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曦皱着眉毛,斜眼看向秦洛川:“那是你还没做父亲,等你做父亲后就知道了。”
见秦洛川沉默不语,杨曦想了想又问:“那你想你夫郎吗?”
秦洛川敲着书本的手指停了下来,无意识的握拳,过了一会,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杨曦道:“那你想象一下,比你想你夫郎还要多一些的那种感觉,你要担心他每天有没有好好的吃东西,晚上睡觉有没有吵闹,会不会热着,又会不会冻着。”
怪只怪杨曦举的这几个例子,都是商清月照顾秦洛川多一些的,秦洛川摇了摇头,表示有些难以想象。
“算了,”杨曦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们还是赶紧生个孩子,到时候就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
说完之后想到了什么,杨曦又觉得不妥,便低声道:“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双儿受孕本就不易,我跟我夫郎成亲五年了才得来浩儿,你们这才成亲不到一年。”
秦洛川想说,其实他根本就没想过,若是有个孩子家里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不过既然杨曦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说其他的,只点了点头,淡淡的应下。
一路上十分顺利,既没有遇到其他事情,天气也一直很好,一行人只花了九天时间,就赶到了府城。
贡院在府城的东南角,他们由南门进城,隔得并不远。
到府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经过九天的赶路,不管是书生还是同行的先生书童,甚至是四个护卫,都已经累得不行。
好在两个先生以前带过几回书院的书生来府城赶考,熟门熟路的在前头指路,把一行人带到了一个客栈门口,“这里虽然稍微偏了点,但胜在清静,离贡院也不是太远,就在这里落脚吧。”
大家自然是没有意见,本来就累得要死,这会儿能够给张床让大家躺下就已经是千恩万谢了,再说了,先生们的选择也确实是最好的。
临近会试时间,他们一行人又多,这会儿找个好一些的客栈,也不一定能有这么多的房间,就算有房间,也要顾及一下同行考生里,有些家境差一些的,也不一定能够住得起,总不能大家一起来,却不住在同一个客栈吧。
把马车交给周福看着后,秦洛川抱着一包重要的东西,跟在先生和书生们的后面进了客栈。
才进门就听到走在最前面的先生道:“你们这里换掌柜了?”
秦洛川闻声望过去,看到柜台后面站着的居然是个熟人,不由脱口招呼道:“孙掌柜?”
“秦老弟?”站在柜台后面的中年男人同样惊讶,主要是这事情未免也太巧了点。
最前面的先生听到他们的话,便转过头来问秦洛川:“你认识这里的掌柜?”
“孙掌柜以前是在雨溪镇开酒楼的,”秦洛川道,“跟学生家里有过往来,便认识了。”
经他这么一说,杨曦以及另外几个书生也想起来了,秦洛川开茶楼的那处,以前确实是这个孙掌柜开的酒楼。
见大家都认识,孙掌柜以前又在雨溪镇开过酒楼,一时关系立马就亲近了许多。
孙掌柜连忙喊了伙计过来给大家搬行李,又承诺在这里住宿,可以给大家优惠。
一阵忙乱之后,大家都选好了自己要住的房间,有几人住在一起的,也有单独自己住的,秦洛川拒绝了孙掌柜邀请他去后院家里住的好意,跟杨曦一人要了一间上房,周福则跟杨曦的书童同住一间。
把东西都搬到房间后,大家草草的吃了顿饭,就都洗洗睡下了,毕竟这么多天的舟车劳顿,一个个都已经累得不行。
只秦洛川精神尚好,白日里又在马车里睡了那么久,这会儿让他睡也睡不着,便干脆去大堂里同孙掌柜闲聊去了。
临近乡试的缘故,客栈里住的大部分都是学子,大家都是读书人,即使说话,也都是轻声细语的,倒也安静。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想到离别之前,商清月跟他要的礼物,秦洛川便问道:“听闻府城有一家铺子梳子做得极好,孙掌柜可知铺子在哪条街?”
孙掌柜闻言神情古怪道:“这话是谁同你说的?”
秦洛川不明所以,但还是道:“我夫郎说的。”
按道理,商清月不会骗他啊,而且梳子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若非真做得好,也没必要从府城这么远带回去。
孙掌柜闻言立马眉眼舒展,笑着道:“你从这里出去,左转两条街,第三家铺子里卖的梳子就极好。”
秦洛川点头记下,但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于是第二日上午,找了个机会对杨曦道:“我等会儿要出去买梳子,你同我一起去?”
