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白只顾给他碗里舔菜,错过了这关键的一幕,抬头看他脸色苍白,当是最近没休息好,卯足了劲给他夹菜。
江无言吃了一半就吃不下,把碗筷摆到一边不动,余秋白不勉强他,也跟着放下来,状似无意提起,“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江无言看他一眼,“怎么了?”
“感觉瘦了,”余秋白想去抓他的手腕,被躲开了,他有些黯淡的低下头,继续道,“气色也不好,身上还...”
江无言打断他,“没休息好而已,早点睡就好了。”他说着起身往里屋走,把余秋白落在桌边,一个人收拾碗筷。
一人一系统再无交流,江无言在床上干躺着睡不着,到夜色深沉,被里突然摸上来一具温暖的人体,缓缓将他抱住。
江无言动了两下,还没出声,余秋白便关切的握住了他的手,“怎么这么冷,我给你暖暖。”
江无言没挣扎,渐渐的,他的手脚都被捂住,那具火热的身体纠缠上来,很快起了反应。
被顶的有些不适,江无言刚想拒绝,又被余秋白抱住,“我不动你,就抱着你睡一觉。”他用下巴抵住江无言的头顶,把让他靠在自己胸口,口气有些委屈,“我知道你有些话不愿意跟我说,我不勉强你,但是你也别拒绝我,我对你好,都是我愿意的,你别不要,别拒绝我。”
这温度太令人安心,迫使江无言放下防备,贪婪的回抱住这温暖。
他往余将军怀里拱了拱,第一次放下迟疑与纠结,沉沉睡去。
再醒来是在浴桶,温暖的水覆盖至江无言的胸口,余秋白正帮他擦拭手臂。
那块隐藏住的狰狞血疤又被擦拭出来,这么多天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恶化了。
余秋白小心翼翼的擦拭,两人心知肚明,不提这一茬。
江无言说,“再过半个月,你的毒应该就好的差不多了。”
余秋白,“嗯。”
江无言,“好了之后,你就走吧。”
余秋白,“我不走。”
江无言,“别任性,你在前线还有兄弟家人,局势早已刻不容缓。”
余秋白低眼不去看他,依旧坚持道,“我不走,要不你跟我一起走,不然我不会离开。”
江无言把手抽出,盯着水面道,“我的家在这里,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也不可能跟你一起。”
余秋白不直面这个问题,而是又去抓起他的手,用热毛巾又擦一遍,他不说话,动作却已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江无言拿他没办法,只能暂时随他去,也不再多说一句话。
两人之间的冷战自那天开始拉开序幕,饭照样吃,病照样治,可江无言发了脾气,不再主动跟余秋白说一句话,平时他要讨好的凑上来,就以单音节回复。
期间下了两次山进购药材,薛老板都看出两人气氛明显不对,还扯江无言到一边说话,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心地还是很好的,人没什么恶意”薛老板拍拍江大夫的肩膀,“能包容点就包容点,能有个伴陪你住在荒山老林里也不容易。”
江无言应付性说了两句,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
薛老板捏捏手下瘦骨嶙峋的骨架又关心道,“你也吃点好的,得学会照顾自己。”
江无言点点头,这句话也没有接。
回去的路上,余秋白一直跟在他前边后边绕圈圈,一会儿换一个地方,企图引起他的注意。
江无言被他刻意扰乱视线,终于无可奈何的叹气起来,“你说,你留下来做什么。”
这是他这些天来首次主动与余秋白说话,将军按下激动,十分正经的说,“自然是陪你,薛老板都说了,有人陪你不容易,你要少了我,一个人在山里住会非常孤独,你身体还不好,还不会照顾自己。”
江无言揉揉眉心,“你没来之前我一直是一个人,早适应了。”
余秋白装作没听懂他的话外之音,自顾自道,“那你现在有我了,岂不得更加适应。”
“适应每天给你做鱼吃?”江无言轻笑。
余秋白在他旁边跟着笑道,“只要你做的,不管是不是鱼,我都喜欢吃。”
脾气也闹了这么久,江无言懒得跟他再纠结下去,再一次提起两人之间的问题,“你还有八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余秋白情绪一下不积极,“嗯。”
“我这地方山青水秀,适合解甲归田。”江无言继续说,“你要是多年之后想得起我,或者打完胜仗哪天有时间,过来看看也可以。”
他这含糊不清,类似欲拒还迎的承诺,火种一般点亮了余秋白的双眼,“你愿意等我?”
