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庸说着,见沈十九眼神冰冷地看着自己,不自觉停了来下,有些害怕地吞了吞唾沫,这才鼓起勇气继续道:“王姑娘是面朝地倒下的,伤口也是被长剑从腰部后方穿过造成的,很明显杀她的是她放心转身面对的人,除了熟人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更何况,王姑娘临死前画的三片连在一起的血叶——”
他激动地举起手,指了指沈十九衣襟上的三片连叶:“不就是你衣服上的样式吗?”
他说完,气氛安静了那么一瞬。
一位管事叹了口气,“余不常,既然如此,和我们走一趟吧。”
沈十九斩钉截铁地回道:“我觉得没有必要。”
就凭莫庸这漏洞百出的证词?
他的脾气一向不好。
不论为什么莫庸突然有了胆量污蔑他,但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便不会放过。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诸位,我和莫庸同为前来学习技法的弟子,王姑娘出了事情,我也很内疚没能早点发现,但若是有人空口白牙诬陷于我,又该如何?”
莫庸迅速回道:“我说的句句实话,哪里来的诬陷一说?”
沈十九嗤笑了一声,“我只是假设。”
“我可以发誓!”
沈十九不再理他,转头对几位管事说道:“如果我跟着几位走了,几位又要如何探查是否是我?”
“这……山庄自然会商议。”
这话说得含糊,竟是没有一个准话。
只怕除了周明朗,其余众人都很清楚,即便当真不是沈十九,如今有了个名正言顺的领罪之人,即便他不是真正的元凶,也要暂时把他推出来。
至于究竟真相如何,接下来山庄暗地里调查便可——一线山庄既不是什么德高望重的正道掌舵,也不是什么权利相争之地,他们只需保证山庄不出问题就可以了。
周明朗仍旧不愿意相信莫庸的说辞:“莫兄,我还是觉得有问题,余兄在昨日之前根本不认识王姑娘,没有必要杀王姑娘啊?”
莫庸回嘴道:“他杀了人已是事实,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此刻的莫庸已经有些色厉内荏。
沈十九看上去太平静了,像是根本不担心这样的罪名一般。
怎么可能?武功再高,难道还想和一线山庄的所有高手交手吗?
他之前害怕沈十九,是害怕沈十九趁人不备杀了他,即便有门派和山庄为他主持公道,但他也看不到了。如今沈十九被他泼了脏水,山庄与他站在了一边,他自然有恃无恐。
但这有恃无恐是建立在沈十九虎落平阳的情况下的。
可是眼前这人却云淡风轻,一如昨日山庄门口,一句轻巧的“不服就憋着吧”就将他所有的话堵了回去。
管事又道:“余不常,你跟我们先走吧,孰是孰非,我们自会查清。”
沈十九淡淡地道:“不用了,不劳烦诸位管事为我证明,我自己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说着,他看向莫庸,“莫庸方才的那些说辞,不过就是说我刻意隐瞒武功,利用与王姑娘相识,从背后偷袭了王姑娘,并且还有王姑娘临死前画的三片连叶作证,所以他——”
说着,沈十九指了指莫庸,“他才认定了我是凶手,对吗?”
他平日里不喜欢与陌生人多话,这个毛病即便是上个世界活了一辈子他也没能改过来。
如今顾及一线山庄,他也想继续待在这里方便完成任务,所以才说了这么多。只不过……造成这些的罪魁祸首莫庸,他是不可能放过了。
他笑了笑,“那么这样的指证,其实就是基于他觉得我刻意隐藏武功一事。”
“其一,我没有刻意隐藏武功。你自己察觉不了,是你废物。”
周明朗愣愣地看着神色清冷,眉头紧簇地沈十九,被这位大美人突然展现出的杀气给震惊到了。
“其二,你说你起夜的时候看到了我。你连我的武功究竟在什么境界都不知道,如何做到的看见了我,我却没有发现你杀你灭口?”
”其三,王姑娘画的三片连叶,和我衣裳上的刺绣很像。对于这一点——”
他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抬起脚,缓步朝着莫庸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仅仅迈出了一步,莫庸便被沈十九有意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杀气吓得往后退去,踉跄了一下,竟是跌落在地地上。
站在莫庸身旁的一位高手见状,微微挪动了脚步,挡在了莫庸的身前,“余不常,事情还未解决,你要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36.努力学画的第一高手06
这位高手挡在莫庸的身前, 自然是担心莫庸出事。
此时事情尚未明了, 若是在一线山庄以为高手的眼皮子底下,这几个新的弟子却拔剑相向了起来, 岂不是可笑?
