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个丑八怪,我说为什么藏着掖着!”
“不过大哥,你看着小子还是有几分姿色,看着兄弟俩,都是勾引人的货色!”
陈溱上前沉声道:“你放开他,要什么我给你,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他已经将致幻剂准备好。
强盗发出狞笑,“我要你陪大爷我睡一觉,伺候好了——”
话说到一半,他脸色陡然僵住,黄皮上涌起一阵红,渐渐变紫转黑。满是得意的眼中涌上恐惧,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嚎叫。
攥在手中的少年淡然看着他,他幼小的双手握住攥着自己的粗壮手腕,轻轻一掰,便听咔哒一声,如掰玉米一般掰了个对折。手骨血肉已断,皮还完整连着,没有用处洒出一丝血。
强盗惊恐地后退,摔倒在地。平静阴鸷的少年稳稳落在地上,他看着眼前之人,像在看一个死人
他浑身颤抖,绝望地发现皮下的血在不断流窜,不久之后他就会血尽人亡。
难怪!难怪他被抓住时毫不害怕,他,他是故意的。
稚乐的确是故意的,他的力量还无法运用纯熟,但是近身折断一个人的躯干绰绰有余。
众人看到这一幕,生生打了个寒颤。
他看向另外几个人,在接触到他们的时候脸色陡变。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原来在众人惊愕之时,有一个强盗趁机绕到了陈溱身边,陈溱和他缠斗起来,力量抵不过一个壮汉,非常弱鸡地被捉住了。
他后悔没学防身术。
无奈的瞥了眼身后的男人,摇了摇手心里的致幻剂。准备将东西喷出来,却半道上停手。
因为他看到稚乐前所未有的凶狠的眼神。
他突然想到这个孩子不能永远做个懦夫,何不趁此机会激发他的血性?倘若旁观陈溱受辱能使他长大,那就受辱吧。
☆、我弟弟明明很可爱(15)
稚乐缓慢站起身,目光凶狠得像一匹狼。
身后两人蠢.蠢.欲.动,却又无比畏惧。他们原本只想抢钱,没想到竟会遇到这样的怪人,同伙还躺在地上,血腥的一幕让人胆寒。
稚乐全然不顾身后危险,冷冷地盯着握住陈溱脖颈的手。
这个人真该死,他碰了陈溱,还想伤害他。
胸间涌起一阵暴戾,他阴鸷地一步步走进对面的人。
陈溱察觉出稚乐的古怪,低声叫道:“阿栉?你——”
脖间传来一阵闷痛,稚乐脸色突变,狠狠地瞪了强盗一眼。
那强盗颤声道:“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掐死他。”
陈溱心底后悔,这剂猛药是不是下得太重?
他眼前发黑,手中的致幻剂喷口竟然卡住,怎么按也喷不出来。
他看向稚乐,真他妈玩大了!
接触到他脆弱的眸光,稚乐身形巨震,他肯定很痛,想到此处,他狠狠地闭上眼,抑住心头的慌乱。
睁开眼,他露出一点笑,“你害怕我?”
强盗心神混乱,以为他镇定若斯,心中畏惧之情大增。又见这破脸少年身上的艳色,更觉妖异,“你……”
稚乐气定神闲,“你看到了,我轻轻一掰,就掰断他的手。”
“你——别说了,别说了!”
稚乐皱眉责怪道:“你轻着点,捏坏了我哥哥你赔不起。”
强盗双手欲松,差点放跑陈溱,他稳住心神将陈溱抓向自己,颤声道:“你想干什么?”
情况完全反过来了,胆怯害怕询问所求的人成了他们。人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其实又怎么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改变须臾之间。
稚乐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不容易,近年来物资贫乏,饥馑连年,这般落草为寇也不是你的本心。”
几个强盗眼睛一亮,另一个已经昏死过去。
稚乐说:“那些钱你们拿去做些买卖,现在放了我兄长,我便既往不咎。”
“你,你说真的?”
稚乐道:“君子一言。”
几名强盗面露欣喜,其中一人犹豫道:“如果你骗我们怎么办?倘若我们放了人你却要杀我们……”
稚乐说:“你们信不过我?”
自然是信不过的,信得过才有鬼,却不能实话实说。几名强盗早已看见陈溱对他的重要性,刚才这名少年发怒,也是因为老大对他兄长出言不逊。
“你发誓,若是你事后伤我们一毫,你和这位就遭天打雷劈,永世不得翻身。”
稚乐脸色一沉。
众人见他变脸,就知道他想秋后算账,而他们手里的人就是他的软肋。
他们结结巴巴,“说吧,说了我们立马就走。”
稚乐敛息,直直注视着陈溱,两人四目相接,稚乐低声道:“我发誓,绝不找你们麻烦,有违誓约,便让我……和兄长天打雷劈,永世不得翻身。”
说完,四周俱静。他一扫众人,皮笑肉不笑,“还不走?”
