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五皇子话里话外,他要是今日敢留了,那就是不信任皇上,他还能留吗?
宣平侯气得浑身发抖,胡子乱吹,为了能证明此事跟他宣平侯府五官只能让五皇子将人带走。
宣平侯深吸一口气,忍下了,咬牙切齿:“既然五皇子都这么说了,我宣平侯府自然是清白的。如此,骊儿你就跟我们一起进宫。”
他倒要看看皇上会不会听五皇子的话,一个不受宠的纨绔子弟,皇上能听他这样胡乱往他侯府泼脏水?
“爹!”杜香骊吓了一跳,没想到父亲真的答应五皇子了。
她不能进宫,万一……万一……
她在宣平侯府能折腾得起来,可到了宫里,她谁都靠不了。
谢彦斐就等他这一句,直接摆手:“旭一,带走,可看好了,别让人跑了。”
“你……”宣平侯揉了揉眉心,狠狠瞪了杜香骊一眼,她没事儿当时瞎喊什么?要不是她喊,如今也没这事。
杜香骊被宣平侯这一眼吓得一哆嗦,低下头,不敢再多言,只能示弱跟着往府外走。
谢彦斐大步走在前面,他也不是非要带走这杜香骊,妙灵死了,肯定是那人出手了,杜香骊陷害杜香妩这件事自然也没了证据。
可日后若是郑尚书的事查出证据,那人怕是会狗急跳墙直接脱身跑了,如今杜香骊在手,他反而能拿杜香骊这个棋子当筹码反压住那人,让那人束手束脚。
谁让,这杜香骊是那人的命根子呢。
谢彦斐带着宣平侯、杜香骊以及众人进宫。
裴世子并未进宫,他只是盯着谢彦斐他们离开的方向皱眉,奇怪,妙灵死了,怕是那家丁也死了,人证、物证都毁了,五皇子为何还要宁愿得罪宣平侯也要将这庶出的四姑娘带走?
难道,杀死郑尚书的真凶跟这四姑娘有关?
可一个身处后宅柔弱的少女,怎么会牵扯到谋害朝廷命官的身上?还是说,五皇子声东击西,郑尚书的死跟宣平侯有关?
不对,宣平侯他了解,没这个胆子,可毕竟是他所见,并不代表宣平侯真的不可能。
裴世子垂下眼,随着心底的疑问增加,对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头一次近距离接触的五皇子,好奇了。
御书房内,明贤帝正垂着眼批改折子,却有些心不在焉。
今日宣平侯府老夫人大寿,他派人送去了贺礼,钱全回宫说老五也去了。
明贤帝从听到之后,就有些不是滋味,这孩子对别人的寿宴倒是积极,每次他寿辰的时候,瞧老五苦大仇深的表情,寿礼也不上心……
他心烦意燥地把折子一推,一旁的钱全心知肚明,皇上这是烦了。
他也看不懂皇上了,明明怕见到五皇子,却又忍不住想多听五皇子的事,这不是自虐么?
可他是奴才,也不敢多嘴。
就在这时,御书房外传来禀告,说是五皇子带着宣平侯还有诸位大人进宫了,要见驾。
明贤帝以为自己幻听了:“谁、谁来了?”
钱全也稀奇,五皇子每年除了皇上过寿不得不来,可死活不肯进宫的,这哪阵风吹来了?
钱全低下头:“回皇上,是旭王爷来了,还有宣平侯他们。”
明贤帝立刻坐直了,绷着面容:“去,让他们进来。”
谢彦斐在御书房外候着,身旁站着宣平侯,对方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淡定,显然以为明贤帝在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与他这个侯爷之间,会偏袒于他。
谢彦斐咧了咧嘴,等御书房的门打开,气沉丹田直接嗖的一下晃动着肥硕的身体挤开钱全,随着每踏进去一步,御书房的地板就晃上一晃,唬得御案前的明贤帝也傻了,几个月不见,老五这是又长壮实了啊。
谢彦斐直接扑过去,抱着御案就开始嚎:“嗷呜呜呜,父皇你要给儿臣做主啊!儿臣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儿臣差点就死了哇!儿臣死了以后父皇你就没有五皇子了,儿臣就去陪母后了!”
跟着进来的众人被这一声嗷吓得一哆嗦:卧槽,五皇子疯了是不是?竟然在皇上面前大吼大叫?
谁不知道皇上最讨厌一动不动就撒泼打滚的?五皇子这是占全了啊。
不仅如此,五皇子竟然提及了前皇后!
他、他这是要干嘛?谁不知道前皇后那可是宫中禁忌,天啊,五皇子不会是被下毒,毒入脑子,这是傻了?
