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心点!”
萧念稚早有防备, 抬起胳膊震开她的灵力, 不知怎地, 手里扶艳的魂珠发出一道逼死人的灵光, 打向那女鬼的额头,接而由此为点向周围以火烧散开, 不出片刻便将那女鬼烧的灰飞烟灭。
女鬼的尖叫声回荡在空旷的刑场, 四周放佛被剥了一层黑灰的沙,待散去, 便恢复了小山谷原来山清水秀的样子,没有刑架,没有血迹。
甚至细细品闻能嗅到一丝青草淡香。
——
剪桃体力消耗太多,支撑不住瘫软在地, 轻声喘着气。
萧念稚就势蹲下, 伸手输了点灵气维持她的身体,碰到她身体的那一刻,他不可思议道:“你怎么脱离肉体出来瞎跑?”
灵气灌入体内的那一刻, 剪桃感觉好多了,眼睛也不上下打架,语气也硬了一些。“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吗?”
“琴瑟那个不露脸的老贼,施法强行将我肉体与灵魂分开,扣走我的身体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萧念稚想起那个戴着斗笠的男人,印象中见他出手、亲力亲为破坏武林和谐没有几次,但每每琴瑟搅得烂摊子,都是他在背后指使。
“他要你躯体作何,你又如何被他抓住了?”
剪桃魂魄厚实了起来,不让萧念稚搀扶,自己站了起来,有些埋怨:“龙凤降世那次,路上遇见了他,他邪术高强,我不敌,被他控制,被迫承受灵窍剥离的痛苦。”
人死,灵魂没了寄宿便会自行离开,但当人活着的时候,强行进行灵窍剥离,那种疼,非常人所能忍受,如同千万把刀子在脑子里来回拉锯,生不如死。
“那你是怎么到这儿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剪桃哪里知道,她痛得昏过去,醒来是在一个房子里,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面梳妆镜,她记得自己盯着那张镜子看了片刻,便茫然地被吸了进去。
“我当这是一场梦,哪想到遇见你了。”剪桃往边上看了一眼,问:“这里是哪里?”
萧念稚跟她解释:“我是路过明灯城被打到这里来的,从一个满是冤魂的墓里醒来,现在你我正在镜子中,过不了这关生死劫,怕是永远出不去了。”
剪桃:“镜子?”她怎么会到镜子里来。
“那镜子的结界破了吗?怎样才能出去?”
萧念稚本来想超度女鬼,助她轮回,消了她的怨气,哪想这女鬼的怨气比他想象的还要重,那鬼吃尽了苦头,势必不再相信任何人,只要有人死,她才开心。
“还没有。”萧念稚说:“本意进入镜子是要我为女鬼死,那墓中之人便会活着,现在看来,女鬼被我杀了,已然破坏了镜子生死关的规则。”
剪桃听得糊涂,漠然问:“墓中之人?”
萧念稚想到丢他入火坑的秦安,叹了口气道:“不重要,来,这个给你。”
萧念稚伸手给她一戒环,戒环蓝色戒面,镀上一层蓝金,从戒环里面伸出一条细短的金色锁链。
“戒环里有生人的血,链子嵌入你的手背经脉,伸展到你的灵魂深处,会保你魂魄不散。”
剪桃接过戒环,端着看了看,将它带到了自己的食指;戒环一碰到她的魂体,里边的链子有灵魂似的钻进了她的手背。
剪桃看着手上的异样,问:“这戒环里是谁的血?”
“我的血。”
剪桃:“……”
江湖传言,萧念稚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除了对自己啊徒弟,对谁都吝啬,受了点伤能嚎半天,她很好奇这人是怎么下得去手点自己的血的。
萧念稚知道她在想什么,轻松道:“别多想了,我偶尔也干点好事。”
他终于挪开自己的脚往外面走去,剪桃怔了一会跟上去,问出了现下她最担心的问题:“我们现在怎么出去?”
萧念稚张口:“找镜子。”
他们二人顺着巷子走了出来,路过几间房屋,伸手推门,每一个在触及门环,还未推开之际,这些房子如同土沙堆砌般一触即散。
随即留下空荡,无一尘染,像从来没有过任何建筑一样。
他们连试了好几间都是这样,无奈只好放弃。连门都进不去的房子,那还能找镜子。
剪桃长舒胸口郁闷之气,问道:“现在怎么办?”
