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捱到月亮升起,都天禄派人来请他回房。
他站在门前,怀揣着一丝期盼和恐慌伸手推开了门。
迎面是一面屏风,挡住了后面的风景,他抬腿绕过屏风,听见身后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有种入了虎穴的不妙感。
待他绕过屏风,眼前豁然一亮,卧室中间摆了张圆桌,上面放了个打开的箱子,箱子里面堆满了各色金银珠宝,是真的毫无审美的随意堆放在一起,在烛光下放射着各色光芒,直欲刺瞎人眼。
安嘉瑞的表情微微一僵,又用目光去搜寻都天禄的身影,屋内空间不大,到处都没有他的身影。
安嘉瑞不敢置信的看着桌子上那一大箱子的金光闪闪,觉得都天禄不至于情商低到这个程度吧?
就在他怀疑之际,床上帘子突然微微一动,安嘉瑞目光瞬间定位到床上,心中浮起一丝期待,莫非……
他走进床边,撩起帘子,果然看到了都天禄,还是只穿着里衫,露出瘦但有料的身材的都天禄,安嘉瑞不由冲他笑了下,满心期待的看着他背在身后的手。
都天禄眉梢微扬,也冲他笑了下,然后慢吞吞的从身后拿出了……一壶酒???
安嘉瑞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那一夜重回他脑中,同样的套路!他是不会再上第二次当的!
这酒!他绝对不会喝的!他以人格和尊严担保……
都天禄看着他突然警惕的神色,突然舔了舔唇,举起酒期待的看着他道:“喝吗?”
安嘉瑞断然拒绝道:“不喝!”
都天禄被拒绝了,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复又微笑了起来,道:“那我们来玩剪刀石头布?”
安嘉瑞神色一僵,觉得都天禄怕不是没完了,拒绝之语还未说出口,都天禄突然慢而缥缈的道:“谁输谁喝酒?”
安嘉瑞不屑一顾,都天禄突然歪头,试探着道:“我输了我脱衣服?”
嗯?安嘉瑞有了些兴趣,但面上仍矜持的道:“我又不在乎这个……”
都天禄十分赞同的点头道:“是我以己度人。”
嗯?安嘉瑞低低咳嗽了两声道:“而且这也不公平……”他话未尽,似是无意的看向都天禄。
都天禄恍然大悟道:“那我们都喝酒?”
安嘉瑞沉默了片刻,拒绝了这个弱智提议。
都天禄显的很遗憾,从床上一跃而下,跟在安嘉瑞身后,也不说话,就这么用存在感十足的金瞳看着他。
安嘉瑞走到桌边,嫌弃的看着那箱破坏审美的东西,朝他示意了一下,想让他收起来。
都天禄一看他的动作,连忙邀功道:“这都是我今天下午去库里挑出来的,13" 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被迫的0 ">首页 15 页, 都送给你。”
安嘉瑞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那堆被随手堆到一起的东西,不由移开了眼神。
都天禄看他的表情还十分贴心道:“我知道嘉瑞你不喜欢这么俗气的东西,等明天我去大兄的库里,找些文人墨宝给你送来。”
他歪了歪头,露出小酒窝,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安嘉瑞默默的移开眼,他又上前一步,将小酒杯塞到安嘉瑞手里,压低声音,声线便格外低沉,似欲迷惑人心:“等嘉瑞喝醉了,我把真正的礼物给你,好不好?”
安嘉瑞看着小酒杯,拇指大小,一杯应该喝不醉?又看都天禄诚恳的模样,也不像是想作弄他的样子。
遂在心里想着我就装作喝醉了的主意,倒了一小杯酒,一饮而尽,甜甜的,还有点好喝?
安嘉瑞舔了舔嘴角,看着都天禄手里的酒有些回味,但艰难的遏制住了,还记得自己不能喝醉的事情呢。
眼看着嘉瑞眼睛亮亮的看着他手里的酒壶,都天禄耐心等待了一会,这个酒入口绵,但后劲十足,以嘉瑞喝了大巫一小碗药酒就醉倒的酒量,他丝毫不担心他会不醉。
果然,几刻钟之后,嘉瑞的脸上慢慢泛起一层薄红,他的眼神依然亮晶晶的看着都天禄手里的酒壶,酒劲有些上头但不难受,甚至觉得有些开心。
忍不住伸手去拿他手里的酒壶。
都天禄按住酒壶,柔声道:“不喝了,再喝就醉了。”
安嘉瑞有些上头,但不知是不是原身执念消散的原因,他确实没有喝醉,还记得自己装醉的目的呢。
安嘉瑞收回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都天禄,等着他的真正的礼物。
都天禄喉结上下浮动了下,试探道:“我们开始玩剪刀石头布吧?”
