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海月看着摆着桌上的粉衫,错愕地看着陶然然,道:“决定好了?”
“是的。”陶然然点头,“海客会已经开始,此次是绝佳的机会。”
“可是你。”沈海月仍然有些犹豫。
“不必担心我。”陶然然道。
沈海月仔细打量着陶然然,轻笑道:“然然,你变了许多。”
陶然然勾了勾唇,道:“哪有什么一成不变的东西。”
沈海月走到桌边,拿起衣衫,怀念道:“跟长亭穿的颜色倒是相同。”
陶然然垂眸,隐在袖里的手无意识地抓着袖子,道:“大哥他。”
“我知道。”沈海月打断了陶然然的话,“可我喜欢他,但我未曾想到他对无计爱得那么深,也未曾想到你。”后面的话,沈海月没有说出来。
“人非神,岂能事事洞明?”陶然然叹道,“你身子尚未痊愈,多歇歇吧,午后再去那紫薇园瞧瞧,未时开始选。”
方达身子痊愈后,便急忙赶着马车回了三山城,连句话也没留下,使得陶然然很是无奈,这报恩到底该怎么报。
用过午膳后,小二捧着一张纸坐在凳子上,痴痴地笑着,不时嘴里还念着几句酸死人的情话。
陶然然实在听不下去了,轻咳一声,道:“我说小二兄弟,你这是接到情妹妹送的情书么?”
小二一听,立马把纸塞到袖子里,脸颊绯红,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你这样子,我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也能猜出来。”陶然然调侃道,“心上人说了些什么?把你乐呵成这样?不介意的话,要不说来给我听听?”
小二也没拒绝,乐呵呵道:“是我未婚妻,说家里今年收成很好,顺带着还给我带来些自家腌制的萝卜干。”
陶然然挑了挑眉,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情诗呢,都准备好来点评的,结果都不给我点表现的机会。”
小二羞涩地挠了挠脑袋,转移话题道:“要不你尝尝众这萝卜干?”说完,小二不知从哪搬出一个坛子,揭开上头的盖子,一股辣味扑面而来。
陶然然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接过小二递过来的筷子,夹起一根萝卜干送入口中,还没一会儿,立马抓过旁边的茶水漱口,好一阵子,这才停下。
“还真辣。”陶然然撅着嘴呼气,“口味这么重?”
小二嘿嘿一笑,将坛子盖好,紧紧抱在怀中,道:“只要是她弄的,怎么都好。“
“啧啧啧,当真是让人羡慕,若是我家娘子弄的,怕是下一刻便需请大夫了。”陶然然感慨道。
“扑哧。”小二没忍住笑出声,“公子也太夸张了些吧?”
陶然然无辜地摊了摊手,道:“句句属实,他给我煮过一次粥,然后再也不敢让他进厨房了,还想与他多厮守几年。”
“公子当真是个有趣的人。”小二道,“看得出来公子很爱您的夫人。”
“是啊。”陶然然眸光微黯,“可惜啊。”
“怎么了?公子遇到糟心事了?”小二问道,“还是与上面那位有关?”小二指了指二楼,脑海里开始脑补陶然然移情别恋沈海月,抛弃糟糠的事情,看着陶然然的眼神开始带着一丝厌恶。
陶然然看着他的表情,笑着摇摇头,道:“不必多想了,我与那位姑娘没什么,我与我娘子的事太过复杂,不便多言。”
小二闻言,带着歉意地看向陶然然。
陶然然摆摆手,问道:“这城内可有书画摊?会帮人写信的那种?”
“往这街直走,过了一个路口便是,摊主是个落魄书生,姓吴。”小二说道。
依照着小二的话,陶然然寻到了书画摊。
吴瑶台坐在地上,歪着身子,入神地看着手中的书本。
陶然然站在吴瑶台身边许久,几次喊他,恍若未闻。
“先生。”陶然然再次开口喊道。
吴瑶台烦躁地将手中的书放下,把斜插在发间的毛笔摔在地上,道:“吵吵吵,吵什么!”
陶然然被他吓得一颤,道:“先生脾气真大。”
吴瑶台瞪了眼陶然然,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小方桌前坐下,道:“买字画还是写信?”
“写信。”陶然然道。
吴瑶台拿起毛笔蘸好墨,摊开一张白纸,问道:“是家书还是什么?”
陶然然想了半天,开口道:“休书。”
吴瑶台手一抖,道:“什么?”
