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很快便解决完自己手里的,看见洛千帆手中的红薯也没了,眸光微黯。
洛千帆叹了口气,推门走了出去。
很快,屋外传来洛千帆粗鲁的声音:“小祖宗,想吃红薯就出来帮忙。”
陆沉舟走了出去,只见洛千帆在院中搭了几根木柴,正在生火,木柴上架着几个今天从菜地里捡回的红薯。
“要我做什么?”陆沉舟问道。
洛千帆搬了个木凳放在自己身侧,示意陆沉舟坐下。
“在这陪我说话。”洛千帆道。
陆沉舟轻笑一声,挨着他坐下。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么?”陆沉舟问道。
洛千帆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不是废话么?”
陆沉舟摸了摸鼻尖,道:“要不,我以后每年都来看你?”
“不用。”洛千帆手一僵,“有的东西习惯了,想改便难了。”
“就这么说定了。”陆沉舟拍了拍他肩膀,“每年差不多就这个时候,刚好可以让你给我烤红薯。”这几日的相处,他已经将洛千帆当做自己的好友了。
洛千帆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做梦!”说完,用棍子从火堆里勾一个红薯,用手捏了捏,觉得熟后,便将它放在一旁晾着,待温度适中后,便丢给陆沉舟,“赶紧吃,吃完去睡觉,睡醒后滚蛋。”
陆沉舟捧着红薯,开心地吃起来。
“当真是小屁孩。”洛千帆睨了他一眼,鄙夷道。
陆沉舟手一顿,不满道:“你也才十七。”
“反正比你大。”洛千帆道。
陆沉舟叹了口气,不再与洛千帆争论,低头吃着红薯。
吃着是舒服,过一会儿,那就是尴尬了。
洛千帆捏着鼻子,嫌弃地将陆沉舟推开,道:“吃起来傻吃,臭死了。”
二人这几日都睡在一张榻上,晚上陆沉舟贪吃红薯,是以才出现这尴尬的一幕。
“谁让你弄那么多。”陆沉舟嘀咕道,洛千帆一下子烤了四个红薯,自己又不吃,全让他给吃了。
洛千帆横了他一眼,道:“我弄多少你吃多少,傻不傻?”
陆沉舟刚想说话,又听见杯被子里传来响亮的声音。
洛千帆欲哭无泪,这是造了什么孽。
清晨,第一缕曙光透过破旧的窗缝映入屋中,惊醒了熟睡的两人。
陆沉舟掀开被子起身,换回之前的衣裳,拿好佩剑,对洛千帆拱手道:“多谢照顾,告辞。”
洛千帆眨了眨眼,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道:“关好门,多谢。”
陆沉舟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走到墙角看了看那窝肥嘟嘟的兔子,挨个摸了遍,这才抬脚离去。
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转头望去,只见洛千帆背着竹篓,慢慢走近。
“你这是?”陆沉舟开口道。
洛千帆道:“睡不着,打算去山上采些药草。”
此时,迎面走来一大队人,装束一样,手中拿着剑,个个面容不凡。
“你说宗主是怎么想的?每日让咱们来兰树山采草药。”一人抱怨道。
“不得多言。”另一人轻声呵斥。
陆沉舟与洛千帆并肩站在一侧,给这几人让路。
忽然,一位经过陆沉舟身侧的人立即瘫倒在地上,捂着脖子,鲜血直流,痛呼不已。
洛千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沉舟挡在身后。
其余的人将陆沉舟团团围住,目露凶色。
陆沉舟若无其事地拽着洛千帆欲往前走。
“伤了人便想走?”为首的人道。
“不是我。”陆沉舟道。
那人嗤笑一声,“你觉得我像三岁么?”
