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中的人瞬间涌上二楼,破门而进。
第29章 二十九.
然而破门而入后,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厢房,奚落听到楼上的人大吼了一句。
“他跳窗逃了!快追!”
紧接着涌上二楼的众人全都消失在了奚落的视线中,跳出窗外去追了。
原先站满人的一楼客栈瞬间就变得有点冷清,只剩下了客栈的老板娘、店小二、同桌的三位女子、那个额头受伤的中年男子、奚落和易枋。
此时人变少了,奚落和易枋就变得很显眼了。
在剩下的这些人的视线即将集中到他们两人身上的时候,奚落适时地向易枋更靠近了一步,带上了点害怕的表情,语气中透着些许不确定。
“刚刚那个就是吸灵气的人吗?他会不会把我们两人的灵气也给吸光?”
这么说着,那双盛了担心害怕的眸子向那个被吸尽灵气的女子看去,只是眼眸深处带着理智的探索。
刚才有太多人挡了视线,此时才瞧得清楚。这一瞧,却更令他感到震惊。
只见那名女子的双眸中已经没有一丝光彩,黯然浑浊得像是没有了思想。苍老的容颜、驼起的背、一双伸出来的手皮包着骨头,无力地低垂着。
注意到来自另一个方向带着探索的视线,奚落匆匆转过了头,就像是太害怕了一样。掩下眼中的惊讶,担心会引起其余几人的怀疑。
这个老板娘不简单。
易枋微偏头,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余下的人,在即将收回视线的那一刻,瞥了一眼那中年男子受伤的额头。
“他现在被这么多人追,能脱身吗?”
老板娘拿着账本,走向他们。
“两位公子很年轻啊,既然害怕还是早点回去吧,这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呢。”
说罢,意有所指的朝那姑娘看了看。意思很明显,她开始赶人了。
短短几日,客栈中就发生了三起灵气被吸尽的事,此时竟然还被发现二楼厢房中有疑似吸灵者的人。那些人若是追不到那人,下一个被定上罪名的估计就是她了。
奚落与易枋对视一眼,三年的朝夕相处总归是培养了不少的默契。
易枋:“我们二人都不止二十岁了。”
为了尽量减少怀疑,奚落扮演了胆小者的角色。只见他向易枋的脖颈凑去,眉头皱着,手拉扯着易枋宽大的袖袍。
“我们还是走吧?这地方不安全啊?”
说话时喷出的热气尽数洒到了易枋的脖颈,有点麻痒,不禁偏了偏脖子。
“害怕你就走吧。老板娘,请来一间上房。”
老板娘蹙眉,总觉得这两人不像表面这么好对付。在这种时候还留下来,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这么相信那个吸灵者就真的只吸食不足二十岁人的灵气吗?还是……这两人另有打算?
“这位公子可要想好了,要是出了事……”
“在下确定要一间上房。”
“好吧,既然公子都做了决定,那本姑娘也不好阻拦什么。”
老板娘回头对店小二吩咐,心里暗恨,也不知道这人会不会破坏她离开的计划。
奚落:“那……那我也留下来吧。”
老板娘:“你也要一间上房?”
“不用,我和他一间房。”故作害怕的样子,向易枋身上靠了靠。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下呢。
老板娘翻着账本,但视线却并没有停留在账本上,一步一步的向三个女子走去。
“三位姑娘,你们……还不离开这里吗?”
另外两个女子显然多有顾虑,踌躇着不知道是否该离开客栈。而灵气被吸尽的女子,此时却像是没有了思想般,面朝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分明不久前还回答了老板娘的问题。
“本姑娘可不能保证客栈是安全的,三位姑娘还是回到家中寻求保护吧。”
最终另外两个女子搀扶着被吸尽灵气的女子离开了客栈。
现在……一楼客栈中的外人,就只剩下那个中年男子了。
与之前对待他们不同,老板娘这次却是劝他能留下来。
“阁下受了伤,是否应当要在本店中暂留一宿?”
虽是问话,但却并不像是真的在询问他的想法,反倒有点强制的意思。
如果不是之前那两人非要留下来,她定不会让这人留下。
第30章 三十.