等人走.光了,两个人沉默一瞬。稚乐到他跟前,见陈溱面色惴惴不安,暗自叹气。他眸光转一转,泪盈于睫,陈溱一见,顿时大骇,愧疚之情溢于言表,“阿栉别怕了,是我没保护好你。”
稚乐瘪瘪嘴,泪珠滑落,心头却格外平静,他兄长,还真是呆头呆脑。
他手覆上陈溱脖间淤痕,面露痛惜,陈溱想到他一手掰断手骨,不禁缩了缩脖子,然而看见稚乐难过的表情,便忘却不安,开始专心哄他。
回去之后,稚乐更加醉心武学,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在练功。这次事情让他明白力量的重要性,没有力量,路边的杂碎都能随意欺侮陈溱。陈溱的脖子捏在别人手里,比往他脖子上砍一刀更让他害怕。
渐渐地,他的身体开始抽条,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身高就超过了陈溱,腰身挺拔,眉宇之间渐渐显露别样的英气,当他一掌拍断后山的那棵大树的时候,陈溱的嘴巴可以吞下一枚鸡蛋。
然而,随之而来的则是发育少年对肉食的极度渴望。
陈溱尝尝看到自家弟弟用泛着绿光的眼神盯着后山的母鸡,自家的狗,别人家的牛,以及……自己,有时候半夜他迷迷糊糊睡醒了,还能感受到稚乐灼热的目光。
好像在疯狂地叫嚣着,“想吃肉,想吃肉。”
这让陈溱格外不安,他至今还记得绿萝口中的“红烧大排”,那货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是无法消除的。
当然,他不知道稚乐看他和看鸡狗牛是不一样的。都是渴望,含义却不同。
从另一方面讲,陈溱打心底里愧疚。稚乐因为营养跟不上,常常在半夜抽筋,疼得直哼哼还怕吵醒自己,有时候忍不住了,就拼命往陈溱怀里钻。稚乐的身体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孱弱,这种时的他却像只脆弱的小狗,出了一身汗,亮晶晶的眼睛却还是在笑,看着这么懂事地娃儿,陈溱内心蠢动。
有天他终于忍不住,决定磨刀霍霍向母鸡,在母鸡们咯咯咯的谴责声,陈溱一脸无私:“我要给我弟弟补身体!”
头顶上传来带着气音的笑声,陈溱一愣,便见稚乐正伏在树上看着他,淡淡的满含纵容的笑竟然让陈溱有点羞赧。他把刀往身后一藏,摆出兄长该有的端正模样:“啊,你怎么跑树上去了。”结果一不小心嗓子眼一劈,形象尽毁。
陈溱内心在哀嚎,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稚乐一跃而下,在他面前站定,这些日子他长高不少,垂下脑袋时下颔堪堪抵在陈溱的头顶,这种时候妄图摆出兄长威仪的陈溱已经渐渐感受到命运的不公,有一点力不从心。
稚乐偏偏以下犯上地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一下,哄道:“我不用补身体,我很强壮。”
陈溱很想炸毛,结果对面的少年明显比他还要害羞,手刚触到他的头顶就缩回去,眼睛死死盯着陈溱,又是欣喜又是害怕,像试图给小狗顺毛的孩子,一副跃跃欲试绝不退缩的模样。
陈溱叹了口气,少年人嘛,总是力图说服对方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可以理解,他中二的时候也喜欢和他爸比高矮的。
他只好挑眉看着稚乐:“那是谁每天晚上难受得睡不着的?”
稚乐有些脸红,别扭地一扭头,“不是我。”
陈溱被他可爱得不要不要的,故意板着脸逗他,“那你再难受可别找我。”
稚乐小心翼翼地转头看他一眼,随即垂下眼帘低落地道:“哦……”
得,还当真了,陈溱不说别的,越过他去抓鸡,母鸡姐姐身姿矫捷,没两下就跑开了,不时还扑腾带起一阵灰,仆得屁.股后面的陈溱狼狈不已。
他正愁该怎么办,却见稚乐足间轻点,两步便跃到母鸡身前。
那只鸡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见了他也不跑,就是一个劲儿咯咯咯地叫唤,待稚乐弯下腰把它掣住,它连声儿都不出了。
连鸡都比较喜欢主角,神他.妈.的区别对待。
稚乐将母鸡送到陈溱面前,模样乖巧,陈溱刚接过鸡,它又开始扑腾,他内心感到一丝不平,哼!
稚乐低声道:“兄长为什么要杀它……留着不是很好吗?”
