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时,程几又积攒出一些力气,从窗户缝隙中扔出了第三本册子。
他不能傻傻等着齐北崧来救,万一沈子默回来后,突发雅兴给他注射大剂量昏迷药剂,结果他就此死了呢?
万一沈子默发现了电子烟的秘密,把那玩意儿扔到海湾里去呢?
再万一沈子默带他转移,到了GPS信号极弱的地方——比如地下室——该怎么办?
所以他得积极自救,得把自己被困的信息传递出去。
他万分庆幸沈子默基本复制了他过去的小房间,里面的东西均属于他,包括书架上那两排大大小小的书册。
其实在搬家的当天,他很想把类似于书的重物全部扔掉,可翻看之后却没舍得,留下了那两排,只把带着私人秘密的日记等物烧了个精光。
原主儿是个心思很细腻的男孩,在很多书上都会写上名字、怎样得来等信息。那些书有的从书店购买,有些来自于师长与好友的馈赠,最多的是“妈妈的礼物”。
原主身世凄凉,父亲早逝,很小就和母亲相依为命,“妈妈的礼物”对他来说弥足珍贵。
于是这些书册被搬到了沈子默的学校,又搬到了这里,没想到居然派上了用场,因为书上有现成的名字。
——这房间里莫说没有一支笔,就算有,以程几手抖的程度,也写不了一个字。
程几扔出一本书,靠在窗沿下喘气,忽然听到“哗啦”一声响,对现在的他来说重若千钧的窗户被完全推开,寒风从窗口倒灌进来!
他拼命抬头,只见雷境的脑袋伸进了窗户,张望着问:“小程?在吗?”
程几吃力地喊:“雷……雷哥!”
雷境连忙往下瞧,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小程!!”
“雷哥……弄我出去。”
“马上!”
雷境冲着上方简短地喊:“北崧,是他!”
齐北崧焦急万分:“他没事吧?他怎么啦?!”
“好像不太对。”雷境吩咐,“我先把他送上来,你们拉住!”
“知道了!”
雷境费了一番功夫才挤进窗户,而比这更窄的开窗(比如水月山庄的)程几瞬间便能钻入,可见人高马大也有其不利之处。
雷境蹲到程几面前,给他腰上和胁下系绳索,边系边问:“谁敢这么对你?是不是沈子默?”
程几苦笑。
雷境又问:“他怎么你了?”
“他给我下药。”程几乏力地说。
“知道是什么药吗?”
程几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他只知道是肌肉松弛剂,至于具体是哪一种,沈子默没有告知。
“不管了,回去再说。”雷境试了试绳扣,将程几抱起托出窗外,喊,“拉吧!”
楼顶的齐北崧和王北风一起用力,程几很快就被拽上了楼顶。
雷境回身观察室内,走去转动门锁,迅速搜寻二楼后发现没人,便依旧关上房门,搬过书柜和书桌来抵住。还觉得不够,于是把单人床也倾了过来,斜架在书桌上方。
最后他挤出窗户,关上窗扇,踩绳攀登回楼顶。
齐北崧已经将程几解下来了,紧紧抱在怀里;王北风刚刚收好了绳,见状又来收他这根。
“抓紧!”雷境说,“小程需要去医院!”
齐北崧闻言再也等不及,将程几扛在肩上就往安全梯冲:“啊啊啊啊啊媳妇儿啊!!!”
雷境和王北风将绳子和其他工具粗略地拢了拢,紧随而去。
四人下楼,跳上车,风驰电掣地往医院开。
齐北崧捧着程几的身子,只觉得他软绵绵的,急得毫无分寸,一叠声地迁怒:“老雷你怎么开车这么慢呢?下来换王北风开!”
雷境则说:“我已经超速开到八十码了,这可是市内道路!”
齐北崧怒道:“你有种给我开一百八十码!”
雷境吼:“你有种下去代替轮子跑啊!”
齐北崧吼:“你居然还等红灯!”
雷境吼:“这他妈又不是救火车,怎么就可以不等红灯?!”
齐北崧吼:“王北风,去把家里的直升机开来!”
王北风说:“……那也得先放我下车是不是?”
“没空!!”齐北崧和雷境同时吼。
反倒是程几低声说:“没事,我挺好的……”
“你好个屁!”齐北崧眼泪都快急出来了,“那小兔崽子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啊?!”
