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了!
孟则知提笔在论文里圈了两处错处来,然后把论文还给章方旭:“回去把这些地方再好好改改,改完了就可以发出去了。”
“谢谢教授!”章方旭欣喜若狂,瞬间就把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随后一个短发女生把论文 2 页, 递给了孟则知。
孟则知翻看了几页,直接把论文扔了回去:“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重写。”
看见这一幕,短发女生几乎就要咬碎牙关,却敢怒不敢言。
“牛头不对马嘴,改!”
“你自己的东西太少了,过稿的可能性不大。”
“你这数据是自己编的吧!”
连着打发走三个学生,孟则知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接过最后一个女学生手里的论文,翻了两页,他愣了一下,然后打起精神来,继续往下看。
周佳下意识的绞紧了手指头,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足足过了小半刻钟,孟则知这才看完了整篇论文,他抬头看向周佳:“这是你独立完成的?”
不是周佳阴谋论,而是孟则知恶名在前,她下意识的想到,难道孟则知也想侵占她的论文?
她下意识的想要向其他人求助,结果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这才想起来她是最后一个,其他人都已经走了。她心乱如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不错。”孟则知由衷的称赞道,他起了爱才之心:“硕士毕业之后有没有兴趣继续跟着我读博?”
周佳懵了一瞬,这又是几个意思?
她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却又怕得罪孟则知,只能是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我还没考虑好要不要读博,我年纪也大了……”
“哦。”孟则知有些失望。
没有立刻答应就是拒绝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第4章
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周佳的心情,毕竟前身的‘前科’就摆在那儿,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再往他这个坑里跳。
孟则知微微耸了耸肩,认真看起论文来,一边拿笔在论文上写写画画,一边问道:“看你这格式,是想投《华国大学数学》?”
不同的期刊有不同的格式要求。
在国内十九种数学核心期刊里,《华国大学数学》的影响力只能排在倒数几位。
硕士生一般研究水平都不高,拿不出什么创造性的成果。撰写的论文一般也都是概论性或者综述性的,基本上进不了学术圈关于学术前沿问题的探讨,也有许多论文是重复性研究,将他人研究成果进行二次加工后发表者不乏其人。
所以一般学校都不会太过为难学生,比如京城大学,对于硕士研究生的毕业要求,专业学位硕士生仅仅是需要在国家级刊物上发表一篇文章或省级刊物上发表两篇文章,对非专业学位硕士生则没有硬性要求。
“嗯。”周佳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
她埋头研究了两年才捣鼓出来这么一篇论文,舍友大都不看好她,加上她也没什么经验,所以没敢把目标定的太高。
孟则知翻过一页:“你这篇论文干货不少,投《华国大学数学》可惜了!”
周佳眼前一亮,惊喜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偏偏孟则知话只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的沙沙声,周佳的心就这么跟着停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孟则知停下笔,合上笔帽。然后将论文递还给周佳,说道:“建议你把这篇论文投给《应用数学》,按照我在上面写的好好改,有七成的把握过稿。当然,如果你实在是不放心的话,投《数学季刊》也行。”
《应用数学》和《数学季刊》比前身投稿的《华国数学学报》的水平还要高一些。
孟则知顿了顿,说道:“有了这篇论文,今年的国家奖学金肯定有你的份。”
要知道京城大学数学系硕士研究生阶段各专业一年的学费也才一万,一个国家奖学金就有两万元。
之所以多说这么一句,只是想告诉周佳,他没有想要侵占她的研究成果的意思,好教她安心修改论文。
没办法,谁让现在他的这些学生都不信任他呢。
果然,听见这话,周佳两眼微闪,连带着语气也诚挚了不少:“好的,谢谢教授!”
