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父本不太放心,听说是上次见过的,反而放下心来了。他当初看顾黎便觉得沉稳可靠,如今听说顾黎在城里有房,且有多余的房间,正好让儿子住进去,倒乐得省钱。只是,“这便宜不能白占了,平常有什么活,你就多干点。”
杜云停点点头,答应下来,“好。”
顾黎的房是战友帮他安排的,离杜云停的大学很近。男人先前来过几趟,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只是两个房间,却只摆了一张床。
杜怂怂站在门口,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顾先生的用心。
“二哥,床呢?”
男人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这屋子里本来就没床。”
“二哥骗人,”小知青愤而指责,“这床的印子还在地上留着呢!”
那印子拖不掉,顾黎也没法子。反正床也没了,他伸手松了松纽扣,说:“你同我住。”
杜云停还能说什么?
他感觉自己就像摆在了案板上的鱼肉,锅里油都倒好了,火也加热了,就等着他自己蹦进去。
逃是定然是逃不掉了。既然如此,不如躺下来享受。
杜云停对7777说:【和谐膏来两盒。】
系统如今听见和谐膏这三个字就数据库抽搐,立马拒绝,【不!】
想都别想!
【别回答的这么快嘛,】杜云停咋舌,【咱们上回说到哪儿了?《桃花源记》的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7777:【……】
7777提醒,【你还欠积分呢!】
我可是债主!
然而杜云停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债主在脸皮厚的欠债者面前讨不着便宜,闻言道:【那你不给我,之前欠的我也就不还了。】
系统:【……】
怎么还有这种操作?
【不干了不干了!】杜云停往床上一躺,开始胡搅蛮缠,【反正睡不着顾先生,我的人生也没什么意义了,我干脆现在去把白建生送到泰国做个变性,让他做姐妹得了。】
7777惊悚地从他的目光中发现,他是认真的。
杜云停真能干出来把白建生绑去泰国变性的事。
它还不想渣男半途变渣女,这实在是太重口味了。偏偏杜云停还要在旁边形容,【你见过吗?做完手术之后,第二性征都会换掉,前头那两块肉能膨胀的像个菠萝,挤一挤还能挤出汁水——】
可怕的是,他说完后,系统就自动构建出白建生哺乳的具体场景了。
它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数据库都跟着抖了三抖。
【别说了!】
杜云停:【那和谐膏?】
7777简直要委屈死了,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兑换系统里拿出两盒子和谐膏,电子音都有气无力,蔫的好像被薅完了毛的猫。
【给你……别再管我要了,下次不许再用这招!】
用一招废一招呗,成。杜云停美滋滋把和谐膏收起来。
下回用什么法子暂且不说,反正这段日子的是暂时有着落了。
至少在下一回顾先生想与他水乳交融的时候,不至于让他疼死在床上头。
顾黎自己也在想办法。情到浓时,想要更进一步几乎是人类的本能,更何况杜云停还有个撩人的臭毛病,没事儿就穿着挺单薄的衣裳在他眼前晃,一会儿伸小拇指勾勾他,一会儿又用清澄澄的眼专注地从一旁注视着他。
顾黎觉着自己定然是病了。不然怎么被那双眼睛一看,他便觉得浑身作烧,好像心也要从胸腔里头蹦出来了?
那还都是男人亲自给他挑的衣服。稍微鲜亮些的颜色很衬小知青的肤色,嫩的好像是村里头早晨刚刚打出来的水豆腐,里头包裹着鲜嫩的汁。摸起来也像,细细的,却不腻人,肌肤是丰盈而饱满的,满是蓬勃的青春的活力。
这么个人天天在他面前晃荡,却又不能真正走到那一步,是个男人就忍不了。
顾黎也是男人,自然忍不得。
他做了不少功课。
这时候还没有网络。顾黎自己动用了信息网隐晦打听,最终从人手中买到了国外的几本书,全都是讲这个的。手法,过程,讲的相当详细。
连中间需要哪些工具做辅助,也在里头明明白白标了出来。
顾先生盯着书上内容,这才知道自己少了哪些步骤。
他是个好学的人,对着书日夜钻研了好几天,最终准备实践实践自己的学习成果。
那一日是暴雨。
外头的雨哗啦啦砸下来,地面的水花一丛接着一丛,开的到处都是。两人一同外出回来,纵使打着伞还是被浇了不少,冻得哆哆嗦嗦,接连抖了好几次,才把伞上的雨珠全部抖掉。
似乎连空气也是潮湿的,充斥着小知青从外头带进来的凉意。
这种时候,屋里头格外温暖。杜云停换了拖鞋,先小步跑着去给男人拿毛巾,“二哥擦擦头发……”
顾黎把毛巾接过来,简单擦了擦。
外头的雨这么大,屋里头都能听见哗哗的水声。男人拍拍小知青,让他先去洗澡。
“当心着凉。”
杜云停抱着换洗衣裳进去,没一会儿出来时,头发都湿漉漉的。
他也懒得擦,随意揉了几下就把干毛巾放在一旁,又被男人接过来,嘴角微微绷直了,“这就擦好了?”