江无言,“我这辈子不会娶妻生子,在青山绿水间,一个人跟两个人也没什么区别。”
听到肯定答复,余将军心底那把火又烧起来,这次更炽热,更浓烈,让他充满希望,恨不得立刻上阵杀敌,打胜仗,再回来与心上人长相厮守。
他不管不顾的把江无言抱起来转圈,流连忘返亲吻他的额头。
江大夫制止住他,十分不自在提醒道,“还在外边。”
“那回家里做。”余秋白蹭蹭他的手,“我们回家。”
家是两个人的家,江无言笑了笑,还是没忍住被这两个字感动到。
第40章 溪水清(10)
溪水清(10)
余秋白走的那天,刚好是入冬第一天,气温骤然变冷,未卜先知的副将提前抱来皮斗篷给将军保暖,而将军则将这暖和的披风转送给了江无言。
“你等我。”他蹭蹭大夫的额头,挥退副官,在马车边亲了又亲,舍不得放开,“很快我就回来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生冷的东西不要吃,晚上把被子裹紧一点,多补充营养,在外边不许乱跑。”
江无言一一应下,由着他亲。
余秋白把要说的,想说的,一字一句重复数遍给江无言听,生怕他不耐烦,又生怕他忘记。
到最后,他隔着皮斗篷又一次狠狠的抱住他,恨不得将他融进血脉里。
“你等我啊,一定要等我啊。”他第无数次重复道。
江无言点头想笑,却抑制不住咳喘起来,被余秋白拉住,这次他没说那些黏腻的情话了,而是背过身用袖子擦擦脸,红着眼对江无言说,“你回去吧。”
江无言说,“我来送你,你走了我再走,你要我回哪去?”
余秋白笑道,“你要送我,就要看我离开,一定会不好受,我不想你看我走,这样,我看你走,就当你先回家等我了,让我有个盼头。”
江无言摇头,“你走吧,这次换你先走。”
余秋白推他,“我不,你先回去,你回去吧。”
两人拉拉扯扯,江大夫实在拧不过,又怕他刚痊愈的身体受冻,只得转身离开,在房门口往回望,对着马车边的人挥挥手,半遮半掩的关上了房门。
直到目睹他关上房门,余将军的副手才敢上前催促,见他的将军站在原地凝望,心里难受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看了多久,只感觉身体都冻硬了,余秋白转身上车,对副官发号施令,“出发吧。”
他又要回到战场,浴血杀敌,策马扬鞭。
而与他相对的江无言,正半窝在床上,慢慢...等死。
由于气血的连续丧失,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送别已是勉强,更别提抵御寒风。
那件皮裘裹在身上无法带给他多少温度,因为他本人已经产生不了多少热量。
这就是治好五呋喃的代价,此毒需要不间断,大剂量的服药,制作解药的过程更需要江无言大部分鲜血,原理几乎以命换命,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系统问过,现在又问一次,
江无言躺在床上发抖,
江无言轻笑,支撑自己下床找水喝。
在接下来的两周中,他的身体迅速衰弱下去,薛老板来过一次送药材,他闭门不见,又悄悄绕到房后玩失踪。
开始还可以动,能做饭给自己吃,能喂鹰,后来力气慢慢丧失,只能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就这样慢慢迈入死亡。
慢慢死去的过程是很痛苦的,系统没法经历与他相同的情况,只能在一旁说些话来缓解气氛,尽力逗江无言开心一点。
江无言后期脑子不清醒,尽说些胡话,系统跟他聊,有时能听他讲些童年的回忆,有些又讲在现实世界的故事。
他讲他的家庭,他的爱人,聊生活,聊很多东西。
直到有一天下午,江无言的意识与体力前所未有的好起来。
有一种说法叫回光返照,时间不多。
了却最后一桩心愿,他把手伸向窗口日光,在那些温暖的普照下闭上眼,仿佛看到那简陋的院子,每日提着一竹筐鱼,被拦在门口嬉皮笑脸的男人。
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之后会有一篇番外,等全文完结之后再写,本文一共会有八到十个故事(会有删减),大纲都是定好的,其他看我感觉,之后就不会那么俗套了,我会加油,但也希望能有评论(或者收藏),有建议更好,爱你们!mua!
