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不会被解体了……
苏雷松了口气,摇摇晃晃地走进洞里,看到面色苍白的司羽,安静地躺在一堆稻草上。
试着叫醒他,没用。
苏雷扒开他的衣服,看到那些大大小小的破洞已经痊愈了。
没有再出去,苏雷靠着石头坐了下来,开始闭目养神。
一会儿有人过来,拿东西给他吃,苏雷看着眼前黑乎乎的团状食物,接下说了声谢谢。
给苏雷送食物的是个黝黑的汉子,五大三粗,见苏雷跟他说话,顿时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等汉子走后,苏雷摸了摸自己的脸,顺着脸的轮廓,慢慢地摸到眼皮上。
红色的眼瞳中闪过担忧的情绪。
……
过了几个小时,老爷子找到苏雷,说他们要走了,问苏雷要不要一起,但是要求苏雷跟他们一起走的话,就不能带上司羽——
在其他人眼中,一直昏睡不醒的司羽已经是个死人了。
苏雷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们,但是我不能抛弃他。”
“为什么?你一个人,很可能会死。”有人问。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哥哥一定是他的兄弟!爷爷告诉过小猫,兄弟间就是该互相扶持,一辈子都不会抛弃彼此。”
听起来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不过苏雷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小猫的猜测。
“原来你们是兄弟啊……那好吧,我们会给你留下一些食物,祝你们好运吧。”
苏雷点头,目送着这群人离开。
他没有询问这群人的目的地、也没有询问其他过多的消息,只是祝福他们能在这末世里活得更久一点。
“走吧,传出‘赞歌令’的是B市,我们可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其中一个人对同伴说道。
苏雷霎时惊声:“你们说什么?什么‘赞歌令’?!”
“你不知道?”有人惊讶于苏雷居然不知道这件事。
小猫兴奋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来告诉漂亮哥哥!‘赞歌令’是天神赐给我们的礼物,只要能得到它,就可以前往任何美丽的地方!”
和系统科普的很接近了,只是苏雷想不通:他们怎么会知道?
而且看情况,似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赞歌”的存在。
第77章 末日赞歌(十六)
“‘赞歌令’又是什么?”苏雷追问道。
小猫急着想回答, 老爷子不急不缓地拍了拍小猫的头, 眯着眼睛看着苏雷:“你真的不知道?”
苏雷沉默了一会儿, 摇了摇头。
老爷子哈哈一笑:“一个月前,天空突然出现七彩的流光, 美轮美奂,流光划向了东方,落在了B生存基地。不久就从B基地传出了‘赞歌令’, 令上说, 只要得到赞歌, 我们就能去往新世界, 离开这片焦土……”
老爷子慈爱地整理了一下小猫的衣领:“我们这些旧时代的人不要紧,但是我们的孩子, 不能留在这片死气沉沉的地方。”
“你相信?”苏雷故意道:“万一是假的呢?”
老爷子摇摇头, 看着苏雷, 露出神秘又意味深长的微笑:“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每个人都知道‘赞歌令’吗?”
苏雷:“为什么?”
“因为在同一时间,我们都做了同一个梦, 梦中那团七彩的流光滑进B基地,降落在一个小女孩儿身上, 小女孩儿告诉了我们赞歌的存在,并发出了‘赞歌令’。”
“同一时间,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在做这个梦。”
“‘赞歌令’让我们前往B基地,争夺获得赞歌的资格。”
苏雷眉头一拧,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
没办法判断老爷子说的话是真是假, 因为他并没有做这个梦。
但是他的目的地也是B基地,就算他得知了“赞歌令”的事情,也并不影响他的目标。
和这群人上路太扎眼,苏雷婉拒了老爷子的再三邀请,守在昏迷不醒的司羽旁边,目送他们遗憾地叹气离开。
临走时,那个给苏雷送过食物的黝黑汉子突然转过身,在苏雷脚边放下一个包裹,随后飞速转过身,埋着头离去。
苏雷打开一看:包裹里是颜色奇怪的疙瘩,苏雷看到过他们吃这种疙瘩。
是留给他的食物。
默默将疙瘩收起来,苏雷踢了司羽的身体一脚,叫道:“辣鸡,赶紧醒过来。”
