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人谈论的焦点,也从陆程玉落榜,转移到了陈景欠钱之上。
“程玉,你知道陈景为什么欠钱吗?”汤氏问道。
陆程玉斟酌着道:“他可能走了歪路吧。”
汤氏有些狐疑的道:“歪路?”
陆程玉点了点头,道:“我听说,有人在春试之前,偷偷兜售春试的试题,这骗局不是第次出现了,每次都有人上套,陈景恐怕是听信了别人的话,买了假的试题。”
陆程玉两年前遇到过这样的一件事,他有一个功课平平,却爱出风头的同窗,一次酒醉之后,那人表示他这次必然要金榜题名了,运气好的话,还能获得秀才头名。
陆程玉听那人吹牛,觉得有趣,套了那同窗的话,才知道那人买了试卷,知道之后,陆程玉虽然对于同窗的行为嗤之以鼻,却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偷偷查阅了那同窗买的试卷。
进入考场之后,陆程玉发现同窗买的试题牛头不对马嘴,岀了考场之后,陆程玉发现那同窗有些气急败坏,嘴里骂骂咧咧的,有其他人询问,他却是含糊其辞。
他那个同窗买了假试题,也不敢声张,暗暗咽下了苦果,那人家里财大气粗,五十两虽然不少,倒也没伤筋动骨。
陆程玉发现,每年似乎都有人暗中兜售“考卷”,这已经是个老把戏了,但是,每年都有学子入套。
这次陆程玉听到陈景欠下了五十两,又滚出了一百两,就怀疑是陈景入套了。
汤氏听到陆程玉的猜测,不禁有些幸灾乐祸,觉得陈景就是个喜欢痴心妄想的,妄想用些旁门左道的方法来金榜题名。汤氏全然忘记了,陆程玉娶李芳月,也没安什么好心。
“陈家这次恐怕难过了。”汤氏摇了摇头,暗道:陈家这次恐怕要卖地了,这段时间,靠着盘炕和做绣品,村里好像不少人都赚了些钱,陈家若是要卖地,也不知道这地会落在哪家手里陈家。
陈景趴在床上,心中有些惶恐,暗地里将那个卖给他试题的人给骂了个遍。
“爹,爷奶什么时候给我还银子啊!”
陈景前两日是真的被打疼了,想到那些人要剁他的手,就惶恐不已。
“你爷奶正在想办法呢,你三叔一直在使绊子。”因着陈景欠钱的事情,大房和三房最近的矛盾也很深。
陈景心中闪过了几分恨意,陈守仁袖手旁观,让陈景十分生气。
“你怎么也不好好调查一下,就随随便便买了假考卷。”那可是整整五十两啊!陈老大虽然心疼儿子,但是,对于儿子欠下这么大一笔钱,也是气愤不已的。
陈景黑着脸,当初卖他考卷的人,说他背后背景深厚,要不是手头紧,决计不会拿这东西出来卖,还跟他描绘了各种美好前景,他就魔障了。
陈景会买下考卷和陆程玉也有些关系,因为陆程玉娶了李芳月的缘故,村里很多人都觉得陆程玉这次考秀才是十拿九稳了,陈景知道有考卷的时候,就心想着,要是他考上了,陆程玉没考上,那他该有多么风光啊!
结果却是他没考上,陆程玉也没考上。
陈老大看着陈景,叹息了一声,道:“那可是一百两啊!”陈老大就是个地里刨食的乡下人,这一百两对陈老大而言,也是一笔天文数字,但是,眼下这情况也是没办法了。
陈老太太坐在炕上,小声的抽噎着。
陈老爷子看着李氏,道:“行了,哭什么哭?”
老太太有些气闷的道:“这可是一百两啊!”
