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女鬼的原型都被咱们看见了,会不会来索命啊?要不去那家店门口磕几个头?”
有人试图向福来客门口冲,又被官府的人拦住,场面混乱。
白亦陵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看见,微微蹙眉,打算先跳下去镇一下场子。而正在这时,远处的屋顶上倏忽掠过一道红影,一只兴高采烈的小狐狸冲着白亦陵飞扑而至。
白亦陵伸手一抄,长袖一卷一甩之间收放自如,已经把小狐狸接在怀里。跟着他脚尖在旁边的墙边上一踏,凌空扭腰转身,抱着陆屿翻身落地。
系统这句话一下子就提醒了白亦陵,晋国向来奉狐狸为祥瑞之物,他能干的何止化解诅咒,就算驱鬼辟邪也不在话下。
白亦陵捧着他举到自己眼前仔细看了一眼,这才用手捋了把小狐狸的耳朵,眉开眼笑道:“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大庭广众,陆屿不好说话,用脑袋在白亦陵手腕上蹭了蹭。见白亦陵看到自己这样开心,陆屿也感到十分喜悦。
他觉得,自己可能离尚骁说的“让他喜欢你”那种程度,稍稍近了一步。
白亦陵欣然道:“能看见你真是不错,能看见你这副模样更是妙极,简直帮了我大忙了。”
陆屿:“???”
第56章 天降神狐
陆屿虽然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本能地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可是紧接着, 当白亦陵摸着他的毛说“帮我个忙”的时候,陆屿又把自己的那点警惕心抛到了脑后, 一脸享受地晃晃尾巴点了个头。
常彦博他们还在向百姓们一一询问看到的线索,但刚刚人们看热闹看的兴奋, 现在却一个个支支吾吾的语焉不详,也不知道是吓忘了, 还是忌讳女鬼, 害怕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不敢开口。
白亦陵抱着狐狸走了过去,人群一阵兴奋骚动。
白亦陵将陆屿举起来在众人面前展示:“大家看看,这是什么?”
刚才他从半空中接住一个火红色的小东西, 好多人都看见了, 只是陆屿的动作太快, 白亦陵又直接把他抱进了怀里,好多人都没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此时他一展示, ?8" 我,会算命,不好惹[穿书]27" > 上一页30 页, 蠹艺獠欧追滓槁燮鹄矗?br /> “快看快看, 白大人举起来的那个玩意, 不是一只小狐狸吗?”
“天呐,好可爱, 好小, 好嫩啊!哪来的?”
“起开起开, 别挡路,让我看看!我还没见过活的狐狸呢!”
“刚才我看见,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
陆屿的绒毛在风中凌乱,双爪扒着白亦陵的手掌边缘,默默看着地上争相围观,夸赞自己可爱的无知人类们,无语凝噎。
白亦陵道:“人人都知道,这狐狸乃是祥瑞之物,它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更非巧合,而是为大家消解灾难来的。”
他这样一说,众人顿时深以为然。晋国虽然把狐狸当成祥瑞之物,但狐狸常居山野之中,动作又敏捷灵活,在生活中并不常见,这一点也给它们一族增添了很多的神秘感,现在出现在刚刚死过人的地方,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得到见证的,肯定不是巧合啊!
尤其是,这只狐狸还长得如此可爱,如此乖巧!
于是,当下就有人振臂,附和着呼喊起来:“天降神狐,必生祥瑞!”
其余人欢呼:“天降神狐,必生祥瑞!”
还有人悄声问道:“怎么样?可以许愿吗?可以摸吗?”
“过个眼瘾就行了,摸什么摸!”
白亦陵和陆屿同感一阵头皮发麻。
白亦陵道:“对,所以大家不必因为刚才的事情产生畏惧,神……那个神狐出现,正是来消灾解厄的,你们有何线索,但说无妨,提供线索就是积攒福报,说过了,便可以向神狐许下自己的心愿!”
他颠了颠陆屿,问道:“神狐,这样安排,您还满意吗?”
陆屿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
“点头了!居然点头了!它听得懂人话!”
“果然是神狐,比我家的狗还机灵通人性嘞!”
“什么破比喻,放尊重一点,别把神狐惹怒了……官爷,我有线索,让我许愿吧!”
刚刚还支支吾吾的人们兴奋起来,纷纷冲上前,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看到听到的一切,白亦陵摸了摸陆屿的脑袋,小声对他道了句有劳,然后就把陆屿放在了一张从酒楼搬出来铺有软垫的桌子上。
提供好线索的人们纷纷来到陆屿面前,双手合十,许下心愿,无数人语嘈杂,瞬间包围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奶狐,好在这些人还懂得心存敬畏,没有上手摸,否则今天恐怕就要变成了陆屿的秃毛之日了。
“神狐,求你保佑我家的生意顺顺利利,金玉满堂!到时候就为你打造一个狐狸金身,日夜供奉!”
