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领着洛惜颜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店面,挑起帘子往里面招招手,喊里头的人出来。
出来的人正是付涛。他急急火火地跑出来,刚要说话,一转眼看到苏清之身后站着个年轻美人,想说的话立刻又忘了,舌头打结,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洛小姐,这是付涛,徐公子从前的马夫,现在是店里的伙计。付涛,这是洛小姐,徐公子的内门师妹,你可得敬重。”苏清之让洛惜颜坐下,亲自端茶倒水。
洛惜颜显然并不完全信任他。
她碰也不碰面前的茶杯一下,直接发问了:“苏公子,你这是何意?”
苏清之的手顿了顿,随即苦笑:“洛小姐有所不知……罢了,洛小姐是一个人来的吗?”
洛惜颜只冷冷地看着他,不回答,目光中充满戒备。
苏清之于是让步了:“好吧,那苏某就先交代为何苏某会在蝴蝶城吧。”他的追溯到数月前,那时他偶遇徐悯言,拜托徐悯言一起营救霏音。
“那时徐公子不知道被什么歹人下了契,左膝盖碎了,腿已经不能行走。”他说到这句话时,忽然感觉洛惜颜目光明显疼痛地闪烁了一下。
“接着说。”少女眼神冰冷。
苏清之继续简单地交代了他们营救霏音的经过,然而,最后他们在绍兰村左等右等,总是等不来徐悯言。苏清之意识到徐悯言可能出事了,他和付涛安置好霏音之后,飞快地赶回松曼郡去打听徐悯言的去向,得到的结果让两人捶胸顿足,悔恨不已。
“总之就是这样,我们听说徐公子周周转转还是到了蝴蝶城,所以才来这里,正在想办法救他。徐公子救了霏音,苏某不能抛下恩人于不顾啊。”苏清之道,“洛小姐还是不信苏某也无妨,那就请洛小姐速速避难,苏某和付涛二人见机行事便好。”
洛惜颜沉默地听完了全经过,期间徐悯言又是断腿又是毒发,功力全失还被贬为奴隶,她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的兄长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受着这么多的苦。
作者有话要说:
洛惜颜:秦函川你给我等着。
今天又不负众望地被锁了
我想想调一下发布时间会不会好一点
改成每天19:59发?
怀疑在网上买到了假的真知棒棒棒糖
然而缺少糖分的我还是开心地吃了起来
第73章 符号
第七十三章
徐悯言很可能还活着,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洛惜颜指尖碰上杯身,拿起杯子送到唇边,饮了一口,渐渐冷静下来。茶不是好茶,和她平日里喝的相比真是云泥之别。
她睨着苏清之,笑中泛着些许冷意:“我去避难?苏道友也未免太瞧不起人。倒是你们二位在蝴蝶城这么长时间了,可有想出什么救人的法子?”
苏清之惶恐:“不敢不敢。这、我们、我们……”
被她这么一问,苏清之冷汗都下来了。
蝴蝶城不比松曼郡,在这里打听一个奴隶的消息无异于大海捞针,他们殚精竭虑,连避人耳目的店铺都开好了,有关徐悯言的消息却寥寥无几,更别提想出解救的方法了。
苏清之固然着急,可也无济于事。
洛惜颜见他支支吾吾,心里已有了成算。
她说道:“实不相瞒,这次我也是来救徐师兄的。”
苏清之诧异:“可您千金之躯,怎能……”他心中顿时生出许多猜想,一个小姑娘家,不惜扮成魔族,千里迢迢孤身一人深入虎穴,只为救师兄——他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我打算参加斓萃会,得到和秦函川共进晚宴的机会。”洛惜颜道,“我要当面质问他,他这些年究竟都做过什么。”
洛惜颜不怕死,她是女主,如果说必须要有一个人能和秦函川抗衡,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她洛惜颜。
而且就算她身死人灭,也不过是完成了系统“杀死女主”的任务。因此无论是死是活,于她而言,都无所畏惧。
苏清之怎么也不相信,一个看上去身体单薄的姑娘,说出来的话语如此惊人。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理清洛惜颜的思路,当即拜服:
“苏某和付涛,愿意追随洛小姐!”
