,便虚心请教道:“那应该是怎样的感受?”
苏浣之却是轻哼了一声,丢下他跑去卸妆了。
第50章 导演,对个剧本17
半夜躺床上的时候, 夏壬壬还在继续求教:“浣之啊,深爱的恋人死了,到底什么感受啊?”
苏浣之起初像白天的时候一样, 轻轻地哼哼。
夏壬壬想到明天要是还拍不完的话, 就有点急,急得在床上打了个滚, 一直滚到离苏浣之最远的床沿边上。
苏浣之见他睡觉不老实, 刚想把人捞回来, 他就自己重新滚回来了, 直滚到苏浣之的面前, 又语气诚恳地问了几次。
他这样重视不是没原因的。明天再不能把最后一场拍完,算着日子,保不准就要留在这山脚下过年了。杜导演还是喜欢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世界,而不是炊烟寥寥、人迹罕至的自然景观。
“什么感受啊?”夏壬壬从自己的被窝里探出头来,笑嘻嘻地问。
苏浣之不知道是被问得烦了,还是心里头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将他摁平在床上,狠亲了一顿, 像是为了证明他依旧活生生地存在似的, 不断在他身上制造出痕迹, 逼得他发出或痛苦或惊讶的叫喊声。
这样疯狂的苏浣之, 夏壬壬只在拍摄剧中唯一的那场床.戏时见过,还是私底下被苏浣之拉着排练的时候。
他有点措手不及,一有机会就拼命抓紧自己的裤子, 害怕真的节操难保。
苏浣之在他肩膀上留下一排见血的齿痕,让他痛呼出声,求饶道:“我不烦你了还不行么?你放了我吧!”
身上的人停下动作,凝视着他可怜兮兮的神情,又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这才放了他。
夏壬壬一边穿着自己被强行扒下来的睡衣,一边腹诽:好嘛,既然你不走心只走肾,那我也不要讲什么诚意了!
于是第二天的拍摄,他就15" 快穿不如撩男主14" > 上一页17 页, 让系统接管了自己的身体,替自己演完了最后一场。
程序模拟出来的微表情完美无瑕,一次通过。
孙导大喜过望,既有杀青后的欢喜,又有对夏壬壬如此完美表现的惊喜。正惊奇这一晚上是如何让夏壬壬参悟玄机,就瞥见对方脖子上的红痕。
寒冬腊月,室外的温度实在考验人。夏壬壬刚换回自己的衣服,正忙着用围巾手套把自己包成粽子。
孙导站得远,只瞥见了一眼,想来夏壬壬在换衣服的时候,看到的人更多。
孙导眼神就转向了苏浣之。满眼里都是不可言说地敬佩之情。心说苏影帝可以嘛,临结束了还要在剧组秀一把恩爱,这让剧组那些单身的小年轻、又或者分居两地的小夫妻简直没眼看嘛!
要怪只怪夏壬壬呆的是个八卦党居多的剧组,晚上的庆功宴上,大家就默认两位主演在一起了,嚷嚷着祝两位百年好合。
一位从出道以来一点儿男女关系的绯闻都没有,真是个gay,一点不奇怪。另一位是风闻荤素不忌玩得很脱的花花公子,转性了和男人谈恋爱,也一点不奇怪。
那就这么在一起吧!
众人欢呼。
一般这种拍完剧能凑出来一对的,都觉得是个喜上添喜的事情。娱乐圈又对同性恋人的接受度高,再加上夏壬壬走到哪都能入乡随俗和人打成一片,还真没人拿异样的眼神看他们。
孙导喝着小酒,走过来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炫耀道:“我孙某果然还是厉害呀,又凑成了一对。”
夏壬壬有心要收回手,却被苏浣之抓紧了。他很不解地看着苏浣之,苏浣之好像没察觉到他的目光,偏过头和孙导说话。
“后期出成片要多久?”苏浣之面色平静地问。
孙导的注意力立刻转回影片上来,认真思考道:“这也说不准呐,我预算超了,准备少雇几个人做后期了,自己上去顶几个人手。”
这两人就在饭桌上一本正经地讨论起了后续的事情。
夏壬壬看着苏浣之神色如常地和别人说正事,心想果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真那么正经,有种就不要私下里攥着他的手不放啊?