“请让我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吧!”
“神狐,我要生儿子,你能听见吗?生儿子——”
“信女在这里给狐狸大仙磕头了,求您让我喜欢的人也喜欢上我,白头偕老,恩爱一生吧!”
“神狐。”陆屿默默地对自己说,“看在你为了讨人喜欢这么努力的份上,也请赐给你自己一段好姻缘吧。”
北巡检司的人自然都认识这只总是腻在白亦陵身边的小狐狸,常彦博趁着问询情况的间隙,悄悄凑到白亦陵身边,小声问道:“六哥,它不会恨你吧?”
白亦陵犹豫道:“应该不会,我跟他商量过了,他自己答应帮忙的……”
“……”白亦陵唇边露出笑意,真心诚意地补充道:“他是一只好狐狸。”
常彦博:“……”
这句话的语气,要不要这么……就跟说家有贤妻似的。
好狐狸陆屿为众人赐下了最真挚的祝福,总算能提供有用线索的人有限,北巡检司的话快要问完了,这才让他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不远处的楼上,尚骁和狐狸齐骥一起趴在窗口,向下看着这此生难见的一幕,忍笑道几乎要昏过去。陆屿无意中一抬头,顿时透过窗户上的雕花看见了两张扭曲的脸。
“……”
尚骁抱起齐骥,忙不迭地把脑袋缩回去了。
目前所知的情况调查清楚,人群们依依不舍地被驱散开来,现场重新只剩下了查案的官差们。白亦陵从桌子上把小狐狸抱起来,撸了撸他的头毛说道:“辛苦你了。”
狐狸顿时一扫颓废,摇着尾巴,眼睛弯弯,用脑袋去蹭白亦陵的手腕,像是在说:“不辛苦,干什么都愿意。”
常彦博看的眼热,在旁边也重重地摸了一把狐狸尾巴,然后趁着他转头一口咬过来之前,颇有经验地把手撤回去了。
倒是白亦陵抬手拍了常彦博一巴掌,将狐狸揣进怀里,然后低声说道:“我刚才站在高处的时候,隐约看着线的另一头通往的方向好像是月下阁。”
常彦博惊道:“啊?那不是咱们刚才吃饭的那家青楼吗?”
陆屿的耳朵动了动。
白亦陵道:“是。但是我不大确定,现在我顺着线往那边去看看,你把附近一带的地方盯紧,以免出现可疑人物自己小心——不管怎么说,一个杀人之后会把身体挂起来的人,都不像什么正常胚子。”
常彦博道:“我明白,六哥,你也小心。”
他看了陆屿一眼,说道:“你过去,不方便带着狐狸吧,要不要我帮你照顾?”
陆屿的双爪抓紧了白亦陵的衣襟。
白亦陵笑道:“我怕你挨咬,算了吧。”
他带着陆屿重新跳回到丝线上面,一手提着灯,在光线下辨认好了自己系下刚才那一束丝线的方向,白衣翩飞,身形蹁跹,向着另一面飞踏而去。他这手轻功是当年在暗卫所的时候练出来的,倒真像方才人们惊呼的那样,宛若谪仙乘云而行。
一些没来得及走远的人们不由驻足仰头,朝上空看去。只见他动作潇洒,手持明灯,身后以漫天星云作为背景,更使得那身白衣分外耀眼,在月华之下,反射出一种流岚回雪般的意气飞扬。
周围静悄悄的,直到这身影掠过夜空,去的稍远些了,喝彩声才如同骤然扬起的喷泉,从地面直涌上来,使得周围的空气中都充满了喜悦与赞叹。
随着距离终点越来越近,白亦陵的足尖在丝线上稍微点实了一些,身形微微凝滞,眯起眼睛向前打量。只见长线越过墙头,一直穿过了月下阁庭院当中。
那里应该是后院,灯火疏落,空荡无人,倒是院子里面的大树上还剩了几盏做成小白兔形状的花灯。
白亦陵转头,立在空中遥遥冲常彦博比了个手势,常彦博会意地点了点头,白亦陵便径直向着里面进去了。
月下阁前厅当中此时正是热闹,里面管弦丝乐之声悠扬,自成一派祥和天地。白亦陵并未惊动他人,发现线的另一头正钉在一户厢房的窗下,窗内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动静。
他将手中的灯盏往旁边的大树上一一挂,侧身一跃,猫一样无声地踩上窗台。白亦陵身材单薄,如此狭隘的一片空间倒也容得下,试着轻轻用手推了窗户一下,纹丝不动,已经从里面被反锁了。
他不慌不忙,反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了根细铁丝出来,顺着窗缝塞进去,一勾一挑当中,窗户悠悠然开了,一股血腥夹杂着腐败的气息向外弥散出来。
气味不浓,但是他一下子就闻出来了,在曾经很多不愉快的回忆当中,都是伴随着这种气息——
垂危的生命、腐烂的伤口、低低的呻吟……这些交织在狭小而封闭的空间之中,空气无法流通,痛苦也随之逐渐发酵。
那是,死亡的气息。
白亦陵耳中一阵嗡鸣,模糊的视线当中,面前的窗户里仿佛正有赫赫血光一点点渗透出来,即将将他淹没。
他额头渗出冷汗,几欲作呕,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窗框上面的木刺扎进手里,带来了一种刺痛感,然后他的手猛然被人握住了。
陆屿沉声道:“阿陵!”