“你要去买梳子?”杨曦闻言立马站了起来问道,“是要送谁的?”
说完就一脸警惕的看着秦洛川。
秦洛川淡淡道:“除了清月还能送谁?”
“这还差不多。”听他这么说,杨曦这才坐了下来。
秦洛川又问:“送梳子是有什么含义吗?”
“你都不知道有什么含义你还送?”杨曦一脸嫌弃,但还是解释道,“以前有个广为流传话本里面,书生送了小姐梳子作为定情之物,后来大家便开始送心仪之人梳子,寓意愿结发同心、白头偕老。”
前世各种电视电影看多了,秦洛川对这些有关情情爱爱的话本向来没什么兴趣,每次去书院借书,即使不是正书,也是一些有关各地特色,或是游记类的杂书,还真不知道梳子有这么个寓意。
闻言忍不住在心里咂摸了一番,他们已经成亲,商清月问他要梳子作礼物,肯定不是所谓定情,而他此次又是来参加会试,怕是担心他会有别的心思吧。
自认猜到夫郎想法的秦洛川,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欢喜。
晚些时候,两人还是一同去了趟孙掌柜说的那家铺子,一人买了一把梳子,作为考完回去后给自家夫郎的礼物。
会试的第一场是在八月初九,他们这些人来的比较早,等待考试的时间,大家都留在客栈里,一是为了好好的休息,更是为了在最后这几日,再好好的温习一下功课。
到初七那日的时候,大家开始陆陆续续的置办要带进考场的东西。
用柳条编成的镂空考篮,能放上几日也不会坏的食物,大量的清水,以及文房用具等等。
未出发前,杨院长就叮嘱过无数回杨曦的书童要做些什么,因此到了这一日,书童买回来的东西是所有随从里最齐全,也是最适用的。
周福一直跟他在一块,自然买回来的是一样的。
一样样的点过后,最后看到那一大包足够吃上三日的饼子,秦洛川觉得自己的胃都痉挛了一下,“我们只能带这个进去?”
“倒也不是,”杨曦道,“别的东西也能带进去,只是容易坏,而且到了那里面,你也不一定吃得下。”
既然杨曦这个吃货都这么说了,肯定有他的道理,但在当天下午,秦洛川还是出去了一趟,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手里依旧是空空的,脸上却洋溢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第三十五章
初八这日, 考生们都没有出去, 纷纷留在客栈里养精蓄锐, 等着第二日的到来。
开考这天的三更,考生们就已经在贡院的门口等着了,只待大门一开, 检查后就能进入贡院。
真正的考试其实要到快午时才开始,先进去的也拿不到考卷, 再说号位也是早就抽签定下了的, 因此秦洛川也不急, 跟杨曦两人坐在马车上,缀在队伍的最后面。
反倒是杨曦的书童跟周福, 比他们两人还要积极许多,把秦洛川跟杨曦送到贡院门口后,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在考生入场之前,考官、副考官已经一应执事官会都会参加由巡抚举办的入帘上马宴, 作为开考前的仪式。
仪式需献过三道茶,唱过三道戏才算完成,所需的时间不短,考生们就在贡院门前等着。
早上起得早, 杨曦呆在马车里都快要打瞌睡了, 秦洛川才听到不远处传来哄闹的声音,想来是宴席结束, 考官进入贡院,守在外面的人进宴会厅抢夺宴席剩下的东西。
果然没多久, 周福跟杨曦的书童就兴匆匆的跑了回来,一人手里拿着个黄澄澄的桔子,虽然两人都是满头大汗,且被挤得发髻凌乱,但小心翼翼拿着桔子的模样,就像是拿着个什么样的宝贝似的。
秦洛川本来对抢宴这种习俗没什么兴趣,能不能考中凭的是本事,哪能因为得了考官们剩下的东西,就能沾上好运,同样高中呢。
不过受旁边人的影响,再看周福抢个桔子也不容易,接过桔子后便道:“等考完之后,爷再赏你。”
周福笑着道:“主子一定会高中的。”
秦洛川笑了笑没有说话,前面的队伍开始移动,他们的马车也缓缓地跟上。
贡院三门大开,同时检查让考生入内,速度比秦洛川想象得要快上许多。
还没到巳时,就轮到了他跟杨曦。
两人分别拿了自己的考篮,从马车上下来给执事官检查,周福他们则把马车赶到一边,等着他们进入贡院后才会离开。