脑袋出问题了?
所以这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皇上这要是震怒之下,他们这些人被五皇子连累还能有个好?
众人一哆嗦,暗暗想,这次被五皇子害惨了。
他们缩着脖子也不敢往前,等着接受皇上的雷霆之怒。
结果,让他们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一向威严对这些皇子们铁面无私的明贤帝不仅没震怒还眼圈猩红,不仅如此,竟然还闪过一丝丝害怕?
害怕?他们这是看错了眼花了吧?皇上害怕什么?难道真怕五皇子会死?这怎么可能?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傻了眼,就听到皇上用明显压着却又像怕吓到五皇子的声音安抚道:“老五你胡说什么?你怎么会死?有父皇在,谁敢动你?父皇第一个饶不了他!”
众人一哆嗦:这……天上下红雨了?还是他们一开始就猜错了?
皇上其实挺在意这个五皇子的?
可若是在意,怎么可能过去这么多年都不闻不问的?就跟放养一样,别的皇子早早的就找人教习培养,结果独独这位五皇子学问没什么长进,倒是体重一年比一年重。
甚至到了年纪,也没给说亲,到现在连个王妃都没有,孤家寡人的。
虽然五皇子长得丑,可到底是皇子,皇上要是开口,门第选的低一些,也是有人愿意嫁的。
可皇上也没怎么在意过,加上这些年的疏离,才给了他们错觉,觉得五皇子是被皇上厌弃的。
可结果呢?他们看到了什么?皇上这哪里像是不待见的样子?
谢彦斐既然敢进宫,敢这么折腾,自然是早就知道明贤帝的心思。
也知道明贤帝不像外人以为的那么不在意五皇子,反而不仅在意,还在意得很。
书中原身大婚之夜死了之后,明贤帝当时直接晕了两天,等醒来就爆发了,跟疯了一样追责让人查!
当时明贤帝那愤怒像是一头失去了崽的野兽样震惊了整个朝堂,众人那时候才知道明贤帝不是不在意五皇子,那是因为太在意,可在意却又怕见到五皇子,所以才一直放任不见。
而这其中的原因就要追溯到十多年前宫里发生的一桩秘辛。
第5章
五皇子的生母是大谢前皇后于后,当朝于丞相的嫡妹,与明贤帝自小青梅竹马,感情很好,于皇后及笄之后入宫为后,贤良淑德,与明贤帝恩爱异常。
三十六年前,于皇后诞下一子,就是明贤帝的大皇子,当时明贤帝差点直接立了大皇子为太子,被于皇后阻止了,怕他们相府权大被人觉得功高盖主。
明贤帝因这对于皇后更加上心,只是之后于皇后身体一直不好,一直没能再有孕,直到十八年前,于皇后终于再次怀上龙种,明贤帝高兴坏了,可七个月后,却成了明贤帝噩梦的开始。
于皇后不足月就诞下五皇子,按照时辰推测,当时明贤帝并未在宫里,而是在行宫。
加上当时有于皇后身边的奶嬷嬷亲口承认于皇后与侍卫通女干,还有通信的私信情诗,字迹也是于皇后的,那侍卫也承认之后自杀,一切证据都指向于皇后身怀孽胎。
明贤帝震怒之下让人囚禁了于皇后,于皇后百口莫辩,自缢自证清白。
大皇子当时在外带兵,得到信儿赶回来,太过着急从马上摔下来,抬回京中时已经没了气儿。
偏偏这时候于皇后的奶嬷嬷又反口说于皇后是早产,一切都是敏妃拿家人指使,买通御医欺瞒明贤帝不是早产,当时敏妃也亲口承认,证据确凿之下,明贤帝赐死敏妃。
因为牵扯甚广,又死了不少人,明贤帝最后只能将这些事都隐瞒下来,对外说于皇后和敏妃都是病故,处置了那些人之后就病倒了。
等明贤帝病愈,于皇后和大皇子的死也从此成了明贤帝心里的一根刺,愧疚悔恨,随着年月越扎越深。
就是因为这份愧疚,明贤帝见到谢彦斐就会想起来前皇后是被他逼死的,加上谢彦斐小时候越长越像于后,他日日做噩梦,最后只能干脆避而不见,久而久之也让外人以为五皇子不受明贤帝待见。
谢彦斐既然知道,也就利用了这一点,借这次机会,一则让明贤帝插手扣下杜香骊,二则让众人知道明贤帝对五皇子的重视,改变他目前的局面。
否则不敲山震虎一番,他还没等解了身上这毒,先跟书中一样被暗害了。
谢彦斐刚穿来就发现,原身胖是真胖,丑也是真丑,可他胖却是因为身体出现问题,才导致这些年横向发福,起因就是这个丑了。
他是中了毒,还是御医根本无法查出来的毒,这说明原身背后有个想要弄死他却又不想让人知道的人存在,在没有找出来有本事将这人弄死之前,他首先要改变这任人宰割的局势,先保下这条小命再慢慢来。
书中谢彦斐大婚之夜死了,明贤帝也没能查出来男主动的手,更不要说幕后那个给原身下毒的人,他最后没看完,所以也不知道书中到底是谁一开始就想弄死原身。
郑尚书的死让谢彦斐怀疑幕后之人会不会跟想下毒弄死他的是同一个,只是……理由呢?
