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瑞看着他伏低做小的模样,头仍有些痛,但倒是没有别的大碍,便乘机追问道:“天禄怎突然问那些?”他面色仍有些苍白,但目光中却是脉脉深情,无比在意道:“我与允歌若有什么,天禄会在今日方知晓此事?”
都天禄亦有些懊悔,见着安嘉瑞此刻的目光,更是无地自容,垂下眼不看他,飞快道:“我只是有些着急了……”他毫不停顿飞快的问出了自己纠结已久的问题:“嘉瑞你为什么还不和我做?”
安嘉瑞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面上不由露出诧异来,都天禄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见他好似惊到了的表情,又慌忙垂下眼,只顾着自己讲道:“我知嘉瑞也喜欢我,我亦喜欢嘉瑞,但为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安嘉瑞一把捂住他的嘴,动作有些大,脸上便又白上几分。
都天禄忙靠近他,乖乖的把自己的嘴塞到安嘉瑞手下,又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些,靠着枕头,见没什么问题了,方乖乖的看向安嘉瑞。
安嘉瑞有些无奈,低声道:“我只是想给彼此多些缓冲的时间……”他垂下眼,有些心虚,但仍强撑着道:“我怕你后悔。”
都天禄在他手心呵了口气,安嘉瑞忙放下手,但仍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密集的残留在手上,让他忍不住心中一动,目光便漂移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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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天禄便恍然大悟,坦然的下床倒了杯水,发现有点冷,毫不犹豫的喊了声落塔:“落塔?”
门外应了一身,落塔轻轻推门……
安嘉瑞被他这毫无顾忌的操作惊呆了,大兄弟,你这么坦荡吗?
惊呆归惊呆,他忙唤了声都天禄,在都天禄靠近床边时,一把用被子把他包裹了起来。
都天禄一愣,也不反抗,美滋滋的抱着软绵绵的安嘉瑞,想,果然现在嘉瑞对我的感情就不一样了,片刻都离不开他了呢。
落塔推开门,垂首进入了房间,眼睛都没往床上瞄一眼,飞快的倒上热水,顺手还给倒好两杯热茶,方有些迟疑道:“热水已经烧好了,殿下是否要沐浴?”
都天禄还没开口,安嘉瑞已经微微嘶哑着嗓子道:“抬进来吧。”
落塔便没有迟疑,闪身出了房间,又飞快的带着一堆仆从将木桶放到房间中,又顺手捡走了散落一地的衣服,在桶边备上一套新衣,仆从们摆好豆皂和毛巾后,便飞快的在落塔的带领下,退出了房间。
不过片刻,房间里又空荡荡的一片,从始至终,没有人敢抬头看上一眼,都恨不得将脑袋低到地上去。
都天禄没在意他们,他一直拿手指轻轻勾着安嘉瑞的手,待人全走完了,才轻声道:“嘉瑞是不是害羞了?”
安嘉瑞眼眶红色未退,瞪了他一眼,让都天禄不由靠近他,轻轻咬了咬他的鼻子道:“我都不害羞,嘉瑞害羞什么?”
这时候你倒知道自己该害羞了?安嘉瑞感觉到了一种淡淡的疼痛,又瞪了他一眼。
都天禄毫无自觉,见嘉瑞这毫无力道的怒视,简直如同被小猫轻轻抓挠了下,不疼,但让人还想再逗弄一番。他便故意道:“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才好呢。”
安嘉瑞不由好奇道:“让全天下人知道你在下面,你也无所谓吗?”
都天禄挠了挠头,道:“但是这样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嘉瑞与我……谁也分不开。”说到这里,他露出个笑,坦率道:“如果是这样,我才不在意他们对我的想法呢。”
他眼睛中有无数个安嘉瑞,又合为一体,变成一个将自己全然交付于他的安嘉瑞,他舔了舔唇,好似标记完了地盘一般道:“只要我够强,没有人敢说什么。”
安嘉瑞看着这样的他,不由低低笑了声,我驯养了一只野兽,他如此的强大,以至于我的绳索最终变成了一个点缀。
但他却从未挣脱。
都天禄便靠着他,兴奋的问道:“我们下一次……”
安嘉瑞眼神一飘,打了个哈欠道:“你困吗?”
都天禄迷茫的看着他:“嘉瑞困了吗?”
安嘉瑞脸都没红,点头道:“我好像有点困……”
都天禄忽而眯起眼,狐疑道:“嘉瑞你是不是不喜欢?”
安嘉瑞笑着否定道:“怎么可能……你别想太多……”在都天禄狐疑的眼神下,他越说越慢,最终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有点累……”或者说很累。
都天禄才好像意识过来了一般,心疼的摸着他的脊背道:“是我疏忽了,嘉瑞身体不好。”他满是怜惜的看着安嘉瑞道:“嘉瑞可有哪里难受?”