二楼的一间厢房内,奚落站在房中柱子后,倾听着楼下传来的声音。
那些人并没有追到疑似是吸灵气的人,此时又一股脑的冲回到了客栈中,一个个俨然一副问罪的架势。
老板娘果然也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态度强硬、语气嘲讽,一副身正不怕影斜的架势,愣是把那些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恰好那三名女子也已离开客栈,最终那些人也只得摇头叹气,一副极其无奈的样子,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奚落向坐在房中桌子边的易枋走去,手捏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待到他坐到易枋的身旁,一道阵法便悄然形成,笼盖住了两人及身前的木桌。
此阵法外的人,听不到阵法内的声音,也瞧不到阵法内的东西。而在阵法内的人,却可以不受阵法的影响。
“你说那个中年男子今夜会不会留宿在这客栈中?”
奚落见易枋杯中的茶水见了底,抬手提起茶壶便熟练的给他添了一杯。
易枋抚着杯沿,反问道:“他敢走吗?”
奚落耸肩:“那可不一定。”
易枋:“那个老板娘会看着他的,他想离开,可不容易。”
奚落赞同的点头,但很快又想到了别的事。
“你觉得之前二楼的那个人,会是传说中的吸灵者吗?”
易枋:“不是。”
“这么肯定?为什么?”
易枋却没有再说,这让奚落更加好奇,为什么他这么肯定,之前那人就不是吸灵者。奈何不论他怎么询问,易枋却都没有再说什么。
真是一个话少的人……
唉,不交流怎么培养感情啊!
是夜。
今日白天一事,让原本在客栈中住房的人都结账离开了。此时整个客栈中,除了老板娘和店小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和那个中年男子。
窄长寂静的走廊上,奚落走在前面,易枋在后,两人无声的向着那中年男子所在的上房走去。
如果说之前奚落还在中年男子和二楼被发现的男子之间犹疑,谁的嫌疑会更大一些,那么当易枋对他说二楼的那人不是的时候,他虽然还是很好奇,但已经完全相信了易枋的话。
此时,他们就要去当面会会那个中年男子。也许还能同时与老板娘打个照面。
在将要走到二楼最里间的一间房时,却突然有一丝血气窜进了两人的鼻中。
奚落只觉得大事不妙,回头在黑暗中与易枋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闪过了错愕。
稳了稳心神,继续向前走。
然而越靠近最里面的一间房,窜出来的血气就愈发的浓重。这表明,有人受了很严重的伤,而且血没有止住。
然而最里间的那间房是老板娘给中年男子所安排的房间,如果他们没有猜错的话,老板娘应该自从那些重返回客栈的人都离开后,就已经开始亲自注意中年男子了。
那这血气……会是谁的呢?
据他们白日的观测,老板娘的修为铁定是在中年男子之上的,但这若不是老板娘的血气传出来的,中年男子额头的伤能这么重?
除非,这个中年男子隐藏了他的实力。但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和易枋两人,此时的处境也会变得艰难了。
第31章 三十一.
暗黑的夜色,混合着逐渐浓郁的血气,每一步都走得分外谨慎。
终于,两人来到了最后一间房的门口,透过门纸,屋中一片漆黑,血气从门缝中透出,阵阵汹涌澎湃而来,冲击着奚落的嗅觉。
奚落皱起眉头,眼中是掩不住的担忧,回头无声的询问易枋的想法,却见易枋双眼深处有腥红的血色,在暗黑的夜里,一闪一闪的跳动着。
奚落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瞬间凝固,眼中的担忧渐渐被恐惧所取代,此时俨然已经忘记他们需要掩藏住自己的身形,一个用力就朝着易枋扑去,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易枋绝对不能出事!
易枋只觉得脑中突然产生了一丝剧痛,紧接着就响起了曾经的那个声音——杀了他!杀了他!
这声音已经有三年多未曾出现过了,此时出现却比之以往任何一次都来的要强烈。如若不是这三年来他的修为提升了许多,此时也许就被这声音给完全控制住了身体。
绷直着身体,拳头紧紧地攥住,那狰狞可怖的青筋爬满了易枋原本白皙的手背,一路蜿蜒而上。
就在易枋的意识在与那妄想掌控他的声音做抗争,变得愈加的虚弱时,突然有一具温热的身体抱住了他。
那双手臂仿似充满了无尽的力量,将他的身体紧紧地箍住,两人的胸膛隔着衣袍紧密的相贴,他感受到来自奚落胸膛中心的砰砰跳动声。
他不曾与人拥抱过,他也从来都没有体验过这么真实地活着的感受。为何一个人的心能够跳动的如此有力,竟能够穿透层层略厚的衣袍,震荡着他的胸腔。
易枋的身体突然一僵,他的面庞突然贴上了另一个滑嫩的东西。他听到那人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中,连带着那人呼出的热气,仿似都在助力他战胜脑中的声音。
“醒一醒,清醒一下!我是奚落,你是易枋,听到了吗?”
