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清月叹了口气:“哥哥拒绝了。”
秦洛川:“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商清月摇头,“只是哥哥拒绝后,周家却没有就此作罢,那时候我父母已经离世,家里的事情都是伯父跟祖母说了算,周家都不需要使太多的手段,他们就应下了这门亲事。”
秦洛川知道商清月的偏见来源了,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愿不愿意,他们反坑不了,记恨强迫他们的祖母跟大伯之外,自然也对周寻有了芥蒂。
“那哥哥去军营是因为这事吗?”秦洛川问道。
“不是,”商清月摇头,“去军营的事是早就定下了的。”
秦洛川闻言有些唏嘘,商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商明和又在军营,周家怎么会放任自家受宠的小公子还跟他有婚约,但现在情况是他们的婚约确实没有解除,可想周寻在后面做了多少的努力。
秦洛川叹了口气,但愿自家大舅子不要辜负人家。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秦洛川没再问话后,商清月的思绪便飘到的别处,他不安地摩挲着手炉,过来许久,才鼓起勇气道:“夫君,我有事要跟……”
没说话的时候两人都没说话,一开口的时候却同时开口,秦洛川几乎是同时说道:“对了,刚才在……”
然后两人又同时止住。
商清月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哪愿意这么被打断,便道:“夫君,我先说。”
秦洛川失笑,伸手把商清月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好,你先说。”
怔怔的看着自家夫君的笑容,商清月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害怕的事情,也许结果并不会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坏。
他缓缓道:“刚才你给我去买糖葫芦的时候,我在茶楼门口遇到了一个人。”
秦洛川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要说的事情居然就是自己要问的,便点了点头应道:“嗯。”
“他……曾经跟我有过婚约。”等真说出口时,商清月发觉,其实并没有想的那么困难。
秦洛川问:“然后呢?”
商清月一直注意着自家夫君的表情,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便继续道:“后来家里出事的前半个月,他们家应该是先从别处得到了消息,就提出了退婚,又跟别人订下了婚事。”
秦洛川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渣男,但又忍不住庆幸,若非这人退婚,自己估计也没机会认识自家夫郎。
于是道:“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事?”
商清月默默的点头。
秦洛川道:“那我知道了。”
商清月一瞬间瞪大了双眼,“夫君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秦洛川反问,自家夫郎只是跟人家有过婚约,又不是成亲后又和离了,再说了,在以前的世界里,有过前任或是有过婚约的也是正常现象,都是成年人还不允许人家有过去不成。
他已经算是小心眼了的。
况且两人成亲一年多,自家夫郎的心思他还是看得准的,从最开始对自己有好感,然后感情一点点的变深,虽然尚说不上什么情根深种,生死相许,但肯定不会比自己爱得少。
不过看自家夫郎那惊惶又不可置信的表情,秦洛川忽然来了兴致,笑着道:“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应该要生气才对,毕竟我夫郎曾经跟别人有过婚约。”
秦洛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身旁的凳子,若有所思的道:“你说要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看他这表情,商清月就知道自家夫君是真的不生气,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问道:“夫君想要怎么罚我?”
秦洛川道:“就罚你以后再也不许跟他见面。”
“我以前也没见过他几回,”商清月嘟囔道,“今天也是偶然遇到的。”
秦洛川诧异道:“你们以前没见过几回?”
“没有,”商清月道,“就偶尔在别人的宴会上见到,也都远远的,都没怎么说过话。”
商清月说的是实话,京城里规矩多,即使有婚约,遇到了也只是客气的点个头,甚少会说话,毕竟那么多双眼看着。
事情说清楚之后,商清月更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简直是庸人自扰。
不由伸手环住自家夫君的腰,靠上去道:“从雨溪镇来的这一路我都在害怕。”
秦洛川伸手把人揽住,问道:“就害怕这个?”