“我不知道……给点吃的先。”程几说,“我饿……”
雷境拉开副驾驶位前方的储物箱,从里面抓出一瓶果味牛奶扔了过来,齐北崧利落接过。
“喝这个,我儿子的!”雷境说。
“谢谢哥……”程几躺着喝水不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结果齐北崧按着不让,他拧开牛奶瓶盖喝了一大口,俯下身嘴对嘴地喂给程几。
程几被他直往里灌,不作反应必定呛着,只好小口小口地吞咽,直到一口终了,两人唇舌略分开,才问:“干嘛呢?”
“你活该!叫你出来瞎转!”齐北崧一边埋怨,一边又闷了一大口。
“别闹……唔……”
“谁他妈闹了?你现在是面子重要还是补充能量重要?”
“有人……”
“你就当他不在!”
“可是……唔唔唔……”
前排群众王北风扭过头,为了看清楚些,又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了100度近视眼镜。
雷境说:“北崧,现在知道我开车的好了吧?换了王北风的话,咱们早就钻河沟里去了!”
第六十章
程几被争分夺秒地送进了医院。
医院高层和齐家熟识,一路开了绿灯, 医生很快在他身体里检测出十多种奇怪的化合物。
反复确认之后, 发现了一两种成瘾性的物质,这意味着程几有可能对药物形成生理性依赖, 在停药后产生戒断症状。
这问题说大是大, 说小是小, 成瘾性物质可以刺激中枢神经引发愉悦感, 增加多巴胺的分泌,其范围广泛, 尼古丁、ke卡因、hai洛因可成瘾, 酒精以及甜食也可成瘾, 一切就看程几的耐受程度了。
程几的耐受程度不用担心, 刚着呢,况且他原本就和奶茶成瘾搏斗了数年,有经验。
他需要留院观察, 期间需要做多次检查, 直到医生确认其安然无恙。
从程几被抽血到送进病房, 齐北崧那张嘴就没停止过抱怨,他在外面是个惜字如金、一言九鼎的家伙,现在絮叨得就像玉姐亲临, 程几被他骂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他问:“你干嘛去姓沈的家里?”
程几说我拿东西啊。
“那为什么不跟我说?”
程几说我总不用凡事向您请示吧?
“那为什么去这么长时间?”
程几说废话,我被他迷昏了啊!
“他给什么你吃什么, 你是多没戒备心啊?”
程几说我哪知道他要害我?
“他给你喝了什么?”
程几说奶茶。
齐北崧吼:“想喝奶茶我给你买啊,干嘛去姓沈的家里?!”
“……”程几说, “咱别车轱辘了行不行?”
雷境把齐北崧往病房外拉:“北崧你让他休息一会儿吧,你这个智商基本也该放弃交流了。”
齐北崧不肯:“不要,我要陪媳妇儿!”
程几则说:“把他弄走,我要清净。”
齐北崧正要撒泼,突然一拍脑袋:“哎呀,差点忘了!”
他对走廊外喊:“王北风你赶紧回去,如果撞见那个姓沈的就把他摁住,别让他跑了!”
王北风正在和小护士搭讪,闻言嗷了一声。
雷境说:“我也去吧,王北风这傻子一个人不行。你这边的话,我喊陈川过来?”
齐北崧摇头:“你们都散吧,这儿有我就够了。”
雷境表示怀疑:“不要人帮忙?”
齐北崧看了床上的程几一眼,坚持道:“我一个人足够。”
雷境和王北风离开,齐北崧关上病房门,外套一脱,轻车熟路地滚到程几床上去了。
“又来?”程几笑问。
齐北崧皱眉斥责:“我想过点儿二人世界真不容易,他们跟着也就罢了,你还老出岔子!”
程几挠了挠头:“哎呀,我……我最近这倒霉的,干啥啥不行,是不是该去庙里拜拜啊?”
齐北崧说:“你他妈不听我话就是这个结果,早些年不听我话的都送去劳改了!”
程几笑问:“送我上哪儿劳改去?”
齐北崧伸出手指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说:“我舍不得,有哪儿不舒服吗?”
程几说:“没什么。”
然而他说这话时全身都是虚汗,内衣都湿透了。
医生说这是药物的正常反应,因为个体差异每个人表现得不一样,有些人会发冷发麻,有些人肢体末端震颤,还有少数人呕吐。
医生让程几多喝补盐溶液,以免脱水。
“很难受?”齐北崧在他衣服里摸了一把,抬手见全是水光,担忧地问。
程几摇头。
齐北崧生气了:“你难受就不能直说吗?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好硬撑的?”
