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死抱着门板不松手的景荣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来站到大汉身边,看着地上躺的死狗似的管清闲,狞笑出声:
“跑啊,怎么不跑了?刚刚不是挺猖狂的?哈哈……嘶!”
腿上传来的疼痛让景荣心头火起,他看了眼扛刀壮汉,忽而一指管清闲,眼中怒火喷薄:
“你,去给我砍了他!”
疼痛刚刚有所缓解,管清闲便听见了这一句,慌忙撑着地想爬起来,谁知稍稍一动又牵扯到腹部,阵阵酸痛袭来,疼得管清闲无法起身,他只能看着大汉一步一步迈到自己面前,寒刃一路划着地面,发出令人生怵的声音。
“我……我不,不跑了……”还来得及吗?
后半句尚未说出口,管清闲便听景荣冷哼一声:
“晚了!”
“唰——”
冰凉的刀刃裹挟着寒风朝管清闲猛然袭去。
直面死亡的时刻,管清闲下意识闭上双眼,却仿佛在头顶生出第三只眼般,刀刃向着他的身体劈来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中,异常清晰。
恍惚间,刀刃的破空声停滞一瞬,下一刻,一道凄厉的呼号在身后响起。
管清闲浑身一个激灵,睁眼的同时只瞥见书房内,不知何时醒来的山羊胡子抖如筛糠,一股股鲜血从他捂着右肩的手指缝中流出,身后墙壁上还楔着一柄长刀。
……刀?
管清闲转头,似有所感。
一道熟悉的背影挡在他身前,宛若一尊天神,岿然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小天使们,你们准备好了吗?!跟我倒数!三,三,三!
第68章 人质
此时此刻,乔榭十分庆幸自己早早便潜入了西山寺,更巧合地正在附近探查,这才能及时赶到救下管清闲。
只是现实并没有给他大展身手的机会——“咣当”一声,院门开了,许多手持长刀的打手从狭小的院门一拥而入,为首的盯着他们,目露凶光。
乔榭眉心一皱,飞起一脚将原本站在管清闲面前的大汉踢飞。
本来呆若木鸡的景荣见状浑身一颤,拖着右腿一瘸一拐但速度飞快地冲向院门,转眼间便钻进了打手堆里。
“艹!”
乔榭骂了一声,来不及多说,转身便将管清闲从地上拉起来,拽着他飞快地冲进书房。一进书房便瞧见山羊胡子捂着肩膀哀嚎,乔大统领啧了一声:
“怎么还有一个?”
紧跟着躲进来的福喜忙道:“他就是龙威……”
打手们作势冲来,乔榭想也不想便抬腿,直接把少了半边肩膀的山羊胡子一脚踢飞。
“啊!!”
山羊胡子重重摔在庭院地上,成功阻住一众打手的脚步。
趁这时候,乔榭将二人往房内一推,飞快地将门板合拢。
一只手忽而伸了进来,乔榭低头一看,只见黑寿半个身子已卡在门缝中,睁着黑亮的眼,望着他默不作声。乔榭挑了下眉头,一拉房门,黑寿便趁机钻了进来。
门板牢牢合住,将一众高大粗壮的打手都隔在外头。
“……将军。”福喜收回目瞪口呆的表情,默默吐出最后两个字。
乔榭如同没听见似的,麻利地插上门闩,扭头扫了眼四周,立刻冲沉重的书案扬了扬下巴:
“把它推过来挡住门!”
呆站在一旁的管清闲这才反应过来,忙跑到桌案旁,一抬头,发现福喜也跟了过来,身旁还站着个黑寿。
“你怎么也在这儿?”管清闲诧异都说着,扭头见书房门被敌人推得摇摇欲坠,他顿时忘记了其他,对福喜二人道:
“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用力!”
好不容易堵住门,管清闲松了口气,边抹去额头的汗水边转身看向众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得想想逃出去的……”
“铮——”
宝剑出鞘,三尺青锋。
管清闲回头一看,登时愣在原地:
“你干嘛?”
比他反应更快的是黑寿,早在乔榭拔剑的那一刻,黑寿便直挺挺地挡在了福喜面前,此刻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乔榭。
“不装了?”