“休书。”陶然然再次说道。
吴瑶台上上下下将陶然然打量了一遍,道:“按我说,你这模样有夫人就已经不错,还写休书?去去去,一边去。”
陶然然将之前买衣服剩下的几枚铜板放在桌上,道:“还请先生帮帮忙。”
“为何要写休书?难不成你夫人犯了七出?”吴瑶台好奇地问。
陶然然摇摇头,道:“并无。”
“那是多年无所出?”吴瑶台问道。
陶然然嘴角轻抽,点点头,道:“是的。”
“可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呀,八成是你自己生不出,还怪在你夫人头上。”吴瑶台道。
陶然然:“……”这人事怎么这么多。
吴瑶台低下头,脑海中已经构思好内容,忽然想到一事,道:“你是否移情别恋?”
陶然然不敢再说话,只能摇头。
吴瑶台了然一笑,飞快地写好满满一张纸,吹干上头的墨迹,塞进信封内,递给陶然然,大手一挥,道:“不用钱了。”
陶然然错愕地接过,道:“先生这是为何?”
吴瑶台将桌边的铜板赛回陶然然腰间,推着他离开,道:“走,赶紧走,别妨碍我生意。”
陶然然回头看着冷清的街道,哪有什么生意,可到底还是没有多留,道了声谢,便走了。
吴瑶台今日难得早早收了摊,推着板车回家,一进门就跟自家夫人炫耀道:“今日算是挽救了一桩婚姻。”
接近未时,陶然然换上了先前买好的衣衫,坐在铜镜边,头疼不已。
沈海月将磨好的米粉涂在陶然然脸上,好一会儿,脸上的粉才不容易掉下来。
“真是丑啊。”陶然然不忍直视。
沈海月憋笑道:“比你自己化得好多了,以前你那样子,才叫丑。”
陶然然不服道:“胡说,人家陆鹤青还就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
“陆鹤青是个意外。”沈海月道。
陶然冷哼一声。
二人磨蹭了一会儿,赶到了紫薇园门口,那里早已经排着长长的队。
沈海月将陶然然衣襟上的沙子拍开,犹豫道:“要不,咱们再回去收拾一下?”
陶然然挺了挺胸的,道:“不了,耽误时间。”
“可你这样子。”沈海月欲言又止。
陶然然摸了摸软软的胸,里面用布包了两袋沙子,只不过这布有点糙,不时有沙子漏出来。
“不碍事的。”陶然然不在意地摇摇头。
“长这么丑也敢来?”一道惊呼声传来。
陶然然转过头,看着一位模样清秀的女子正夸张地指着自己。
“远看着丑,近看更丑。”女子嫌弃地说道。
沈海月秀眉微蹙,道:“无礼。”
女子将目光转向沈海月,看清沈海月的长相,瞬间有了丝危机感,讥讽道:“你倒是聪明,知道拉着丑的来凸显自己。”
“这是选丫鬟,又不是选美的,会伺候人就行,还管什么美不美的?姑娘这么美,去给人当丫鬟可惜了,最起码,也要当个妾吧。”陶然然笑道。
女子一听,脸一红,虽说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到底还是要矜持,故骂道:“休要胡说八道。”
“哐!”清脆的铜锣声响起,众人停止了讨论,纷纷抬头看向前方。
第51章 钻洞
“近日四安缺人,故招些丫鬟,尔等可都知晓?”一道洪亮的嗓音响起,“把那位?6" 榆然自乐0 ">首页18 页, ┓垡路墓媚锎础!?br /> 陶然然的个头较高,在一列的女子内尤为突出,是以,还不待看清前方具体作甚,便被人架着走出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陶然然故作惊恐地看着自己被束缚住的双手。
此次甄选由莫星垂负责,由于上次被陆榆刺了一剑,伤口久愈不合,终日隐隐作痛,本该可以在海客会大展风头的他却被莫复归遣来此处,让他怎能咽下这口气。
“你这模样,哪来的勇气?”莫星垂睨了陶然然一眼,迅速的别开目光。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陶然然心想,陆沉舟那事还没来得及跟他讨回来,就这么碰上了。
“不会说话?”莫星垂不悦道。
陶然然轻咳一声,用着尖锐的声音说道:“爹娘说,美人在骨不在皮。”说完,扭了扭腰,有了那么点妩媚感。
排在前头的几位姑娘见了,皆忍不住低头偷笑,肩膀一颤一颤的。
莫星垂一脸黑线,道:“一边去。”
“这位公子,小女子这是通过了么?”陶然然欣喜万分。
“没有,你回去吧。”莫星垂冷声道,“下一位。”
“不行!”陶然然双手伸开,将身后的姑娘挡了个严实,可怜兮兮地看着莫星垂,“公子,我家里还有两位大哥,三位弟弟,还有一位嗷嗷待哺的妹妹,奈何家中贫寒,幸能遇上四安招人,爹娘素闻四安那莫宗主宅心仁厚,想着若我能进入四安,靠着自己做些活,一生便也不再愁吃喝了。公子,您就可怜可怜小女子吧,如若不然,小女子便只有去死。”
