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龙椅上的皇帝,虽然已经五十岁,但看得出来老皇帝年轻时的雄霸天下之气,只是那一双眼有些混浊,身体也有些发虚,想必是多年醉卧美人怀,纵欲过度了吧。
歌舞表演告一段落,皇帝开始在御殿接受王公百官的朝贺及贡献的礼物,寿礼中多为如意、盆景、钟表、插屏、漆器、织绣等精美的工艺品,内容以福、寿、吉祥为主题。
说白了,大多是一些长得好看点的瓶瓶罐罐......
文物百官送完寿礼后,就轮到皇子后宫嫔妃了,太子的不老仙丹自然是作为压轴的重头戏,先由九皇子起身道贺。
九皇子从座位上起身,走到皇帝面前的台阶下,他抬头望向他的父皇,这个男人已经老了,留着花白的胡须,记忆里会背着自己玩骑马的父皇,已经不在了。
“儿臣恭祝父皇万寿无疆,仙寿永昌,今日送上一件特殊的贺礼,还望父皇喜欢。”
台上的皇帝看着自己体弱多病的小儿子,心头一阵疼惜,这是他除了太子外最后的皇子了,却也是时日无多了,他声音溢满慈爱:“晏铭,快起身,你送什么父皇都会喜欢的!”
听到这话的九皇子身形一颤,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拳,他不敢抬头看向龙椅上之人,压着嗓子道:“送美人上殿!”
这时,那位西域美人缓缓踏上殿,同时大殿内的乐师们演奏起动人的旋律,美人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随着音乐舞动曼妙身姿,似是一只蝴蝶翩翩飞舞,又似是一片落叶空中摇曳。
她金黄色遮面的头纱下,黑色睫毛像浓密的扇子,而眼神却如篝火般充满着神秘的魅力,直直勾着龙椅上的老皇帝。
赵楷看了几眼便不再抬头,低着头继续吃起桌上的干果糕点,比起这种在电视上看过无数遍的古典舞蹈,他还是觉得御膳房做出的糕点更稀罕,下一辈子就吃不到了。
老皇帝看得眼睛发直,淫|欲上头,他对着美人招招手,那聪慧佳人立刻神领神会,踏着轻快优美的步子游到老皇帝怀里。
“美人,你身上好香啊!可是你体香?”老皇帝陶醉般闭上眼睛,将头伸进美人的脖颈,贪婪地嗅着那画骨香。
九皇子蓦然绷紧了身子,他盯着台上穿着龙袍的人,眉头微微蹙起,眼睛里说不清是水渍还是光亮,他想起了幼时,母妃还没有去世,父皇四十寿辰,母妃牵着自己的手,带到父皇面前,自己背了一首贺寿诗,父皇高兴地抱起他,称赞道:“九皇子一字千金,赏!”
如果母妃没有被奸人所诬陷,如果父皇没有听信小人之词,如果他没有将母妃打入冷宫,以至于母妃郁郁而终.......今日的他还会用上这画骨香吗?
就在老皇帝抱着美人爱不释手时,太子起身向他道贺:“儿臣恭祝父皇万寿无疆,如日之恒,如月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老皇帝笑道:“太子起身,你每年都爱送一些奇珍异宝给朕,今年你又寻得什么宝物?”
太子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回父皇,今年儿臣送的贺礼将比天下任何宝物都要珍贵!”
老皇帝来了兴致:“哦?太子莫再卖关子了,先呈上吧!”
太子不再绕弯子,对着殿外道:“传国师呈上不老仙丹!”
语罢,一个道教装扮的老叟上殿,长眉和本来就很散乱的胡须向后飘洒,显得一副仙风道骨的范儿。
赵楷不屑地低语一声:“装模作样!”
那位国师手中端着一个木盒,太子走到他跟前,打开那个盒子,只见盒内嵌着一颗乌黑发亮的药丸,赵楷一看,嗤笑道:“这不麦丽素嘛......”
九皇子侧头问他:“你说什么?”
赵楷忙道:“没什么。我说......卖相不错。”
老皇帝一听“不老”二字,立即来了精神11" 天下弟控都去死[快穿]0 ">首页 13 页, ,他窜起身几步跨到台下,盯着盒内的仙丹双目瞪圆。
“太子,这是你从何得来的?”老皇帝问道。
太子一派正色道:“回父皇,这颗独一无二的仙丹,是儿臣在福山道观命人炼制三载而成,普天之间仅此一颗,父皇可要早些服用,不枉儿臣三载的苦心啊!”
老皇帝拍手称道:“好,好,好!太子这份忠孝之心,父皇甚是感动,朕现在就服下!”
