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进门的动静,苏断将手机按掉,很快抬起头来,叫他:“哥哥。”
苏铮走过去摸摸他的头,嘱咐道:“别这么玩手机,对颈椎不好,坐起来玩。”
苏断听话地坐起来,说:“不玩了。”
苏铮似乎是愧疚地笑了笑:“让你在家里待着确实无聊了点儿,等到公司稳定一些,哥哥保证带着你出去玩好吗?”
苏断善解人意地说:“不用的,哥哥工作忙。”
苏铮又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
其实他早已经有所感觉,早在秦知离开苏家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弟弟的脾气收敛了一些,变得比从前乖巧也沉默了很多,而当父母出事后,就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了,从来不给他添麻烦,身上再也看不见从前娇纵任性的影子。
当年他们全家都反对苏断去追秦风,但苏断还是不管不顾,现在只是因为他一句不同意和秦知在一起,虽然很明显眼睛都快长人家身上了,但还是委屈地听着他的话。
苏铮宁愿他任性一点、闹腾一点,也不想看到弟弟这幅乖巧到让人心疼的样子。
原本……苏断应该是有任性的权利的,只是他太无能,才让苏断主动放弃了这份权利。
看着弟弟毫无阴霾的黑眸,苏铮忽然感觉有些头晕,他闭了闭眼,低声道:“断断,吃完饭哥哥有些事想和你谈。”
苏断嗯嗯点头,说:“厨房的饭应该在做了,我让管家去催一催。”
……
吃完饭,苏铮陪着苏断在小花园里散步消食,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花园中的路灯依次亮起,照在深绿中夹着黄的叶片上,折射出润白的反光。
苏断安静地打量着周围环境的细节,这个季节他的同类们都不向人类展示生殖器了,路旁悬着许多杀蚊灯,花园里种了大片驱蚊的薄荷,味道很浓,所以虽然亮着灯,空中也没多少蚊虫在飞,显得很安静平和。
在一片静谧的气氛中,苏铮忽然开口:“断断,你和哥哥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喜欢秦风。”
苏断将视线从路边的树木上收回来,摇摇头:“不喜欢了。”
苏铮皱眉道:“可秦知那张脸……”确实无法否认有着秦风的影子
其实两年前的时候更像,不过这两年秦知长开了,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所以看上去和秦风的相似度降低了很多,只是能让人一眼看出有血缘关系的程度,最多再感慨一句这兄弟俩长得都随爹。
“可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性格、为人都是独立的。”苏断仰着头看他,纯黑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认真。
苏铮看着那双澄澈的瞳孔,发现自己无法在其中找到谎言的痕迹。
苏铮沉声道:“你要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断断。”
“哥哥。”苏断说:“如果我还喜欢秦风,那我现在应该很讨厌秦知才对。”
现在整个A市都知道,因为私生子上位,秦风已经失去了秦氏,从高高在上的秦氏继承人变成了一个人人都能落井下石的失败者。
这种情况下,如果苏断还对秦风不忘旧情,应该恨不得打死秦知才对,怎么可能对他那么亲近?
苏铮:“……”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太紧张了,他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么明显的漏洞
至于苏断是假装亲近秦知,然后想办法为秦风报仇——
嗯,不是他对苏断有什么意见,只是觉得以他弟弟那种单纯的性格,大概还没有这么高级的心机。
苏铮无言了一会儿,担心了这么久的事情被如此轻易地推翻,心中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空落。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不起,是哥哥这段时间精神太紧张了,以后……哥哥尽量多给你一些自由。我们慢慢来,好吗?”
