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孟则知松开叶景周:“去吧,早点休息,星期日我再来找你。”这个时候国家实行的是单休制。
他顿了顿:“等时机成熟了,我就去你家提亲。”
“嗯。”叶景周闷声应道,他周身的愉悦几乎化为实质。
“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的叶忠善抖了抖手里的报纸。
原本还想偷偷摸摸上楼的叶景周不由的站直了身体,他一脸镇定:“爸,您还没睡呢?”
“嗯。”一向下班准时回家的小祖宗突然间迟迟没有回家,他能睡的安心吗。
叶忠善放下报纸,目光在叶景周的嘴唇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又喜又恼,面上却不显:“去哪儿了?”
喜的是他家小祖宗好像终于找到了对象了,恼的是他家小祖宗的对象八成是个男人。
叶景周是他五十岁时得来的孩子,又是早产儿,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三天两头的就要大病上一场,好几次医生都说救不会来了。
叶忠善为了叶景周的身体不知道愁掉了多少头发,结果好不容易人养住了,对方又告诉他他好像不喜欢女人……
叶忠善能怎么办,打又不敢打,骂又舍不得。
他不仅不能生气,还得劝叶景周想开点,千万别胡思乱想,伤了身体。
再后来,叶景周没了动静。
一开始的时候,叶忠善还觉得没动静是好事,说不定人还能掰回来。结果就是,叶景周一直到二十八岁都还没找到对象。
叶忠善急了,他家小祖宗别不是想一辈子单着吧。
所以现在他也想开了,只要他家小祖宗高兴,怎么样都行。
“路上碰到了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和他聊了一会儿天。”这话说出来,叶景周自己都不信。
什么样的朋友能把你嘴巴都给亲肿了。
叶忠善心塞的厉害:“哼。”
叶景周摸了摸鼻子,他就知道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爸的法眼。
“行了,你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叶忠善想一个人静静。
“嗯。”叶景周心底一松,他爸真要刨根问底的话,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呢。
“对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叶景周走过去,将手中的木盒塞给叶忠善:“这是我朋友托我送给你的强身健体的补药,一天吃一粒,挺有用的。”
说完,他转身逃也似的上了楼。
留下叶忠善看着手里的木盒,吹胡子瞪眼。
程中岳父子是在星期日那天找上门来的。
“程中岳?”陆有恒遛弯回来,看见程中岳父子,想了想:“哦,是程副书记啊。”
“不敢当,您叫我一声小程就是了。”程中岳连忙说道。
“你是来找延风的吧。”说着,陆有恒看向身后,“延风——”
陆延风站出来,正要搭话,便听程中岳说道:“不是,我是来找您的小儿子的。”
“嗯?”孟则知正好开门从房间里走出来。
看见孟则知进屋,程中岳上前迎了两步,恭恭敬敬的说道:“林大夫。”
“程书记?您怎么来京城了。”孟则知问道。
“您忘了,三个月前我升了京城市市委副书记。”也难怪陆有恒会以为程中岳是来找陆延风的。
“哦。”孟则知显然是忘记了这件事情。
“这不是听包副司令说您也来京城了吗,所以趁着今天放假,过来看看您。”
“劳烦您专程跑一趟,坐吧,老爷子的身体怎么样。”
“托您的福,好着呢。”
“等我哪天有空了,也去看看他老人家。”孟则知说道。
……
副书记,副司令……
听着两人的对话,再看程中岳对着孟则知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陆延风顾不上尴尬,敛去眼中的震惊,和陆有恒面面相觑。
拿到刘江重新调查出来的结果是在两天后。
“咱们的这个儿子藏得可真是够深的。”
尿毒症,不育不孕,强直性脊柱炎……好像就没有他治不了的疑难杂症似的。
陆有恒发现他有些看不透孟则知了。
被孟则知打过预防针的詹淑真则是高兴的不得了:“这不是好事吗,儿子有本事,咱们也能少操些心。”
“也对。”但陆有恒并没有被安慰到的感觉,冥冥之中,他心里有些不安,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事情而不安。
连着吃了半个多月的药丸子,詹淑真的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走路都不用再拄着拐杖了,连带着头上的白头发也下去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五岁不止。
对此,詹淑真惊奇不已,陆有恒默默的从保险柜里找出来了孟则知送给他的那一大盒烟丝,陆延风父子却是一脸的忌惮。
发现孟则知让林大勇帮他打好了几个药柜,又专程去药铺搜罗了一批药材回来,詹淑真瞬间领会到了孟则知的心思。
她精神抖擞,穿戴整齐,去了郑家。
算起来,今天轮到郑家开茶话会了,东区的老头子老太太这会儿准保都在他家。
“妈,你们这是?”孟则知一回到家,就发现家里多了几个客人。
“岁寒,你回来的正好。”詹淑真笑眯眯的招呼道。
孟则知走过去,将手里提着的笔墨纸砚放到桌子上。
“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詹淑真指向打头的一个老太太:“这是你左姨,是我以前的战友。”
“这是你洪伯,三义委培生的名额就是他家大儿子给的。”
……
孟则知一一见礼。
“是这样的,他们听说你会点医术,正好你左姨腿脚不太好,几十年的老风湿了,你洪伯父有点偏头疼……你看你能不能帮忙看看。”
这些人都是跟着她从茶话会上过来的。
有她这个活招牌在,还怕这些人不上钩吗?
