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总算是有盼头了啊,这个世界根本就不适合约会度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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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拉进度条半过日子,很快就到了大四下学期。
“咦,难道这次我都不用出力了就能功成身退?”阮锦棉正纳闷儿呢,七七便提醒他有故人不请自来。
在同学们四处找寻实习单位之时,阮锦棉已经拿到了年少有为陆崇陆总经理的特助一职,和公司签了正式合同。作为员工内部福利,他以极其低廉的价格租了一套精装的单身公寓作为宿舍。虽然平时基本都住在陆崇那里,但为了离开后不让原主生疑,他还是用心地装饰布置了一番,营造出有人长期居住的氛围。
这一天部门采购了许多盆景花卉,花店老板附赠了十来盆仙人球给他们。阮锦棉被分到了一棵开着小黄花的,看着挺可爱,便准备下了班带回宿舍。
刚走出公司没几步,七七就发出了警报:“注意!注意!便宜弟弟突然出现。”
阮锦棉不动声色:“是哪个?看见我了吗?”
“两个都在,应该是发现你了,好像打算要跟踪你诶。”
“想跟就跟吧,”阮锦棉语气轻松,“闹事不要紧,就怕他们不出来。”
阮锦棉想了想,故意绕路去了趟超市买菜,让尾随自己的二人好好地体验了一下下班高峰期的地铁交通。途中几次将人甩开,在对方着急时又装作不经意地从旁边经过,十足恶趣味。
回到小区的时候因为还有不少装修工人在进出,大门被砖头卡住了,没有门卡也可以进入。阮锦棉放慢脚步让他们跟着自己到了单元楼下,见二人没有进电梯的意思,就假装给朋友打电话,大声报出了自己的门牌号。
“……对,七栋603,你别走错了,我在家等你哈。”他十分浮夸地表演完,心说这还不能找上门来我也帮不了你们了,然后就径自上了楼。
数米之外的阴影处。
双胞胎兄弟俩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拔腿向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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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瑾承和阮瑾丰去年从六月职专毕业以后,已经连续换了三四份工作,每次都干不到两个月就哭天喊地地叫累。当初觉得读书辛苦所以连中考都没参加就跟着年级老大去了中专,现在又觉得工作太累还是上学舒坦。
“不如去S市找小姑姑啊,让她和姑丈帮我们找个学校。”
“没错,以后就直接留在大城市工作了,多好!”
父母对他们一向言听计从,不多时便收拾好了行李,带着孩子们投奔阮雯去了。然而阮雯和丈夫也只是普通职工,哪有路子把俩人塞进学校,也就是帮忙四处问问哪些大专还在招生、入学标准如何罢了。
阮瑾承二人倒也不着急,总归吃住不愁,乐得每天四处去浪。
没想到竟那么巧,会遇到将近四年不见的大哥。
阮锦棉外貌上的变化并不太大,只是穿着打扮比之以往更显成熟。他上班的写字楼如此高档,所住的小区也一看就不便宜,显然是混得不错。
双胞胎觉得又嫉妒又窃喜,飞速回到了姑姑家,决心要让爸妈帮忙将他的一切抢来据为己有——就像小时候的许多次一样,如此他们便能拥有立足于此地的资本了。
阮父一听消失已久的大儿子找到了,瞬间气得吹胡子瞪眼。当年阮锦棉领了奖学金不告而别就令他大为光火,他专程去了趟b市找人,却被告知平涟大学的新生名单里根本就没有阮锦棉这个名字!那个小王八蛋从头到尾都在骗他!阮母也恨得咬牙切齿,发誓逮到人了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
此时谁都坐不住了,直接打车杀上门去。
阮父将门拍得“咣咣”直响,阮母怕阮锦棉躲着他们 ,先声夺人哭嚎卖惨:“儿子发达了就不管亲娘咯!没良心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隔着一扇门的阮锦棉汗了一下:入戏也太快了吧,我又不是不肯开门。
他向七七确认道:“屏蔽好了吗?要百分之百的那种哈,我怕被打疼了会控制不住暴躁起来。”
七七比了个大大的“OK”:“没有问题,我办事,你放心!”