程几虚弱地说:“可我真不太难受,比刚才好多了,就是衣服贴在身上有些黏。”
“等着!”齐北崧说。
程几见他开门出去,不知道他想干嘛,十分钟后他回来,手里拎着医院小超市的塑料袋,摆在程几床头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有内衣、毛巾、湿巾、纸巾、脸盆、香皂、牙具等等。
程几侧躺在床,笑问:“你有多久没自己买过日用品了?”
齐北崧偏头想了想:“还真挺久的,我最多自己买烟,这些通常都是海哥买东西时顺手帮我带一份,我其实过得挺糙。”
程几又问:“你买过菜没?”
齐北崧说:“小时候跟奶奶去过,十几年没进菜场了。”
程几说:“买菜是大事,今天要不是沈子默出去买菜,我估计会被困到死。”
齐北崧将脸压低说:“再提他我跟你急!”
他将病床的床头摇高,扶着程几坐好,伸手就去脱他衣服。
“怎么?”程几问。
“帮你擦个背,再换身内衣。”齐北崧说。
“你帮我?”程几不敢相信。
“嫌弃?”齐北崧问。
“没有。”程几说,“吓死我了,想不到啊。”
他没力气反抗,齐北崧三两下就把他剥扯个精光,先用被子盖上,说:“我伺候你向来不遗余力!”
齐北崧到洗手间绞热毛巾去了,程几光猪似的躺在被窝里,不知不觉满面绯红,眼睛里水色盈盈。
不多会儿齐北崧捧着热毛巾往他背上一贴,他便像条鱼似的弹了一下。
“烫着你了?”齐北崧问。
“还好。”程几闷声说。
齐北崧替他擦背,大概是余怒未消手劲儿蛮横,程几有些痛,咬着牙没吭声。
他正感觉到毛巾沿着背部往上,估计要擦同样遍布汗水的脖子,结果后面那位很干脆地把毛巾一扔,钻被窝里来了。
程几被齐北崧平躺按在枕头上,吻如疾风骤雨般落下,难以招架。
床在晃,他睁开汗涔涔地眼睛,看着身上那狗,半晌方问:“操……不是擦背么?”
齐北崧贴着他的唇说:“算了,过会儿洗澡吧!”
程几无力推动他:“这……这里是医院,上次不就被陈川看见了?”
“所以我啥都不做,就亲亲。”齐北崧说,攫起他的下巴吻着,用舌尖描绘他的唇线。
“别闹了,我光着呢!”程几呼吸慌乱,感觉到对方的腿硬是挤进了自己腿间,往上抵,一切正在失控,“让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齐北崧忽地跳下床,将病房门反锁,又忽地跳了上来,狂热又疼惜地继续。
“这下没人进来了!”
程几在他的节奏下粗细不匀地喘息:“你……你这叫趁火打劫……趁老子动不了……”
火热的手掌抚上的后腰,指尖按着那处可爱的腰窝,齐北崧低沉地问:“姓沈的对你做什么了?”
程几说:“什么也没做。”
“没做?”齐北崧醋意横生。
“他又没几两力气,能对我做什么?”
“坏蛋!”
“骂谁?”程几问。
“骂你。”
程几噗地一声笑了:“下去,等我好了再撒娇。”
“等不及……”齐北崧轻咬他耳垂。
程几不自觉颤抖起来,赶紧咬住下唇,把一声shen吟堵在喉咙里,大部分人的耳朵都敏感。
“趁人之危……”
齐北崧捧着他的脸,专注地看:“以后还你。”
“怎……怎么还?”
齐北崧:“媳妇儿说怎么还就怎么还!”
程几还是有顾虑:“我……我出汗……要是脱水了怎么办?”
“交给我。”齐北崧抓起床头的补盐液猛喝了一大口,正要依样画葫芦嘴对嘴喂给程几,突然一口喷出!
“什么鬼东西这么难喝??”
“……”程几撸了一把脸。
“啊,媳妇儿!”齐北崧惊呼,“没事吧?”
程几说:“麻烦擦一擦。”
齐北崧忙不迭抓毛巾给他擦脸,正乱时,外面又有护士敲门,他这场胡闹算是彻底黄了。
他百般不愿地去开门,护士走到床头吓了一跳:“啊,这么湿,全是患者流的汗?再这样下去我要喊医生开静脉补液了!”
“误会……”程几小声说。
齐北崧问护士:“您来干嘛?”
“量体温。”护士扬了扬体温计,对程几说,“一会儿我们来帮你换床单床罩。”
护士走后,程几赶忙喊齐北崧:“快帮我把衣服穿上!”
齐北崧说脱都脱了,还穿什么,穿上又捂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