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一直有个狼民族的称呼,乌力措胸前纹的图案也是狼,偏偏刚才他遇见狼的样子,反而恨不得当场扒下那几批狼的皮毛。
危云白朝他胸前只是轻飘飘看了一眼,乌力措抓的正好,他低低一笑,有力的左手抓住危云白的缰绳,猛力一收,就硬生生的让两匹马瞬间停了下来。
危云白反应不及,不受控制的前仰,乌力措眼疾手快的握住他的手腕,将危云白牢牢钉在原地。
手里的手腕比想象中的还要细上一点。
乌力措微微眯着眼,不着痕迹的在腕上的皮肤上摩擦,在危云白反应过来之前,又正儿八经的松手退后。
假装关怀,“没事吧?”
危云白摇摇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出手拽住缰绳,一直好脾气的人此时也有些愠怒,“单于又要做什么?”
他的脸上带起薄红,任谁都能看出这是气出来的,乌力措盯着他的脸看了好几秒,才指向自己的胸口,“你既然感兴趣,那就光明正大的看吧。”
他说的是自己胸口纹身。
危云白,“……我没有。”
大昭人脸皮薄,又讲究规矩,乌力措心中清楚,只怕是说的太直白,让危云白窘迫了。他倏地挑眉,带了点命令语气,慢条斯理的说:“本王让你好好看。”
西边的天上还有些艳丽的紫红色晚霞,往东边蔓延过去却是逐渐暗下的黑色。
圈里的牛羊时不时叫上两声,一切都悠扬的很。
危云白手抬起,宽大的袖子从他手臂滑落,一点点露出指尖、手指、手腕。
那双比女人还好看的手碰上了乌力措的胸前。
冰冷的感觉轻轻一触,乌力措一动不动,他的视线转到这根手指上,眼底幽深。
纹的狼头连毛发都根根分明,危云白从上到下拂过,感叹,“纹出这颗狼头的,必定是位年岁已大的名师。”
狼头的眼睛纹的更是有神,威风凛凛的在乌力措胸口看着危云白,好像下一秒就要活过来扑上去咬上一口!
乌力措手虚虚扶在危云白背后,表情舒畅,“不错。”
是个识时务的老头子,乌力措是个疯人,他把刀架在那老头脖子上,如果老头手里的针有一点不对,下一秒就会人头落地。
手上突然摸到了一个凸起。
在狼头右眼的位置,危云白还没反应过来,上头已经传来乌力措的闷笑,“摸到宝了。”
那颗凸起越来越硬,乌力措还坏心眼的往前挺挺胸膛。
!
危云白猛的后仰,差点从马上栽了下来。
他慌乱握住缰绳,不顾乌力措还站在原地,驾马疾驰逃离。
乌力措将手放在嘴边,舔舔刚刚摩挲危云白手腕的拇指,看着大昭人越来越远的背影。
跑吧。
天罗地网已经布下。
危云白一路不停息的回到营帐。
系统后知后觉,“你怎么了?”
危云白神色淡淡,脸上的红色还在,没了半分小白羊的样子,“我开始觉得,这里变的有些意思了。”
他自然而然的扯出温柔的笑,轻声夸着系统,“你果然是不一样的。”
难怪那群人那么想要得到你。
危云白柔和的笑着,系统突然想起了曾经听过的故事。
恶魔被关在瓶子里,在最开始救了恶魔的人会得到恶魔的报答,拥有数不尽的财富或者满足三个愿望。
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瓶子里的恶魔决定,他要杀死救了他的人。
“你把我带向了自由。”
危云白被关在了精神病院五年。
系统自己都不知道,它放出的到底是早期的恶魔,还是后期的魔鬼。
第4章 草原王(4)
迎娶阏氏的仪式与一年一度的欢火节一同举行。
北戎女人送来公主要穿的服饰,时不时好奇的往这些大昭皇宫里走出来的人身上瞅去,只觉得这些人看上去比牛奶还要又白又滑,漂亮的很。
北戎人敬畏火,火是尊贵的象征,他们也最看重欢火节,不止是北戎,乌力措所征服的所有漠北上的民族,全部都对火抱有崇敬之情。
正因为如此,和怡更加惴惴不安。
危云白在帐外出声,“公主?”