于是阮锦棉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一脸错愕地问:“爸、妈?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我打死你个不孝子!”阮父第一个进了门,一边骂一边劈头盖脸地往阮锦棉身上糊巴掌。阮锦棉且躲且退,胳膊、背上还是挨了不少下,光听声音就能感受到力度之大。阮父打得自己手都疼了,仍觉得不解气,抬脚又往他腿弯踹,阮锦棉被踢到在地,顺势一滚,团着身子躲在了墙角。
这么一会儿功夫阮母和两个儿子已经参观完了这间小小的公寓。
“地方不大,装修得倒怪好的。”阮母嘟囔着,看到阮锦棉一声不吭地蹲在角落就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数落他:“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丧天良的!拿了钱就跑,自己在外面享福,留你老子娘在家里累死累活地做工,两个弟弟连书都没得读……”
阮锦棉听了直想翻白眼,压在胳膊底下的两只手也偷偷竖起了中指。
等到他们终于骂够了,便开始盘问阮锦棉:“你到底是在哪个大学读书?现在读完了没有?”
“没、没上学,”阮锦棉声音怯怯的,“那时候钱还是不够。”
阮父瞪大了眼睛:“你考的什么皇帝学校,那么多钱都不够交学费的??那你这几年都在工作?工资有多少?”
“一个月六千。”
“哟,那得存了不少吧?”阮母的眼中闪过贪婪的光。
阮锦棉满脸颓色:“投资失败,全赔了,现在还欠别人的钱。”
阮母一拍大腿,心疼得仿佛是已经到嘴的鸭子飞走了 :“你脑子坏掉了是吧?又不是什么大老板,还敢学人家搞投资?”
阮父却是冷哼一声:“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欠人钱还能住这么好的房子?”
“这是公司自己盖的房子,员工租一个月花不了多少钱。”
“那你快给你弟也租一套,”阮母赶紧接话道,“他俩准备留在这里上学,等我们回去了你可得好好照顾弟弟啊。”
阮锦棉顿了顿,慢慢地说:“一个员工只能以优惠价租一套房。”
“那这套就让给他们两个住好了,你自己再找个便宜点的房子。”阮母想也不想地说道,似乎这是再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次阮锦棉皱着眉头,许久都没有回应。
阮父冷笑一声:“怎么,还不乐意了?你看看你哪里有个当哥哥的样子!自私自利,没有半点责任感!我跟你说,不光这房子得让,等你小姑帮他们找好了学校,学费和生活费也得你来出。连声招呼都不打,一走就是好几年,也该补偿补偿家里了。”
“可我还得还债……”
“别跟我找什么借口,”阮父一扬手打断了他,“欠债还不是你自己作出来的?这些事情你自己想办法,但家里该你负起的责任,你别想再糊弄过去。”
阮母也插嘴威胁道:“小承他们可是知道你在哪里上班的,别逼我们去找你领导反映问题啊。到时候工作没了,哼,就跟着我们两个老骨头回村里种地吧!”
这句要挟似乎起了作用,阮锦棉终于无奈地表示了妥协:“我知道了……这间屋子你们先住着吧,我去同事那里跟他挤挤。卧室床头柜里有1000块钱,之后需要用钱了,再跟我联系吧。”
他颓然地离开了自己的领地,身后是一家四口心满意足的欢声笑语。
阮瑾承和阮锦丰喊了一声“耶”,击过掌后同时跳躺到了床上。
“比预期的还要顺利,爸妈真是太给力了。”
“还以为他现在会变得比较刚,结果跟以前一样怂嘛。”
“怕影响工作吧?要是咱妈去他单位闹一通……嘿嘿嘿。”
“以后这里就是咱俩的了,爽!”
“希望他再努努力,早点买辆车,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聊着聊着就睡了过去,阮母进来轻手轻脚地帮他们盖上被子,然后和阮父在客厅打了个地铺,很快也睡着了。
与此同时,阮锦棉也已经到了陆崇的住处。
“我宣布,最终作战正式开始!”阮锦棉站在沙发上,一手叉腰一手高高举起:“A计划,启动!”
陆崇帮他扯了扯往上跑的衣服下摆,遮住光溜溜的小肚皮,然后将人拦腰捞进了自己怀里,随口问道:“A计划是什么?”
“嘿嘿,我打算找柯潜借几个保镖,伪装成黑社会……”
“柯潜是谁?”陆崇打断他。
“哦,是我大学舍友,家里特别有钱,人也很仗义。这个不是重点,你继续听我……”
但陆崇的重点显然跟他的不一样:“为什么找舍友借人不找我借?”
“啊?”阮锦棉愣了一下,“这种事情跟上司讲不太好吧?”
陆崇面无表情地揪住了他的脸蛋拉扯揉搓:“我是你上司吗?有事情不找自己男朋友帮忙反而向其他男人求助,你还有理了?”
不是,这哪儿跟哪儿啊……阮锦棉略懵逼,他老公吃醋怎么不讲基本法的啊?
