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扇,那一扇,孟正把针对校园暴力将要展开的诸多工作扇回了正轨上。
徐老师进入教育局时,袁方在上初二的第二学期。徐老师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果他想要大刀阔斧地干点实事,也许很多事情的进展会比孟正重生前更快。
这么聊着天,一顿饭就吃完了。
晚上,两个哥哥牵着弟弟回家。孟正开电脑登录了下Q-Q,发现有个陌生号码加他,备注里写着10班王佳韵。孟正记得这个女孩,也是思辨社的成员,他们在思辨社的社干部竞选时见过。孟正、沈独清和王佳韵都竞选了干事。
孟正通过了好友申请。
王佳韵正好在线,立刻给孟正发了消息。
王佳韵:十月中旬,第一次辩论活动就要开始了。社长说,我们几个高一的新干事是一定要参加的,给社员做个表率。你现在有队伍了吗?
孟正:我和沈独清是一对。
咦,打错字了?
这会儿的Q-Q没有撤回功能,孟正就在这句话下面打了正确的字作为补救。
孟正:我和沈独清是一对。
孟正:一队。
王佳韵:那你们的队伍现在是几个人?两个人吗?巧了,我这边也是两个人,一个是我,还有一个是我的好朋友顾晶淼。我初三时拿过全市中学生英语演讲比赛一等奖。顾晶淼理科特别好,逻辑性很强。我们四个组队,怎么样?
虽说英语演讲比赛和辩论赛没有直接的关系,但这证明了王佳韵个人能力强、表现力强、抗压能力强。她的口才肯定相当不错,应该是个不错的队友。
孟正觉得可以和这两个小女孩组队。
虽然只要孟正做出了决定,沈独清肯定不会反对,但他还是把沈独清喊了过来,让他看消息记录,说:“我觉得可以试下,你觉得呢?思辨社不大,好队友可遇不可求啊。要是大家配合得好,可以试着磨合下成为长期的队友。”
沈独清傻愣愣地说:“行啊,我没意见。”
孟正就回复了王佳韵,他们同意组队,具体的事情明天在学校里说。
这事聊完,孟正的Q-Q就安静了。他把Q-Q隐身,把电脑让给了沈独清。孟正的Q-Q上并没有什么值得隐藏的东西,加的都是同学,聊天内容都很正经。作为一个成熟体面的大人,孟正甚至连这时候的孩子们特别喜欢玩的Q-Q空间都没有开通。所以,孟正没有退出登陆,就放心大胆地洗澡去了。
沈独清傻愣愣地坐在电脑前。听到卫生间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他忽然做贼一样地打开了孟正的Q-Q,把孟正说的那一句“我和沈独清是一对”截图,上传到了自己Q-Q空间的隐藏相册里。整个过程非常迅速,耗时不到一分钟。
几秒钟后,沈独清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恨不得能用脸砸键盘。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做了什么?
刚刚身体忽然不受大脑控制了,截图上传都是手指自发的行为啊!
当孟正擦着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时,沈独清已经恢复了正常,正用电脑查着资料。他避重就轻地说:“刚开了下你的Q-Q,看了下你和王佳韵的对话。”
“哦,没事,你看吧。”孟正说。他以为沈独清是想要了解下未来的队友。
沈独清不敢回头看孟正,只盯着电脑屏幕,整个人宛若一个大写的心虚。
第二天,高一生在中午前赶回学校。军训才刚结束,大家就开始想念教官了。除了教官,九班的学生还有点想念沈非浊。教官不可再见,沈非浊可以啊!
于是……
沈独清忍无可忍地问:“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我们要看弟弟啊!”男生们笑哈哈地说。自从发现沈独清和孟正两人在傍晚时会消失一会儿的原因是跑来围墙边看弟弟后,他们就也跟过来凑热闹了。
沈独清无语地说:“那是我弟弟!”
“也是大家的弟弟!”男生们异口同声地说。
沈非浊隔着铁栏杆看着围墙内的一群哥哥。他在耽美文库里掏了掏,掏出一包话梅糖:“呐,你们吃。”一群男生从栏杆中伸出手,抢着接沈非浊手里的糖。
这种……动物园的饲养员喂猴子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饲养员柔弱善良,猴子们争先抢食,好一幅和谐友爱的画面啊!