“嗯。”
正说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孟则知一边拿起电话,一边挥手示意周佳可以走了。
周佳点了点头,抱着论文离开了办公室。
“喂,孟教授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声。
“傅院长。”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说。”
“好。”
挂掉电话,孟则知站起身,拿过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穿好,出门上了五楼。
到了院长办公室门口,他抬手敲门。
“请进。”
“傅院长。”
孟则知推门进去。
“来了。”傅院长抬起头,抬手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坐吧。”
他也没那个心情和孟则知扯那些有的没的,他看着孟则知,直接开门见山:“你家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孟则知呼吸微缓。
还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这应该又是陈应龙的手笔吧!
“作为一个外人,我的确是没有资格干预你的家事。可你要知道,一旦这件事情传出去,会对京城大学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傅院长重重的拍了拍桌子,一脸严肃,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孟则知没说话。
落在傅院长眼里,怎么看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傅院长一阵气结,心也跟着冷了下来,他说道:“你这两年也没做出个像样的成果来,学生和老师们对你的意见也很大。上面的意思,今年就不给你招生名额了,至于其他的工作,能放的也都放一放……”
作为一个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却连招生的资格都没了,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会被同行怎么笑话。
可见学校是真的打算放弃他了,否则也不会这样打他的脸。
陈应龙还真是好算计,就这么一点点的摧毁了他的根基。没了京城大学庇护,也难怪前身在学术造假丑闻爆发的时候,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这要是前身在这儿,恐怕早就气炸了,可谁让这会儿坐在这里的是孟则知呢,工作上的减负,意味着他有更多的时间去钻研哥德巴赫猜想以及艾滋病的特效药。
没错,就是艾滋病的特效药。
这是孟则知早就想好了的。
他记得,让无数人谈虎色变的艾滋病是在他四十岁那年正式被划为可治之症的,攻克这一难关的是首都医学院的一位老教授。
专利到期之后,这位老教授的后人将他的研究手稿捐赠给了国家博物馆,孟则知有幸拜读到了这份手稿的影印本。
大概的步骤孟则知隐约还有点印象,既然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孟则知估摸着,他少说也有六成的把握把药剂给复制出来,只是很需要时间就是了。
这才是孟则知不慌不忙的底气所在。
他说:“知道了。”
看孟则知这幅不以为然的样子,傅院长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讶,他还以为孟则知会因此大闹一场。
为此,他都已经做好了应对准备了,结果孟则知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知道了’就算了?
惊讶过后,傅院长在心里不禁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这是孟则知已经废了的表现。
傅院长心里也不是滋味,只是该劝的他早就劝过了,也没见孟则知改过,这会儿又闹出这么一件破事来,想想就觉得膈应。
他干脆摆了摆手,眼不见为净:“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回去吧。”
“嗯。”
第5章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孟则知并不急着回去,而是折身去了图书馆。
“生物化学、生物药剂学、药物分析……”
孟则知一路搜寻过去,总算是在一个小角落里把自己要找的书给找齐了。
办理好图书借阅手续,孟则知抱着书,出了借阅室大门,没成想一拐角正撞上一个人。
砰地一声,两人手中的书落了一地。
孟则知牛高马大的,倒没什么,只看见对面那人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一个没站稳,转身向后倒去。
孟则知眼疾手快,快步走上前去,一手抓住走廊围墙上的栏杆,另一只手拦在那人腰上,往怀里一带,稳住了身形。
他心底不由的松了一口气,缓过神,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袭来,像荷叶,又像是薄荷,闻不大真切。
听着耳边渐渐放缓的呼吸声,孟则知松开环在怀中人腰上的手。
那人转过身来,二十四五上下,生的清秀。皮鞋,黑色西装裤,白色衬衣,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臂,大概是因为天气热,也没系领带,扣子解开到第二颗,露出里面精致的锁骨。
孟则知眸光微闪,直到一道湿热的气息打在他的下巴上,他这才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
他的目光落在散落一地的书本上:“抱歉!”
几乎是异口同声,那人扫了一眼孟则知的上下耸动的喉结,抿唇说道:“抱歉!”