在陆崇的死亡凝视下,阮锦棉揉揉脸蛋子知趣地改了口:“我准备找你借几个保镖,伪装成黑社会,然后……”
唉,老公难得撒次娇,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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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阮父去阮雯家取来行李,一家人正式在阮锦棉的公寓住下。
门铃被敲响时阮瑾承和阮锦丰刚吃完晚饭不久,正在研究待会儿要去哪里玩。他俩凑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到了一个年轻男人,长得仪表堂堂,一身还都是牌子货,便给他开了门。
“你找谁?”
“咦,”来人疑惑地看了一眼门牌号,“这不是阮锦棉家吗?”
“是,但我大哥现在不在。”
“原来是他弟弟,怪不得你俩也长得这么俊。”男人爽朗一笑,自来熟地拍拍两人肩膀:“我叫徐彬,是锦棉的朋友,今天我的会所开业,想请他过去热闹热闹。他手机是不是换了啊?我打过去没人接,就顺路上来请他了,没想到还是没见着人,啧。”
阮瑾承和阮锦丰对视一眼,语气里带着点儿讨好:“哥你这么年轻,都自己做老板了啊?真是年少有为。不过我们也不知道大哥去哪儿了,他没告诉我们。”
“那就算了,”徐彬无所谓地摆摆手,转而邀请起他俩,“正巧你们两个在,要不要跟徐哥去转转?今晚的所有花销我请客。”
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二人喜上眉梢 ,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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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父阮母知道两个宝贝儿子最近交到了一个很有本事的朋友,这些天跟着他长了不少见识。对方还说可以给他俩介绍个轻松来钱快的工作,便也不很着急催阮雯帮他俩找学校了。
前一天晚上阮瑾承和阮锦丰照例是一起出门“找徐哥”去了,彻夜未归,也没给家里打声招呼。不过这种情况之前也发生过几次,因此父母并不是太担心。
直到夜幕再次降临,门口才传来拍门和喊声:“爸、妈,快开门……”
阮母起身往玄关处走,口中念叨着:“你们两个真是玩心大了,在外面过夜好歹跟爹娘说一声啊。”
然而门一拉开,阮瑾承和阮锦丰却是齐齐摔了进来,仔细一看脸上全是淤青红肿,身上也有好几处流血受伤。
“怎么回事啊这?!”阮母吓得脸色青白,尖着嗓子喊道:“他爹,他爹你快过来看看!娃儿要给人打死了!”
“胳膊腿都没断呢,离死还远得很,放心。”徐彬领着七八个黑衣壮汉进门,瞬间就把这小小的屋子填得密不透风。
阮瑾承二人光是听到他的声音就吓得直抖,埋头往父母怀里钻,失声痛哭:“徐哥,徐哥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爸妈,救我……”
阮父又气又心疼,上前揪住徐彬的衣领,颤着嗓子质问:“是你打了我儿子?你……”
话没说完,就被徐彬身后两人一人一拳打得退出去好远,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呼哧呼哧地喘气。
“还敢在我面前横?给你脸了?”徐彬冷笑一声,“怎么不先问问你俩儿子干了什么好事?这两个小王八蛋,在老子的地盘连偷带拿,没几个钱也敢学别人赌,知道他们昨晚上输了多少钱吗?一百万,整整一百万,说吧,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还?”
“你、这……”阮母目瞪口呆,她和阮父操劳了大半辈子,到现在存款都还不到十万块,一百万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个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她猛地抬起头来,指着徐彬破口大骂:“肯定是你这个杂种给他们下的套!狗日的存心做局害我娃儿,他俩从小就乖得很怎么可能……”
徐彬动动手指示意,就有一个属下抓着阮母的头发狠狠甩了她几巴掌。
“有本事你再骂一句,老子割了你的舌头。”他阴恻恻地恐吓道。
阮母流着眼泪疯狂摇头,连叫都不敢再叫出声。
四人被捆了个结结实实,眼睛和嘴也被胶布粘上。
“去找一找,看看有没有银行卡存折什么的,身份证、户口本也全给我收了。”他们听到徐彬这样吩咐。
一阵翻箱倒柜之后,许久都没再闹出过动静,仿佛屋里已经没有了旁人一般。
但只要他们试图挣扎、出声,立马就会招来一顿拳打脚踢,几次下来便再也没人敢动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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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彬只绑了他们一天,但对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无法行动的一家人来说,这二十个小时恐怕比一个月还要漫长。
见几人的心理防线已接近崩溃,徐彬让人撕掉了他们眼睛上的胶布,做出十分失望的表情:“所有卡上的钱加起来才只有七万四,打发叫花子也不止这个数啊?怎么办,至少得一人一个肾加一条胳膊才能抵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