司羽一动不动。
“你真像个女人。”苏雷哼道。
司羽还是一动不动。
叹了口气,苏雷又在山洞里停留了两天,司羽始终深深陷入沉睡,毫无苏醒的迹象。
认命地背起司羽,苏雷不敢耽误太长时间,现在赞歌的秘密已经被发现,他需要和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争夺赞歌。
还是尽快到达B基地比较好。
但是刚背上司羽走了没多久,苏雷出来就遇到了一个重大难题:他不会认路。
早知道就跟老爷子一起走了……
苏雷默默地想着。
幸好这个世界上山川和沟谷已经非常少见,地势非常平坦,苏雷根据太阳的方位判断出东方,勉强不会迷失方向。
开始走得并不快,苏雷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他现在就相当于一个旧世界亚健康的普通人。
异能也降级到了一级,并且还不能多用,否则身体就会再次面临分崩离析的危险。
拖着司羽,苏雷慢慢地朝东方走着,这天早上,苏雷根据日出的方向走了没多久,竟然落进了一个陷阱里。
这个陷阱很粗糙,就是挖一个土坑,在上面覆上遮盖物,再附上一些沙土遮掩,要不是苏雷没想到在这样的焦土里,还会有人设陷阱,因此疏于防备,他根本不会落进去。
试过各种方法出去无果后,苏雷给自己和司羽脸上抹上黑黑的泥土,再把全身弄得脏兮兮,盘腿坐在地上,安静地等待设计陷阱的人。
设计陷阱的人日上三竿的时候过来了,有三个人,看到掉在陷阱里的苏雷和司羽,纷纷眼前一亮,将他们捞了起来,绑在一起,扛着他们飞快地朝一个方向跑去。
苏雷双拳难敌四手,加上他现在身体很虚弱,打不过这些人,只能憋屈地看着自己被捆住。
他们被扛到一个类似营地的地方,营地里还有很多人,个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见到人回来,眼中射出精光,纷纷发出欢呼。
其中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道:“快!快!烧柴!这两个人看上去挺肥的,应该能烤出油……”
“烧你妹的柴呀,这个世道哪里还有柴?洗干净身上,生吃算了!”另一个人吸溜着口水骂道。
“生吃会得病吧,刘二,快把你私藏的火石贡献出来!”
“什么?我可没有什么火石,别胡说!”
“闭嘴!”将苏雷扛过来的大汉恶狠狠看着刘二:“狗日的,有火石也不交出来,明个儿就吃了你!”
“别、别吃我!”刘二哆哆嗦嗦地摸出两块赤红的石头:“我给你们就是了,但是肉得多分我两块啊……”
大汉接过火石,急忙道:“架锅!赶紧架锅!他奶奶的,几天没吃东西了,老子快饿死了!这样下去,变成鬼才能撑到B基地,哪有什么力气去抢那什么破赞歌……”
随即有人来扒苏雷的衣服,苏雷脸色一白:这些人是真的想吃了他!
“等等!”大汉突然一挥手,指着苏雷:“这个明天吃,先吃那个快死了的,别等着死了腐烂了,味道就不好了……”
说着就亲自去扒司羽的衣服,苏雷牙一咬,猛地发力,朝着大汉撞了过去。
“哎呦!”
“这小子还有点力气!”
“按住他!按住他!”
将大汉撞开,苏雷自己也没了力气,跌倒在地上,眼睛死死得盯着这些人。
“死肉食……”大汉狞笑着扑上来:“那我今天就先吃你!”
“砰!”大汉直直地倒在了地上,胸口处破了一个血洞,一根晶莹的冰刺刺穿了大汉的胸口。
苏雷发出这一击,彻底躺尸,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仅有的一只眼珠子盯着司羽沉睡的面庞。
这些人都是普通人,瞬间就被苏雷这一击吓傻了,全部后退了十几米远。
半个小时后,这些人见苏雷一动不动,又慢慢围了上来。
其中一个人朝他扔了块石头,打在苏雷脸上。
苏雷一动不动,眼睛还看着司羽。
“这个肉食居然是个异能者!”苏雷听到有人狞笑:“不过看他也快死了,异能者的肉,我还没有吃过呢!不知道会不会比上个月吃的那个小女娃肉嫩……”
“大哥死了,把他也煮了吧,不能浪费呀……那是肉。”
有人拿着刀围了过来,苏雷有种绝望的情绪,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同族,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对待。
闭上眼,又睁开,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人还是那些人。
刘二从大哥手里挖出自己的火石,小心翼翼地放在嘴边吹了吹,随后收起一块,将另一块点着火,直接扔到了司羽的身上。
那赤红色的石头很神奇,以石头为中心,火势越来越大,很快蔓延到了苏雷这边。
他们想要直接烤了他!