赵楷见他痴狂的模样,心中不觉悲凉,一个真正能够做到淡泊名利和权势的人是不可能会成为万人之上的帝王的,他们对权利欲望的疯狂追逐,对自己能够更长久的控制政权的狂热,使得“万岁”成为了他们所要追逐的梦,可是这世上哪有真正的不老仙丹?
那老皇帝拿起盒内的仙丹,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随便嚼巴两下就咽进肚里。
太子不知道接下会发生的事,还一副心愿已成的骄傲神色,而一旁的九皇子,则是怔怔地盯着这一切,他似乎还没能接受自己是这场谋杀的共犯,弑父的刽子手。
“赏赐太......”老皇帝一句赏赐太子还没道完,便捂住心头脚步不稳地踉跄几步,不过弹指间,在场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空隙间,一口红艳艳的鲜血便从他口中喷出,接着从他的眼睛,鼻间,耳朵眼流出了鲜艳的血色,一抹黄色的身影倒地。
太子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原地,又好似被晴天霹雳当头一击,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
赵楷觉得时间好像暂停了那么几分钟,老皇帝的死相实在是惊悚可怖,以至于没有人觉得还有呼唤御医的必要。
看到皇帝倒下的那一刻,九皇子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他的脸孔变得苍白,最终还是深呼一口气,闭了闭眼呼喊道:“太子毒害圣上!行谋逆造反之罪,御林军听命!将太子即刻压入天牢!”
这时满朝的文武百官才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望向太子的眼神皆是惊恐与愤怒。
太子怔怔地转头望向他的九皇弟,双目欲裂,嘴唇开合几下却道不出一个字。
第39章 我没钱了
老皇帝死了,太子进天牢了,还剩下一个时日无多还娶了男妃的九皇子,众大臣很是苦恼,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给九皇子穿上龙袍吧。
御书房内,新帝正在书案上批阅着奏折,赵楷作为他唯一的嫔妃,在一旁椅榻上睡得正酣,新帝还没有立其他妃子,尽管一众大臣拼死上谏,求新帝赶快选秀,娶几个能给他生儿育女的嫔妃,毕竟这位新帝保不准哪天就驾鹤西去了,不留几个小皇子给他们可如何是好。但新帝总是用“此事以后再议”来打发他们,一个个白发苍颜的老臣子整日捂着心口,直道往事惊心泪欲潸啊!
皇上批到第三本奏折时,赵楷的呼声已经可以在宫殿内绕梁了,一旁的小太监抹了把汗,忍不住道:“皇上,要不要奴才去唤醒赵妃?”
皇上提着毛笔的手微怔,轻声道:“不必,你也退下罢!”
小太监踏着小碎步匆匆离开,赵妃的呼噜声堪比雷霆,震得他脑袋发涨,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在这种恶劣环境下还能看的下去奏折的。
此时殿内只剩下皇上和他的赵妃,赵楷本来应该在御花园里晒太阳的,怎奈何皇上一句:“爱妃已经够黑了,少出去溜达罢。”便把他留在了身边,他先是盯着摆在角落里的珐琅花瓶研究了半天,这玩意拿到现代卖值多少钱,接着盯着大殿内柱上刻着的金龙,数着龙身上有多少块鳞片,数到第十八片时就头一歪,着了。
好冰!
什么东西透着一股寒气直贴面颊?
疼!金属的质地照着不规律的节奏一下一下砸在脸上,一侧的肌肉都痛紧缩了。
“赵皇妃,你到底要睡到几时?”
“我起了!别动手!”
赵楷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便瞬间撑开眼皮子,按照剧本,再不起来就要挨一把剑打耳掴子了。
他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找皇上,果真!皇上又被定住了!
赵楷怀疑这个鹰冽雨是不是有个系统设定,一定要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偷溜进来,一定要定住房间的另一个人,不然他就不能出场。
“鹰教主!皇上你都敢点!”赵楷惊呼。
鹰冽雨满不在意道:“哼,普天之下只有一人我不敢点。”
赵楷猜道:“骆掌门?你还挺尊敬兄长的。”
鹰冽雨道:“不是,我打不过他。”
赵楷:“你这魔教教主怎么当上的?”
鹰冽雨直言:“太子花钱给我买的。”
赵楷:......
皇上这次穿得多,赵楷也不急着去救他,倒是和鹰冽雨闲聊了几句,导致皇子现在心里气得直抽抽,眼珠子快瞪出眶。
赵楷叹口气:“你若是又要找皇上做交易,还是早些将他解开的好,他脾气可能比你想的还要差一点......”
赵楷不得不友善地忠告一下,毕竟他现在还每晚在皇上寝殿里打地铺。
鹰冽雨上前解开皇上的穴位,他不禁反省了一下,为什么自己每次来都忍不住要点人家的穴,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皇上扭头瞪了一眼赵楷,才转向鹰冽雨,怒斥道:“朕的宫殿就容你这般来去自如吗?”