这一声喊让他猛然从往事的洪流当中清醒过来,抬起头,对上一双关切的眼睛。
血色与痛苦的呻吟声骤然散去,院落空寂,外厅传来隐约的笑声与歌声,白亦陵眼前的景色慢慢清晰,全身汗如雨下。暗卫所的旧事过去多年,仍然会不时像梦魇一样缠上心头,拽着他沉入血海。
陆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怀里跳出来,变成了人形,和白亦陵一起站在窗台上。
眼见白亦陵猛地打了个寒噤,陆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抬袖抹去对方额头冷汗,低声道:“冷吗?”
白亦陵摇了摇头,心中仍带着些许噩梦方醒般的惘然,低声道:“我想去过去在暗卫所的时候……”
陆屿呼吸一滞,白亦陵却打住了话头,说道:“小事,进去吧。”
陆屿将手从他的肩头上拿了下来,白亦陵抬眸冲他笑了一下,手在窗台上一按,深吸口气,跳进了黑漆漆的房间当中。
里面的血腥味要更浓一些,如果没有猜错,命案就是在这里发生的。
白亦陵借着外面幽微的光线草草在房间里一扫,确定并无其他异状,于是将桌上的烛台拿下来放在地面上,挥手晃着了火折子,将其点燃。
陆屿跟着跳进屋子,道:“那个女人就是在这里被人杀死的吗?”
他刚才在外面当吉祥物的时候,约略听了一些案情,只是听的不大详细,也没有看见尸体。
白亦陵回过头去刚要说话,看见陆屿倒先笑起来了:“你又变回去了?”
陆屿笑道:“这样轻便。”
他那一身火红的绒毛好像把阴沉沉的凶杀现场的照亮了,空气中的晦暗好像也散开了一些。白亦陵不由想,可能狐狸真的如传闻中那样,能够祛除苦痛,带来祥和。
他简单地把当时发现尸体的情形,以及尸体的死状都给陆屿讲述了一遍。
从他刚才粗略验看一遍的结果来说,女人身上有很多伤痕,不是一击致命,而是被虐杀而死。有些伤口甚至不是出自于人手,而是被某种野兽撕咬出来的。
陆屿道:“这种地方会出现野兽吗?”
白亦陵道:“其实我起初看着那伤口,像是狗咬的。但狗的牙齿应该不至于那么锋利,所以想来想去,更像是狼或豹子一类。”
陆屿道:“是狼。”
白亦陵一怔,只见小狐狸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地上几根银灰色的硬毛。
他将狼毛捻起来,神色一凛,道:“再看看别处。”
房间里面收拾的干净整齐,半点看不出死过人的痕迹,从这里听起来,音乐声要更加清晰。
白亦陵发现这并不是包厢或者哪位姑娘的卧室,而是一间独立的小阁楼。
一共两面窗户,一扇是他刚刚跳进来的那面,冲着后院,另一扇则正对着前厅歌舞的高台。因为他是特意将烛台放在死角处才点燃的,所以此时房中的光线并没有被外面发现。
房里没有床榻,倒是有一个大衣橱和一个妆台,妆台上随意摆放着一些胭脂水粉,没什么特别之处。
陆屿跳到衣橱旁边,用脑袋将橱门顶开,里面有几件崭新的舞衣。
白亦陵将其中一件裙子拎出来,正与刚才那名女尸身上所穿的一模一样。
他目光锐利地在地上扫视一圈,拿出一块帕子在水盆里浸湿,蹲下身去用力在地板上蹭了两下,帕子上沾染了浅淡的红色。
果然。
白亦陵手上一紧,握住了那块帕子,道:“看来她被杀的地方确实就是这里无误了。”
陆屿道:“接下来你想怎样?”
白亦陵弯腰将他抱起来,道:“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已经打了手势,着人将月下阁盯紧,估计他们正在排查青楼里的人。等他们那边有了消息,再酌情采取下一步行动,这个房间一会也暂时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