苏断点点头,在苏铮的注视下,眼睛慢慢弯成两只小月牙。
……
散完步,苏断就被放回了卧室,他没有像往常一场直接准备洗澡,而是从裤兜里掏出了自从苏铮回来后就没敢打开的手机,果然发现了好几条未读消息。
……
苏断抿了抿唇,握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敲:
第33章 豪门小少爷×替身仆人
发出了这条消息之后, 对面一直没有动静, 苏断猜测秦知可能在忙, 他决定先去洗个澡再回来看秦知有没有回他。
结果他刚准备放下手机,对话框里就跳出了一条回复,没有文字, 只有三个十分有感染力的标点符号。
一秒过后, 苏断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视频请求, 苏断犹豫了起来,他还没洗漱呢,刚从外面散完步回来, 身上都是灰尘, 头发也乱糟糟的……
屏幕上的粉色小猪冲他锲而不舍地噘着嘴, 苏断伸手摸了摸头发和脸确认没有沾到什么脏东西之后, 才同意了视频邀请。
秦知那张放大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一开始只是一个弧度冷硬的下巴,镜头往后拉开之后,才露出脸和上半身。
对面的男人应该是刚洗了澡, 发梢含着明显的湿意, 身上松松垮垮地穿着深蓝色的浴袍,露着深刻的锁骨和一小块偏白的胸膛。
苏断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手机也没拿稳,一下子掉在了软软的枕头上。
秦知低沉的嗓音闷闷地传出来, 带着一丝焦急:“断断, 怎么了?快把手机拿起来。”
苏断默默地把手机捡了起来, 重新对上了屏幕中秦知的目光,他眼神飘了一下,小声问:“你刚洗的澡?”
仔细看的话,秦知的发梢在缓慢地往下滴着水,身上露出的地方上也沾着水珠,好像是很匆忙地擦了一下就套了上衣服。
秦知低声笑了笑:“对,刚洗完,断断的话还没说完呢……”
苏断眨眨眼,秦知现在的声音很有磁性,隔着手机也让他觉得耳朵痒痒的。
秦知说到这里顿了顿,喉结滚动,脸凑得离屏幕近了点,声音中沙哑的意味更明显:“怎么忽然愿意让我亲了?不是不可以吗?”
苏断挠挠脸颊,忽然感觉很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没有……就是……”越说声音越低。
刚刚他整个人都高兴的晕乎乎的,就不知道怎么给秦知发了那句话,现在解释的话,好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等等——他不是已经决定了不能和秦知当伴侣吗?明明之前也已经拒绝了秦知,现在又在干什么?
想起秦知已经涨到了91点的治愈值,仿佛突然被霜打了一下,整棵草都有些呆滞。
完成任务后他就随时会可能离开,虽然不知道完成任务的标准到底是什么,但治愈值越高,距离那个标准无疑就会越近。
从前苏断每看见治愈值涨一点就会很开心,现在看着那么高的治愈值,却忽然希望能够让它倒退回去。
“断断。”秦知注意到他神色的转变,语气轻柔了许多,带了点儿诱哄的意味:“断断乖,慢慢说,刚刚发生什么了?”
苏断呆呆的看着屏幕中的人。
秦知洗过澡之后身上的气质变得慵懒了一些,黑瞳显得比白天里更加深邃,看向他的时候却又显得尤其温柔,瞳孔专注,里面只倒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
苏断当了几千年的一株草,偶尔会和路过的生物发生一些交集,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安静并且寂寞的,长在默默无闻的路边观看别人的生活。
这是第一次,他成了生活的参与者,被另一个人放到最重要的位置,被包容一切过错,连一点点不开心都会被敏感的察觉出来,像是头等大事一样被小心翼翼地对待着。
当然,要是这么说的话,苏铮对他也非常好,也是把他当成最重要的人,他的感觉却没有面对秦知的时候这么强烈。
大概是因为总有些东西是不一样的,比如说他想和秦知授粉,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哥哥授粉。
呃,当然,他也不想让秦知和哥哥授粉——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怎么会想到这么奇怪的地方?苏断抓了抓自己的发梢,让自己停止这种让人冒冷汗的联想。
苏断本来觉得自己要冒出眼泪来了,但是思绪拐了个弯到了奇怪的地方,又奇异地冷静了下来。
他在心里问系统:“如果我和秦知谈恋爱,治愈值会掉吗?”
系统说:“治愈目标命运线中关键点都已经达成,所以系统推测,应该是不会掉的。”
苏断:“……哦。”忍不住有点儿失望。
系统小声提醒他:“宿主,这只是第一个任务世界,之后还会有更多的任务世界,我们的目标是追求更快更高的治愈值!好让宿主早日化形!”
应该不是它的错觉,它的宿主似乎有点儿消极怠工?
系统忍不住忧心忡忡了起来,任务进行的过程是完全独立的,它现在无法和研究院取得联系,只能自己想办法鼓励宿主热情起来。
可它只是一个新生的系统,因为时间太紧,甚至还没经过足够的测试就被绑定了宿主开始工作,很多方面的都经验不足……
面对系统的提醒,苏断却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系统:“……好、好的,宿主加油!”