莫星垂被陶然然吵的头疼,伤口又开始作痛,表情逐渐扭曲。
身边人见状,立即将他扶住,推开陶然然。
“公子啊,您就可怜可怜我吧!”陶然然再次放大声音。
莫星垂摆摆手。
陶然然嘴边扬起灿烂的笑容,连连道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就这样,陶然然将莫星垂还没说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莫星垂瞪了陶然然一眼,却也没再多言。
沈海月倒是很幸运地被选中。
陆陆续续选了近百位姑娘,大伙候在一旁,等着人来接。
“然然,真有你的。”沈海月笑道。
陶然然得意道:“那是。”
临近傍晚,众人抵达四安,站在大门口,唏嘘不已,眸中闪烁着激动。
陶然然眸光微黯,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抓着袖子。
沈海月低着头,眸里划过一丝难以言明的神色,双唇轻抿,身子不由得抖动,似在隐忍什么。
大伙也没来得及细看,便被人领着走进后院。
“这阵子海客会,所有仙门家族皆聚于此,你们定要好生小心,切莫叨扰贵人,不然,就算是咱们莫宗主,也救不了你们,听明白了没?”管事交代着所有事宜。
“知道了。”众人齐齐回道。
最后,所有人被分成五批,由不同的人领到不同的区域,陶然然恰好就被分到了在玉龙殿伺候。
玉龙殿内,莫复归一袭湖蓝色长衫,肩上披着狐裘,青丝用玉冠高束,站在大殿中央,笑意盈盈地看向众人,道:“五年一度的海客会终于轮到四安,诸位仙友聚于此,乃我四安之福,莫某之福,这一月内,莫某定当尽地主之谊,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诸位直言。”
“莫宗主这话实在是客气了。”一人笑道,“只要不让咱们自己搭帐篷睡就成。”
“是啊,能睡榻就成。”另一人道,“五年前在天河,睡了一个月的地,害得我回去腰疼了大半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来说去,便是吹捧莫复归,顺便讽刺五年前天河的招待,反正天河也没了,怎么说也没事。
“诸位仙友远道而来,莫某在此敬诸位一杯。”莫复归高举酒杯,对着座下所有人。
陆榆端坐在一旁,冷眼看着桌上的酒杯,没有下一步动作。
身边的婢女见状,偷偷打量了陆榆几眼,眸里划过一丝光亮,轻轻捧着酒杯,递到陆榆手边,道:“陆宗主。”并不时对陆榆暗送秋波,这位陆宗主,实在是仙人之姿啊,若是能被他看上,说出去也有面子,思及此,身子往陆榆身边凑,几欲落入他怀中。
“你这人,怎么搞的!”一位中年男子不悦道。
陶然然回过神,看着桌面上溢出的酒,笑着赔罪道:“实在是抱歉。”然后也顾不上其他,用袖子擦干桌面。
中年男子面色稍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换个人来。”
后面的话陶然然根本没听见,两眼朝陆榆投去,那位婢女差一点就要亲到他了,可陆榆却没有推开她。
陶然然眸里划过一丝不悦,悄悄走了上去,不动声色地踩到那位婢女的脚上,并且用力碾压了一下。
婢女为了在陆榆面前保持形象,忍着痛回头,看见陶然然那张惊人的面孔,愣了一下,咬牙道:“把你的脚挪开。”
“哎呀。”陶然然轻呼道,“不好意思,这位姐姐,您没事吧?”
陆榆闻声转过头,打量着陶然然。
婢女本想训斥陶然然,可看见陆榆,只好将到嘴边的话给憋了回去,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道:“没事没事,下次小心点。”
陶然然看着婢女偷偷揉脚的动作,心里暗喜,面上却是一阵担忧,道:“要不姐姐回去涂些药?”
“不用了。”婢女顽强地摇摇头,“哪有那么娇气。”天知道她是忍着多大的痛说这话,也不知道陶然然哪来那么大力气,这脚踝不用看也知道肿起来了。
“下去吧。”久久没开口的陆榆道,“涂药。”
“陆宗主?”婢女闻声,激动地看着陆榆。
陆榆脸上依旧是那副冰冷的神情,可婢女却觉得此刻的陆榆十分温柔,恋恋不舍地说道:“多谢陆宗主,奴家这就去。”说完,看向陶然然,“你先帮我伺候陆宗主吧。”
陶然然看着婢女一瘸一拐地离开,冷哼一声,“别人的男人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