“嗯,”商清月道,“之前在茶楼遇上了商飞瑶,她说如果夫君知道了严家的事后,还会如以前那般对我吗,我就一直在害怕,想要告诉夫君,却又怕夫君厌弃我,可不说,夫君早晚也会从别的地方知晓,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所以他决定自己说,只是在船上的那段日子,实在是太美好了,他怕说出来后,会再也回不去那种时日,便一直拖到了京城,没想到刚到京城的第二日,就遇到了那人。
“傻瓜,”秦洛川竟不知道这一路来他居然一直有事压在心里,“以后有什么担忧的事情都说出来就好,不要自己憋在心里。”
商清月甜甜的点头,“以后不会了。”
从雨溪镇来的路上,商清月想了很多很多,家里不少的产业都在他的手里捏着,肚子里又有了孩子,其实就算夫君对他厌弃了,以夫君的性子,他今后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可只要一想到可能会那样,他就难过得不行,甚至宁愿回到以前家里什么都没有的日子,夫君没有中举,也就不用上京赶考,家里没有开茶楼,也就不会引起商飞瑶太多的嫉妒。
他跟夫君还有父亲三人仍旧住在程家村的那间小小的宅院里,平日里他跟夫君下地干活,父亲则在家里等着他们回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了材米油盐,没了别的需要担忧的东西。
现如今事情都说出来,商清月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多虑了,他每日需要考虑的,仍旧只是家里的琐事,夫君还是那个疼他宠他的夫君。
第四十四章
事情说开了之后, 夫夫两一时更是如胶似膝, 秦洛川又不是真正情感内敛的古人, 偶尔面对商清月时的言语或动作,往往看得旁边的素雪跟听雨都是面红耳赤。
最近又时常下雪,那日见完周寻回来后, 两人都没再出过门,整日的活动范围都在宅子里。
秦洛川温书也不喜欢去书房, 就跟商清月一起待在暖阁里, 也没副正经读书的样子, 惹得听雨都有些怀疑自家主子是不是真的过完年就要参加会试。
也不怪听雨会怀疑,因为秦洛川真的没一点即将要做爹的稳重, 每日除了看书陪夫郎外,他还会去花园里玩会儿雪,刚开始的时候,不仅府里的下人, 就连福管家都惊呆了。
还是商清月见怪不怪,让大家都当做没看到。
小半个月过去,花园里已经不知道被他堆了多少个各种姿态的雪人,以及小动物。
秦洛川是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在外面需要端着就算了, 都在家了,还要维持着形象, 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未免也太累了些。
反正自家夫郎也没觉得有问题, 那就是真的没问题。
秦洛川习惯性的看一会儿书后,就会出去溜达一圈。
今天时辰一到,秦洛川照常放下书本,刚要出门,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返回来在商清月身边坐下,问道:“要不要一起跟我出去转转?”
商清月做针线活的手顿了一下,有些想去,又迟疑道:“还是不去了吧,外面冷,路又滑。”
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虽然有下人及时清扫常走的道路,但难免还是会有结冰,他现在的身子,要是不小心摔了,可是后悔都来不及。
想到自从住进宅子里,商清月还没去后面花园里看过,秦洛川愈发来了兴致,“从我们院子里到花园,一路上都有回廊,不会滑的,你就在花园的外边看看,到时候我护着你。”
商清月兴致缺缺,“冰天雪地的有什么好看的。”
秦洛川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不去,我要给宝宝做衣裳。”商清月道。
他这些日子除了必要的活动外,其他时候都在给未出生的宝宝做衣裳襁褓。
本来这些东西交给素雪跟听雨去做就行,只是商清月觉得反正自己有空,还是自己一针一线的缝出来的好一些。
秦洛川道:“都做得够多的了,今年冬天你都没给我做冬衣。”
念他怀着孩子,怕坐久了不舒服,秦洛川今年就没让商清月给自己做衣裳,没想到自己给他空出来的时间,这会儿全找补给了孩子。
商清月失笑,“之前给你做的不是还有新的没穿么,再说了,前两日素雪跟听雨不也给你做了一套吗,你还少什么,让她们给你做就好了。”
秦洛川挑了挑眉,倾身靠近商清月耳边,低声道:“我还少两件贴身的衣裳,你也要让她们给我做吗?”