检查十分的严格,考篮由柳条编成,一眼望去便能看个清楚,是藏不住东西的,但是水壶,防风灯这些,都是要一样样的敲打过,确认里面是否有夹层,就连那一大袋的饼子,都被一个个的切开看过。
考篮检查完后,便是检查考生,从发冠到衣服的夹层,最后连鞋底都要检查过,才让他们进入贡院,不可谓不严格。
秦洛川跟杨曦抽到的号房在同片区域,隔得不算远,两人一同走过去后,再各自分开。
秦洛川抽到号房在最后一排比较中间的位置,还算不错的,至少感觉没前面几排那么压抑,有风吹来的时候也透气一些。
最主要的是,为防考生交流作弊,号房都是一间间的隔开,他们正面对着的是前面一排的背面,也就是墙,若非监试巡察经过,他们在里面做些什么都无人知晓。
也就意味着,这九日他可以不靠吃那些干巴巴的饼子过活了。
但同时让他感到忧愁的是,号房面积实在是太小了些。
宽不过三尺,长也顶多四尺,里面只两块木板搭成的简易桌子,就是他们即将要度过三个三天两夜的地方。
初时秦洛川还觉得要在这里面待这么久,肯定会煎熬,后来想到,反正大家都是一样,而且这些考生里面,只怕没人能比他身体素质更好,就释然了。
初场考的是四书里面的内容,都是书本里的东西,对于秦洛川来说,根本就没有难度,刚拿到考卷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作答,到了下午,由于号房的面积就那么点大,连站起来伸展下手脚都不太方便,端坐得久了,秦洛川怎么都觉得不得劲,干脆停下笔打算吃点东西再说。
不过这吃的东西也是有讲究的,不能味道太重,让旁边号房的人闻到了,也不能是不好处理的,想来想去,只有前几日在街上买的葡萄最合适。
洗好的葡萄每次只从空间里拿一颗出来,吃完了又把皮跟籽收了进去,直到吃完一整串,秦洛川才用清水净了手,满足地坐下继续作答。
因为知道自己能够轻松答完,秦洛川并不着急,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其他时候还能偷摸的来个水果零食,除了不能出去遛弯,以及睡觉时没法伸直腿外,过得并不比在外面差。
三日很快过去,考卷收走后,考生们才能离开号房。
秦洛川出去的时候,杨曦已经在他们进来时分开的地方等着了。
秦洛川上下打量了杨曦一番,除了下巴上有一层青色的胡茬,眼下也有些青黑外,精神倒是很好。
两人默契的没有问什么,只一起走出贡院,上了周福他们早拉到门口等着的马车。
在客栈里休息了一晚后,接着便是第二场的考试,同样是三天,考的是五经里的内容。
第三场则是策问,经过前面六天的高强度考试,许多考生早已坚持不住,期间秦洛川甚至听到好几回其他号房的考生晕倒,被监试抬出去的声音。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累了。
考完之后,杨曦同样在老地方等着他一同出去,只是早已没了前两场那般精神,看到秦洛川后,有气无力的道:“贤弟快扶着点我,我快要站不住了。”
秦洛川看他那两股战战,放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的模样,忙上前几步,扶着杨曦一同往外走,问道:“第二场考完不还挺好的吗,这是怎么了?”
“可别提了,”杨曦闻言不仅脸色,连眼神都僵了,“昨晚开始,我隔壁号房的那个考生就开始闹肚子,熏得我一晚上没睡着,今天也没吃东西。”
秦洛川:……
秦洛川都不敢想象这是怎么个画面,同时心里默默的再次感谢了一回自家的夫郎,有他做的香囊,跟秦洛川自己弄的口罩,让他这些天好过了不少。
出了贡院后,秦洛川就把杨曦交给了他的书童。
看秦洛川步履沉稳,周福上前的步子迟疑了一下。
秦洛川失笑,“我自己走,你去扶着易之吧。”
一起上了同一辆马车,杨曦才躺下就睡了过去,到客栈之后都没醒,还是周福帮着背上楼的。
秦洛川便干脆让他过去帮忙,免得书童一个人弄不过来,他自己这边孙掌柜早就让伙计备好了热水在房间,仔细的清洗完后,秦洛川才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