空气安静了一瞬,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两人蹲下身,收拾起地上的书本来。
等到书本重新整理好,孟则知站起身来,冲着对方微微颔首,那人点头应了,两人这才错开身,一个上楼,一个下楼。
孟则知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他抱着书去了数学系资料室,又借了几本最新一期的数学期刊。
没成想刚刚走出图书馆大门没多远,天色突然暗了下来,没一会儿的功夫,几道雷电闪过,豆大的雨点淅淅沥沥的砸了下来。
孟则知一手抱着书本,一手高举到头顶,迎着风雨向不远处的班车候车亭跑去。
到了地方,孟则知拍掉衣服上的水珠,眼角的余光一扫,才发现竟又碰上了那人。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见礼。
本就只有过一面之缘,看对方没有想要搭话的意思,孟则知也就歇了攀谈的心思。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静静的站着。
伴随着湿冷的秋风,雨越下越大,看起来一时半会儿的消停不了,周身的温度也跟着降了下来。
孟则知敏锐的听到了耳边传来的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这才想起来,身后那人只穿了薄薄一件衬衣,这大风刮着,只怕是冷着了。
孟则知下意识的伸手就要去解外套的扣子,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唐突,只好把解开的扣子又给扣了回去。
他想了想,先是往后退了两步,又往右边挪了半步。
正搓着手臂的祝正卿吸了吸有些发痒的鼻子,突然间感觉到迎面刮来的冷风小了很多,他一抬头,正对上一堵黑色的墙。
不、不是墙,是一个逆着光的男人。
又回想起刚才在图书馆的时候,对方抱住他的那一幕,祝正卿两耳微颤,垂下头看着地面,脸上的表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就在孟则知站的两腿都快要发麻的时候,雨终于停了。
他轻舒一口气,抬脚出了候车亭。
看着孟则知的背影,祝正卿抿了抿唇。
这么老的男人,估计连孩子都上小学了。
这么想着,他抱着书,向和孟则知相反的方向走去。
回到办公室,打发走第二批过来报到的学生,孟则知打开电脑,在浏览器搜索栏里输入‘五步蛇’三个字,然后摸出手机,按照网页上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喂,曹县养蛇场吗?我想订购一批五步蛇蛇毒。要蛇毒做什么?哦,我是京城大学的教授,有一项实验需要用到五步蛇蛇毒。”
“不要干粉,我需要的是新鲜的毒液。四十一克?暂时,先要一百克吧……好的,等我加上微信之后就把钱和身份证照片发给你。”
挂断电话,已经是正午时分,想着反正下午也没课,孟则知在学生群里说了一声,就回了家。
吃过午饭,孟则知跑了一趟超市,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果篮,然后开车去了医院。
“老师!”
疗养院里,孟则知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小刀,而后拆开果篮,拿出一个苹果,坐在床头削了起来。
躺在病床上的正是前身的授业恩师万哲先教授,马上就要过九十大寿,住进疗养院已经五六年了,有专门的医生护士照看,老人家的精神状态看起来相当好。
万教授理了理手中的报纸,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说道:“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
“想请老师您帮个忙!”孟则知老老实实的说道。
万教授也没了看报的心情,好声没好气的说道:“如果你想说的是学校不给你招生名额这件事情的话,那就不用说了,傅院长之前和我通过气儿。”
也是,没有他的同意,学校怎么可能会擅自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是这件事儿。”孟则知面色不变。
“嗯?”听见这话,万教授放下手中的报纸,抬头看他。
“师姐她还在华清大学吗?”
孟则知口中的师姐是万教授的大女儿,和万教授不同,孟则知的这位师姐对数学并不感冒,反而是在微生物学上有很高的造诣。
万教授一脸骄傲:“麻省理工那边请她过去任教,她答应了,下个月就走。”
他斜了孟则知一眼:“怎么,有事儿?”
听见这话,孟则知忍不住的皱起眉头,又怕万教授担心,气出个好歹来,只能是含糊着说道:“有点事情,想进生物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