他轻微挣扎了几下,没能挣开。于是动动指尖,在苏浣之手心里挠了几下,依旧没得到回应。只好放弃了。
拍完最后一场戏去洗手间,看到镜子里脖子上的印痕时,他就觉得自己算是栽在苏浣之身上了——反正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了,要这清白有何用!
“就让我做一条认命的咸鱼好了。”夏壬壬和系统感叹。
“可是咸鱼逃不了被煎的命运啊。”系统说。
夏壬壬没说话,感觉到苏浣之的指腹在轻轻抚摸他的掌心。
系统继续说:“被翻来覆去的那种煎,由内而外的那种煎,煎得外焦里嫩,肉香四溢,哦,还有使人更加亢奋的汁水。”
夏壬壬越听越不对味:“我怎么觉得你这个形容有点邪恶?”
系统无辜道:“有吗?煎鱼不都是这么煎的吗?”
夏壬壬说:“是吗?”
系统:“是呀。”
饭桌上的盘子被清的差不多,到了结束的时候。
“在发什么呆?”苏浣之问道。
夏壬壬笑道:“没有啊,我听你们说话呢。”
此时人都走得差不多,吃完饭回去休息,明天赶早回城。夏壬壬也从位置上站起来,蓦然发现苏浣之仍旧握着他的手。
苏浣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两人十指交缠的手,问道:“什么感觉?”
夏壬壬也不追问他指的是什么,随口回答道:“暖暖的,很贴心。”说完打了个哈欠。
这段时日跟着剧组连轴转,确实累坏了,今天杀青,早该好好补个觉。
苏浣之看着他打完哈欠后变得湿润的眼眶,轻声道:“回去休息吧。”
这是在剧组的最后一个夜晚,也是和苏浣之同睡一张床的最后一个夜晚——夏壬壬入睡前这样想到。
半夜他做了个梦被吓醒了。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撸起袖子摸自己的手臂有没有长出鱼鳞。
这事大概要怪系统,系统晚上和他说煎鱼,梦里他就变成了那条被煎的鱼,顶着个人类的大脑袋,偏偏脖子以下都变成了鱼的身体。
那感觉真恐怖。
苏浣之自然也醒过来了,打开灯询问他怎么回事。
夏壬壬余惊未了,害怕地说:“我梦到自己被煎了!好痛!”
苏浣之:“……”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被……谁奸了?”苏浣之觉得光是问出这句话,已经用去了自己毕生大半的节操。
夏壬壬咬着牙骂道:“不知道啊!我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丢进油锅里去了!”
苏浣之有些怔住:“油锅?”