安嘉瑞楞了楞,迟疑的伸出手。
都天禄便喊道:“剪刀石头布。”
安嘉瑞伸着拳头没变,都天禄十分之拙劣的将石头变成了剪刀,遗憾的宣布道:“我输了。”
安嘉瑞迷茫的看着他。
都天禄冲安嘉瑞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安嘉瑞期待的看着他,直到脸贴脸,再靠近一分,就能亲上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仗着安嘉瑞现在醉酒,流露出不安和忐忑道:“我可以亲你吗?嘉瑞。”
声音极低,呼出的热气撒在安嘉瑞脸上,满是他的气息。
安嘉瑞有些迟缓的反应过来,他居然还在征求他的意见?在这个情况下?
他不由有些不满,似乎在这种箭在弦上的时候,都天禄就显的特别绅士和克制,活像是怕吓到他一般。
偶尔几次是个情趣,但是这次次都这样就未免有些难以忍受了。
安嘉瑞不回话就这么盯着他,都天禄离他如此之近,又见嘉瑞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不由心猿意马起来,但没有得到安嘉瑞的许可,即使心脏砰砰砰的跳,他也不想唐突了他。
安嘉瑞确定了他没有回答就不会再进一步,干脆自己一抬头。
双唇相接,都天禄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伸出手将他搂在怀里,交换了一个长吻。
淋漓尽致酣畅至极。
待两人分开,唇色亮晶晶的,微又些红肿,安嘉瑞脸微红,映衬成一副情动的模样。但这次他吸收了教训,手乖乖的放在两边,绝不乱摸。
都天禄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又低头在他唇上碰了一下,慢慢移到旁边,落下一个又一个温柔的吻,无停息之势。
被亲到痒痒的安嘉瑞看着身前块垒分明的腹肌,有些蠢蠢欲动。又强行按捺下去,只是目光忍不住往人鱼线下方看去。
都天禄没发现他的心不在焉,他慢慢移到了安嘉瑞小巧精致的耳边,轻声道:“嘉瑞。”
安嘉瑞连忙收回眼神,欲侧头看去,却被他制止,就着这个看不到表情的拥抱,都天禄继续道:“我好想就这样和你走完一生。”
这是表白?基本上每天都在被都天禄表白的安嘉瑞毫无所动。
都天禄看不到他的表情,继续道:“我知道我犯了很多错,我不想征求你的原谅。但我希望你能让我用接下来的一生为自己赎罪。直到你可以接受我为止。”
好像跟以前的表白不一样?
“我犯的错有多严重,我就有多爱你。”他轻笑了一声道:“这听起来很无耻。但确是如此。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想过,失去一个人到底会有多痛苦?遇到你之后,我方知,生离死别有多残忍。”
他似有些紧张:“人间至苦,求而不得。我已经得到了你,但仍被其所困。究竟何时,我才能真正得到你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不敢在你清醒时说出这些,哪怕在这个时候,仍不敢直面于你。我心中有愧,越爱你,便越愧疚。”
“我……”他轻轻碰了下安嘉瑞的耳垂,咽下了几欲喷薄而出的那些不甘和道歉。
安嘉瑞突然转头,看着他脆弱的表情,双眼更亮,似月光普照大地,照亮了都天禄心里的阴影。他肯定道:“我喜欢你!”
都天禄迟疑的眨了眨眼,安嘉瑞大声而坦然道:“如果我不喜欢你,我就不会如此纵容你!所有的退步都是因为……”
都天禄金瞳愈亮,似旭日初升,和安嘉瑞的盈盈月色相交融。
安嘉瑞说完了最后几个字:“我愿意纵容你的得寸进尺。”
说完后,他才意识到眼前真的有点晃……
酒劲终于上了头,他眼皮耷拉了几下,干脆的睡着了。
都天禄怀中一重,满腔感动和深情都被生生压制回去,泛上了新的担忧,喝醉了说的话算数吗?是真话吗?他可以相信吗?
