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坐下没多久,周围就有几道视线盯向他,郑凌便往灯光明亮的地儿挪了挪,微抬起下巴,好让众人看清他的脸,接着那几道视线如他所愿地移开了。
郑凌勾唇笑了笑。这脸被打成这样,也不是完全没好处的。
但他高兴的太早了,附近走来一位三十五岁左右的男青年,手里端着两杯酒,伸出右手递给他一杯道:“我能请你喝杯酒吗?”
郑凌心想这人眼神一定不好,但面上还是带着微笑站起身,接过杯子拿在手中也没喝,道了声谢后,指了指身旁的空位说:“请坐。”他知道这人不止是想请他喝酒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青年在坐下后,便开始自我介绍,然后就有意无意地打听他的一些信息。
郑凌听他说是这里的常客,便知以后还会见面,就索性说道:“我叫奚卿,是将要在这里入职的保安。”
青年明显不相信:“是我多问了,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主要是想要问你今晚可不可以……”
没等他话说完,郑凌就一口回拒:“抱歉。”
青年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直接,反应有些呆,半晌才站起身说:“打扰了。”
待他走远,郑凌忍不住摇摇头喝了口酒,又挪回暗处。心里还在嘀咕着:他啥时候桃花旺到这种程度了,居然都可以不看脸的。
大约半个小时后,又走来一人,问道:“我能坐在这里吗?”
由于郑凌坐的位置灯光极暗,这人也没看清他的模样,只是凭着感觉观察了十分钟,认为不错,就过来了。
听到声音,郑凌抬起头望向他。
在瞧见郑凌脸上的伤后,这人顿时就后悔了,眉头不由得紧拧。
他的反应郑凌瞧在眼里,心知自己的样貌让他失望了,郑凌暗暗窃喜,又起了玩心,忙殷勤地示意道:“请坐”
这人根本就不想留下来,但毕竟是自己主动来找的,不好扭头走人,在挣扎了几秒后,还是坐下了,只是面色看起来不太好,一直沉默地坐着,也不说话。
郑凌往他身边靠了靠,这人紧接着便往边上挪,拉开一段距离。
郑凌憋着笑问他:“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不吭声。
“帅哥,可不可以……”郑凌的手指像是弹钢琴般地弹到了这人的手上,刚一触碰,这人像是被刺猬刺到了似的,立马甩开他的手,腾地站起身冲郑凌说道:“不好意思。”说完就大步离开。
有人见到这一幕,暗自取笑着郑凌。
郑凌好心情地端起威士忌杯移至眼前,细细瞅着橘黄色的酒液,像是在欣赏美丽的黄昏。偶尔捉弄一下别人,也挺不错的嘛。想罢,郑凌仰脖一口气喝干杯中剩余的酒,随即放在桌上,走向舞池。
另一边,那人回到了原先的位子上,垂头丧气地喝着酒,两位好友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委婉地问道:“他长得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这人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另一人有心想揶揄他,说这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但刚一张口,就被身旁的伴侣给掐了下腰,于是识相地住了嘴。
与这边的情形截然不同,郑凌在那兀自跳得开心。
挥洒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三天后郑凌的伤全好了。更衣室里,换上蓝色工作服的郑凌,正了正帽檐,抬头挺胸,对着镜子敬了一礼。
一旁的同事见了,纷纷笑道:“果然是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军人梦啊”
刚子扯过郑凌身子:“让我看看。”一番细细打量后,刚子点头肯定道:“没想到你小子换个发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过看起来挺帅气的,以前真是看走眼了我。”
辉子跟着打趣道:“对,不是我说,庆子就你这小摸样,不当陪酒的可惜了。”
这几天的相处,郑凌早与辉子混熟,他佯装发怒,一脚踹在辉子的屁股上,其实力道一点也不大。
辉子凶他:“反了你了,居然敢踹你辉哥我。”
郑凌接着又是一脚:“踹的就是你。”
其他人见此跟着起哄。
一阵笑闹之后,大家走了出去,张经理像往常那样给大家开了一个简短的班前会。在点到郑凌时,抬眼看了下他,有些诧异,但没也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他好好工作。
散会后,辉子走在郑凌身边,笑问:“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郑凌明知故问:“考虑什么,考虑你吗?”
辉子顺杆子往上爬,拍了拍郑凌的肩说:“行啊,要你同意,哥今晚就帮你开荤,怎么样?”