只不过……
在场的几位高手都十分不解。
按照沈十九的说法,莫庸是自己内功修为不足, 所不清楚沈十九究竟是什么实力。
但是他们也无法感受到沈十九的实力。
他如今能感受到的,只有沈十九一步一步靠近带来的压迫感。
这个看上去不过双十的年轻人非常斯文秀气, 却不知为何,一举一动都带着上位者才有的气度。
“我要干什么?”沈十九停步, 像是喃喃自语一般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下一刻,挡在莫庸身前的山庄高手只感受到了一股劲风自他的身边扫过,沈十九竟是突然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他瞪大了眼睛,甚至还没来得及注意发生了什么。
如此快的身法。
他的身后,短剑出鞘的声音响起。
那是莫庸自己的剑。
但是拔剑的人却不是莫庸。
莫庸甚至来不及阻止沈十九拔出他的剑。这一切在他看来,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
拔剑的人没有丝毫停滞和犹豫, 在众人都未曾反应过来之前,短剑的剑锋挑断了它主人的筋脉。
莫庸的手脚顿时血流如注。
短剑被沈十九抛弃, 划破长空,落在了竹林中,狠狠地插入泥土里, 同竹林中的紫竹一般安静地伫立着。
“啊——”
莫庸的惨叫声响起。
“好痛——啊!”
他趴伏在地上, 只能无力地原地挣动着。
他的手脚筋脉尽断,失去了一个武林中人赖以生存的根本。
一个没了武功,成了残疾的废人, 不论是一线山庄,还是平襄阁,都再也不会给他过多的关注。
在剧痛中的莫庸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死死地看着此刻又回到了原来站着的地方的沈十九,像是要将眼珠子瞪出来一般。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像个爬虫一般,在地上挣扎,爬都爬不起来。
他引以为傲的天赋,他的宗门,他的一切,全都毁在了方才的一瞬间。
毁在了他自己的短剑造成的伤口上。
莫庸被这突如其来的现场冲击得快要疯了,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道:“余不常!!!!!”
可那个顷刻间废了他武功的人却好似全然不在意一般,甚至有些嫌弃地看了看方才握过莫庸短剑地那只手,像是怕脏了一般拍了拍,随即云淡风轻地说道:“其三,王姑娘画的三片连叶,和我衣裳上的刺绣很像。对于这一点,我已经证明了,我若是要杀一个人,岂会让她有时间留下那三片连叶的图案?”
他这话说完,周明朗长大了嘴巴,其余诸人无不又敬又畏地看着沈十九。
沈十九用事实证明了这一切。
他不过一个闪身间,便可以在几位山庄高手在场,甚至还有一位挡在莫庸身前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挑断了莫庸地筋脉。
直到他在下一瞬回到了原来站着的地方,包括莫庸在内的所有人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若是沈十九方才那几剑并不是集中在莫庸的手脚处,而是……
只怕杀了在场的所有人,也不会有任何的声息。
最让人无法置信的是,这样的修为,眼前的这人看上去确实这么多年轻。
即便武者比普通人衰老得慢,但沈十九的外表,最多也不过几十岁的年纪。
他们山庄这次收徒,究竟收进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周明朗总算收回了自己的下巴,结结巴巴地说道:“余兄,你,你……莫兄,你,你还好吗?余兄,你,你不是读书人吗?”
沈十九无奈地笑了笑,“我从未说过我是个读书人。”
他甚至昨日在演武场的时候,亲口对周明朗和莫庸说了,他武功很高的。
莫庸此刻已经绝望了,他死死地看着沈十九,像是想要将沈十九挫骨扬灰一般。
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失去了武功,对于武林中人来说,事件比死还难受的事情。
沈十九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莫庸,他只是问道:“现在我的嫌疑应该洗清了吧?我可以继续拜师了吗?”
