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想说,我还小,我真没考虑那么多,可是想到事关聂律和林琮,忍住了。
像越秀珺这种家大业大的人家,不愁吃喝不愁金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不能明白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她只希望孩子一生顺遂,世俗对于异类总是苛责过多。
越秀珺皱着眉,今天和叶凛云是没什么可说的了,让他劝琮儿看来不可能。越秀珺定了定神:“麻烦叶公子去看看琮儿吧,劝劝他。他现在不吃不喝,我……”
说到这里眼圈一红,低着头没再说话。
不吃不喝?这才两天不见,什么情况?叶凛云赶紧站起来:“夫人您……放心,我就不打扰了。”
火烧屁股般冲到门外,抓住还在发呆的聂律:“走走,赶紧去林琮的院子,出事了。”
“什么事儿?”聂律手上用力,叶凛云哎哟一声去打他的手:“你给我冷静,好痛。”
聂律赶紧松手:“对不起,对不起,云少爷,林琮怎么了?”
“到了就知道了。”
两人到了林琮院子,就碰到端着药碗的小丫鬟垂着泪从屋里出来,看到叶凛云忙抹了把脸,带着哭腔说:“云少爷。”
“这是怎么了?”
“公子他,不吃饭,也不喝药,也不说话,呜呜……怎么办?”
“你别着急,你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聂律才听了一半,一个箭步就冲向房门,小丫鬟来不及说话,就看人已经挑帘子进去。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药味,床上的人佝偻着身子脸靠里躺着,一动不动。
聂律握紧拳头,轻轻走过去,弯腰往里看,林琮脸上盖了头发,凌乱又凄惨,抖着手刚拨了一下,头又往下面钻了钻,躲避。
“林琮,是我……”聂律哑着嗓子,手指弯了几次又收了回来,握着拳。
林琮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眼睛过于红肿,他眨了又眨,干裂的嘴唇颤抖:“聂大哥……”声音似猫叫。
聂律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眼睛一涩,颤抖着抚上他的脸:“我在,你别说话,先喝点水,好不好?”
他笨手笨脚地扶起林琮,一手揽着他一手端起碗。
旁边的小丫鬟看他终于愿意进水,眼泪唰的下来了,捂着嘴不敢吭声。
叶凛云了解了大致情况,又生气又无奈。
第八十九章好渴
林琮和越秀珺吃过晚饭,想着第二天再谈,洗漱之时突然感觉不舒服,身体发热,匆匆忙忙洗了之后,越发热起来,身体内好像有一把火在烧。
他裹了袍子坐在椅子上喊:“花容,给我端水来。”说话间头上都出了汗。
怎么没动静?林琮烦躁地扯了扯领口,提高了音量:“月貌,月貌!给我端凉水来。”
依旧毫无动静。
林琮一把扯开衣服,正准备站起来,脚下一软,跌在椅子旁,椅子上的凉意拂过一阵舒服,他喘了口气,正待喊人,门却被推开了。
如冥扛着个什么东西,大踏步进来放在了他床上,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林琮神情有点恍惚:“如冥,你给我端点水过来,我好渴。”他舔了舔嘴唇,焦躁地说:“花容月貌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你先给我端过来。”
如冥叹了口气:“公子,水在床上,您……”他的话还没说完,林琮就踉踉跄跄起身奔向床头。
如冥想伸手,又停住了,转身出去锁上了门。
林琮脑子里一片混乱,热浪一阵一阵的扩散,只想着水,水在床上?
他还没摸到床,就看黑影一动,床上起来一个人,伸手就过来拉他衣服,林琮反应迟钝地推开那只手,模模糊糊地问:“你是谁?水呢?”
仅着肚兜的姑娘咽了咽口水,盯着细皮嫩肉的林家公子:“公子,我就是水,你一会儿就不渴了。”
林琮一听是女子的声音,神思有瞬间清明,仿佛看着一个恶魔,瞪大了眼睛,一只手拢着衣服,一只手颤抖着指着她:“你,出去!谁允许你进来的?花容,月貌!把她给我拖出去!”
姑娘往前爬了一点,吓得林琮往后一退,咕咚一声摔倒在地,嘴唇都在哆嗦:“你走,你走!是不是我娘让你来的?”