陆沉舟道:“两岁。”
“噗嗤。”洛千帆忍不住笑出声。
那人明显被激怒,朝身后几人示意,皆拔剑直指陆沉舟。
陆沉舟握住佩剑,暗暗运力,剑锋一扫,众人纷纷倒地,捂着胸口呈痛苦状。
洛千帆不可思议地看着陆沉舟,道:“看不出来你功夫了得啊。”
陆沉舟刚想回话,张嘴便吐出一口鲜血,手一歪,剑掉在地,人半跪着。
洛千帆意识到不妙,探上他的脉搏,完了,忘了这小伤还没好。
陆沉舟抬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冲洛千帆笑道:“我没事。”只是话还没说完,胸口剧痛,低头一看,一只利剑穿透身体。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使得二人措手不及。
陆沉舟本能地回过头,那人是四安装束,眼里那得意怎么也掩饰不了,来人正是莫星垂。
想起四安,陆沉舟瞬间来了精神,将剑拔掉狠狠丢在地上,继而捡起自己的佩剑,耗尽全身力气朝莫星垂刺去。
莫星垂没料到陆沉舟此举,一时忘了躲闪,左臂就这么硬生生被砍了一刀,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莫星垂倒地痛呼,双眸通红看向陆沉舟,眼里布满滔天的恨意,恨不得将陆沉舟生吞活剥,可想到莫复归的交代,只能忍下,强撑着痛意与倒在地上的人交代道:“在下四安大弟子莫星垂,适逢遇见诸位仙友,便出手相助,不料遭遇此祸,此人怕是不一般,诸位仙友还是交由贵宗主处理为好。”
“多谢莫公子,在下沈苍梧。”沈苍梧拱手道。
莫星垂闻言,眸光微闪,原是天河的大弟子,好大喜功,睚眦必报。莫复归交给他的事已经完成一半了,思及此,眼角染上几分得逞。
莫星垂走后,沈苍梧将陆沉舟拍晕了带回天河,连带着洛千帆也未落下。
第31章 找到
沈苍梧将人带到天河,并未交给天河宗主沈云霁,而是带到了禁地。
“大师兄,真的要如此么?”一人带着顾虑问,无缘无故把人丢禁地,实在不应当是大丈夫所为。
禁地是天河弟子谈之色变的地方,自立门以来,禁地便只有宗主方能入内,旁人若是不小心走进去,便是有去无回。
沈苍梧拍了拍陆沉舟的脸蛋,道:“这小子如此狂妄,自是要好好惩戒。”
“可是……”那人话还没说完便被沈苍梧打断了。
“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沈苍梧冷声道,说完,抬脚往陆沉舟身上踹去,只见他滚进了禁地,消失不见。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回过头,原是沈无计。
“公子。”沈苍梧拱手道。
沈无计低头看着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迹,不悦道:“你们闯了禁地?”
沈苍梧连连摇头,道:“不是,下山采药时不小心摔倒,划破了手而已,听闻禁地有异动便前来查看一番。”
沈无计抬头看了眼禁地入口,道:“赶紧离开。”
“是。”沈苍梧带着身后的弟子匆忙离去。
洛千帆迷迷糊糊间就被人推了一把,扑倒在陆沉舟身上,揉了揉眼睛,挣扎着爬起身,打量着四周。
寸草不生,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味道与浓浓的药味令人作呕。
洛千帆嫌弃地用帕子捂住鼻子,低头查看陆沉舟的伤势。一脸凝重,莫星垂那一剑直接刺穿胸膛,虽说没伤及要害,可若是长时间无药物治疗,也是束手无策。洛千帆摸了摸身上可藏东西的地方,一无所获,头疼不已,平日身上都会带些药物,今早急着赶上陆沉舟,便忘了这事。
“都怪你这小子。”洛千帆轻轻戳了戳陆沉舟那苍白的脸,发泄一下此刻的心情。
陆沉舟依旧安安静静地躺着,没有丝毫反应。
洛千帆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这小子若是乖乖听他的话,哪里会遭此劫。弯腰背起陆沉舟,晃晃悠悠地走着,寻找着回去的路。
众玄
陆榆打量着莫星垂,道:“何事?”
“听闻陆宗主一直在找陆小公子,莫某前日遇上了,天河大弟子沈苍梧将他带走了。”莫星垂道,他本该昨日前来相告的,故意延迟了一日。
陆榆眸色一沉,冷声道:“你可以走了。”
莫星垂按捺住心头的不快,道:“告辞。”
待莫星垂走后,陆初阁从屏风后走出来,道:“他所言,可能信?”
陆榆微微颔首,道:“莫复归亲自派他前来,自是不可能有假,不过目的,定不会是面上这么简单。”
“准备何时前往天河?”陆初阁问道。
陆榆道:“现在。”陆沉舟已经消失十天了,终于听到消息,不能再等了。
“万事小心。”陆初阁叮嘱道,“重华珠一事,先搁下吧,找回沉舟要紧。”
陆榆拱手道:“多谢长老。”
落霞院内,陶然然听闻陆榆要去接陆沉舟,立即冲向孤鹜居,道:“陆鹤青,我也要去。”
陆榆站在树下,不为所动。
陶然然拽着陆榆的胳膊,道:“听见没有?”
陆榆依旧没有回复。
“夫君,相公,人家也要去嘛,就答应人家,好不好?”陶然然掐着嗓子,故作嗲声。
“好。”陆榆终于同意。
陶然然:“……”这人口味真特殊。
天河祖上是医师,是以,长风城内四周的山脉上都栽满了各种不同的药草,空中飘着淡淡的药香。
门口的弟子一看见陆榆,立马前去禀告。
很快,沈无计走了出来,看着陆榆二人,惊讶道:“陆宗主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要事?”