杜云停懒的理直气壮,冲他点头。
顾黎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手在床上拍了拍。
“过来躺好。”
他给小知青擦头发。小知青躺在他腿上,柔而细的发丝就从他指缝中穿过去,还带着皂角淡淡的清香。这香气夹杂着犹且湿润的水蒸气,忽的让顾黎心中动了动。
他低头看时,恰巧小知青也正抬起眼看他。那眼睛黑白分明,清澄澄的,两粒黑瞳仁好像是被清澈的山泉包裹着,干净地浸泡在里头。
顾黎爱极了他的眼睛。他伸手捂住,密密的眼睫就在他手心里颤抖着。眼前忽然黑下来,小知青也没慌张,反而满怀信赖地勾抱住他的胳膊,像是吃准了,摸透了,知道眼前的人定然不会伤害他。
“二哥……”
这一声好像是什么开关,顾黎手上加大了些力度,忽的轻声叹了一口气。
他缓缓俯下身,落下了第一个吻,落在了青年的眉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怂怂:我好方。
(捧住脆弱的小心脏)
第42章 小知青(十四)
许是因为太久都是晴天, 没见着什么水,这一场雨下得格外酣畅淋漓。
外头下大雨, 屋里头也跟着下大雨。先前尚且控制着雨势,雨点细而绵长,轻缓的很;后来许是确定了这块地足以承受,雨点渐渐大起来, 噼里啪啦地溅落在地上。天地间都是白蒙蒙的睡帘,小水花一丛接着一丛盛开, 水声响亮, 土地都被滴落的湿哒哒,粘稠一片, 几乎结了块,雨水顺着田埂向下流淌。
顾黎亲了亲小知青汗津津的额头。他的嘴唇印在上头, 好像连品尝到的那一点汗味也是甜的。
杜云停仍然在微微地抖。他手拽着床单,这会儿床单都皱的不成样, 快能拧出水来。
小圆盒子就放在一旁,顾黎确认了这比自己买来的要好用, 便只用了这个, 将自己先前买的收起来。他摸着小知青的脸, 含了些笑意低声问:“哪儿来的?”
杜云停勉强动动腿, 心说, 靠威胁从人二十八那儿抢来的。
这话当然不能和顾先生说,杜云停只好选了个更符合小知青人设的说法,含羞带怯地一低头。
“……找人问的。”
顾黎也没继续向下追问他究竟是找谁要来的。他靠在床头, 就像头吃饱了食餍足的雄狮,眉目之间透出毫不掩饰的心满意足来。他反复把玩着小知青的一缕头发,似是要从中确认这个人是自己的。
过了会儿,他伸出手臂,朝小知青靠过去,“过来点。”
杜云停咕噜滚进他的臂弯里,被他的手臂拦腰一搂,紧紧抱着。两人的呼吸都凑在一处,说话时,能察觉到还没完全消退掉滚烫温度的气息喷洒在脸颊上。
杜怂怂在这之前从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喜欢拥抱的人。被这样抱在怀里,好像是被人情真意切地疼爱着的,甚至比之前的水乳交融更让人觉着安心。
他腰还有些酸疼,脑袋一个劲儿往顾先生怀里拱,睡得也不踏实,梦里都在压着嗓子哼哼唧唧。男人的大手就搭在他腰上,一下一下给他揉着,抱着他像哄孩子一样轻声地哄,哼着很轻的军歌。
他不会唱别的,只能哼这个。
这种歌其实都靠吼,可顾黎压低了声音,唱的很温柔。虽然旋律都有些模糊,词也不怎么听的清,却好像真安抚了小知青,让他迷迷糊糊地紧贴着,呼吸渐渐匀称绵长起来,睡熟了。
顾黎却没怎么睡。他仍然有些压不下去的心悸,像是因着激动,一夜也不能成眠。
他们的日子过得挺平凡。顾黎做饭,小知青帮着打打下手,偶尔洗洗碗。需要买什么东西,两人便一同出门,在无人的地方悄悄碰一碰手,都能品出七零八落的甜来。
然而他们更喜欢呆在家里。好像在这间屋子里,不存在什么能阻挠他们的法律,这是唯一的一片法外之地。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拥抱亲吻,不怕被看见也不怕被撞到,就跟寻常的恋人一样活着。
杜云停在那之后开始上学。学校提供了宿舍,他并没去住,仍旧找个理由住在顾先生家里。他在校园中经常遇见高丽,高丽似乎参加了不少活动,每一次与他撞见时,怀里都抱着各式各样的文件材料,来去匆匆,是个真真正正的大忙人。
杜云停偶尔和她说两句话,夏天衣裳单薄,他无意中把领口向下扯了扯,对面的高丽一眼瞧见什么,初时还没反应过来,“郁涵,你被什么虫子咬了?”