怀中的身躯柔然而温暖,他的心里亦是一片柔软。
他所爱之人,从未辜负过他,何其幸哉?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困,没怎么检查,先发上来,中午或者下午还有一章。
橘子真努力啊~
大力么么哒所有的小可爱们~
早点睡哦~
37.晋江首发~
次日, 天光大亮,府邸的气氛难得的轻松,连仆从们来往的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恍如回到了结契之时的那段喜气洋洋的日子。
安嘉瑞是被外面沉重的脚步声吵醒的,沉重而又连绵不断, 如鼓声般有节奏的响在他耳边。
于是安嘉瑞迷迷糊糊的从光怪陆离的梦境中醒来,反应了片刻,方才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角落里的花朵绽放出朵朵花苞, 密密麻麻的挤成一团, 沉甸甸的摇晃个不停。
安嘉瑞脸未红, 但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最开心的事莫过于你喜欢的人他更喜欢你,甚至愿意成为你的信徒。
怎么会有这么合他胃口的小可爱呢?从身材到性格,无一不对他的胃口, 宛如量身打造。
安嘉瑞懒洋洋的坐起身,坦然自若的在仆从的服侍下更衣。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还是未停息,不由看了眼落塔。
落塔正弯腰低头帮他戴上腰间的配饰,却如有雷达般,抬头与安嘉瑞目光相接, 便了然的低下头, 恭谨道:“是殿下从库里挑了些小玩意给您,那边正帮您摆起来呢。”
安嘉瑞转过身让仆从束发的动作不由一顿,回想起昨天那个恶俗的一箱金银珠宝, 忍不住有些迟疑道:“摆书房里了?”
落塔小心翼翼的摆正玉珏,退后一步,半跪到地上,将披风下摆抚平,闻言便道:“还有些等您醒了之后,看您想放哪。”
他站起身笑道:“这些东西大多是殿下远征的战利品,一直摆在库里,如今可算有用武之地了。”
安嘉瑞不敢想象书房成了什么样子,但琢磨着既然不是都天禄亲手摆放,应该不至于……吧?
倒是他醒来,没见到昨天的那箱东西,他也不会认为是都天禄把它又收了回去,遂问道:“昨天那箱东西?”
仆从们干完手里的活,又见落塔与安先生正一问一答,便有序的倒退出门。
落塔躬身道:“殿下拨了一个库房给您放这些平时用不上的玩意,我就帮您收进去了。”他微微停顿,想起了些什么:“先生不若去看看?”
安嘉瑞敬谢不敏。
落塔小心翼翼的拿余光看他的脸色,似无反感,便凑趣道:“先生可能不知,流觞琴和意绝章皆在其中……”
安嘉瑞起了些兴趣,这两个东西皆是大师之作,且非凡品,可谓是稀世珍宝。其诞生之故事在世间流传已久,据说已然毁于战火之中,没想到居然在都天禄的手里?
尤其是意绝章,相传乃逸闲居士与友人断绝恩义之作,方现世,盈盈玉色,美不胜收;龙盘虎踞,活灵活现。
观之,则摄人心魂,触之,则温润无比。国君爱其貌,欲讨之,逸闲居士断然拒之,国君日夜以思之,渐有相思之症。
遂有佞臣欲讨其欢心,设计于逸闲居士,杀之而取意绝章。
未料,自此意绝章蒙尘如顽石,国君怒而斩佞臣。友人恸之,隐姓埋名二十载,遂亡其国,国君薨,意绝章遂重现其貌,复返人间。
然最终辗转于世家豪强之手,于百年前战火中不知所踪。
落塔接着道:“更有宴彦章《记兵书详解》全篇真迹……”
安嘉瑞坐不住了,微微昂首道:“带路。”
前者是珍宝,后者可是国宝,宴彦章其人,仗剑于江湖,吟诗于红尘;进曾居庙堂之高,退则浪迹于天涯;辞国前朝,以煌煌盛世,供养出来的绝世之才。
才气纵横九州,一手字画,千金难求,早年擅于诗词,中年敏于琴棋,晚年长于兵法,详读世间之兵书,终于茅庐中写完心得。
且不提其内容,晚年宴彦章书法已然大成,但因浪迹天涯,飘忽不定,只余寥寥片纸流传于世间,全篇真迹,价值已然不可估量。
而更具传奇色彩的是在其病逝后,该手稿被其赠送给了友人,前朝自此之后,名将迭出,直至手稿散轶于朝堂动荡间。
此事传于后世,无不痛惜之。
落塔闻言,便微微躬身,领着安嘉瑞朝不远处的库房走去,途径两个把守森严的院门,侍从看见是落塔,便微微一侧身,让开了门。
穿过静谧的园子,安嘉瑞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府中还有这样的建筑,方方正正,十分厚实,且外观像极了军中常用的样子,一眼看去就难以攻破。
落塔站在紧闭的铜门前,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形状复杂的钥匙,打开了锁。
一想到里面摆了些什么国宝,安嘉瑞便由衷觉得这样的防守一点都不过分。
待他步入昏暗的室内,落塔逐一点亮角落里的灯,瞬间亮堂了起来。
珍宝架上分门别类的摆满了珠宝,较为贵重的物品则被小心谨慎的安置在不同的盒内,一眼望去,琳琅满目,色彩缤纷,其价值足以让任何一个初见之人心生感慨。
就连安嘉瑞都忍不住一时语塞,流连在宴彦章的《记兵书详解》和意绝章之前,落塔在一旁递上细绢,方便安嘉瑞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