“公子,夫人也是为您好,来嘛。”
林琮倒在地上,又颤抖着扶着旁边的桌子爬起来,抖抖索索摸到了一个花瓶,哗啦一声拨到地上。
姑娘啊了一声,正待过来,就见林琮抓起了一块碎瓷片,指着她:“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你。”因为用力过大,他手上的血滴滴答答往下落。
姑娘白了一张脸,张皇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公子受伤了。”
越秀珺此时还在门外等着动静,没成想是这样一句,吓得她赶紧吩咐如冥打开房间的门,只见林琮拉着衣服瘫坐在地上,抓着瓷片的手还在滴着血,手缝间都是红色。
越秀珺脸色煞白,惊慌地奔过来,哆嗦着喊:“大夫,大夫,叫大夫过来。”
林琮喘着气,双眼通红:“娘……你答应我,让她走,你不答应,我就自绝!”说完,还在流血的手抓着瓷片就抵在了自己脖子处。
越秀珺双手在身前抖作一团,哭着说:“娘答应你,你别动,你别动,来人,来人,把人带走!”
林琮这一口清明骤然松弛,身子一软,往后一仰,摔倒在地。
第九十章一勺一勺地喂了下去
越秀珺双眼圆睁,一口气憋在胸口,愣愣的看着直挺挺跟着倒了下去,如冥伸手一下揽住她:“夫人,夫人!”转头对?0" 表弟总犯规0 ">首页 12 页, 蠓蛩担骸肮咏桓懔耍讯窘饬税桑褂猩耍煤每纯础!?br /> 说完抱起越秀珺,离开了房间。
林琮第二天醒来,无论越秀珺说什么,都不再说话,不吃不喝。
乞求、说劝、指责、威胁都用上了,林琮就是一声不吭,滴水不进。越秀珺无奈,只得把叶凛云喊过来。
叶凛云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啊。
越秀珺还在门外,听小丫鬟说公子喝了水,眼泪在眼眶里直转。
林琮就着聂律的手喝了半碗水,有了点力气,对着他轻柔的笑着说:“你怎么来了啊?”
聂律抱着他不敢用力,又舍不得放手,绷紧了身子环着他:“小傻子。”
一听他说话,林琮的眼泪又要下来,连忙忍住:“我饿了,想吃东西。”
小丫鬟急忙端着一直温好的粥,放在聂律旁边,林琮抿了抿唇:“你喂我。”
他脆弱又调皮的样子,让聂大侠的一颗心都要碎了,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喂了下去。
一屋子的人转瞬走了个精光。
越秀珺看他喝了水也进了食,算是放了心,带着如冥回了主院。
“夫人,公子没事了,您宽宽心。”
越秀珺木然地坐在椅子上,轻声说:“我该怎么办呢?”
“夫人,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就顺着他吧,老爷在天有灵,一定会明白夫人的苦衷。”
越秀珺这两天几乎也没吃什么,脸色憔悴:“也许叶小公子说的是对的,若是现在琮儿没了,何谈以后呢?”
想起林琮手握瓷片鲜血淋漓,她心口一缩。
她算着差不多了,又回了林琮的院子,对屋子里的人说:“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对琮儿说。”
聂律站在旁边木桩子一样,一动不动,叶凛云过去拉他,他脚下像扎了根。叶凛云咒骂一声,会武有什么了不起?有能耐你就扎根长成一棵树!
越秀珺沉着脸:“这还没个说法,我说的话就可以不听了?”
林琮一听,眼里光芒流转,欢喜地对他说:“你先出去。我和我娘说会儿话。”又对他眨了眨眼。
聂律这才不情愿的出去,越秀珺哼了一声。
“娘……”年少的身体恢复迅速,吃碗粥就回了神采,他用没伤的那只手晃了晃越秀珺的手臂,带着丝娇憨。
越秀珺拉住他的手,低声说:“你说说你,怎么这么狠心呢?”
“娘,没事了。很快会好的。”
“琮儿啊,为娘想清楚了。你要是想和那个侍卫在一起,娘也不拦你。”越秀珺低垂眼睫,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大婚,再等一年,可以吗?”
林琮本来喜不自胜,闻言后面皱着眉:“为什么啊?”
“娘舍不得你,你要是大婚,以后就和那小子一起了,娘舍不得。就让娘再享这一年福,好不好?”越秀珺看着林琮,手摸着他的脸,温柔地说。
第九十一章香艳风流的画册
要和儿子在一起的人,她还没考察清楚,再说,一年时间说短不短,两人若有不好,也能露出端倪。
林琮琢磨半晌,他娘讲的也是,反正她不不反对,只要能和聂大哥在一起就好,不能大婚就先不大婚吧,正好这一年好好想想大婚怎么操持。
他相通此节,欢喜地点了点头。越秀珺长出了一口气。
晚上的时候,叶凛云和龙定川说起这件事,疑惑地说:“为什么越夫人很快就同意了呢?”