瞧见青年神色纳闷,高丽骤然明白了什么,小姑娘一下子脸都红透了。
“郁涵!”她压低声,把人往角落拽了拽,又是羞又是急,“……你收着点行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弄出这种事……”
到底是还没嫁人的大闺女,越说越语无伦次,说话也颠三倒四。瞧见杜云停仍然没能理解她话中的意思,高丽匆匆在身上兜里搜寻一遍,最后塞给他一面小镜子,恨铁不成钢。
“扣子扣严点!”
杜云停:“?”
他举着那小镜子看了半天,最后终于搞明白了高丽指的是什么。那痕迹藏的有些隐秘,他穿衣服时,居然也没看见。
挺大的一个草莓,可能是转基因的,瞧起来颜色格外鲜亮,个头也惊人。
一看就知道,一定是新鲜种下采摘的。
杜云停赶忙把扣子扣好,想想高丽的反应,又有些诧异。
……瞧小姑娘的意思,分明是知道了。
怂怂纳闷,【我有那么明显?】
7777冲着他连声冷笑。
你那要还叫不明显,世上就没人明显了。
你眼睛都快黏在人家顾先生身上了!真看不出来的应该是瞎吧?
杜云停说:【二十八,你最近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暴躁。】
7777刚想质问他这是谁害的,就听他的宿主下一句也冒出来了,【你更年期?】
【……】
7777怒发冲冠。
你才更年期,你全家都更年期!
杜云停这张嘴,真是能活生生把人气死!
杜云停回去就提醒顾先生,草莓这种植物特别挑土壤,一定要找好地方才能种,不能随意种植。男人听后若有所思,于是下一回,杜云停两瓣子屁股蛋都是红的,活像是动物园里头的猴屁股。
他毕业的时候,顾先生的生意已经做出了点成绩。又恰巧是推行市场经济的好时候,从商的不再像先前那样被一棍子打死,自然就有了出路。
无数人浩浩荡荡投身了南下从商的浪潮。
顾黎也决定去南方。他与小知青商量后,便准备与小知青一道走。杜云停已经毕业,到哪里工作都是工作,也不必再把自己拴死在这个城市里头,于是跟着他南下。
这个想法在郁母那里受到了点阻挠。她如今身体已经大有好转,经过这几年的养护,再加上儿子争气心情舒畅,渐渐地也停了药。
只是鬼门关上走过一遭的人,难免都格外看重家人。郁母就这么一个儿子,舍不得他远走。
就在这地方,找个踏踏实实的工作,进那种厂子或者当个公务员什么的。之后娶个条件不错的姑娘,儿孙绕膝静享天伦,有什么不好?
杜云停没办法跟她解释。且不说工作的事,只娶妻生子这一件,他便永远也不可能顺了郁母的心意。
他与郁涵,那都是天生就要走这条弯道的人,掰也掰不回来。并且认准了,就算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
郁母与他谈过几次,都谈不拢。最终还是郁父出面,吸了一袋子烟之后一挥手,下了结论。
“走吧!”
郁母不可置信,扭头看他。
“你怎么这么让孩子走——”
“算了吧,”郁父远比她看的开明,“虽然是你生的,可你也不能陪他一辈子。孩子长大啦,有自己的想法,他有更好的机会,怎么能拦着不让他去?”
他又扭头,对杜云停说:“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这是你们这届年轻人的时代啦。”
他们大半辈子都没能等到这时代。现在机遇大潮滚滚而来,郁父每天看报,都能看到瞬息万变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