他不是很明白,为何那人的声音中除了担忧和紧张,竟然还藏有绝望。绝望什么?
“哈哈哈——”那个声音在易枋的脑中猖狂的大笑。
“你竟然还在奇怪他在绝望什么?你不知道吗?你难道真的不清楚吗?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其实心里面是明白的,这人之所以会担心你,对你好,全都是因为他的任务就是要感化你!感化你这个最大的反派——易枋,哈哈哈!”
那声音像是突然找到了突破点,嚣张的笑声延绵不绝,讽刺、挖苦、嘲笑……
“你不过就是他笔下的一个人物,而且还是最可恶,最应该被弄死的人!他绝望什么呢?他绝望的事多了呢!来到了这个他笔下的世界,你说他绝不绝望?被强迫着接受了感化你的任务,你说他是不是绝望透了?而现在,他发现你竟然有黑化的倾向,你说他是不是应该绝望,啊?”
那声音咬牙切齿,带着滔天的仇恨。
这也就是说,奚落所流露出的绝望,是担心自己的任务无法完成……
为了完成任务,可以去参加获仙之境的试炼。
从见面以来,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任务。此时也可以为了任务,而用力的抱紧他,用身体来欺骗他,不,感化他。
就算是这人的心跳动的再有力,也仅仅表明了这人的生命比之他要更加的鲜活,毕竟,他不过一个笔下人物而已。
“对啊对啊,所以你还在等什么?杀了他啊!就可以给你自己报仇了!哈哈哈——动手啊!”
易枋的手搭上了剑柄。
杀了他,就可以给自己报仇了……
第32章 三十二.
暗夜,是血肉被划拉开的声音,那从狭长伤口上不断渗出的血液,滴滴答答的落到了地面,一下一下仿若惊雷击打在了奚落的心尖。
奚落不可置信的低头,那用剑划开的伤口既细且长,从左下的腰身横贯了整个胸膛到达右边的锁骨。
为什么……
易枋的双手原本放于两人身体之间,此时手握勿木,剑身在血肉上划动,已然被右手带动从两人之间抽丨出,易枋的手腕翻转,剑尖朝向地面,还有血顺着剑身上的纹路缓缓而下。
终于清净了。
奚落看到易枋嘴角勾出残忍的笑,那双眼中的血色逐渐消退,明眸清澈,却残酷冰寒。
勿木脱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易枋突然发狠的用手紧紧地扣住奚落的肩膀,不断地用力,力道之大仿似是要直接卸了奚落的那条胳膊。
易枋的脸向奚落的脸靠近,看到那双睁大震惊的眼,易枋心中突然有了某种无法言说的快意,那快意来的疯狂、扭曲。
“你想杀我吗?”
奚落的呼吸一滞,连忙摇头:“不,我当然不想杀你。”
“那你可要小心我了,我可是很想杀你的。”
想杀奚落,还是不想杀奚落,想给自己报仇,还是不想给自己报仇,这些都是他易枋自己说了算的,别的东西,没有资格来指挥他。
奚落突然鼻尖一酸,双臂用力一个收紧,将易枋更用力的按向自己的胸膛,声音都有些哽咽。
“好,好,想杀我你便杀,想怎么折磨我你便怎么折磨我,你怎么样我都没有关系,求求你,求求你不要?" 大反派总想看我哭0 ">首页 9 页, 僬庋撕ψ约毫恕?br /> 奚落有些绝望,将头埋进易枋的颈间。
“不要再用你手中的剑,割开你身上的皮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你可以割我的肉,用剑刺死我都可以,不要再对你自己动手了。”
奚落甚至觉得,是不是这些年他的行为感化了易枋,才会让易枋在产生了魔障的时候,不是用剑捅他,而是划开自己的血肉。
如果真是这样,他好希望易枋还是那个表面温文尔雅,实则阴狠毒辣,能够对他恨之入骨,将他虐得死去活来的大反派。
易枋:“我会的。”
奚落扬起了一抹笑,眼泪在眶中打转。
会就好。
他体验过被冰凉的剑身穿过血肉的痛,太难受了。
手掌贴在易枋的背上,体内的灵气顺着手掌被输送进了易枋的体内。那道狭长的伤口正在迅速的愈合,不久,就完全消失不见,仿若从来就没有受过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