“卖地吧。”
老太太有些激动的道:“怎么能随随便便卖地呢?”陆家前段时间,一直在卖地,陈老太太直在幸灾乐祸,却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家了。
“不卖地,能怎么办啊?”老爷子叹了口气道。
老太太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这一百两银子,怎么着也得卖掉十亩地,这么多地要都卖了那以后他们就是村里的贫困户了。
老爷子闷闷的道:“这阿景怎么这么没分寸,居然闹出这种事。”
老爷子总觉得陈景的头脑最为灵活,若是家里有人能出人头地,那必然是陈景,所以,他处处偏着大房,甚至当年老二死后,老大想将小菜卖岀去,他也默认了,却是没想到陈景居然给他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虽然如此,他也不好放任不管,老爷子最近在村里,没少听人谈论陈小米。
陈小米现在在镇上干活,村里很多人家都靠着给华夏商行做绣品赚钱,因此对陈小米的评价极高,看着早早分家出去的几个孙子过的有声有色的,陈老爷子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第93章 陈家族会
院子内
陈小米看着陆林,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道:“你要我给陈景岀钱,我才不要给他岀钱。”
陈景自己闯的祸事,凭什么要他帮忙?他没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
“我打听到,陈老太太说,若是你不给他出钱,她就要吊死在店门口。”陈家的事情,闹的挺大,村里已经流传开来了,最近村里的人来交货,会跟陆林提一嘴。
陈小米不以为意的道:那想死的话,就让她去死好了。”死老太婆,死了好啊!死了干净。”
陆林无奈的道:“她死了,会很麻烦的。”
这地方礼教甚严,这死老太婆真吊死在他们店门口,旁人可不会管他们之前有什么过节,只会说陈小米不孝。
“她不过就是随便说说而已,我还不了解她吗?以前我爹不听她的,她就成天寻死觅活一个月都要寻死还几回呢。”偏偏他老子就吃老太婆这一套,老太婆一闹,他老子就没辙了。
陆林揉了揉额头,道:“你和陈家只是口头断亲,又没有真凭实据,这次是个机会,你可以以此胁迫他们写断亲书。”有了断亲书,规定了双方各不干扰的话,以后老爷子和老太太的事情,也就不会影响他们了。
到了一个地方,必然要遵循一个地方的规则,虽然陆林觉得这地方愚孝很愚蠢,但是,大环境如此,若是没能力挑战这种规则的话,暂时只有忍忍了。
这华夏商行是属于陈小米名下的,陆林总有些担心这事情会曝光,这事一旦曝光,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陈小米想了想,道:“一百两也太多了。”
陆林撇了撇嘴,道:“当然也不用一百两。”他们要是给钱给的太爽快的话,不免给人当成冤大头呢。“趁这个机会,把乡下的房子处理掉吧。”
陈小米皱着眉头,道:“要卖房吗?”
陆林点了点头,道:“是啊这乡下的房子,我们也不住,一直关在那里也没有意思。”
陆林去过几次乡下,发现房子有些问题,应该有人趁着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溜进过他们的房子里。
“这房子,我们当初也是花了不少银子的啊!随随便便卖了,也太可惜了。”陈小米嘀咕道。
陈小米眨了眨眼,这陆林当初为了修那房子,也花费了不小的劲呢。
陆林叹了口气,道:“这我们将来要是去外地发展了,那村里的房子,肯定是要被其他人住去的。”
陈家老三有两个儿子,陈河和陈渠,大儿子陈河似乎快到了要娶妻的年纪。
陈家的房子就有些不够住了,陈老三似乎盯上了他们的房子,眼下他是不太敢动,但是时间一长,他们一直在镇上发展,陈老三带着人去住下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老太太往房子里一躺,他还能把人硬拉出来不成。
就算他一时把人拉岀去了,也不可能天天在老家看着,这老人家年纪大了,要是磕着碰着,那就麻烦大了。
村里面的糟心事太多,陆家和陈家几个老的都不是好惹的,陆林也不太喜欢乡下。
陆林琢磨着与其到时候麻烦,还不如现在就把房子卖掉算了。
陈小米挠了挠头,这乡下的房子是他的一个退路,骤然要他把房子卖掉,陈小米还是有些不舍的。
“这个,我再考虑一下吧。”陈小米暗想着:这房子,当年也是花了不小的力气建出来的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也不用花那么大的力气了。
沈阿婆知道陆林想卖房子,有些惊讶。
“阿林啊你们银子这么吃紧吗?”沈阿婆问道。
陆林摇了摇头,道:“也没有,只是乡下的房子也不住,空关着也是浪费。”
沈阿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是啊!这房子关着也没什么用,如果,你们下乡想找个地方落脚的话,可以住阿婆那里。”
陆林点了点头,道:“也行。”
沈阿婆犹豫了一下,道:“阿林啊这欠钱的是陈景,与你们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陈景欠钱的事情,也早传到了沈阿婆的耳朵里。
这事现在是村人之中最喜欢谈论的话题,最近有不少村人来送货的时候,试探沈阿婆的口风,想知道,陆林和陈小米会不会给陈景岀钱,陈小米和陆林到底赚了多少钱,能出多少钱。
不少人对于陈家的遭遇,表示了唏嘘。
陆林点了点头,道:“阿婆,我知道的。”他也不打算任由陈家予取予求,最多也就是出一半的钱。
陆林眯着眼,心中闪过了几分无语,暗道:这陈家二老还真是偏心啊陈景闯了这么大的祸,二老倒是愿意为他收拾烂摊子,这之前家里也不是过不下去,就硬逼着儿子去山里打猎。
陈小米的琢磨着,陈景的事情,应该早晩会找上他,不过,陈家那边不找他,他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没等陈小米想好要怎么处理陈家的事情,陈家那边就来了消息,说是族长有请。
“陈家的族长找我啊!”