乔榭盯着黑寿哼笑一声,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一丝波澜,好似对他的倒戈半点都不意外。
二人对峙着,谁都没做出下一步的动作。
管清闲完全搞不懂状况,但看乔榭的剑直指福喜和黑寿,半点要移开的意思都没有,他只得快步走到乔榭身旁按住他的肩膀,目光在双方之间扫了个来回:
“前朝余孽还在外头,你们在这闹什么?!有什么事情,等逃出去了再慢慢说……”
“这你就错了。”听了他的话,乔榭却轻笑一声,目光紧盯着福喜,道,“他们两个埋伏已久,也是你说的前朝余孽。”
说罢良久,乔榭都没听见管清闲发出半点声响,不由有些疑惑,转头一看,发现管清闲满脸心虚。
乔大统领:“……你早就知道了?”
“刚刚才知道!”管清闲连忙举手为自己澄清。
乔榭头疼:“既然知道他是乱党,这么危险的时候,你还敢跟着他到处跑?”
管清闲赶忙解释:“我被抓到这儿来,是福喜偷偷把我放出来的!刚刚那些乱党还要杀了我们……”
乔榭刚收回剑,放柔了神色,闻言又是一声冷笑:
“杀你们?你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管清闲眨眨眼:“什么身份?”
乔榭扯扯嘴角,铿锵有力道:
“前朝太子!”
“……”
……打扰了。
管清闲本以为福喜只是前朝乱党中的一个小小的奸细——哪个重要人物会愿意到宫里当一个危险系数极大的太监!
管清闲还在神游天外,门外的打手还在锲而不舍地撞着门板,几人先前堆在门前的杂物险些被撞散。
见乔榭不耐烦地抽出刀后便径直走到门边,管清闲也顾不得危险,忙跟了上去,紧张问道:
“你要做什么?”
“嗤——”
锐利的剑锋穿透门纸,精准地落在一人身上,伴随着一声惨叫,乔榭干净利落地抽回刀,仿佛刚才戳的是个面人——如果忽略刹那间喷涌在门板上的猩红血液的话。
眼见原本堆在外头想要破门的人一下子退了好远,管清闲满心不可置信:
“他们这是退了?”
“怎么可能。”
隔着书案,乔榭从门缝中瞥了眼外头的情形,便道:
“把东西搬开,准备冲出去。”
见他还说着便已开始推东西,管清闲忙过去帮忙,门前很快便空了。
这时乔榭从门缝中往外扫了一眼,同时从怀中摸了个东西丢向管清闲,待他手忙脚乱地接住后,乔榭低声嘱咐:
“等会儿我带他们冲出去,先把人引开,你一得空就点燃信号弹,明白吗?”
将目光从手中烟花模样的东西上移开,管清闲略有些紧张都看向乔榭:
“怎么冲?”
乔榭提起剑在他眼前晃了晃,语中含笑:
“就这么冲。”
说罢,不待众人反应,猝然抓过福喜,同时踢开门板冲着外面的一众人高声道:
“你们的太子在我手里,不想让他死的话就赶紧让开!”
说罢,刀一横架在福喜脖子上,押着他走了出去。
管清闲见状心头一惊,随即豁然开朗,忙握着那信号弹,紧跟着乔榭走出书房,刚站到长廊上,却发现外面围着的人并无他想象中的惊慌畏惧,反而交头接耳,神色颇有些……疑惑?
黑寿突然从后方贴上来,凑近管清闲的耳朵低声道:
“对面都是些生面孔……”
“……是吗?”
管清闲嘴角抽了抽,耳朵灵敏都捕捉到理他们最近的两名打手充满疑惑的简短对白——
“那是谁?”
“不知道啊。”
“那咱愣着干什么?上呗!”
管清闲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并且下一秒,这预感成为了现实。
小喽啰们面面相觑了一阵,不知道哪个角落传出颤颤巍巍的一声“冲啊”,下一秒,受了鼓动的喽啰们一拥而上,丝毫不顾福喜的死活,举刀便往乔榭身上砍,被后者一个闪身灵敏地躲开。
“快发信号弹!”踢开一名打手,乔榭转头想冲到管清闲身边,奈何源源不断的人从四面八方扑上来,他只得在举刀应付的空隙冲着管清闲仓促喊了一声。
由于全部火力都被乔榭或黑寿吸引走,管清闲和福喜只需面对三两个突破防线的大汉,然而就这么点儿敌人也把他们俩逼得抱头鼠窜,听见乔榭的话,管清闲连忙掏出信号弹:
“点燃,点燃……谁有火?!”
