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系的异能者已经集结完毕,顾橄看到季澄阙忽然进来的时候却愣了一下,放下刚刚抬起的手,抿唇说:“怎么进来了?先出去吧,这里不怎么安全,有事一会儿说。”
季澄阙白了她一眼,还有事儿,有什么事儿?私事儿吗,这货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算起来是有好几天刻意避着没有见了,顾橄说完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无声把轻蜷起来的手指背到了后面,重新开口:“你……”
季澄阙不搭理她,直接把系统拎到了密匙门前,扔袋子一样地扔下,然后说:“试试,快一点。”
周围的异能者都面露惊异,但当着顾橄的面,他们都稳重着没吭声。只有顾橄眼中神色无声加深,默不作声地将视线从季澄阙那里挪到系统脸上,又轻轻地挪了回去。
被扔破烂儿一样扔下的系统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很快噼里啪啦地操控起了手中的设备,别的人都没有多想,但顾橄很清楚季澄阙这一举动的深意——如果这个年仅五岁的小孩能破开这道密匙,并且消息传出去的话,那么她今后会引来的四方觊觎,绝对不会比罗西特少。
季澄阙之前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是有意一直收敛着系统的能力,并没有要让她一开始就出手的意思,那么现在呢……伴随着轻轻一声清脆的滴响,周围忽然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这些异能者看着眼前大批崭新的完好无损的军火,都兴奋地活蹦乱跳了起来,甚至还有人高兴地抱起系统转了好大几个圈。
不用吩咐,立马就有人跑着将这一好消息传达了出去,同时招呼大家立即来搬东西。顾橄则是眼底深深一动,长久看向了季澄阙。
所以她为什么会选择暴露系统的能力来帮自己,是不是早就将她那些沉重压在心底,连顾榄也不清楚的心思看在了眼底?她清楚她艰难的立场和隐秘想要做的事情,是否也可能懂得那些并没有说出口却颇受折磨的心意……
身边一片欢腾,往来热闹,季澄阙却淡然地倚在并不显眼的门边,看了一会儿后,不咸不淡地掀眼扫了顾橄一眼,直起身准备离开。
她刚走了一步,手腕却忽然被一只手从身后轻轻攥了起来,这只手有着熟悉而妥帖的温度,偏偏她的主人……堪称史上最不解风情,让季澄阙往往心下软了一瞬的时候又被气回原型。
不过顾橄这次像个人多了,不仅直率又果决地握着季澄阙的手腕没有松,还轻轻垂着眼摩挲了几下,开门见山地问:“你是我想的那个意思,是因为在意我才帮我的吗?”
季澄阙有些意外地一斜她,眯了眯眼后,忽然一哂,“说人话,我想的什么意思?”
这王八蛋想套谁呢。
“……”顾橄罕见地能清楚感受到她这次的“出言不逊”跟以往的区别,并没有不耐和暴脾气,反而有些跟她一样小心翼翼互探心意的暧昧。
她心里又涌动了片刻,无声压着一口气说:“你真的不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意思?”
季澄阙凉凉看了她一眼,释放出一种随时打算甩手走人的意思。
顾橄手上无意识一紧,语速快了很多,“那我就说一说……虽然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我今天很想说……因为我一直觉得,那些追随过我的视线并没有很随便,那些闹腾过的旧账也并不是没事儿找事,还有每次的肢体接触……”她手心好像烫了起来,话却说得压根没什么条理,却仍旧维持着镇定,强行总结道:“反正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很暧昧。”
以顾橄这种老干部的习性作风,前面的闲扯一通固然已经很难得,但她能直接说出暧昧这个词,足以表达清楚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季澄阙一时打量着她没吭声。
顾橄原本还有的几分竭力镇定与推测节节薄弱,好像迅速被季澄阙的沉默触散,她几乎是有些下意识地想松手,季澄阙却忽然问:“那你这几天忽冷忽热的是闹什么毛病?”
顾橄的心思本来已经在她的长久沉默中退回了悬崖峭壁,却没想到自缝隙中又忽然开出了一朵柔软的丝绒花,她几乎是有些不计后果地想要迫切将它保护起来,于是不经反应地脱口道:“因为我不知道你说的不喜欢女人,到底是因为敷衍还是……”
季澄阙的眼神立马隐晦起来,几乎是意味深长地投到了顾橄忽然凌乱的脸上,不怀好意地问道:“原来你是偷听了墙角啊,将军?”