萧念稚走靠一棵树下,看着旁边的湖想出了神;一切从明灯城为起源,到后来莫名其妙的墓,说实在,他自己拉扯过很多条线都想不出这其中有何联系,若是只是劫难的话,又何必这么麻烦。
湖面漾起了一圈圈涟漪,扰动了绿树的倒影,萧念稚出神的伸头盯着那微澜的树影,忽然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来到最后一节台阶,萧念稚半个身子映在了水面上。
“镜子。”他轻声道。清澈的湖面可以倒映出所有浮于上方的影子。
镜子内外,生死相照,湖面似镜,如出一辙。
“剪桃。”他头也不回地叫人:“我想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剪桃靠过来,看到了萧念稚映在湖上的影子,明白过来:“湖面似镜,你想如何?”
“我记得我才来的时候,也是从这里出来的,那么也可以从这里面回去。”
这倒是一个方法,不过,萧念稚可以钻进水里,她是个魂魄,触不到东西,怎么回去。
萧念稚:“也许不能回去,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他施法将剪桃的魂魄变成小,而后放在自己腰间玉佩的吊环上。
剪桃变小,那玉佩在她眼里是个庞然巨物,自己的双臂根本不足以支撑身体坐稳,只好改为胳膊吊着吊环的玉璧,整个人上吊似的挂在上面。
安顿好剪桃,萧念稚不给自己喘口气,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激起了千层水花。
他在水里不断下降,如同坠入悬崖一样,身体恍然不受控制,脑袋也越来越沉,那熟悉的痛感从心脏开始蔓延,直至不能呼吸,昏沉失去意识。
几乎同一时间,他醒来发现自己竟在一条荒无人烟的草野,他在草丛里醒来,头上是浓重的黑色,是夜里,高空悬挂着一轮圆月,明亮,繁星褪色。
剪桃是摔着到这边来的,一落地就恢复了原来的身形,嘴里很不雅的吃了一口草。暗地里整理好形象,她不禁质问萧念稚来。“你是不是作弄我呢,我在你腰间刮着快要吐了。”
把她变得那么小,胳膊不使力还抓不住玉佩,又从水里过了一遍,可谓是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打击。
?0" 反派过分邪魅[穿书]19" > 上一页 22 页, ∠裟钪擅唤铀幕埃斐鲆桓种阜旁诖郊洌溃骸靶辍!?br /> “你听。”
鸦雀无声的夜晚,连只虫鸣叫声都没有的郊外,突然间想起了若有若无的唢呐声,似乎还有鼓声……和哭声。
萧念稚偏头往那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不一会儿,路的尽头出现了一支队伍。
——一支送葬的队伍。
两排头戴白巾的男男女女,前排垂着唢呐,中间抬着个白色的轿子,女人分站轿子两边,拿着手绢在脸上擦,后面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木篮,从里面掏出纸铜钱,哗啦啦的望天上撒。
值得注意的是,这帮送葬队伍的后面还跟着举着白灯笼的一行人。
他们的灯笼排列的不规矩,有高的,也有低的;灯笼有大的也有小的,在天上乱晃,黑漆漆的夜里,看着这堆白晃晃的灯笼,渗人的很。
萧念稚用手推着剪桃往草里躲着,减缓呼吸,等着这支送葬队伍过去。
前面抬轿子的队伍很快从他们面前走过,但后面的白灯笼队伍可没如他们愿。
这些灯笼放佛没有尽头似的,连绵不断,期间还飘着一股熟悉的香味——萧念稚曾在无名氏客栈昏过去前闻到过。
大概过了一刻钟,那长长的灯笼队伍终于走完了。
萧念稚从草丛里出来,剪桃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好奇心爆棚:“这些人都是干嘛的?看着好晦气。”
萧念稚扭头看她:“想知道?”