洛惜颜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你们不添乱就行。”
苏清之大喜,说:“苏某知晓一些药理,希望能帮助到洛小姐。”
洛惜颜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你们知道斓萃会名帖往哪里递?快带我去,时间来不及了。”
苏清之和付涛一前一后保驾护航,送洛惜颜去了。
而徐悯言自织晶藤毒解之后,一直休养身体,替殷雪莘翻阅典籍,边看边做笔记,将它们编成小册子,码放在一边。
一日,殷雪莘看到这些小册子,随手拿起来翻了两页,却皱起了眉头,里面有许多她不认识的字符,像是某种暗号。“徐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徐悯言一看,她的手指正指着一个阿拉伯数字。
他在翻看典籍的时候发现,异界书籍的目录索引太过复杂难用,有的书则干脆没有目录索引。他为了日后查找相关资料方便,将每一页页脚标上阿拉伯数字,单独另外扯纸,将书中每一节内容用小标题概括,后面跟写上对应的页码。
徐悯言顺着那个阿拉伯数字往前看,正指向“兔马毒迷幻剂”一条。他一边解释,一边演示给殷雪莘看:“这个标志是二十九页的意思,只要找到对应的书籍,然后翻到相同的页码,就能查看到兔马毒迷幻剂的相关资料。”
他随手拿起书,熟练地翻到第二十九页递给殷雪莘看,上面果然是有关兔马毒迷幻剂的内容。
殷雪莘觉得新奇:“你早有这种方法,怎么不教教我?”
徐悯言曾经在灵犀门阅读仙门书籍的时候,也用过这种方法,但那都是他私人阅读所用,没有旁人发现。这次他替殷雪莘办事,才第一次被问起。
殷雪莘拿着小册子翻来翻去,爱不释手:“这些符号就是数字的意思对吗?为什么会想到用这些符号,而不直接写字呢?”
徐悯言说:“符号写起来更简单,节省时间。”
殷雪莘遇到新知识就容易激动,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看见了新玩具的小孩。她当即亲手替徐悯言研磨铺纸,请他教她用这些符号。
徐悯言见惯了她沉着世故的一面,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天真的神情,不由得愣了一愣。随即提笔,在纸上依次从一到十写下了对应的阿拉伯数字,末了,在最边上补写了一个“0”,解释说:“这没有什么难的,只不过把字换成了符号。”
说着,又在那排阿拉伯数字底下写下了对应的字。
殷雪莘在旁边看着,忍不住也拿起笔,跟着写写画画起来。
秦函川听说徐悯言病好得差不多了,总想着来看上一眼,可碍于徐悯言已经恢复的记忆,犹犹豫豫,进退两难。这天,他终于忍受不了思念的折磨,独自来到煦华宫外,下人见了他要通报,他抬手制止,悄然进入煦华宫,忽然听见一阵男女说笑声。
这两人的声音他都很熟悉,如今交织在一起,忽然好像利刃穿过耳朵,绞痛他的心。
他隐匿气息,藏在暗处,远远观望过去,只见春日灿烂花树下落英缤纷,殷雪莘粉面含笑,露着一截洁白的手腕在纸上写着什么,徐悯言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她,目光煞是温柔。
来不及细想,秦函川已然焦躁起来。
他早该想到的,以殷雪莘浪迹花丛这么多年的手段,她若是想收了徐悯言,或许连半个眼神都不用。
他的思绪胡乱飘飞,想到很久以前殷雪莘护着那个姓徐的奴隶做药学士的时候,他竟然没有察觉到她的这种意图。如今徐悯言几乎同她形影不离,近水楼台先得月,她说不定早就已经下手,将徐悯言的心攥在她的手里捏玩。
这奴隶也是个没定性的,怎么就被她勾走了魂!
秦函川不甘地盯着树下的两人,徐悯言的笑容在他看来万分刺眼。那样的温柔不是给他的,轻声细语也不是给他的,全给了那个放浪形骸的女人。
嫉妒灼烧着秦函川的双眼,可他无能为力。如果换作别人,他或许还能理直气壮地上前将徐悯言带走,可那是殷雪莘,贵为国师,他怎么能因为一个卑贱的奴隶和国师翻脸?岂不是显得他真的爱上了这个奴隶?
呵,怎么可能,他永远不会爱这个奴隶。他只是为这个奴隶的软弱和国师的轻浮感到些许愤怒罢了,他贵为一界之尊,怎么会为这种小事动摇?
秦函川的内心撕扯起来,他站在阴影里痛苦不堪,忽听那边两人又在说:
“还有什么别的符号吗?也一起教教我。”是殷雪莘的声音。
高高在上的殷雪莘竟然向那个姓徐的奴隶请教问题?难道这是她勾人的新手段?秦函川直觉此事有异,继续听着:
“夫人请看这个‘8’,将它横过来写,就可以表示无穷无尽的含义。”徐悯言说着,写了一个无穷符号,“无穷大或者无穷小,都可以用它表示。”
殷雪莘问:“可是,世上真的有无穷尽的东西吗?”
徐悯言刚要开口作答,忽听旁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宣蝶夫人,徐药学士,你们在做什么呢?”