刚子听后插一脚:“去去去,我都还没尝到甜头,你后面排队去。”
听到要排队,其余几人抢言道:“算我一个”
“还有我一个。”
男人们之间开着无伤大雅的荤段子是常有的,郑凌也没恼,对着辉子戏谑道:“我可是听说了,辉哥你在这里的后宫很多啊!”
“这不你之前没来嘛”辉子收起脸上的嬉笑,作出深情状:“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正宫娘娘。”
郑凌斜眼看他:“正宫?我不是你的王吗?”
辉子接道:“对,你是我的大王。”
俩人一唱一和的,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第78章
夜里十一点多,劲爆的电音过后,舞台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男歌手的温情演唱,舞池里跳舞的人像是鱼群悉数散去。
郑凌板着脸站在角落,眼睛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不多时便定在某一桌。
那桌只有一个客人,三十岁左右,穿着灰色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已经解开,正仰头大口灌酒,桌子上摆满了酒瓶,其中一只酒瓶险险地横在桌沿,稍微一个震动,便会滚到地上。
那人没察觉,仍兀自喝着。
这几天里,郑凌见多了来这里买醉的客人,多是些失恋的。
就在郑凌要移开目光时,视线里有个小年轻端着杯子走向那人,直接坐在对面,那人表情明显不悦,皱着眉让这人走开。
小年轻没走,不知他说了什么,那人猛地抬手砸碎了手中的酒瓶,指着这人让他滚,周围出现了小骚动。
见此,郑凌也没心情再关注另一人的反应,抬脚便朝他们快步走去,只几秒的时间,那人已经拽过小年轻,把他的头咚地按在桌上,酒瓶四乱滚动,不少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舞台上歌手的声音依旧缓缓传来。
那人还不满意,拿过刚才摔碎的酒瓶对着手下极力挣扎的小年轻冷冷说道:“你他妈再敢说一遍试试。”接着就对着小年轻的脸比划着,小年轻瑟瑟发抖地不断求饶。
男人笑了一下:“晚了”抬手就要划。
就在众人为小年轻感到惋惜的千钧一发之际,郑凌赶来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制止道:“这位先生请您冷静一下。”
男人大力挥开郑凌的手,呵斥道:“滚开”
换做平时郑凌一定远远滚开,但此时的他由于职责所在,不得不客气地说道:“先生我很抱歉,让您在这里遇到不高兴的事情,但还是希望您能够高抬贵手。”郑凌的话说得很平缓,故意拖延时间。
灰衣男人明显不买账,斜眯着眼瞥他:“你算个什么东西?”
郑凌依旧面带笑容,直视着他说道:“我不算什么,但我是这里的保安,我的职责就是要制止此类事情的发生,如果您真的要动手,那我只能请您出去。”
“呵”男人冷笑一声,松开手放了小年轻,而后站直身子上下扫视郑凌一眼,嘲讽道:“一个小小的保安也敢在我面前横?”
在见到挑起事端的小年轻跑走后,郑凌这才回道:“我也不想。”
男人没说话,扔了酒瓶子活动了下手指后,冷不防地狠狠甩了郑凌一巴掌,绕是郑凌反应快,但还是被打着了,险些摔倒。
金凤凰煽动翅膀拍打着这人:“靠,居然敢打我的郑凌”但根本伤不了这人分毫。
男人又捏紧郑凌的下巴,冷声道:“这一巴掌是给你个教训”
郑凌被扇得有些懵,此刻脸颊正火辣辣得疼个厉害。
男人嘴角噙着笑,抬手轻轻拍了拍郑凌的脸颊,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
就在众人以为这个男人又要动手的时候,他放开了郑凌,一脸轻蔑地从皮夹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扔在郑凌身上,然后接了一通电话离开了这里。
周围的人见没戏看了就散了,这才露出其他保安。
刚子走到郑凌跟前:“庆子,你没事吧?”
郑凌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淡淡地说道:“没事”
刚子觉得有些对不住他,想解释,但又被郑凌打断了,只听郑凌一脸无所谓地说道:“比起之前受的伤,这算轻的了,只是没想到第一天上班就挂了彩”说着就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钱,若无其事地笑道:“等下班了请你们吃饭。”
附近的客人见他这样没骨气,眼里无不带着鄙视。
更衣室里,刚子帮郑凌擦着药水,对着站在一旁的辉子没好气地说道:“要不是你刚才拉着我,你看我不弄死他。”
“你以为我想拉着你啊!”辉子连抽几口烟皱眉说:“只是那人我们得罪不起。”
刚子忍不住看向他:“什么来头?”