“接舍弟。”陆榆道。
沈无计愣了一下,道:“陆小公子?”
陆榆点头。
沈无计一脸茫然,将二人迎了进去。
陶然然将二人前来的目的一一道来。
“你的意思是说,陆小公子在天河?”沈无计这才反应过来。
陶然然抿了口茶,道:“是的。”
沈无计道:“陆小公子怎么可能在我这?更何况,我也没见过他。”
话还没说完,只见陆榆袖中飞出一张符纸,朝远处飞去。
茶也顾不上喝,话也没再说下去,一行人跟着符纸走了出去。
看着符纸消失的地方,沈无计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道:“这是禁地,陆宗主,还请留步。”
陆榆瞥了他一眼,径直往里走。
沈无计没办法,只好出手阻止。
陆榆早看出了他的想法,身形一闪,抱着陶然然飞出一段距离。
沈无计双手握紧呈拳状,眸里划过一丝紧张,连忙跟上去。
洛千帆靠在一块石头上,怀中紧紧搂着陆沉舟,身子不自觉地发抖,这里实在是太可怕了,全是尸体,有的被人划开肚子,里面的肠子散落在外,上面还有蛆虫在蠕动。
前头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正坐在巨大的铜炉前,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容,手中拿着木柴,机械的往炉中添柴,嘴里发出恐怖的声音,不时回过头来看看他们。
洛千帆想跑,可是腿发软,根本使不上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人举着刀,慢慢朝他们走近。
“别怕,死了就不疼。”老人笑着说道。
眼瞧着刀子离自己越来越近,洛千帆将陆沉舟挡在身后,鼓起勇气说道:“先冲我来,轻,轻点。”
老人满口答应,冰凉的刀子落在洛千帆光滑的脖子,接下来的动作却停住了。
洛千帆缓缓睁开眼,只见老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你是陆沉舟的哥哥?”洛千帆看着陆榆,凭借着他与陆沉舟近五分相似打量容颜猜测道。
陆榆没有理会他,抱起地上的陆沉舟,脸色苍白几欲与纸相比,胸前的衣襟沾满红褐色,陆榆呼吸微滞,手忍不住颤抖。
陶然然轻轻拍了拍陆榆肩膀,道:“沉舟不会有事的。”
此刻沈无计赶来,跑到老人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眸光复杂地看着陆榆,“陆宗主。”
陆榆冷冷道:“明日,再来寻你。”说完,抱着陆沉舟走了出去。
客栈里,小二上上下下换了一盆又一盆血水,终于得了喘口气的功夫。
“这么俊秀的公子,也不知谁下手这么狠。”小二扶着楼梯,摇头叹息。
洛千帆守在陆沉舟跟前,眸眶红了几次,哽咽道:“真的没办法么?”
张大夫重复了几次自己的答案,“耽误太久,老朽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了,这些药,可以先服着。”
换了一波又一波的大夫,都是这个答案,张大夫算是这长风城医术最高的,连他也是这么说,陆沉舟能醒来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陆榆负手站在窗前,陶然然抬头看见他眼里还不及褪去的忧伤,将手伸入他的大掌,安慰道:“一定会有办法的,大夫只说醒不来,又没说永远醒不来。”
陆榆僵硬地回握住陶然然,开口道:“其实,我不恨他。”
“我知道。”陶然然道。
陆榆一把搂住陶然然,将下巴抵在他肩上,久久不语。
感受到肩头的湿热,陶然然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儿,轻轻拍了拍陆榆的背。
洛千帆气得双眼通红,抡起拳头砸在地面,愤愤道:“让你不听我话,醒来老老实实给我挖地种红薯去!”说着说着,眼角落下一串晶莹。
冷静下来的陆榆询问洛千帆事情的经过。
洛千帆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原委说来,以陆沉舟胸前那道长而深的伤口。
“莫星垂。”陆榆眸中冷若冰霜。
“他这人真不要脸,刺伤沉舟又跑去众玄跟你告状,假惺惺的,这四安人的脸皮都是祖传的么?这么厚。”陶然然咬牙切齿道。
门边传来轻微的敲门声,陶然然走上前,将门打开,映入沈无计那张带着歉意与纠结的俊颜。
沈无计冲陶然然微微一笑,然后对陆榆拱手道:“陆宗主。”
“想好了?”陆榆道。
沈无计从门外将沈苍梧拎进来,抬脚踹着他的小腿,让他跪在地上。
沈苍梧看见陆榆那冰冷的面容,吓得直哆嗦,一个劲地磕头,战战兢兢道:“陆,陆宗主,实在是误会啊,我,我不知道他是陆小公子,不是我,是四安的大弟子莫星垂所为。”
陆榆道:“不知何时,天河与四安关系如此密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