安嘉瑞在他这个怜惜的眼神中溃不成军,憋出了一句:“你该问我哪里不难受。”
都天禄整个表情都变得十分心疼:“我该注意点的,肯定是累到了!”他忽而站起身道:“我去问巫要点药……”
安嘉瑞伸出手,都天禄迈出了桶,见状便停了下来,问安嘉瑞道:“嘉瑞怎么了?”
安嘉瑞眨了眨眼,比起那无所谓的自尊心,好像还是愉快的吃肉更重要,便默默的收回了手。
但都天禄已然反应了过来,将安嘉瑞抱出了桶,擦干净,又小心翼翼的放到小榻上道:“我等会让人来收拾下屋子,嘉瑞你先休息会。我马上就回来。”
看着都天禄穿好衣服大步流星的离开,安嘉瑞好像就这样看到了他的一世英名随风飘散。
*
次日,且不提都天禄府邸忽而有些诡异的气氛,也不提神殿那边流言蜚语的迅速流传。
邵学义这几日几乎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每每想起安嘉瑞此时在敌人手里所遭受的折磨,恨不得当下就冲到都天禄府中救出安嘉瑞来。
至于他身上另一个职责,他早就忘到了脑后,丝毫没有要表明身份与大汗见面的意思。
在他看来,这和亲特使亦不过是来此受辱罢了,难道还能凭借他之口舌三言两语改变大势?
太后亦不过是希望他能尽些绵薄之力罢了。
此刻在这陌生之地,异国他乡,面对需要他拯救的友人,邵学义方认识到他之无能,在客栈苦思冥想了几天,他仍不知该如何才能火中取栗,做出最好的选择。
眼看邵学义又哐哐哐的喝尽了杯中茶水,银屏忙端着对他来说有些过大的茶壶小心翼翼的往茶杯里倒上茶水,又偷摸着看邵学义疲倦的面庞,他还从未在主子脸上看到过这般神情,愤怒,忍耐,无措,不甘凝结成了他疲惫的模样,倒好似邵学义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
邵学义越想越心焦,越想越觉得嘉瑞正在遭受着什么奇耻大辱,尤其是他多方打听之后,听闻安文彦却被他抓回来后,关在牢中,生死未卜。
他便觉得一股怒火在脑海中熊熊燃烧,好似有一根紧绷的弦崩到即将断裂度。
他如此对待安嘉瑞的父亲,定是要借他来威逼安嘉瑞以此来得逞他不可告人的企图。
再听闻穆允歌亦被都天禄囚禁于府中,穆允歌此人,他亦有听闻,生性洒脱,纵情于山水中,想来定也是有一番好容颜,让那贼首顿起色心!
这般禽兽不如的人,竟然还是大金最被看好的继承人,若是他为皇,那岂不是天下亦要大乱?
如此一想,邵学义便顿生为国为民,死而无憾之念,若是……他为太后,为百姓,为嘉瑞除此贼寇,岂不是一桩大喜事?
他不求留名于青史,但亦愿天下人皆知他的名字!
他不仅仅是邵家嫡孙,他还是一腔热血为国的义士。
这么自我洗脑之后,他又哐哐哐喝完了茶,面上显出安宁之色来。却已然把太后的嘱托忘在了脑后,一心只想做一番大事情。
激情澎湃,舍生忘死之下,他恍如神助,拿起笔就写下了一个精彩绝伦的计划。
自此以后,天下谁人不识我?
他仰天长啸……
“楼上的吵什么呢?安静些!”客栈下面的大汉哐哐哐的敲着楼梯大声吼道。
邵学义便安静了下来,心中轻笑一声:粗鄙之人,便一笑而过。
他复又低头看着自己刚才激情书写下的计划,心绪沉稳了些,又拿起笔慢慢删改了起来,虽然贼寇俯首是最重要的事情,但是他还是希望在此之前能让嘉瑞处于安全的地方,不然若是仍将嘉瑞留在都天禄那厮的府中,不是将嘉瑞置于死亡之境地中吗?
他涂涂改改,面色便严肃了起来,感觉到了一丝压力,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更何况此等大事,他自己亦不能生还,又怎能保全他人呢?
于是他便无奈的将救出穆允歌的计划搁置了,还是嘉瑞要紧,穆允歌生性洒脱,定能周全自己。但嘉瑞此刻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他怎能弃他于不顾?