孟则知明白过来了,他从善如流:“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试试看吧。”
第129章
和之前在户省给程老爷子他们看病一样,治疗这些疑难杂症, 一般都是采用针灸和服药两种治疗方式并行的方法, 孟则知统一将其分为治标和治本两个阶段。
治标就是治疗这些病症所引发的严重并发症, 因为病人的身体状况总是随着治疗的深入在一天天的变化,需要随时更换药方, 所以这个阶段孟则知是不开详细的方子的,病人必须上门接受治疗。
到了治本阶段,病人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 就没那么多的讲究了。孟则知开好方子, 病人拿回家去自己抓药自己煎, 每隔一两个星期过来做一次针灸,再看情况换一张新方子就是了。
熟能生巧之后, 孟则知现在也不担心方子会泄露出去, 因为如果没有他的针灸相辅相成, 那些方子就算是到了有心人手里也没什么大用, 而且他也相信,起码在国内, 应该还没有人敢不经过他的同意, 盗用他的方子, 毕竟他的病人可都不是寻常人家。
——这样一来,陆家可不就热闹了起来。
只可惜了,孟则知修为有限, 一天最多只能为两三个病人施针,再多就不行了, 加上这些病人得的多是一些疑难杂症,治疗起来颇为麻烦,所以孟则知接诊量并不大,想请他看病的都必须排队。
眼看着最先接受诊治的几个人都慢慢的有了好转,东区的人对孟则知医术的信任度瞬间由原本的四分涨到了八分。
上了年纪的人,尤其是从战争年代摸爬打滚挺过来的,身上多多少少的带着一些后遗症,所有人都希望能尽快摆脱病痛的折磨,所以在东区人默契的配合下,明明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孟则知的名声还是没有传出东区。
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免得外边的人知道了之后跑过来插队。
反正天大地大,家里的老人最大。
送走洪老爷子,孟则知回头看向詹淑真,后知后觉:“妈,家里人来人往的话,会不会觉得太吵了点。”
“怎么会。”詹淑真笑眯眯的说道:“平时我和你爸两个人待在家里也挺孤单,现在热热闹闹的也挺好。”
她是真心为孟则知还有她的那些能摆脱病痛折磨的老友而感到高兴。
“那就好。”孟则知笑着点了点头,为詹淑真的体贴。
“对了,辛苦了一天,你也饿了吧,想吃什么,我让小李给你做。”詹淑真说道。
詹淑真口中的小李是一个中年络腮胡大汉,是家里的大厨,做的一手好菜。
孟则知想了想:“我记得上午的时候左姨不是送了只滩羯羊来吗,晚上就吃羊腩煲好了。”
还是羊腩煲好,起码詹淑真和陆有恒都咬得动。
詹淑真:“好,再做一个烤羊肉串。”
她家大重孙子最爱吃这个。
正说着,有人火急火燎的冲进来,上气不接下气:“林大夫……林大夫,我家老爷子突然休克过去了。”
来人是蒋家的老三。
“什么?”孟则知眉头一皱。
他口中的蒋老爷子是他经手的第三个病人,前天刚刚转入治本的治疗阶段。
“怎么回事?”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好,上午吃了药之后就开始犯困,一直睡到刚才才醒来,结果下午的药还没喝完,突然就昏死过去了。”蒋老三急的都快哭了。
“我跟你去看看。”孟则知当即说道,然后快步回房拿起了医疗箱。
詹淑真见状,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到地方的时候,干休所保健科的赵医生已经到了。
“不行,老爷子的心率已经降到了五十次以下了,必须马上送去医院进行急救,否则一旦出现心脏停搏现象,就有可能导致猝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老爷子送去医院啊……”听这声音就知道说话的人是个暴脾气。
“可是林大夫还没到呢!”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想着那个狗屁的林大夫,要不是那个庸医,爷爷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那好吧。”