辉子只道:“甭问,你们只要记得以后离那人远点就行。”
刚子倔脾气上来了:“按你说的这事就这么算了?”手下的动作不免有点重
郑凌扯着嘴角“嘶”了一声,刚子忙陪笑着:“你瞧我这人一急就给忘了。”说着还要来擦。
郑凌偏过头说:“行了,就这一点小伤,不用擦这么多。”
辉子看着郑凌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烦躁地抽着烟。
张经理推开门走进来,看了眼郑凌脸上的伤,略略夸了句,然后问他还能不能工作。
郑凌淡笑道:“这点小伤不碍事。”
刚子插嘴道:“脸都肿了还不碍事?”
张经理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样吧,今晚你提前下班,回去好好休息,工资照付。”
郑凌笑着说道:“真的不碍事,再说我这么早回去也睡不着。”
“那随你吧。”
送走了张经理,辉子踩灭了烟头,对郑凌说道:“你就呆这里也别出去了,是玩手机还是干嘛的随你便。”
郑凌往后一仰,枕着手臂靠坐在沙发上,晃着腿,好不悠闲道:“那多不好意思啊,你们在外面工作,我在这里玩手机。”
辉子见他这样,笑了笑。
“你还真能忍”刚子说道:“我还以为你要还手。”
郑凌乜他:“谁他妈愿意忍气吞声啊,可这不是没办法嘛。”又泄气道“既然来到这里工作,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还有,就那人的暴脾气,我若真还手了,就不是只挨一巴掌的事了。”
“就你这一点就着的脾气,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郑凌仰头叹道:“真怀念那些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日子啊!”
刚子拆穿他:“得了吧,你之前可是三天两头挨打啊。”
郑凌趁机说道:“这不学乖了嘛。”
辉子点点头表示:“刚才你做得很对,不过也算你走运。”当时他还真怕这小子还手,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
对讲机里传来声音,刚子说道:“行了,你在这里玩你的手机,我们出去了。”
“嗯”
第79章
等他们走后,郑凌坐直了身子,摸了摸被打的左脸:“嘶——”
疼得他直想爆粗口,那人下手也忒狠了。哎,好不容易脸上的伤好了,这下又要肿个几天。
金凤凰落在郑凌跟前,抬起翅膀轻轻碰了碰,见郑凌眉头紧拧,心里也跟着难受,若是法术没有被封印就好了,可眼下的它只能捧着郑凌的脸颊缓缓吹着,说着自欺欺人的话:“不痛不痛。”
郑凌笑着说道:“真的不痛了。”
闻言,金凤凰一把搂住郑凌的脖子,闷声道:“对不起,是我没用。”
郑凌紧紧拥着金凤凰,低头在它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傻瓜,这怎么能怪你呢。”
“郑凌”金凤凰依旧埋着头:“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我完成任务,而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你,有时还会跟你使小性子,给你添乱。”
郑凌接着它的话数落道:“是啊,小金还会跟我生气,还会一走了之。”
金凤凰立时僵住,只听郑凌又继续说道:“可没办法啊,谁让我就喜欢这样的小金呢!”说着就低下头,看向它。
金凤凰抬起头,与郑凌对视上,他的眼神很平和,金凤凰想到了夕阳下的袅袅炊烟,无风却能直上云霄,看似平静,只有靠近了才能感受到那股热情。
许久,金凤凰喃喃轻语:“郑凌”
郑凌又忍不住亲了亲金凤凰:“小金,谢谢你,之前你与族长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很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
金凤凰摇摇头,说不出话。它不想回忆那时,再难熬的日子也已经过去了,现在,它只想陪在郑凌身边。
好半天,金凤凰挣开郑凌的怀抱,扶过他的肩膀说道:“你快躺下休息吧。”
郑凌乖乖脱下鞋子,躺在沙发上,只是睁着眼睛望着金凤凰。
金凤凰呆在凳子上,迎视着他的目光。
几秒后,郑凌朝沙发里面挪了挪,腾出更大的空间,拍了拍,示意金凤凰过来。
金凤凰兴奋地收起翅膀,躺到郑凌身旁。
郑凌枕着手臂,揽过它。
金凤凰又往郑凌身边挤了挤,头靠在郑凌的胳膊上,笑眯了眼。
沉默良久,金凤凰盯着灯管说了一声:“郑凌”
“嗯”郑凌轻声应着。
金凤凰张开左翅膀,翻过身,揽着郑凌的腰肢,撒着娇:“郑凌”遇见你真好。
郑凌的手抚摸着金凤凰的小脑袋,嘴角微微上扬:“我期待着你告诉我你名字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