他改了一遍又一遍,但仍觉得哪?4" 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被迫的0 ">首页 36 页, 率腔沓雒灰忠参薹ň∩凭∶馈?br /> 李义在一旁看着他的表情,微微皱眉,手指不由轻轻敲击了两下。有些为难,邵学义以往那般目不染尘,倒是方便多了,如今见他这下定了决心的模样,却让他有些不安。
他是邵学义成年之后来到他身边的,亦是邵相国派来保护嫡孙的人手,此次出行前,邵相国千叮咛万嘱咐,诸事皆以邵学义安全最高,决定不能让邵家唯一的孙子折损在这大金。
邵学义或许认为他们是三个人来了大金,但实际上,他手上有一份邵家在大金的暗桩名单,名单不长,但里面的每个人皆是邵家辛辛苦苦埋下的钉子,只等着一个机会。
如果能不动用到这些人手固然是最好,但若是到了无法回转的余地……
银屏在一旁又哐哐哐给邵学义倒上了茶水,目光落到纸张上,毫无异色,只是小心翼翼的将大茶壶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开口问道:“主子,你又在写诗了吗?”
邵学义瞥见他稚嫩的脸庞,一时又有些迟疑,银屏从5岁开始就跟着他了,如今方12,3岁的模样,虽然有些笨拙和榆木,但若是就这么将他留在大金,不亦于送他入死地。
银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笑着道:“我们来大金好几天了,什么时候回去啊?”
邵学义放下手中的毛笔,沉吟了片刻道:“银屏可是想家了?”
银屏仰着头看他,有些苦恼道:“出来前我还和秋菊说好了,给她带胭脂回去呢。”
李义手指几乎不易察觉的微微一动。
邵学义此刻心思具在自己那番谋划上,却是压根没有注意到他。
闻言调笑道:“我道你怎么老往祖父那里跑?合着是春心萌动了?”
银屏面上有些害羞,但还硬着嘴道:“主子还没说什么时候回去呢?”
邵学义便玩笑般道:“那不若我先送你回去?”
银屏脸上涨红,在原地转圈,大声道:“我跟着主子来的,怎会自己先回去呢?”
邵学义看他这般毫不做作的表现,又低头看着纸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声音忽而沉默了下来:“我此行尚未知前事如何……”
银屏便疑惑上几分:“主子不是和亲特使吗?便是大金不同意和亲之事,也不会对主子做些什么吧?”
邵学义长叹一声道:“若是这样便好了。”说到此,他语气一沉:“我有一信欲寄回辞国,但此信我不欲经他人手,银屏,你且为我带回辞国,交予祖父。”
银屏微微一愣,直愣愣的问道:“殿下此言莫不是为了先支使我回辞国?”
邵学义便脸色一正,严肃道:“此事岂是儿戏?银屏你是不听我的话了?”
银屏眨了眨眼,委屈了起来:“但是主子让我一个人回去……”他小心翼翼的拿眼瞥邵学义的脸色:“我还没和主子分开过呢,要不还是让李义去送吧?”他好似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似的,猛的指向了李义。
李义微微一愣,扳着脸没开口。
邵学义漫不经心的看了李义一眼,却没有欣然同意,反而只是道:“若是李义走了,谁来保护我?”
银屏面上萎靡了下来,便委屈的应声答应了下来。
邵学义将目光收了回来,在心中轻笑了一声,复又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水,摊开新的纸张,迟疑着慢慢下笔,每个字都似斟酌许久。
写完短短一行字后,他便折叠了信纸塞入信封中,慢条斯理的封上信封,盖好火漆,犹豫了片刻,方将它递给了银屏。
银屏接过信,还有些发愣:“主子,你写的好快……”
邵学义却不纠结,只是好似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长叹口气,方对他道:“你且去吧。”
说完,他便不再在意银屏,复又对着他那张计划书端详了起来。
*
吉尔黑部落
“好侄儿,你最近往我这里跑的可是越来越勤快了?”
营帐上首坐了个精瘦的小老头,留着一小撇胡须,面上笑眯眯的模样,与常人没什么区别。
牧都然坐在他下首,手里抱着坛酒,闻言,便是极其恭敬和仰慕的模样:“叔叔对我素来照顾,我这不是想多孝敬您几分吗?”
袁必吉见他闪烁的眼神,也不戳穿他,只是大笑着道:“不枉费我对你的一番苦心啊,那还说什么?喝酒啊!”
遂又是一夜大醉。
这个场景不断的在吉尔黑部落各个握有军权的长辈那边出现,牧都然简直如同一只勤劳的蜜蜂一般,让人见之而感叹——起码他的两个弟弟是十分感叹的,果然在权势面前,便是胆小如牧都然都能鼓起勇气去争上一争。
当然这跟牧易轩这几天不断在他耳边游说分不开,眼见鱼儿自己咬了钩,他们便见好就收,不再去刺-激他,万一他想起来这还有两个也是继承人的候选,干脆一起下手了,那才是没处喊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