所以,他要先接触接触,想办法搞清楚原身的毒跟不跟杀死郑尚书的是同一人。
所以,才有了如今这个局面。
他先是借着女主与原身的这件事反将一军将杜香骊拿下,再借着这件事闹大,让明贤帝知道自己要死了,派明贤帝派人保护他,断了想杀他的那个人的后路,他再胡搅蛮缠一番,跟这郑尚书的死扯上关系,在宣平侯府登堂入室,之后的事再慢慢来。
谢彦斐被人下药,再闹上这么一番,明贤帝肯定也会担心这五皇子前皇后唯一的骨血没了,自然会尽心。
谢彦斐没武功,又这身板,还中了毒无解,需要没有后顾之忧。
明贤帝自然不会明面上保护,却会暗地来,在这大谢国,有三个宗派让人闻风丧胆,就算是江湖人士也畏惧三分。
这三个宗派之一最为神秘莫测的就是无影宗,宗主鬼影武功出神入化,排行前十,却神秘莫测,无人得见。
传闻这鬼影常年一张鬼脸覆面,无人见过其真容,座下七十二人,都是无影宗培养出的死士高手。
不过这无影宗再厉害却有个秘密,别人不知,可看过原书的谢彦斐却是知晓,那就是这无影宗是归明贤帝所有。
他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无影宗上上任宗主有牵扯,后来上上任宗主欠了明贤帝一个人情,死后将无影宗卖给明贤帝五十年。
这五十年,无影宗归明贤帝驱使。
明贤帝登基之后,无影宗换了两任宗主,如今这位宗主五年前一上任,江湖上就留下了无数传说。
谢彦斐挺好奇,所以有些期待,明贤帝会不会派无影宗的人来保护他,不要多,一个影卫就足够他安然度过这段危机。
明贤帝眼圈泛红,望着自己这丑儿子,可再丑,那也是阿芸留下的唯一血脉,竟然有人敢对他的皇子下毒手?
明贤帝猛地一拍御案:“到底怎么回事?宣平侯,你说!”
这次宣平侯府寿宴,既然他和一众朝臣都跟来,怕是事发在宣平侯府。
宣平侯被明贤帝的震怒吓到了:“皇、皇上……”他来的时候觉得肯定没问题,这五皇子又不受宠,他哭个惨也就是了。
可没想到五皇子比他动作快啊,更出乎意料的是皇上的态度……
他一哆嗦,脑子清醒了些,只能压下那些控诉五皇子的话,规规矩矩道:“回皇上,事情是这样的……”
宣平侯没敢掺杂私人感情把来龙去脉叙述一遍。
不是他不想,而是如今皇上态度有变,他不敢赌,更何况发生的事当时这么多大人在,随便问一个就能清楚。
明贤帝听完脸色更黑了,反了天了,天子脚下,先是皇嗣被下毒,堂堂二品大员竟然被杀,这歹徒是压根没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啊?“来人!宣刑部尚书葛文沣、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大理寺卿进宫!”
随着明贤帝这一声,钱全弓着身匆匆去传旨,御书房里的众人却是傻了眼,事情大了,皇上这是打算三司会审啊?
果然,等这三处的头头都过来,明贤帝先是发了一通火,再给刑部十天时间,把真凶找出来,都察院、大理寺监督,将两桩案子都查清楚,否则,葛文沣这个刑部尚书也别当了!
葛尚书跪在那里心里那个苦啊,他这辛辛苦苦去城外查案累成死狗才回来,结果兜头又是两桩大案压下来,他……他还不能拒绝。
葛尚书幽怨瞅了宣平侯一眼,他没事请五皇子干什么?要不是,他还能少一桩案子。
宣平侯也后悔,他压根没请五皇子,这五皇子跟于成珂来的。
于成珂则是跟着相府的二公子于容琅来的,这于容琅是他未来的女婿,人他们带来的,更何况五皇子的身份摆在那,他能赶人?
可无论他们怎么后悔,葛尚书磕头应诺:“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