商清月闻言差点没被针扎到手,红着脸瞪了秦洛川一眼,显然是不愿意的。
被他这一打岔,商清月也没了缝衣裳的心思,再者他觉得也需要外面的冷风吹吹,脸上的热气才下得去,便道:“不是要去花园么,走吧。”
“你先换衣裳。”秦洛川道。
把人裹严实带出门后,秦洛川一直站在商清月旁边小心的护着,两人穿过曲折的回廊后,来到了秦洛川说的那个花园。
这个时间花园里的植物大部分已经枯萎,即使没枯萎的,也都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秦洛川指了指前面的假山道:“就在前面,要不要我抱你过去。”
商清月恼羞的看了秦洛川一眼,这光天化日的,后面还跟着丫鬟,就这么被抱过去,秦洛川不要脸他还要呢,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拉着秦洛川的手却握得更紧了。
秦洛川换了只手跟他相握,另一只手放到身后松松的环住,这样商清月若是脚下打滑,他也能最快的护住。
两人很快来到秦洛川所说的那座假山旁边,假山是由大块的太湖石堆成,上头是一块宽大的石块,从山顶伸出来,遮住了下面一小块的空地,雪飘不进来。
在这一小块空地里,站着四个栩栩如生的冰雕小人,两个一起牵着小孩的是他跟夫君,旁边手握长剑的是父亲,至于被他们牵着的,自然是还未出生的宝宝。
一家四口都是满脸笑容,看得商清月的心都软了。
“怎么样,喜欢吗?”秦洛川问道。
商清月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喜欢。”
马上就要过年了,秦言却还在雨溪镇,两人虽然一直没提这件事,但都有些失落,秦洛川前些日子来花园玩雪的时候,看到池塘里有厚厚的冰块,便灵机一动,弄了这么个冰雕。
商清月看了一会儿后道:“把他们搬我们院子里去好不好。”
他是真的很喜欢这几个小冰人,但是花园离他们住的地方还是有些距离的,若是搬到自己的院子里去,想要看的时候,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本来就是因为一家人不能团聚,秦洛川才雕了这几个冰人聊作慰藉,自然对商清月的提议没有异议。
接下来快要过年了,即使只有两人,商清月也置办得极其认真,只是如今他月份大了,许多事情不能亲自去做,只能安排福管家。
他们在京城里没什么亲戚,只商清月以前的一些好友,但大部分也在商家出事的时候就断了关系,有那么少数几个人,在出事后曾偷偷帮过他的,商清月便在年前的时候,让人去送了年礼,一是答谢当初他们的帮助,二则是告诉他们自己回来了。
当然,肯定是少不了周寻的,如今两人之间虽没了罅隙,但因为周寻跟哥哥只是婚约关系,尚未成亲,两人也不好走得太近,只周寻年前来看过一回商清月,两人仍不见得有多亲密,只是跟以往比,还是好上不少。
年三十的上午,按照秦洛川的要求,下人们把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后,就都聚到了大厅,商清月一一给他们发了赏钱后,就给放了假。
宅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显得格外的安静,商清月坐在暖阁的榻上做针线活,秦洛川就在他旁边温书。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秦洛川站起身伸了伸懒腰,给前面的火盆里添了点炭,问道:“今晚年夜饭有什么想吃的,说说看,夫君做给你吃。”
其实大部分菜厨子早已经做好,只需要放蒸笼里热一下就能吃,少数几样也是已经准备好材料,稍微加工一下就行。
这是商清月自己之前订好的菜单,只是听秦洛川这么一提,他突然来了兴致,问道:“什么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秦洛川点头。
商清月:“那我要吃神仙鸡。”
秦洛川:“好。”
商清月:“还要吃排骨锅子,加很多辣椒的那种。”
秦洛川皱了皱眉。
商清月赶忙道:“今天过年,而且你说了什么都可以的。”
秦洛川失笑,还是点了点头都道:“好。”
京城不比雨溪镇,这里天气寒冷干燥,吃多了辣的就容易上火,早前商清月上过一次火,秦洛川便让厨房里不要做太重口味的菜了,没想到一段时间没吃辛辣的,商清月居然还念上了。
年夜饭虽然只有他们两人,但也准备的极其丰盛,商清月不能喝酒,秦洛川也就陪着一起,只准备了甜甜的水果茶。
吃饭前秦洛川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举杯道:“愿今后年年岁岁,都能像今日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