现在月色快要上头,外面风尘很大,公主身边的侍女阿碧过来让他进来说话,危云白拒绝,道:“不好。”
和怡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她双手揪着衣袖,“云白,是不是……他和你说了什么。”
大昭比起前朝,算是个开放的国度,塞外更不用说,从来不讲男女不同堂那一套,和怡公主毕竟娇生惯养长大,习惯了别人按她的心意行事,这么一被拒绝,就不免多想起来。
危云白揉着额角,“明日就是欢火节,公主即将成为北戎的阏氏,再加上现在时间已晚,我进去不好。”
他头疼,语气都开始不耐烦。
系统心惊胆跳。
索性和怡同侍女在帐内,风将危云白的话吹散一半,和怡沉默了一会,又是带着哽咽的哭腔,“那、那你回去吧,云白。”
危云白好像没有听出来,只是提醒道:“公主记得今晚就整理好明日需用的东西。”
没人回答他,危云白转身离开。
系统小心翼翼试探,“你还好吗?”
“很好,”危云白对待系统的态度就是最合格的偶像剧男主角,他忽略头部的刺痛,收起冷冰冰的表情,满面春风,“我非常好。”
“……”系统,它觉得不好的反而是它了。
欢火节盛大的很,是北戎财力物力的象征,在和怡公主的送亲队伍来到之前,乌力措统治下的各族首领已经提前一步将礼物送到。
奇珍异宝,猛禽珍兽,该有的都有。
然而这些不是欢火节的关键,在北戎语中,欢火节的意思是“勇士的节日”。
这是北戎男儿们展示自身勇猛力量的一天。
危云白带上弓箭,仔细抚平身上的皱褶,风度翩翩的走了出去。
外面热闹又喧嚣,人群围了一圈又一圈,他就着这个位置看着,左面三五成群走来一伙人,他们个个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正朝危云白这个方向走来。
大昭人不仅没有畏惧的让开路,反而直直看了过来。
这群人嘿嘿说了几句话,就在危云白面前站定,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们说的是北戎语,危云白听不懂,他俊眉微挑,让系统记住发音。
系统默默记录。
它明白的很,危云白会记着这件小事,直到他明白这几句话的意思。
他长的有多好,报复心就有多强。
这群大大咧咧露出上半身的家伙开口,“你是上次跟着我们大王的人!”
他们打量着危云白,不带恶意的嘲笑,“你看上去比我阿吉还要弱,大昭人,这个日子你还是乖乖待在营帐里吧。”
阿吉是他们对妻子的称呼。
危云白反而笑了,“待在营帐里?”
他笑起来的时候只会让人觉得春风拂面、细雨轻抚,他的样貌又是一等一的好,不带表情的时候显得不可亲近,一旦嘴角勾起弧度,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瞬间变得春暖花开,招人眼球的紧。
面前这群人不自在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带头的人粗声粗气的继续说道:“欢火节可不是你这样的人能受得了的。”
长的斯斯文文,个人挺高,但一点儿也不壮,这幅样子来参加欢火节,被别人下战帖不得输到裤衩子都没了。
危云白叹了一口气,“你们说的这么直白,我要是真的缩回帐里,反而是丢了大昭的脸面。”
他的手扣着箭身,北戎人善骑射,怎么也看不出来这个看上去这么弱的家伙箭术能有多好。
领头人当下就说:“那我来和你比比箭,你要是输了,赶紧滚回帐里待着去吧!”
危云白笑意更深,“好。”
这群人各个肌肉蓬勃,大手大脚看着就不好惹,危云白这么干净利落的应下,他们倒觉得痛快。
和怡公主帐内。
北戎送来的衣服好像都有一股血肉的腥味,和怡攥着衣服角,怎么也不愿意穿在身上。
阿碧着急,“公主,时间不多了。“
她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一道催促的声音,“大昭公主,你好了没?”
满腔不耐烦,好像还是上次当众掀开和怡盖头的人。
和怡鼻尖一酸,差点又落下泪来。
阿碧连忙说道:“大人,公主马上就好。”
哈赖,“我们大王就等在门外。”
乌力措背手站在他旁边,他根本不需要等在这里,此时屈尊纡贵,就说了三个字,“危云白?”
里面没有他的声音。
草原王深不可测的看着营帐,阿碧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连忙颤抖着声音说:“单于,公主房里只有小婢。”
和怡同她一起听着帐外的声音,又想起昨晚危云白说的那番话,手猛的一抖,果然出事了!