危急时刻,管清闲焦虑地摸着怀里,恨不得自己化成一个火折子好点燃信号弹。
听见这话,乔大统领身形一僵,踢飞喽啰的脚差点落空,扭头一看,发现管清闲一面举着信号弹,一面疯狂奔跑以躲开身后唯一穷追不舍的喽啰。
乔榭无奈地叹了口气,脚尖一点,越过中间无数喽啰的头顶,径直落在管清闲面前。
正被恐惧笼罩的管清闲只觉眼前忽地一黑,紧接着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拦住,他正要挣扎,耳畔突然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乔榭熟悉的声音传来:
“傻子,拉掉引线不就行了……”
管清闲的手被乔榭拉起,扯掉信号弹上那根长长的引线,他眼睁睁看着一粒火光自信号弹发出,顺着炮筒的方向直直冲出小院上空,在蔚蓝的天空中炸开,形成一团异色的烟火,久久不散。
“杀——”
整齐划一的喊杀声遥遥响起,沸反盈天,显然是山中埋伏的官兵冲进寺了。
然而现下,管清闲满心的注意力都在他和乔榭交握的双手上。
看看乔榭得意的脸,再看看自己手中已然失去效用的信号弹,管清闲真心实意地发问:
“你明明就可以自己点燃信号弹,干嘛还要我来?”
“你不觉得这样很刺激吗?”乔大统领语气诚恳,神色得意,显然是觉得自己此举英明无比。
管清闲:“……”
论套路,就服乔大统领!
作者有话要说:
天哪,作者是一个超级勤奋的作者!!
第69章 大结局
距前朝乱党被擒已过了三天。
短短三天内,朝内的情形却是变化万千。
三皇子和前朝乱党勾结证据确凿,当日便被投入天牢,皇后党大受打击,人人自危,生怕抄家灭族的祸事顷刻间落在自己身上。与之相对,八皇子党却大放异彩,在许多与三皇子相交甚密的臣子都受到牵连下狱、官位空悬时,八皇子景曦站出来,有条不紊地处理政务,朝堂上隐隐有以他为尊的趋势。
当今皇上膝下,有望帝位的皇子如今只剩下景曦,作为其心腹的总管太监又被证为乱党投放下狱,一夜之间,皇帝似乎苍老了许多,对权利也不似以往那般紧抓不放,因此景曦在朝堂上越来越如鱼得水,加上楚风鸣的辅佐,帝位无疑是他掌中之物。
只不过这一切都与现在的管清闲和乔榭无关了=。
偏院中,管清闲看着低头沉默的福喜和黑寿,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今晨,在西山寺被抓住的前朝余孽全都被押往城门处斩首示众,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福喜二人自然也知道了。
福喜沉默了一会儿,喟叹一声,道:
“我就知道造反这事儿不划算。”
他当初被推着当上所谓太子的时候,才只是一个九岁的毛孩子。在他之前,每隔两三年都会换一个“太子”,而那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将军”似乎也没多心疼,所以福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什么“太子”。
现在听说山羊胡子和他的属下都被斩首了,福喜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比起前朝余孽被清除,他倒是更害怕自己像戏文里说的那样被“斩草除根”。
福喜躲躲闪闪的视线落在管清闲眼中,他心里自然明白,奈何能帮上福喜的人——乔大统领,只懒散地站在一旁看天看地,半点没有站出来解答的意思。
眼见福喜急得脸涨红,管清闲只能推了乔榭一把,示意他说话。
乔榭这才开口,道:
“八皇子殿下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那……殿下怎么说?”福喜小心翼翼地问,见乔榭面上严肃,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着般一点一点收紧。
“殿下的意思是,前朝的血脉绝不能传下去。”
“那福喜岂不是……”
管清闲打了个寒颤,却见乔榭摇了摇头,再一次强调:
“前朝的血脉,必须在他身上断送。”
从他话中听出一点玄机,黑寿试探着开口:
“比如说?”
乔大统领扯起一个恶劣的笑容:
“比如说——自宫。”
管清闲:“……”
这真的是活路吗?这是地狱吧!
然而这样想的显然只有他一个——
福喜撩起袍子隔着裤子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半身,他沉吟半晌,道:
“真要阉,我有点儿舍不得。”
黑寿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简短而坚定道:
“没关系,我陪你。”
管清闲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就放过你那二两肉吧!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