他一回头,目光正好撞见秦函川似笑非笑的脸。不知为何他突然一阵心虚,没来由地别开了视线:“回尊主,夫人正在和在下商量编写资料目录的事。”
说来诡异,此时此刻,殷雪莘也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心虚。
不过她没有回避秦函川的目光,反而迎上去打量了几眼。
几秒后,她算是明白了。
哦,怪不得她莫名其妙心虚,原来秦尊主挺胸背手,下巴微抬,眼神下睨,浑身摆的就是抓奸的谱,没做亏心事都硬是给瞧出亏心事了,不得了不得了。
她一脸了然,对着秦函川又多看了两眼,随即连忙笑起来,表清白道:
“是呢,徐药学士见多识广,他说的一些好东西连本宫之前也都不知道呢。尊主您看看——”
她两手拈起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写了些七七八八的数字符号:“等斓萃会消停了之后,本宫打算在魔界推行这些符号,简明快捷,比之前的好用多了,岂不是美事一桩?”
殷雪莘笑得实在灿烂,衬得秦函川倒才像是疑神疑鬼的那个人,站不住理。
他面色依旧有些难看,但不好不按台阶下,遂装模作样地说:“拿来本座细看看。”
殷雪莘推说:“本宫才学一会儿,写得不好看。徐泽,你把你刚刚写的那张,呈过去给尊主看看。”
此话一出,正中秦函川心窝,他简直巴不得徐悯言捧着纸来接近他。殷雪莘这招既表了忠心,还不露半点痕迹,实在高明。
徐悯言无法,只得揭了方才那张纸,铺在托盘上,双手捧着走过去,不敢对上秦函川的目光。
秦函川见他一直低头走路,心内莫名恼火,忽然冒出一个鬼点子,指尖悄悄一动,往徐悯言的路上使了个小绊子。徐悯言未曾察觉,一下被绊住,失去重心,正要摔倒在地,突然一个怀抱接住了他。
托盘和纸已经摔落在地,他怯怯抬头一望,正看见秦函川放大的脸,倏地脸颊烧红,不知所措。
秦函川满足地抱了个结结实实,欣赏着他又惊又羞的神情,心内宛如秋千荡漾,嘴上却依旧不饶人,挖苦道:“路都不会走了?”
徐悯言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无从辩解,支支吾吾要挣扎逃开。可秦函川又怎么会轻易让他逃。这位年轻的君主更加凑近了他,低低笑了一笑:“还是说,你故意撞到我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洛惜颜:我想扇死他
……
关于番外……我也不知道有没有
请各路大神大仙保佑我考研顺利!!!
第74章 橘子
第七十四章
殷雪莘默默别过脸去不再看,那边一片春光明媚,落在两道看上去相互依偎的身影上,温馨如画。
某夫人表示她年事已高,承受不起这种酸涩的浪漫,还是回避为好。
徐悯言闹了个大红脸,他脑子里发懵,已经回忆不起自己究竟是怎么摔倒的了。他急着想回头看看身后有没有陌生的台阶,可秦函川在他耳边一说话,他神思里瞬间一片空白,想做什么都忘了。
“冲撞本座可是死罪。”秦函川微微眯起他墨色的双眸,抚摸着徐悯言的下巴,不出所料又迎来一阵颤抖地躲闪。
他知道徐悯言在害怕,但这种害怕又不同以往的生分,略微带上的那么一点羞涩让他愉悦万分:
“看在你无心之过的份上,罚你替本座研墨三月。”
研墨这差事,说生疏也生疏,说亲近也亲近。此时被秦函川说出来,总有那么一些戏谑的味道,好像有了一万种不怀好意。
徐悯言紧张地张了张口,试图推辞。他想不出具体的原因,只是觉得这样的距离太过危险了一些,他必须离得远点,才能保持头脑清醒。
正在这时,殷雪莘开口了,宛如雪中送炭:
“尊主,怎么偏偏我看上的就是好的,明明您身边伺候的良人那么多,研磨的抚琴的,烹茶的簪花的,哪里就缺了本宫一个小小的药学士?斓萃会马上就要举办了,徐药可是本宫的左膀右臂,您一时兴起要走了他,可叫小女子怎么办呐。”
她眉眼之间轻松风流,最后一句话好像自嘲,却举重若轻,叫秦函川生不起气来。
果然秦函川放开了徐悯言,却道:“宣蝶夫人的斓萃会自然不应该耽误,但是斓萃会结束之后,这位徐药必须替本座研墨三月领罚。”
徐悯言错开几步拉远了和秦函川的距离,这才理清楚刚刚都发生了些什么事。秦函川的力度和温度似乎还残留在他身上,他脱离得太快,恍惚间有种刚刚的拥抱只是幻影的错觉,眨眼间他就被抛了出来,还留着一丝不愿承认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