就在蒋家人终于咬牙做下决定的时候,蒋老三冲了进来:“来了,林大夫来了。”
孟则知跟在蒋老三后面,迎接他的是一个沙包大小的拳头。
“就是你这个家伙害的我爷爷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蒋简阳,你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孟则知一脚把蒋简阳踹了出去。
砰的一声,蒋简阳趴在了地上,面上一白。
空间安静了一瞬。
“我看看。”孟则知抬脚向床上的蒋老爷子走去。
也不知道是孟则知的气场太强还是其他,蒋家人下意识的让出了一条道来。
“你——”蒋简阳捂着肚子,粗喘着气,伸手指着孟则知,就要站起身来。
不同于其他蒋家人,蒋老三因为同是医务工作者,虽然水平有限,但他一直待在家里,又是眼睁睁的看着蒋老爷子一天天的好转起来的,所以他比蒋家人更信任孟则知。
见此情景,蒋老三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蒋简阳的屁股上:“行啊,蒋简阳,出息了,家里这么多长辈都在呢,轮得到你耍威风?还动手打人?”
触不及防的,蒋简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三叔。”
“叫三叔也没用,给我老老实实的跪着。”蒋老三连忙凑到了孟则知身边。
蒋简阳正要据理力争,然后就被他爹和他二叔狠狠的瞪了一眼,他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一脸愤愤不平的盯着孟则知,似乎只要事情一有不对,就立马冲上去。
孟则知将身上背着的医疗箱放到蒋老三搬过来的凳子上,伸手替蒋老爷子诊脉。
“不好,老爷子的心脏停止跳动了。”赵医生一声惊呼。
蒋家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孟则知收回搭在蒋老爷子脉搏上的手,迅速打开医疗箱,拿出针灸包和酒精灯。
“我来帮忙。”詹淑真当即挽起了袖子。
“好。”
情况紧急,孟则知也顾不上多想,直接把替银针消毒的工作交给了她。
也不知道是因为詹淑真以前做过一段时间的护士,还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看多了孟则知给人施针的场面,两人配合的竟相当默契。
约莫过了小半刻钟,随着赵医生的一句‘老爷子又有了心跳了’,蒋家人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蒋简阳更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赶了过来。
孟则知放慢了施针的动作,半个小时之后,老爷子身上已经扎满了银针。
他接过詹淑真递来的纸笔,一口气开了两大张药方,然后将方子递给蒋老三。
而后孟则知看向蒋家人:“听蒋三哥说,老爷子是吃了我开的药之后出的事,药方子还在吗?”
人救回来了,接下来就该弄清楚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岔子了。
“在的。”蒋家老大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药方。
孟则知接过药方,仔细核对了三遍,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林大夫,怎么样了?”蒋家老大目光灼灼。
“药方没有问题。”孟则知说道:“熬药剩下的药渣还在吗,再拿一包没有熬过的药材来。”
“好。”
没一会儿的功夫,蒋家的佣人拿着两包东西回来了。
孟则知先从药渣查起,一味一味的查看,众人的目光瞬间全都落在了孟则知的手上。
查到某一味药的时候,孟则知直接皱起了眉头,他放进嘴里尝了尝,又吐了出来。然后拆开那包没有熬过的药材,从中挑出几片块状根茎。
他问:“这药是在什么地方抓的?”
“市医院。”蒋老三当即说道。
因为市医院就在东区旁边。
孟则知将手中的块状根茎递给他,冷声说道:“你拿这个和药方一起去市医院,问他们这是姜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