龙定川笑了笑。
还能因为什么呢?这就是越夫人的厉害之处,审时度势,很快理清了由头。她要是不答应,林琮很有可能做出更出格的事,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太有威慑性。
何况,不是还有一年的时间吗?她有足够的时间布局,不怕没有机会。
看来要帮自家小侍卫一把了。
墨明鸾是过了几天才听说这事,听完叶凛云的叙述,瞠目结舌,不无羡慕:“看不出来林琮那包子一样的脾气,还能做出这么刚烈的事情来。”
墨明御会为他如此吗?
不,他不需要他这样。
若自己如此,墨明御会欢喜吗?
这点,他都没有把握。
即使有林琮那样的选择,他也不敢赌,他赌不起。
秋风一夜过境,树叶落了厚厚一层。
这天早上,叶凛云起床之后就觉得气氛不同寻常。每个人都藏着秘密似的,凡是见到他的人都笑着和他打招呼,喜气洋洋又神秘异常。
努力检索记忆,今天是他的生日!穿过来的时候,他刚过了生日,这一年来,就没想起过这事。
十八岁生日,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年龄,跨过它意味着成年。而在大舜王朝,这是一个普通的年龄,大舜的男子二十岁行弱冠礼,才最为隆重。
白天墨明鸾亲自过来送了礼物,居然是一套非常上乘的春宫图,当然是男男向。
阅片无数的叶凛云突然看到古色古香又香艳风流的画册,也禁不住老脸一红。
各种姿势不说,关键部位纤毫毕露,和小黄片截然不同的视觉感受,怪不得墨明鸾走的时候笑得那么不怀好意,还真敢送。
东西还没收起来,龙定川过来敲门,吓得他匆匆忙忙塞到了被子下。
生日这种事情,总是当事人觉得隆重异常,其它人大多数都要靠设置提醒才能记得。
叶凛云的亲妈都忘记过不止一次,所以他本人对生日一向看得很淡。
只是有那么一刻,孤独感袭来。
他早已经过了十八岁的年龄,可身体也许通向思想,这一刻,十八岁的茫然和激进同时涌来。
这陌生又熟悉的人群,遥远而相似的星空,虚幻而真实的生活,让人惶惑。
不知不觉喝了好几杯酒,又倒一杯的时候,龙定川按住了他:“小云,你不能喝了。”
“酒精度这么低,不影响的。”这个身体不知道怎么回事,对酒精特别不耐受,没喝几杯就倒,言语间已有醉意。
第九十二章我送你的礼物
“生辰不高兴?”一整天都不怎么开怀的样子,他一直没找到时机和他讲。
“表哥,你对我说,生日快乐。”酒劲越来越大,叶凛云低声说,“给我唱生日歌,给我做蛋糕,给我点生日蜡烛。”
“乖,你喝太多了,我抱你回去。”龙定川对着其他人摆了摆手,轻轻穿过腋下,抱他起来。
“我只是有点晕,并没有喝多,很清醒。”说话有板有眼。
“我们那里啊,要是过生日,是要吃蛋糕唱生日歌的,我教你好不好?”叶凛云靠在他怀里,任他抱着出了大门。
龙定川任他胡来,不管他说什么,一律应是:“好,一会儿我有礼物给你。”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他趴在他胸口只管唱,唱完中文版又唱英文版。龙定川听他嘀嘀咕咕,皱了皱眉。
“你怎么不学啊,快点学啊。”叶凛云推他。
说话间已经到了密云苑,龙定川把他放下,依旧抱着他,轻声说:“我送你的礼物。”
叶凛云迷迷糊糊睁开眼:“哪儿呢?”
龙定川抱紧了他,等了一会儿,低声在他耳边说:“你看,天上。”
只听嘭的一声,烟花在头顶炸开,随即整个龙云堡都被烟花笼罩。
叶凛云一下酒醒了,呆呆看着五颜六色的烟火在璀璨的夜空中怦然绽放,交相辉映,美轮美奂。
十八岁本不是大舜重要的生日,却没想到龙定川给了他一个如此盛大的生日派对。
以前总嘲笑这些流于形式的惊喜,今天才明白,能让人惊喜的怎么算是流于形式,能有人如此费心准备,只为这短暂美好,被宠溺被捧在手心,是让人心动的浪漫啊。
叶凛云睁大眼睛,不错分毫看着烟花一簇簇盛开又凋零,最终归于无尽黑暗,星星重新布满夜空。
他回过身,双手抱住龙定川的脖子,痴痴盯住他:“表哥,谢谢你。”给了我这样一个完美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从此哪怕桑海沧田,这一夜盛放的烟花将永远藏于心底。
龙定川呼吸重了起来,低垂眼睫看住他:“小云喜欢就好。”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