陈溱觉得手上的鸡都在瑟瑟发抖,他认真解释,“咱家缺口粮啊。”
“我可以挣。”
陈溱刚想说就你这小身板儿,结果才想起来对方比自己高一个头,嘲讽技能失效了,他只好说:“咱不能虐.待儿童啊。”
稚乐闻言气呼呼地瞪他一眼,陈溱顿时乐了,“这还不是为你好么?”
“可是吃了鸡,以后就没鸡蛋了。”
“哦,你心疼什么?该你吃的时候不吃,没事儿就往我碗里扔,现在知道鸡蛋好了?”
“可是,杀了它吃了这一顿就没下一顿了,大不了……”稚乐望着手中的母鸡,犹豫,再犹豫。
“大不了什么?”
“大不了以后,我不挑食了……”
陈溱乐了,自打上次稚乐说服他吃了一个蛋,就把自己那份全给了他,人孩子好啊,还不能随便责怪,陈溱只好明里暗里说他挑食不好,没成想他还记住了这词。
晚饭的时候,小缳见稚乐不再动不动一枚蛋跐溜扔进陈溱碗里,不禁笑道:“哎呦,这是天下红雨了,阿栉竟是肯吃蛋了。”
陈溱在一边得意地笑,深藏功与名。
☆、我弟弟明明很可爱(16)
时日悠长惬意,一晃眼,便是新年。
吃团圆饭时,大家围坐在一起,已经算是一家人。
看着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陈溱心中突然产生了干脆就这样一起过一辈子的想法。
虽说答应稚乐要带他去定云山庄找渣攻,但其实他心里其实很不情愿。自家养的小白花给猪拱,搁谁身上都不乐意。但是不去未免太刻意,小缳还时不时提醒他,他没办法,暗搓搓地在后院开了块菜地,大有要把家安在这里的意思。
稚乐这段时间进步飞快,半夜天露霞光,照满了整座山岗,陈溱稍一判断就知道他是进阶了,稚乐已经逐渐显露出作为主角的优势,长得好看天赋过人,智商还在线,估摸着自己快要突破,自己个儿走得远远地找了个地方修炼,他思虑周到,这一点连陈溱都没有想到。
随着灵气的逐渐消散,云洲大陆上的灵者已经不像从前多见,在根基不稳时突然显露能力,不是被各家争夺就是成为众矢之的,极有可能还未成材就被毁去。
所以必须先找个隐蔽的地方突破。
那日陈溱窝在自己一亩三分地里打理青菜,稚乐在绿泱泱的菜地里把他拎出来,见他脸上还挂着泥巴,便温柔揩去。
陈溱被弟弟伺候惯了,一点没觉得违和,他拍拍身上,“你怎么来了?”
稚乐帮他把衣裳牵整齐,笑道:“我近日将突破,要出远门一趟,想让兄长陪着我。”
在经过调养后,稚乐进入发育期,声音脱离少年时的娇.软变得有些沙哑,虽不至于难听成公鸭嗓,但糙糙的声线和他那张秀美的脸极为不搭,所以他一向惜字如金,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撒娇的。
软萌的孩子没了,再加上他一心想变强,故而总是一副沉稳模样,举手投足之间变得内敛坚定。
陈溱心里有点可惜,那孩子之前还是软的不得了,几个月就比他高一个头。
稚乐伸手在他头上撸了一把:“去不去?”
“可是……”
陈溱留恋地看了一眼自己种出来的菜,估计又是哪里出的转基因产品,一个个的长得跟个小树苗那么高,陈溱有点不舍得,这一波都快破纪录了,想留下来看看。
稚乐皱了皱眉,也许长大了就是这点不好,没办法好好撒娇示弱,陈溱心大还容易三心二意,根本就没办法一心只顾着他。
稚乐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指腹微微摩挲着,打着旋儿蹭着。
陈溱被噌得有点痒,一股电流顺着血管酥.酥.麻麻地蔓延,他抽回手,没抽.动,顿时软得跟个软脚虾。心脏狂跳,身体无意识地下滑,稚乐连忙接住了他。他担忧的时候眸色深沉,俊秀的眉毛皱起来,“怎么了?”
陈溱一时有点蒙,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挥挥手,“没事儿,我就是没站稳。”
他揉了揉手腕,哪里也没什么异样啊,抬头安慰稚乐,却发现他凑得很近,深邃的轮廓显得格外迷人,他清清楚楚地听见胸腔里开始砰砰砰地跳。
没毛病吧,我们家没有心脏.病史啊?
陈溱有点呆,稚乐温热的手背抵在他的脸颊上,贴心地试探着:“真的没事吗?”
陈溱摇了摇头,决定还是回房睡一觉比较好。稚乐低声问:“那……兄长会和我一起去吗?”
他每次都是这样,遇到在意的事就变得谨慎到卑微。陈溱心里门儿清,稚乐身量长大,心思却如孩子般敏感纤细,见他小心翼翼,菜地里的变异物种也没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