鹰冽雨点点头:“对啊!”
皇上吃瘪,忍住唤侍卫的冲动道:“鹰教主,此行所为何事!”
鹰冽雨很直接:“我没钱了。”
赵楷掏耳朵的手僵住了,他把手从耳朵眼里拿出来,道:“鹰教主,你方才说什么?”
“我没钱了。”
皇上将头往墙角撇了撇,道:“珐琅花瓶,不嫌重就拿去罢!”
鹰冽雨摇头:“一千个花瓶也不够,我们魔教要在中原立足,起码要修一座看得过去的宫殿吧!但我们穷啊,以前还有前太子给我们散钱,如今......唉!”
如今没有金主包养了,他就这意思。
皇上幽幽道:“那朕要令鹰教主失望了,朕还用不到你们魔教,自然也就没有理由给你们散财。”
鹰冽雨一挑眉:“哦?皇上何来这般确信?”
赵楷眯着眼,猜到了个七八分:“你是不是又知道了什么机密?”
鹰冽雨瘪瘪嘴:“也不算什么机密吧,就是可能会动摇皇上的根基罢了。”
赵楷特别想送他五字箴言:装逼遭雷劈。
皇上现在有点想把那个珐琅花瓶扔他脸上:“鹰教主,过于装腔作势是会遭天谴的。”
赵楷从未觉得他和皇上这般默契过,不由点头如捣蒜,差点要对皇上竖起大拇指。
鹰冽雨站到窗前,显然已经陷入到他给自己营造的氛围中。
“要变天了......”
“是要下雨了,鹰教主出门小心,别叫雷给劈着了!”赵楷好心提醒道。
皇上从书案中起身,对赵楷道:“爱妃,陪朕去用晚膳罢。”
“白上将军的儿子没有死!”鹰冽雨终于肯说点有用的了。
皇上身形一滞,眼神有些复杂:“继续!”
赢冽雨:“其实修个大殿也花不了几个钱,大概也就黄金千两。”
皇上:“准!”
“皇上还记得在赵府见过一位名叫俞柏的少侠吗?不妨试着将他的名字倒过来念......”
“柏俞,白裕!”皇上瞪大了双眼,随即又皱眉道:“可是他们容貌相差甚远......”
赵楷吸了口气,缓缓道:“骆掌门的易容术?”
鹰冽雨纠正道:“是灵山派的易容术,白裕的脸不是我师哥换的!”
他接着道:“白将军和灵山派的一位师伯是故交,几年前,白将军猜到先帝要对他动手,于是便委托这位师伯使用易容术,提前将自己儿子和一个小厮调包了,所以最后上法场的,自然也不是真正的白裕了。”
皇上看向鹰冽雨:“当年陷害白上将军的人已经蹲在天牢了,白裕他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吗?”
准确的说,当年是太子和先帝一同策划除掉白上将军的势力,如今一个死了,一个快死了,这仇恨还有什么未了的吗?
鹰冽雨反问道:“一家上下四十六口被斩于刀下,如何释怀?”
皇上压低嗓子:“那他还要如何!难道还想谋反不成!”
赵楷想起那俞柏在赵府时,几番恭维夸赞宋峭,大有巴结的意思,何况他与宋蔺相识,这趟浑水怕是沾上宋家了。
鹰冽雨得到皇上赏赐黄金千两,说话也毫不拐弯抹角了:“据我探子来报,这个白裕近期与宋家来往密切,宋将军和他的小儿子宋少将军,一共手握着当朝五十万大军,这其中的险峻,皇上您自然也是知晓的。”
皇上脸色带上几分凝重:“鹰教主还知道些什么?不妨如数道出。”
“唉,从西域抵至中原要行千里路,教里不少老马都跑不动路了......”
“赐良驹千匹!”
“我还知道......今天夜里要下雨,在下告辞,刚才皇上应允的两样东西,草民都记住了,皇上您也要记得啊!”
说完鹰冽雨身形一闪,使着独步天下的轻功溜了。
皇上和赵楷皆是一时失语,魔教有这样的教主,在中原还混得下去吗?
良久后,赵楷忍不住问道:“皇上,您......有何打算?我认为这鹰冽雨的话不可偏信,宋峭将军绝不会是谋反之徒。”
宋蔺倒还有几分可能,但宋峭那种直肠子的武夫,绝不会动这些歪脑筋,赵楷还保留着前世对宋峭的认知,他实在无法将宋峭与谋反之间划上等号。
皇上嘴角紧紧抿着:“你认为?你对宋峭何来的信心?”
赵楷没多想,直言:“我与他认识多年,情同手足,他的为人我自然是清楚不过了。”
“哼,赵楷,你不是与我洞房后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吗?何来的多年!”皇上怒意大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