顾橄:“……”
☆、62.末世苟活八
虽然顾橄一脸骄矜不吭声,但是季澄阙笑了, 她联系了一下背景和现状, 很快就总结出了面前这人装得一手好逼的缘由。
毕竟身处末世, 性格上的沉稳和持重, 能够让跟随者们更加放心和信服。
她就说怎么换了个世界,这人的禀性换得天上地下的, 明明上个世界还是头纯良小鹿,一转世就变成了当世逼王, 扯得她一口气差点儿没缓过来。
所以搞了半天,装神还是逼王强啊。季澄阙意味深长地打量了顾橄半晌,忽然说:“装了这么久, 可把你辛苦坏了吧?”
“……”顾橄有点意外, 她刚才电石火花间, 想了很多话来准备贴脸, 却没想到季澄阙会说这么一句看似调侃却让人无限遐想的话。所以她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呢……比如心疼自己之类的。
“回神了顾将军。”
只要拎出了逼王的属性,季澄阙闭眼都能知道面前的人会想些什么。她们不止一辈子的累积, 这个人性格中的方方面面,在每个世界都会有明显差异和崭新体现。所以人在不同环境和压力下是会长成不同样子的,就好像是平行宇宙的选择,但骨子最深处的品质和习性, 却冥冥中都是没变的。
“您想什么呢?”季澄阙的笑意中染上了几分不怀好意, 非常欠揍地说:“我的意思是, 怎么没把你憋死呢?”
顾橄:“……”
顾橄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毕竟是一条道上“装逼”的朋友, 她自然能看出来季澄阙现在是在往回找厂子和故意找茬儿。但她现在主动把自己推到了这个位置,实在连稍退一下缓一步都没得缓的。
几乎是温文尔雅地叹了口气,顾橄直截了当地摊牌道:“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都记得,也愿意负责任和补偿你,所以我想知道你心里到底真正是怎么想的……”她背在伸手的指腹在打了个旋,还是忍不住浅压了一口气,声音有些不自在,“就痛快点儿,给个准话?”
转角处有叮当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准备来汇报工作却听了一耳朵墙角的顾榄:“……”
我的妈,原来她姐竟然?!
她就说自己最近怎么老被针对和殴打……顾二小姐的脸色快赶上雷劈了,连忙一脸凌乱地小跑离开,简直快吓成了一只鸟。
季澄阙嘴角不着痕迹地弯了弯,余光从顾榄跑开的背影和顾橄绷起的侧脸上扫过。显然这番话给她带来了新奇的体验,但她就是不怀好意地不吭声,想知道不给个准话又能怎么样。
顾橄内心崩溃地等了一会儿,实在拿这个人没有办法,她无奈地皱了下眉,语气矜重得柔和了几分,“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就不要脸一回,当你是默认答应了。”
季澄阙仍旧眼睛微弯地挑了挑眉,一副不言不语要得道升天的样子。
仅仅是这么一个开头,顾橄就被她磨得脸皮用尽,实在抵不过季澄阙这无言的神通,只好就着攥住她手腕的姿势把人轻轻往怀里拉了拉,想要顺便把她圈在门框上,凑近吻她。
季澄阙神色舒缓,一点都没有拒绝的意思。顾橄起初的几分试探和迟疑逐渐热了起来,动作也认真了几分,手挪到季澄阙脸颊轻轻裹了裹,几乎就要偏头含住她的嘴角。
“慢着,”季澄阙这时忽然伸手一点,闲话家常般地自在说:“你先给自己烫个梨花头。”
顾橄:“……”
这人心里的坏水简直能溢出来,顾橄有些头疼地睁眼,对上季澄阙的眼神,声音都已经有些变了,“你倒是先让我……”
“想得美。”季澄阙的目光有如实质,从眼睛缓慢挪下,在顾橄唇上暧昧地滑了一圈,不容讨价还价道:“给自己烫个梨花头,或者等我头发留长,二选一,没得商量。”
顾橄最后的倔强快要绷不住了:“……”
季澄阙显然心情愉悦地哼笑了一声,杵着一根手指将她一点一点推开,“是什么让你出现了这样的幻觉,嗯?顾将军?是经济环保和健康可持续发展的绿色道路吗?那你要坚持啊。”
“……”顾橄头顶的白烟瞬间全变原谅色。
季澄阙真心感受到场景引起极度舒适,眉眼俱弯地拍了拍她的脸,煞有其事道:“我给你个准话,本身那些揪我衣领,出言不逊,不知好歹,当场报仇,这些我都不计较了,谁让我确实真心喜欢你。”
顾橄本来很在意地听着,但到了最后一句后,她选择性地忽略了前面的。心口不受控制地动了动,背着手,想碰她。
“但那天甩了你安排监控我的人,偷偷再潜回β基地,是我不放心你,想要跟回去看看。”季澄阙攻心一百分,扯淡张口来,她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可是这位将军,你不仅想救人救一双,怀着‘体贴’的心思去捞我的前女友,还一言不合和不经同意地给我烫了个头。”
顾橄:“……”她现在跪下还来得及吗……
本来觉着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大错,但被季澄阙这么装神弄鬼地一指摘,顾橄模糊的概念悉数碎裂,隐约中觉得自己戴上了大渣渣的桂冠……
说来说去说得自己都快相信了,季澄阙深深挑了对方一眼,站好最后一班岗,装好最后一波逼,“所以您自己做的那些事儿自己看着办吧,我就不掏你的心窝子了,毕竟让你烫个头都可不愿意。”
她说完抬脚就走,轻松写意地不带走一片云彩。顾橄喉咙动了动,有些难为情,又有些舍不得地握住了她的手,小声说:“那我也把头发剪了,陪你一起留长行吗?”