夏壬壬面色严肃地点头,然后将自己做得那个变成鱼的梦一五一十告诉了对方。
听完描述的苏浣之发誓自己没有想太多。
冷静下来的夏壬壬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述有歧义,心想怪不得苏浣之听到后,表情那样不对劲。
于是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夏壬壬干笑道:“睡觉吧。”苏浣之就关了灯。
接下来一夜无梦。夏壬壬终于不用在天麻麻黑的时候被苏浣之强行从被窝里拖起来,穿衣往拍摄场地赶。生物钟第一次失效,一直过了早上七点,才幽幽转醒。
苏浣之将两人的行李都收拾好,现在整个房间里就剩一个夏壬壬没收拾了。
苏浣之问他要不要帮忙穿衣服,夏壬壬一边笑着拒绝,一边心想苏浣之居然越来越会开玩笑了。
剧组的人是跟随班车分批走的,苏浣之自己开了车过来,所以时间上不需要做出妥协,不紧不慢地陪着夏壬壬洗漱、换衣服、吃早餐。
回城区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苏浣之和夏壬壬顺路去了趟超市,买了食材,然后将夏壬壬带回家,准备午餐。
夏壬壬把刚买回来的牛奶零食往冰箱里塞,一边心不在焉地伸长了脖子,去看苏浣之在做什么菜。
午餐上桌的时候,夏壬壬就看到了一盘煎鱼。
整整的一条鱼,不碎不粘,金黄酥香。
苏浣之指着它说:“瞧,你的同胞兄弟。”
夏壬壬斜睨了苏浣之一眼,惋惜道:“我的同胞兄弟就这么被你煎了,我替它感到不值。”说完就在鱼肚子上扒拉了一大块肉,美美地吃起来。
苏浣之似笑非笑,看着夏壬壬将他这位“同胞兄弟”分肢解体,悉数填进了肚子。
吃完饭夏壬壬又大摇大摆地在屋子里转悠,美其名曰“消食”。
家里好几个月没人住,苏浣之开始清理卫生。夏壬壬越看越觉得这人真是贤惠极了,又会做饭,又会打扫房间。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他问。
苏浣之瞧了他一眼,指着刚清理完的沙发,“自己去玩吧。”
夏壬壬就心安理得地自己去玩了。开了电视才知道,星皇娱乐的高州有幸加入了一位国际知名导演的新片《青山脚下》,演的是位戏份挺足的男配角,前几天刚刚杀青。
拍《顾念》的期间,夏壬壬和苏浣之为了适应角色,基本都不会关注这些外界消息,所以更不可能知道这种事情。
两部影片类型差不多,但是因为《顾念》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公开发行以及排片上映,所以基本可以算作是两不相干的事情。
顶多就是——如果《青山脚下》也会选择去电影节参展,那么有可能会在竞赛单元撞上。前提是两部剧都选择参加相同的电影节,并且同时进入主竞赛单元。
第51章 导演,对个剧本18
夏壬壬和苏浣之休整了一段时间, 期间和孙导小聚过几次,交流过关于《顾念》参赛电影节的进度问题。
孙导年过四十,仍旧每天活得嘻嘻哈哈, 没形没状, 也从不将拍电影当成是赚钱谋生的行当,跟玩儿似的。
要不是每次都能玩出点成就, 大概就能被当成典型的反面教材, 被熟人拿去教育那些整天把“梦想”挂在嘴边的热血少年了。
在某些方面而言, 孙导倒是和苏浣之更相似一些, 都是拿拍电影当做心头追逐的白月光, 是精神上的向往和慰藉。
这点来说,夏壬壬倒是个接地气的俗人――能从中获得乐趣的事情,都是值得去做的。
和先前的作品一样,《顾念》很顺利地进入了即将举办的某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孙导在分享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如何激动惊喜。因为他对《顾念》抱有更高的期待。
“卡普辛国际电影节已经接受了我们的样片,我总觉得《顾念》能脱颖而出。”孙导信誓旦旦,吸了口烟,“等着好消息吧!”
夏壬壬坐在他的对面, 右手边上是苏浣之。
“来一根?”孙导将露出半截烟嘴的烟盒递过去, 问苏浣之。
苏浣之摆摆手, 示意不用。
孙导说:“我记得你抽啊, 怎么的,戒了?”
苏浣之看过来的那一刻,夏壬壬就主动认领了原因, 举手道:“对,我提议让他戒的。”
原世界线里,在拍戏期间经常性陷入情绪问题,苏浣之总要无意识地疯狂抽烟,因此后来被病痛缠身过。
夏壬壬也就是不经意间想到了,和苏浣之提了那么一句,哪里预料到对方真就如此听话。
孙导想起自己答应伴侣戒烟又屡屡再犯的经历,对这位苏影帝的钦佩之情又拔高了一个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