“嗯。”
“过去看看。”
剪桃应允,反正她现在也算是死人,用不着怕这些脏东西。
说来说去,要是讲他们脏的话,自己好像也……
两人一直尾随着送葬队伍,看他们到了一片空地那停了下来,接下来便是不同于正常送葬的流程。
空地本来有一个碑,那些人用铁锹挖开旁边的土,挖了不久,但深度足够那轿子放进去。
那些人合力将轿子放进去,而后掌白灯笼的队伍将手中的白灯笼插在就近的地上。
萧念稚看的脊背发凉,但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些人不知从哪弄来一面镜子,走到离墓碑十米远的地方,放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那些人便消失了,像从没来过一样,如果这些他们留下的东西忽略不计的话。
他们走后,萧念稚从暗处出来,走到碑前,看到了心中猜测的结果。
这光秃秃的石碑上,果然写着无名氏三个字。
那个客栈就是个墓。
他从一个墓里,跳进了墓里的墓。
萧念稚现在只想把土挖开,看他们放下去的轿子里到底放的是什么,这是却听见剪桃略有颤的声音。
“萧仙君,镜子动了。”
他回头,刹那间,从镜子里出来很多飘飘忽忽的灵魂,一个个张牙舞爪,朝他们袭击过来。
萧念稚翻身,侧躲,回击,灭了不少灵魂,可镜子就像是无底洞,源源不断从里面出来杀不完的魂魄。
萧念稚击杀一条通往镜子的道,靠过去,聚起灵刃想要斩碎这面镜子。
可镜子哪有这么容易就碎的,他这一砍,情况没怎么缓和,从里面出来的魂魄似乎越来越多了。
萧念稚不得不后退着去杀这帮恶灵,他在空中翻转的身形全部倒进了镜子里,他所有动作在里面调了个方向,而且,镜子里只有他的独舞,根本没有灵魂的影子。
萧念稚忽然想到生死相依,生的背面是死,死的背面是生。原先他是想通过找到这里面的关键,然后安全出去,不损自身分毫;现在他有些明白,假如镜子里面的自己永远不死,那么镜子外边的自己就永远是死的,那他就永远无法出去。
萧念稚朝剪桃急急吼了一声:“过来!”
他寻缝隙将剪桃缩小挂于腰间,再次聚起灵刃,这一次,他直直捅向镜子里自己的身形。
剪桃尚未来的及呼声,一声刺入肉体撕裂的声音导入耳朵。
萧念稚忍痛想,果然是这样。
要想出去的话,他必须要杀死自己。
意识黑掉之前,萧念稚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死人香。
——
作者有话要说: 捡到个剪桃
扶艳下线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
第55章 大漠孤烟
萧念稚在黑暗的虚空睁开了眼睛, 事实上, 他是被头顶上的亮光刺眼弄醒的。
血红似的灯笼环身飘荡, 每个灯笼上都贴着一张阴惨惨的白纸,黑字写着拖拉拽长的魂字, 让人看了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心脏早已没了疼痛的感觉, 在虚空里, 他隐约看见了那座古墓,还有秦安。
不过事物转的太快, 到最后, 他看到的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很快, 他便在现实醒了过来, 这一次,他清醒地站在明灯城的大街上, 街旁, 空中挂着熟悉的灯笼。
不同第一次来,现在的明灯城, 高悬的灯笼里面跳跃这青蓝的冥火,晕染了惨白的灯笼皮,没有绳线牵引,有自主意识似的, 在街上游荡。
道路两旁的房子大门紧闭, 见不着一人,就好像时过境迁,那些日出而作, 谈笑风生的百姓全都下了地狱。
天上的灯笼一致往一个方向飘,萧念稚想起了镜子里的场面,他忽而觉得兴许明灯城从头到尾是个阴关路,黄泉道,死了的人会在这里送葬,放灯笼。
剪桃从他玉佩上跳下来,恢复了原样,指着前面闪着金光的地方道:“快看,什么东西在发光?”
萧念稚往那方向一踏脚,耳边就撞进了恼人的咒语,他知道这咒语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次在客栈听到一次就被关进了墓中,这回听到指不定又要出事。
他有了防备,施法关闭了耳闻,冲着那闪金光的地方跑去。
源头是终点,亦是起点。萧念稚又回到了无名氏客栈,不见了掌柜,一座矮矮的屋子,竟是通往灵媒路的媒介。
抬头往屋顶上看,那个圆形的天窗还在,萧念稚蓦然生气,这个鬼地方不仅害他兜兜转转在镜子中渡死,还将扶艳不知搞到什么地方去了。
怨灵和恶灵纵然生前遭遇祸端,过的凄惨,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要接受他们的惩罚。
这一气,周身灵力陡然升起,在他边上筑了一道铜墙铁壁;那闪着金色光芒的咒文从无源之头飞来,还想像上次一样困住萧念稚。
咒文形成的锁链试图侵入萧念稚灵力围成的灵罩,但只能受到更厉的力量的阻挡。
萧念稚盯着这个链子看了一会,右手纂起一团灵球融绕锁链,发狠力道,将咒文震碎,掉落金色残骸。
剪桃勉强能对付琐碎不成形的咒文,秀娟的唇形张启,什么礼仪温良都抛到脑后,忍不住骂道:“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打不完啊!”
萧念稚不忍嗤笑:“咒文倒像道宗那一回事,却用在了邪途上。”
他最后一句话声音拔高,双手灵力再灌入三成,衣袂翻飞,长发如云飘逸,一声怒吼,那些烦人的咒文皆被击碎。
萧念稚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原地收回灵力,聚于掌心,然后打向客栈顶上的天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