季澄阙被她拉得一顿,斜睨说:“行啊,那揪衣领,沉流沙,被监视你也都自己做一遍吧。”
顾橄无话可说:“……”
“对了,”季澄阙又说:“还有找女朋友试探这件事情,你也先给自己找一个吧?”
顾橄面有菜色:“……”
“鉴于最后一个操作难度较大,你都做完的话指不定都过去多少年了。”季澄阙眨了眨眼睛,轻巧地滑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说不好我女儿到时候都和云朵一样大了,咱俩儿还能奔着定亲家去。”
身后没有声音了,顾橄的世界变成了黑白色……
所以这就是“孤单的人那么多,快乐的却没有几个”的原因吗……
季澄阙伸了个懒腰,在拐角处滑稽地瞥了顾橄一眼后,神清气爽地回去了。
接下来的一路,顾榄都自发离季澄阙远了十万八千里。不是她要避什么嫌,实在是她姐的女人她真的不敢惹,别说满脸鼻青眼肿,实在是被殴打一回,她这娇弱的心灵十年都难以修复……
然而顾二没想到,她这点儿卑微的愿望都难以实现。已经踏入华国边界的时候,她竟然又被她姐拉出去殴打了一顿,理由是什么:没有她陪伴出去狩猎散心,季澄阙都开始郁郁寡欢了???
快疯了……顾榄冲到研究室,扑通一声跪到了季澄阙面前,痛哭流涕,“求你了教授,今天跟我出去狩猎好吗?我永远都陪你玩儿,跟你天下第一好。”
正在摇匀一管蓝色试剂的艾拉达:“……”
她有些敬畏地转头看了一眼……长见识了,华国的人果然热情,求交朋友竟然都是用下跪的……
季澄阙笑死了,慈眉善目地冲她一伸手,“爱卿客气了,平身吧。”
“……”顾榄战战兢兢地瞅了眼墙角,连忙自己滚起来了,她可不想断手。
季澄阙只好收起手,但十分“善解人意”地拿了刀和枪,应顾二小姐的邀约出门了。
顾榄心里苦,但顾榄不敢说,一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大机枪也不扛了,酷也不耍了。牢牢跟季澄阙走在一起,时刻护着她姐的宝贝疙瘩。
末世第二年开始,不仅是人类中爆发了丧尸病毒,大批动物同样被同化感染,变成了异兽。东欧多平原,季澄阙之前还没有见过这么多,到了华国边境后,她隐约发现这里的丧尸和异兽,无论是等级数量还是品类,都要多上许多。
比如左前方忽然蹿出的一只白毛兽,她就没有见过,但这小兽看着十分软糯,还有一丝憨态。上一个世界盘惯了异兽的季澄阙有些跃跃欲试,收起枪拿出了短刀。
顾榄看出她想要上前的苗头,大喊一声:“我来!”
季澄阙懵逼地看了她一眼,“……我没有要剁它头的意思,这小东西还挺软萌的,我看看能不能驯服了带回去养着盘。”
“软萌?”顾榄连忙叉腰挡住她,“姐妹,不……教授,它变身的时候爪子有二师兄的钉耙长,不用武器的话,它一爪子下来咱俩儿都得在原地一盖一躺。”
“……这样啊?”季澄阙啧了一声,身形暂时顿住,目光往旁边一扫,问道:“那那个棕色毛的呢?大是大了一点儿,但也挺可爱的。”
顾榄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心好累:“那个不仅更厉害还加了疾跑buff,你不仅打不过它还跑不过它,你要是敢打它,估计会被它打到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