秦知看着对面的苏断从一开始的兴奋害羞到皱起眉头,最后又开始揪自己的头发,整个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断断,究竟怎么了?”秦知小心翼翼地问着:“有不开心的说出来,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苏断收回揪自己头发的手,眉眼展开,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一般,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没事的。”
“刚刚我和哥哥在花园散步……”苏断老老实实地把苏铮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秦知安静地听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白天苏铮反对的态度还很坚决,怎么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就发生了那么大的转变。
即使没有直说同意他们在一起,但好歹也表明了自己不会再阻拦,已经是非常大程度的软化了。
虽然对苏铮这么快就改口有些疑虑,但是更多的喜悦很快将这点疑虑冲散,想到刚刚苏断发过来的那一句求亲亲的话,即使身上还沾着刚刚为了回消息而没来得及擦干的水珠,秦知还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燥热的厉害。
尤其是……苏断是趴在床上和他视频的,衣领往下垂着,虽然看不见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光是露出的白皙皮肤也足够他心神荡漾了。
秦知深吸一口气,悄悄把手机镜头往上移了一点儿,确保不会被苏断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他轻咳一声,声音中染上了一丝低哑:“不是说让我亲你吗?乖,把脸往前面伸一点儿。”
苏断认真地指出:“你亲不到的。”
秦知说:“我说亲到就一定能亲到,来,把脸凑的离手机近一点儿。”
苏断犹豫了一下,选择把手机往面前凑了一点儿。
然后就看见屏幕中秦知的脸逐渐放大,薄唇越靠越近,最后印在屏幕上,发出“啾”的一声
苏断又把手机扔了,刚刚秦知隔着屏幕亲他的时候,明明知道不是真的,他却还是感觉脸颊发热,仿佛真的被亲到了一样。
今晚第二次和枕头面对面的秦知发出不甘的呼唤:“断断,快把手机捡起来,再亲一口。”
苏断:“……”
*
第二天一大早,虽然答应了弟弟会做一个开明的好哥哥,但还是难受了一晚上没睡好的苏铮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秦知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忽然一改原本老年人的办事速度,上午才过了一半,就已经把两个大项目都整理好交给了他,简直高效的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要是每天都有这种速度,他们三天内就能完成交接。
并且更奇怪的是,秦知的态度非常好,这种好不是前几天两人互相伤害的那种表面平静,而是非常真诚的友好。
简单地说,就是整个人都散发着喜气洋洋的气息,让他也不好给人脸色看。
苏铮很狐疑,秦知这是发了什么癫?
到了中午的时候,他才终于知道了答案。
秦知弯腰把最后一沓资料放到他办公桌上,很谦逊地说:“苏总放心,我一定会对断断好的。”
苏铮:“…………”
秦知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怎么连起来就听不懂了呢?
他昨晚虽然和弟弟那边松了口,但还是准备先卡着秦知这边的,毕竟弟弟和秦风之前的事是个隐患,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解决。
结果现在秦知怎么就一副他已经同意了的样子,开始跟他做起保证来了呢?
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秦知面前松过口,这人总不可能有读心术吧?他也可以确认秦知没那么手眼通天能知道苏宅中的一举一动。
那就是……弟弟给人通风报信?
苏铮:“……”
想到这种可能,苏总感觉自己因为休息不好而有些失落的心情又往下“哐当”跌了一跤。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都已经在弟弟面前松了口,总不可能再收回去。
于是苏总沉默半晌后冷哼一声,说:“急什么,应该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吧?秦总用不着跟我保证这个。”
秦知立刻改口:“苏总说得对,我们慢慢来。”
“……”苏铮无语片刻,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不过,有些丑话我还是要和秦总说在前面。”
秦知一脸谦逊:“大哥请讲。”
苏铮:“………………”
苏铮:“不用叫我大哥,大家还没那么熟。”
秦知一脸遗憾地遗憾改口:“好的苏总。”
苏铮沉默了很久才平复了自己被“大哥”两个字冲击到的心情,沉声道:“断断身体不好,短期内应该不能满足秦总的需求。还请秦总考虑清楚能不能接受,不能的话还是趁早散了,对大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