第41章 阳光灿烂的日子(1)
阳光灿烂的日子(1)
清晨,朗朗书声从教室传出,一群十七□□的少年少女们坐在讲台下,桌上堆着厚厚的课本,座位两边是做也做不完的练习。
教室的空气一如既往的闷热,江无言坐在讲台上拉开薄外套,觉得还有点热,又把袖子卷到肘部。
早自习半小时,早读十五分钟,剩下的时间数学老师来讲题。
刚刚结束早读,学生还没来得及问问题,数学周老师便踩着秒数,过来要他下场。
教室外的气温比室内冷些,江无言只好拉回刚卷好不久的袖子,叮嘱课代表收作业,跟数学老师迅速交接。
没办法,他现在是这个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一切以学生为主,其他靠后。
回办公室,走到门口便有老师将他截下,说是校长有事要他过去一趟。
江老师放下书喝了点水,勉强喘口气才上楼。
他到时,校长室里有两个人,一站一坐,站着的那个年龄不大,就是十八九岁高中生的样子,个子高,瘦,身上的衣服松垮不合身,皮肤还黑,五官里除了那双明亮的眼睛,其他都不出彩,也可能是被黑遮住了,看不明白。
江无言走上前,克制不住想摸摸这双眼睛,被校长打断。
老校长说,“江老师,这是我上次跟你讲的那个转学生,你还记得不?”
江老师放下手,“嗯,许彦是吗?”
对面的少年听他在念自己的名字,羞涩的挠挠头,又把脑袋低下去。
“他的情况我上次跟你讲过,多余的就不说了。”校长叮嘱道,“你多照顾照顾他,挺不容易的。”
见江无言点头,校长说,“行了,一会儿早自习结束,你带他跟班上同学认识一下,多交几个朋友。”
最后半句是对许彦说的,江无言帮他应下,拉着转学生离开了。
与许彦在办公室说了几句话,快下早自习了,江老师又抓着他到班上准备介绍。
走廊上的温度与教室里不一样,许彦只穿了件单衣,薄得不能再薄,江无言拉着他的手,觉得温度有点低了,便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他这件虽然也不是很厚,但聊胜于无。
哪有学生一上来便要老师东西的,许彦推拒说不要,江无言硬是给他穿上,说办公室里有暖气,自己觉得热。
两人小动作拉扯间,下课铃打响了,江无言正好找到借口摆脱战局,拉许彦进教室。
自我介绍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第一节也不是语文课,江无言只能交代几句,又匆匆离开。
课间时间是十分短暂的,许彦翻开耽美文库把练习拿出来码好,周末有同学跟他讲话,他有一搭没一搭应着。
后头有个女生用笔帽戳了戳他的背,许彦回头,她问,“你身上怎么穿着江老师的衣服?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许彦低下头,老老实实,“我衣服薄,老师看我冷才把衣服给我穿,我们没有关系。”
女生点点头,十分满意了,“我就说,原来是这样。”
许彦点头,“就是这样。”他转回头,后面持续有讨论声,都是在讲江老师。
第一节课上课的老师听说来了转学生十分兴奋,多点许彦回答了几个问题,第二,三节的老师倒是没怎么在意,说了几句就讲重点去了。
直到上午最后一节,才是语文课。当江无言抱着教辅资料踏上讲台时,许彦听到四周一片感叹,像是太阳终于升起这种感觉。
他被自己的比喻逗笑,看到江老师卷起衬衫袖的两颗扣子,若有若无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在黑板上嗒嗒写字。
许彦立刻把头低下去,低了好一会儿,才有胆子悄悄瞟老师一眼。
江老师受欢迎的确有他的道理,讲课时调理清晰,引经据典,算得上字字珠玑,言辞形容全挑最好理解的讲,与其他科目相比,学起来算轻松的,加上他长得帅,勾得女生一个个眼冒星星,直盯着他看。
许彦有点受不了这种氛围,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怪怪的。
上午的课全部上完,简单解决完午饭,许彦直到放学也没跟什么人交流,同学们也都十分忙碌,高考在即,抽不出时间来献给社交。
江无言也忙,他要准备下周随堂测的卷子,家里灯正好坏了,只能在办公室出题,一直忙到七点才离开。
七点的初冬天色已暗,江无言走至街角,突然下起雨来,他抱着自己的包,匆匆躲进一张公告栏的雨棚下躲雨。
刚拍了拍身上的水,就听到有人喊他,“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