“族长啊!”陆林挠了挠头,一族之长的权利也是非常大的,多少应该要给些面子,不过他们现在在镇上讨生活,族长能管到的也有限。
陈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请到了陈氏一族的族长出面,老族长年纪很大了,似乎许久不管事了。
“陈家要在祠堂召开族会。”陈小米撇了撇嘴,对于族长的尊敬程度也有限。
陆林皱着眉头,道:“族会啊还真是兴师动众呢。”
陈小米眯着眼眸,道:“说不定老爷子给族长送礼了,应该是送礼了。”这村里人多半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他都不在村里住了,族长还专门请人给他带话,肯定是收礼了。
“很有可能。”陆林暗想着:族长也是要吃饭的嘛。这村里面的族长也有好几个呢,这很多族长家,过的也就一般。
陈家要开族会的事情,一下子在村里传开了。
村里面对于陈家族会的事情,十分好奇。
“这怎么突然就要开族会了?”
“估计是为了陈景的事情,这陈景借了那么多银子,总是要解决的。”
“陈景到底为什么欠下那么多钱啊?这陈老太太说陈景让人给蒙了,也不说清楚,到底是怎么被蒙的。”
“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跟其他人说啊陈景买了假考卷,所以,才欠了这么多银子。”
“假考卷,春试作弊啊!”
几个听到真相的人,不禁大惊失色。
陆家和陈家的积怨已经很久了,这陈家倒霉,汤氏自然要上去踩一脚,从陆程玉那里听到儿子的猜测,汤氏就把真相给曝光了。
这事不好拿出来明说,却在私底下流传了个遍。
第二天。
陈小米和陆林一起去了乡下,直接去了陈氏一族的祠堂。
“小米,你来了。”
“小米哥,好久不见了。”
陈氏一族召开族会,有不少其他族人前来看热闹。
陈小米现在一直住在镇上,传言他救了镇上的大老板,村中不少人现在靠着华夏商行吃饭,所以,陈小米一出现,就有人上来套近乎。
陈小米一进屋,就看到了不少年纪不小了的族中老人。
陈老太太看到陈小米,眼光锐利的看了过来。
陈小米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长袍,头发用一个发冠束了起来,看着很是精神。
陈老太太印象之中,陈小米还是个穿着一身破烂衣服的臭小子,看着陈小米大变样,心中很不是滋味。
祠堂之中的空间有限,能够坐着的只有族中的几个老人,其他的几个人都只有站着。
陈小米属于小辈,也只有站着。
“小米啊!”坐在一边的陈七爷看着陈小米道
陈七爷已经有七十多了,是村中老寿星,辈分非常高,这次族会把他也请来了。
陈小米淡淡的道:“七爷过奖了,我不过就是混口饭吃,勉强图个温饱而已。”
“小米,你堂哥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你们毕竟是亲人,血脉相连,这事还是只有你来帮一把。”陈定看着陈小米道。
陈小米看了族长一眼,不冷不热的道:“族长这话,我就听不懂了,陈景堂哥出了什么事吗?陈景堂哥从小读圣贤书,接受圣人教诲,比我懂的多多了,哪里需要我帮忙啊!”
陈老爷子叹了口气,道:“小米啊!”
陆林听的皱了皱眉头,陈老爷子这心也太偏了,一来就给陈小米扣个见死不救的名头,这也太过分了。
陆林为难的道:“老爷子,陈景哥要死了吗?这若是病了要找大夫,这要是有人要杀陈景那应该报官啊!”
陈老太太听陆林说话,一下子炸了起来,“住口,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陈小米看了老太太一眼,道:“阿奶,精神还是不错的啊!看样子,陈景堂哥应该也没岀什么大事,倒是不用我操心了。”
族长看了陈老太太一眼,有些生气的道:“你给我少说两句。”
族长皱着眉头,他们把陈小米叫来,还要指望陈小米出钱的,结果,老太太好像从前一样摆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