第六十七章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
孟正、沈独清两个人和王佳韵、顾晶淼组了个四人小队。思辨社每个月都会安排一场辩论赛,由社团参赛, 比赛时间是每个月第二周的周五晚自习。
在雅和高中, 每个月的第一周都是月考时间。月考之后的第二周相对来说会比较轻松, 因此很多社团都习惯将自己的社团活动安排在这一周举行。
考虑到思辨社的成员不是很多, 一个学期下来,每个社员大约能轮到三次比赛任务。孟正四人因为是高一的干事,因此就被安排在了第一场比赛中。
孟正他们的队友同样是高一年级的学生,抽到的辩论题是“顺(逆)境更有利于人的成长”。孟正他们抽到了正方观点,认为顺境更有利于人的成长。
因为是校内比赛,辩论题会提前几天给出。
准备时间说是有一周,但大家作为住校生, 这一周不能离开学校, 又没有电脑手机, 其实就只能去学校的图书馆里查查纸质资料而已。考虑到雅和高中的作业很多, 真正用作准备的时间更少了。
王佳韵刚拿到题目时就皱了眉, 说:“这个题目不好辩。对手该乐了。我们传统文化里讲究的是梅花香自苦寒来,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还有一堆凿壁偷光、囊萤映雪的典故摆在那里。我们相当于是在和主流思想作斗争啊。”
沈独清不假思索地说:“我们也有现成的事例来支持我们的论点。从我们市为起点扩大到整个省的烛光行动, 你们一定听说过吧?要是逆境更有利于人的成长,教育局就没有必要搞什么烛光行动了,乡镇中的学生过得越辛苦, 不是越能成才吗?”哼,孟正倡导的烛光行动,一有机会, 沈独清就要吹爆它!
王佳韵立刻就领悟了沈独清的意思,笑着说:“你说得很对啊。”
顾晶淼说:“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显然良好的外部环境是非常重要的。顺境为人提供了良好的物质基础和精神鼓励,如何能不成才?”
王佳韵被打开了思路,灵机一动说:“当对方辩友举出逆境成才的例子时,我们是不是可以反问一句,这些人的成功到底是源于逆境,还是源于他内心的坚强和不懈的努力。毫无疑问,自然是后者了。坚强和努力都是一种个人品质,拥有这种品质的人能在逆境中成功,若逢顺境,自然更容易成功了。”
“你这个思路挺好的,但也容易被对手抓住马脚。”孟正提醒王佳韵说,“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如果对手说,这种个人品质正是在逆境中被磨砺出来的,我们又应该如何应对?我们一定要警惕他们做出类似于这样的回击。”
停顿了一下,孟正又说:“我想到一个回击方式。人们常说梅花香自苦寒来,怎么不说春兰、海棠、牡丹、荷花香自春夏来?因为春夏百花齐放,而冬天开出来的花太难得看到了。人们越是强调梅花香自苦寒来,越是证明了逆境成才的不易。这其实是一种幸存者偏差。”
精彩!沈独清三人齐齐为孟正鼓了掌。
孟正又说:“同样的,匡衡起于微末,最后成为丞相,这在古代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人们记住了他的凿壁偷光,一记两千多年。凿壁偷光的意思是,家贫而读书刻苦。我相信历史上很多其他的丞相,像房玄龄、狄仁杰、王安石、寇准等等,他们读书也一定很刻苦,否则无法成就伟大的事业,而他们都出生于官宦世家、家世良好,历史上却从来不见他们因家富而读书刻苦的典故。”
王佳韵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故意卖出一个破绽,把对手引入陷阱,然后再用你的观点进行回击。正是因为逆境中的人成才不易,所以世人才会大力宣扬。”
孟爸爸给了王闺女一个赞扬的眼神。
沈独清说:“说到匡衡……语文老师只告诉我们匡衡凿壁偷光,却没有告诉我们他在青史上留下了专地盗土的罪名。他在逆境中因偷光走向成功,成为了丞相,最后却因为盗土退出历史舞台。可见,逆境会影响一个人的心境。”
孟爸爸立刻从王闺女身上收回视线,对着沈儿子比了个大拇指。
用了匡衡先偷光后盗土来做例子,倒不是说沈独清和孟正就真的认同逆境走出来的人会品质不好这一观点了。但辩论嘛,就是要“不折手段”地让自己这一方赢。很多时候,他们因为抽签抽到的题目去为一个论点辩论,并不意味着他们就真的认同那个观点。打个比方,如果辩论题目是现代社会应该(不应该)鼓励男主外、女主内,考虑到沈独清有个女强人母亲,并且他非常崇拜与尊重自己的母亲,他毫无疑问会赞同反方的观点,但如果他的队伍不幸抽中了正方观点,那他也得为了现代社会应该鼓励男主外、女主内而殚精竭虑地辩论啊。
四个人做了下头脑风暴,定了辩论的主基调后,就分开各自去找资料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五。他们四人为社员和指导老师献上了一台非常精妙的辩论演出。评委还没打分,从观众的掌声时长中就能看出真正的赢家是谁了。
记者社派了两个学生来围观。他们将比赛全程录了下来,估计是想要把比赛过程搬上周报吧。
比赛结束后,王佳韵开心地说:“哈哈,我们赢了!对了,孟正,我发现你和沈独清的课外知识面好广啊。你们平时看得什么书?可以给我推荐下吗?”
