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服了,他立马从床上起来,踩着软拖鞋就往陆花的房间过去。
“陆花,开门。”他语气还算冷静,没把陆花吓跑。
陆花开了门,探出个脸来,“怎么啦?”
常清说:“你出来一下。”
陆花不太情愿,“不方便,我刚洗完澡,还没穿衣服呢。”
常清:“……”
他忍了忍,心里本来也没什么气,他和陆花的共同好友也没有几个,也不嫌丢人,听她这么说,也泄了气,“算了,你睡吧。”
陆花乖顺地应了,然后马上地关上了门。
常清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转身下了楼。
他睡不着,还总喜欢乱想,这让他不大舒服,常清是记得客厅偏房里是有酒柜的,他打算去喝点酒助眠。
只是他刚拿出一瓶红酒,就撞上了陆怔。
陆怔此时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和米白色的休闲长裤,踩着一双软底拖鞋坐在沙发上,还拱起膝盖双腿合拢踩在沙发上,脑袋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常清改了主意,回去多拿了一个杯子。
“你也睡不着?”常清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将两个玻璃杯一个放到陆怔面前,一个放到了自己跟前。
陆怔一顿,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一起喝点酒吧,这个酒不是说助眠吗?”常清说。
陆怔没看他,兀自想着自己的事情,漫不经心地回答常清:“你别醉了。”
常清嘟囔道:“要是醉了才好,一觉就能睡到大天亮。”
陆怔没说话。
常清拿起子开了酒瓶,给陆怔倒了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说:“这没什么度数,醉不了,鸡尾酒我都能喝,这个酒当然也喝不醉。”
陆怔放下脚,端起酒杯,含了一口红酒,咽下。
常清抿了一口,微微笑:“你们家的酒都是好酒,我拿的还是年份最早的。”
陆怔听到他嘴里的“你们家”三个字,有些微妙的不愉快,他掀起眼皮,目光幽深地看了他一眼,又飞快敛起,压低声音说:“你睡不着,因为陆适说的那些话?”
常清没说话。
陆怔微有些不耐烦,“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做什么和那啥蠢蛋计较?”
常清说:“我没和他计较。”
他声音放轻了下来,“我只是觉得吧,没准就像他说的那样,是我来了这里,才会把你家搞得一团乱。”
他这个话还带着别的意思,但是陆怔是不会明白的,他只知道他说的不对,“放屁,你怎么也钻牛角尖了?”
陆怔很烦躁,几乎顾不得其他,直直地盯着常清,“要是你有错,那我们全都有错,你别大包大揽,以为我会安慰你?”
他说着,浑身又不得劲起来,“……反正不是你的错,你别再给我瞎想,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没你的事,懂吗?”
常清吓了一跳,陆怔反应太激烈了,满脸的几乎掩饰不了的不耐烦和暴躁,他顿了一下,勉强笑了一下,“哎,我只是随口一说。”
陆怔抓起玻璃杯,仰起脖子一口将那杯红酒喝了个干净。
常清窥着他的脸色,“你不高兴啦?”
陆怔冷冷道:“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常清觉得他最近的情绪一直都有些不大对劲,也不好问原因,现在陆怔反应这么大,原因倒是确定了,肯定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
常清松缓了表情,故作轻松地说:“你这张脸满满的都写着‘老子不高兴’‘老子不乐意’,我还以为你真的不高兴。”
陆怔没鸟他。
常清只好语气一软再软,“不好意思,是我瞎想,我自罚一杯。”
他也将那杯红酒仰着脖子一口喝光了。
这红酒味道浓郁,酒精度数也不高,不容易上头,他的后劲也是缓慢的,常清只有些感觉自己小腹热了起来,其他还没什么感觉。
他又给陆怔和自己倒满,也不再说什么,一口一口地啄着那红酒,颇有几分珍惜的模样。
陆怔见他这个模样,倒是没忍住,开口说:“除了酒柜的酒,还有一个酒窖的酒,我爸爱喝酒,存了一辈子的量,你没必要给他省。”
常清顿了一下,回答:“不是省……是挺好喝的,这种酒也不能牛饮吧?要像品茶一样细细品味。”
陆怔冷哼道:“瞎讲究。”
常清笑了起来,“你不生气了吗?”
陆怔冷声道:“我有什么好气的,就是烦你自怨自艾的样子而已,你不适合那表情。”
常清听了也不难受,只笑着说:“是吧。”
气氛又沉默起来,带着些许诡异的气息。
常清喝了半杯,终于感觉小腹的热意慢慢地爬到了脸上,他放下酒杯,若有所思地说:“再喝两杯,我应该就醉了。”
常清看向陆怔,“我得去睡觉了。”
陆怔颔首,“去吧。”
常清正要起身,脚下忽地一软,失了力气,整个人都往前跌去。
这不是一个适合摔跤的地方,前面就是茶几尖锐的边缘,常清这一跌,直接撞到了那个角上。
陆怔垂着眼睛,压根没看他,再发觉这次变故也来不及伸出手去了。
常清闷哼了一声,手撑着茶几,软着身体重新坐了回去。
陆怔忍不住说:“你傻的啊?这也能摔?”