苏雷垂眼等死,系统已经不在他身上,此时栖息的肉体就是他灵魂的唯一所在,肉体毁灭,灵魂也会随风消散。
死亡,真正的死亡。
传说人死前,都会出现“走马灯”一样的记忆片段,这些记忆就是证明人存在过的痕迹。
然而此时此刻,苏雷心中一片平静,红瞳中唯有跳动着的火焰,他微微叹息一声——
生养他的父母不知死活,这大概是他唯一的遗憾了。
苏雷感叹着,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按理说,火烧的这么旺,他离司羽又这么近,应该已经烧到他这边了,但是苏雷此刻没有一点被炙热的火焰灼伤的感觉。
甚至,感受不到火焰的温度。
苏雷猛地抬眼:他察觉到了生机!
果然,火势在疯狂地增长后,又极速熄灭,那颗小小的火石位于司羽的胸口处,红光一闪,渐渐收缩成黑色。
片刻后,司羽睁开了眼睛。
苏雷看到司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许久没动的身体,对着那些惊讶于火石突然熄灭的饥民,做了一个手势。
由于视角问题,苏雷看不到那些饥民究竟怎么样了,但是空气在瞬间安静下来,他再也没有听到有人吸溜口水的声音。
随后司羽将他背了起来,苏雷在他耳边用接近气声的声音道:“……你知道他们要吃了我们?”
司羽冷冷道:“我听得到。”
哦……原来你听得到啊……
嗯??!
想到自己之前故意踹了他好几脚,还骂他像个柔弱的女人,苏雷顿时有种想自我了断的冲动。
司羽背着他,不言不语地向前走,他的速度不急不缓,走得很平稳,苏雷趴在他肩上,慢慢地晕了过去。
第78章 末日赞歌(十七)
醒过来的时候, 天已经黑了。司羽靠在一块石头上, 原本正闭着眼睛休息,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察觉到苏雷已经醒了的,睁开眼, 看着他道:“你还有力气吗?”
苏雷自我感觉了一下,诚实地摇了摇头。
司羽扯了扯嘴角,重新闭上眼睛:“休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中午, 司羽先爬了起来, 他这次倒没有踢苏雷了, 估计是没有力气,只是淡淡道:“走。”
苏雷试着扶住石头站起来, 膝盖刚刚打直, 又控制不住地弯了下去, “砰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司羽见状眉头一皱,起身将苏雷背了起来。
但是没走多久, 他自己却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
苏雷从他背上滚下来,看着司羽道:“这样不行, 再遇到危险我们都没办法自保,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 慢慢恢复。”
司羽也看着苏雷:“你不要赞歌了?”
苏雷无奈地笑道:“以我们现在的状态,恐怕还没到B基地,就被……给活剥了。休养生息,我们才能获得争夺赞歌的资格。”
“我们……”司羽低语, 嗤笑一声:“我对赞歌没兴趣,我只要梧桐。”
苏雷噎了一下:“钙里钙气的。”
接着又道:“其实你这么追杀它,有没有想过,你是错的。”
“错?”司羽锋利的目光直逼苏雷:“我不会错,但是你再说下去,我会让你知道,你错得多离谱。”
苏雷一时无语,不想再和这个智障说话。
休息到傍晚,司羽率先起来,踢了苏雷一脚:“走。”
苏雷躺尸状:“走不动。”
司羽淡淡道:“赞歌不会等你,但管理者会追过来。”
翻了个白眼,苏雷不客气道:“得了吧,你根本就不怕其他管理者追过来。”
司羽闻言打量了苏雷一番:“小看你了。”
苏雷呵呵一笑:“彼此彼此。”
随后司羽没有再强迫赶路,盘腿坐了下来,继续休息。
其实司羽这个人,只要不主动招惹他,还是很乖巧可爱的……
余光瞥到司羽腰间的长刀,苏雷默默地收回了“可爱”的想法。
……
又休息了三天,苏雷勉强能够行走。
和司羽互相扶持着向前走,有时候苏雷走着走着,会突然晕过去,司羽也是一样。
每当一方丧失意识的时候,另一方都会或背或拖,带着他走一段路,休息一会儿,等另一方醒来,再带自己走。
一路艰辛。夜晚,苏雷望着夜晚,问身边漆黑的身影:“你有没有家人?”
司羽没说话,月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阴影,有种古希腊雕像般的静谧肃美。
“我想我的家人了。”苏雷喃喃道:“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