他原先隐瞒身份来到一线山庄,就是为了安安稳稳地在山庄学习画技,完成凭实力卖出一千张自己画出的画的任务。
却没想到江湖上出现了假借魔教和常不语的名义行事的一批人,随后还发生了王落星的事情,留下的线索直指真正的魔教。
莫庸也奇怪得紧,昨日被他震慑一番明明已经怕了,今日却又来“指证”他。
魔教的消息还没传回来给他,只希望这些事情不要影响到他做任务才好。
他这句话问出来,却没有人回答他。
山庄的几位管事面面相觑,竟是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如此高强的武功,若是要杀王落星,多的是方法,不至于这么漏洞百出。只是清白是有了,但沈十九好歹在所有人的面前毫不犹豫的废了莫庸的武功。
这事又该如何交代。
他们安静了一会,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来。
光从脚步声中,沈十九便可以听出,走近的人明显修为不俗,内息平稳。
宅院的竹门随即被轻轻地推开了。
出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和沈十九差不多大,剑眉星目的男子。
他没有束发,黑色的长发披落下来,散在他白色的外袍上。衣袍上挂着腰带,腰带却没有束起,而是松散地垂落了下来。
白袍十分单调,只有一株黑色的牡丹绣在衣摆处,连布料也不过是普通的粗布而已,与沈十九身上的锦绣绸缎截然不同。
他的五官虽然不似沈十九那般精致,却也是难得一见的英俊相貌。
只是可惜,他的额头右上角处,竟是有一道一寸多长的伤口,有些被披散的头发遮住,若隐若现。
他推开门,也没有走近,只是微微侧身,虚虚地靠在了门旁。
沈十九听见他说:“吵死了。”
他话音刚落,山庄的几位管事与高手便立刻抱拳行礼,“徐先生!”
周明朗见状,也有样学样地行了个礼,喊了声“徐先生”。
徐。
那个剑气如虹,在木牌上刻下徐这个字的人。
这座竹院的主人。
沈十九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熟悉感。
这人对地上的莫庸视若无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随即开口说道:“今天不是山庄收进来的徒弟拜师的日子吗?别吵了,散了吧。该查的事情查清楚,随便行事,小心污了山庄的名声。”
竟是三言两语打发了方才发生的事情,只提及了王落星之事,根本不打算处理莫庸被废了武功这件事情。
山庄诸人却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告了退之后便带着扶着莫庸的周明朗一起离开了。
徐先生看向沈十九,“你不走吗?”
众人走后,他竟然没了方才那般的慵懒与冷漠,说话间竟是有些温柔。
看向沈十九的眼睛里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些笑意。
不知为何,眼前这个黑衣的青年竟是让他觉得十分亲近。
沈十九笑了笑,回道:“先生方才不是说了,今天是拜师的日子吗?我自然是来拜师的。”
闻言,徐先生愣了愣,随即也笑了笑,“那便三日后来这学习画技吧。”
这下轮到沈十九呆了呆。
之前不是说,拜师的程序是新弟子若是想要拜那个宅子里住着的画师为师,便带着弟子通牒敲门,画师会领着新弟子进去,经过一番交谈或者别的步骤,确认两人互相愿意结下师徒之谊,这才留下弟子通牒,正式拜师。
这人只听了他说是来拜师的,便什么都13" 哪里都有我的传说[快穿]0 ">首页 15 页, 没做,直接让他三日后再来学习作画?
“徐先生不需要和我谈谈吗?”
“不用,我觉得你挺好的。”
“不需要我留下弟子通牒吗?”
“形式上的东西,没什么重要的。”
“那便——”
沈十九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一向不爱在陌生人面前多话,但他和这位徐先生说话,却没有任何的不适,话也多了起来。
一股隐约的猜测浮现了出来。
他不再多说,笑了笑,“三日后见,先生。”
告别了徐先生,沈十九便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周明朗将莫庸送回莫庸的房间后,便再次前往竹林拜师去了。待到周明朗和那个男孩拜完师,便可以去藏书阁领悟秘籍了。
沈十九却没有静静地待在房里等待。
他慢条斯理地走进了莫庸了房间。
大夫方才来过,莫庸此刻痛苦地躺在床上,手脚被挑断筋脉地地方裹着厚厚的白布。
只是伤口会愈合,断了的筋脉却再也接不起来了。
他本是双眼空洞地看上前方,听到开门的声音,转头看见沈十九进来,他的眼神中顿时充满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