乌力措这是怀疑她和云白的关系?
乌力措转身就走,哈赖急急跟上,“大王,找那小子干什么?”
“本王要见他。”乌力措大步流星,“立刻见到他。”
靶场上。
这群北戎汉子不可思议的趴在靶子上瞅,恨不得再长出一双眼睛,“怎么可能!”
危云白放下手,谦虚,“只是雕虫小技。”
他三箭连发,一尾追着一尾,箭尖锋利,直追的上一尾箭从中射裂,最后狠狠的钉在了箭靶中央。
这等箭法,在北戎中也是数一数二。
趴在靶子旁的人将箭拔出,箭头戳进去半个身子,他用了几分力度才拔了出来,心服口服,“大昭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博尔达服气了!”
“小兄弟,你露这一手,能压的住大半我们北戎的勇士!”
危云白勾唇。
以为这么说,我就忘记你先前说过的话吗?
系统默默吐槽,它从来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男人。
欢火节最热的三项比赛,分别是射箭、骑马、摔跤。姑娘们的心中情郎,就得在这三项上样样拔尖。
而欢火节的规矩,是男人的话就不能拒绝别人的挑战。
周围看热闹的不少人蠢蠢欲动,想让这个大昭人吃个跟头。
乌力措见到危云白的时候,就见到他正被一群北戎的勇士围着的画面。
一群赤.裸着肩膀的壮汉互相推搡,危云白在其中,像是误入匪窝的书生。
哈赖吓了一跳,“大王,你脸怎么黑了?”
乌力措冷冷哼了一声,大步走过去,拽着一个壮汉的肩膀就往外丢,周围的人才注意到他的到来,此起彼伏,“大王。”
这么多声音,偏偏只有危云白的入了耳。
乌力措拍着刚刚表情最激动的家伙,“你和大昭人下了战帖?”
他看上去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被他止住的家伙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是、是的。”
乌力措向来是很有魅力的首领,对待敌人寒冷狠厉,对待族人部下春天般的温暖。
可现在,被这双瞳孔注视下的人,却只感觉到心惊肉跳。
危云白皱眉,“我知道欢火节的规矩,自然不会临阵脱逃。”
他拿的起放的下,面上也没一丝退却和慌乱,在旁边的博尔达大喝一声“好!”带头给他助威起来。
乌力措没看他,只问道:“比的是什么?”
周围人抢先回答,“摔跤!”
给危云白下战书的家伙狡猾的很,他看着博尔达输在危云白手下,他连博尔达都比不过就更别提危云白。大昭人长的瘦瘦弱弱,比摔跤,谁都知道他胜率极大。
乌力措松开他,手指放在衣服盘扣上,开始解扣子。
北戎人穿的是袍和裤,乌力措直接脱了袍子,同样光着膀子,冲着跟前的人说道:“摔跤,老子先跟你玩上一把!”
他脊背挺直,从后面看过去,中间还有一道深凹下去的沟,一直延伸到深棕色的宽大裤子里,腰间一勒,简直性感逼人。
他背后腰部还有一处斜下的刀痕,危云白欣赏的看着,手指在空气中轻点,“拍个照。”
高智能的系统不得不听话的当起了相机,“男人都有征服欲,你是不是对天命之子产生了兴趣?”
乌力措抓着挑战者的肩,强迫意味的带到了摔跤场。
草原的王无疑是整个北戎最受欢迎的情郎。
整个族的姑娘都开始欢呼雀跃。
博尔达站在危云白旁边,嘟囔道:“好久没见大王亲自下场了。”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摔跤场内的人已经被一脚绊倒。
乌力措不允许失败者这么快求饶,他把人硬拎起来,凶橫道:“再来。”
危云白没有接话,但他对系统有问必答。
“我的征服欲,”危云白微笑,“比任何东西都要来的强。”
第5章 草原王(5)
乌力措力气极大,跟他摔上一次的人都要被打击的体无完肤,更不用说这种毫不留情面的摔法。
三次之后,乌力措才放了人。
没人敢围在周围了,单于明显心情不好,他们都不想做出头鸟。
挑战的人满脸灰尘的躺在地上,汗水粘着青草泥土,狼狈不堪,乌力措蹲在他旁边,混合着潮湿的热气,粗声说了一句话。
挑战者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