雅和高中的作业量,对于学渣来说很多,对于学霸来说恰到好处,对于学神来说……不够看。像孟正和沈独清,各科老师把作业发下来以后,他们先不做,让刘剑做。刘剑做的时候,在不会做或者没把握的题目上做个标记。然后,孟正和沈独清直接做被刘剑标注出来的题目。其他的题目就……抄刘剑的。
虽说这样一来,他们多出了给刘剑讲题时耗费的时间。但孟正和沈独清有两个人,讲题时完全可以轮流来。总得来说,他们在作业上花得时间还是少了。于是,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做课外习题、看课外书、发展其他的兴趣爱好。
孟正对身边的同龄人一直很大方,只要他们有问题请教,他总会大大方方地回答,不会藏着掖着。王佳韵问了,他张嘴就想说话。却不想,沈独清凑了过来,小声嘟囔着说:“孟正,我好饿啊!我想吃夜宵!可是我跑不动了。”
他们参加社团活动待的阶梯教室是实验楼的一部分,而实验楼位于学校的最东边,距离食堂有点远。这会儿马上就要下晚自习了,要是他们慢悠悠地走去食堂,等他们赶到食堂时,估计食堂里已经挤满人了,因此要赶紧跑过去。
孟正立马说:“我去食堂帮你排队。你过来,和王佳韵说下我们平时看得什么书。”
“好,那我等会儿过去找你。”沈独清冲着孟正笑了起来。
孟正在路灯下跑远了。沈独清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和王佳韵说话。就这样,他轻轻松松地从孟正手里抢过了和女生单独交流的机会。
但沈独清并没有和王佳韵聊起来,只沉默地在纸上写下十几个书名,把草稿纸塞给王佳韵后就追着孟正去了。他跑得很快,像一头黑豹在夜风中掠过。
“他不是说跑不动了吗?”王佳韵问。
“跑是跑不动的,但追却是追得动吧。”顾晶淼说。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王佳韵有些呆萌地说。
顾晶淼耸了耸肩膀:“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雄性动物好像天生就有圈地盘的本能。沈独清的本能渐渐开始觉醒了。
孟正却对少年人的变化一无所知。周末时,他照例去周边的菜市场转了转。这种菜市场的门口常常会衍生出一条步行街来,街两旁是密密麻麻的卖衣服鞋子的小摊子。在这种地方可以买到很多物美价廉的衣服裤子,前提是会砍价。
沈家兄弟非要闹着一块儿去。
孟正就逗着他们说:“你们会砍价吗?”
沈家兄弟齐齐摇头。
“我告诉你们一个秘诀,砍价要从脖子那里砍。”孟正说。
“开价一百二,我砍到一百?”沈独清试探着问。
孟正指着自己的脖子说:“不是指这个脖子,我是说脚脖子啊。”
沈独清的视线顺着孟正的指尖在孟正的脖子里一晃而过。
沈家兄弟不是很理解从脚脖子砍是什么意思。但他们很快就见识到了。
在一个卖鞋子的摊子上,他们瞧见了一位三十多岁的烫着卷发的衣着并不寒酸的女士。女士指着一双小男孩穿的球鞋问:“老板,这个鞋子多少钱?”
老板笑眯眯地说:“哎,这个鞋子质量很好的,您看看这个鞋底,再看看自带的鞋垫,绝对不会臭脚……我给您诚心开个价,六十二块钱一双。”
平心而论,就这么看上去,这双鞋子的外观确实还不错。沈独清暑假里曾带弟弟去市中心的商场买鞋。他给弟弟买过一双外观差不多的球鞋,三百多。
所以,六十二一双的鞋对于沈独清来说已经很便宜了。
“太贵了。”卷发阿姨不屑地说。
然后,卷发阿姨就开始和老板砍价了,双方你来我往。卷发阿姨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变过,言语也不激烈,倒是老板的脸色像调色盘一样变来变去。最后,阿姨板着一张脸,用五十块钱拿走了两双鞋子,合每双才二十五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