常清疼得脸都皱了起来,听见他的话,勉强扯了扯唇角,低声说:“这酒喝得没了劲。”
陆怔看他那皱巴巴的表情,再有什么气话也说不出来了,“……看看腿。”
常清没听清,陆怔踹开茶几,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踝,“自己撩上去。”
陆怔说的是睡裤,常清吸了一口凉气,伸手将柔软宽松的睡裤慢慢地撩了上去。
他本来也没有那么娇嫩,但是原主这个身体的皮肉比他养得娇得多,也有他这个思维被养娇养懈怠了的缘故,现在竟然也一点点疼痛都受不了。
常清本来以为只是小伤,但是没想到划出来的口子这么长,鲜红色的血立即涌了出来,连睡裤都沾染了些。
陆怔看见这口子,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只幽幽地说:“我去拿药,等着。”
常清应了一声,看着陆怔起身去取来了急救箱,他拿出点卫生棉,擦掉了那些在雪白皮肉上显得有些惊心动魄的血,拿出软膏挤上去,正要伸手抹匀开来,又顿住了,不大愉快地看了常清一眼,“自己擦,省的我弄疼你。”
常清“哦”了一声,伸手将那药膏抹开,这当然是疼的,常清时不时地“嘶”一声,“嗷”一下,让陆怔眉头都皱了起来。
擦好了药,陆怔拿出纱布给他缠上,打了个结,末了,才开口对常清说:“一天上一次药,不想留疤的话这里也有祛疤药,自己涂。”
常清应了一声。
陆怔离他近,又嗅到了他身上醇厚浓郁的酒香气。
人喝酒就是会有一种怪事,这酒就算喝进肚子里,也好像会发酵一般,从人的七窍与毛孔里飘散出来,这时候也不是单纯的酒香味道,好像还混合了喝酒人的体味,
而常清身上的酒香气则带上了一股暖烘烘的味道,很好闻。
陆怔克制、又若无其事地盖上急救箱的盖子,站起来,将急救箱放到了一旁,“酒喝够了,别喝了,现在就给我去睡觉。”
常清盯着那半杯酒,说:“这点我喝完就去。”
陆怔便也坐了下来。
他控制自己别去看常清,此时只有他们俩,他就算看,都没有人会看见,但是他不能开这个口子,这口子一开,胆子也就变大了。
陆怔难得想抽烟解愁,但不行,他很早就不碰这种东西,因为陆承辉和陆轩都不准,他得有个好身体,才能长久地掌管陆氏集团。
也因为这个理由,他烟酒一概不碰,当然酒会喝,不过不深入,至于这烟,就算了。
陆怔还记得第一次学抽烟是14岁那会儿,还没尝到个中滋味,就被陆承辉发现,然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闹腾,逼得他保证再也不碰这玩意儿。
现在也没人管他了,他想怎么抽就怎么抽,然而除了这会儿,平常也没这个念头。
陆怔想这么多,没其他什么原因,他是觉得他这种不正常的小心思,也是可以和那会儿抽烟的冲动一样,被轻轻巧巧的摁灭。
再之后,就算偶尔想起,也不会再有什么念头了。
就像……常清那样。
陆怔发觉自己在想什么,心里跳了一下,猛地抓起酒瓶一顿狂灌,惊得常清都长大了嘴巴。
那一瓶红酒下了肚子,陆怔的脸颊迅速红了起来,他体质异常,医学上是说他身体里少了一种解酒的酶,所以很容易脸红脖子红,虽然酒量好,但他的后遗症总比别人来的大一些,他不喜欢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所以也是能不喝酒就不喝酒。
他这一瓶下肚,本是想将那点心火浇灭,没想到让那点心火烧得更旺了,他忍不住想,当初常清看他的眼神那样不对劲,又是怎么做到现在这样的坦坦荡荡,毫无邪念呢?
这也无解,他不想问他。
他不想让他们之间有任何一点暧昧的气氛,所以这话他也不会问。
只是得不到当事人的回答,他自己就难免心思纷乱。
陆怔再一次感到烦躁了,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小心思很厌恶。
他正烦着,就听见常清问他:“你这么喝,多浪费啊。”
陆怔没看他,垂着视线看向了那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不浪费,我去睡觉了。”
常清点点头,他也将那玻璃杯的红酒喝完了,对陆怔说:“我也得去睡了……这红酒果然助眠,还让人心情好。”
好像那酒劲上来的缘故,他浑身又热又软,小腿膝盖上的划伤也变得不是那么疼痛了。
陆怔最后看了他一眼,要说他是喝酒容易脸红的体质,那么常清就是容易醉,只是这两杯红酒而已,他那白皙的脸颊就浮现出了淡淡的粉红,眼睛又是带着水光似的亮,让人难以挪开目光。
但陆怔还能轻巧的、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像往常一样对常清说:“去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我成功了!!!喜悦地鹅叫一声~
第55章 勾搭
常清回来第二天就去上班了,陆适在家, 他还不想和他对上。
说到底, 他不是站在宇宙中心呼唤爱的那类人, 陆适讨厌他, 他也绝不往人跟前凑。
总之在陆适还没起来的时候,他就穿好衣服下楼出门了, 连早饭都是在外面解决的。
只是他停好车,一进天星娱乐的大门, 就感觉有哪里不大一样了。
好像所有人都在看他。
常清看过去, 那些人又挪开目光,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常清觉得有些古怪, 进电梯的时候, 他也能察觉到身后的目光。
带着这种疑问,常清到了办公室,张新宇这个时候是在的,他看到常清,问候了一声, “玩的开心吗?”
常清说:“还好。”
他没忍住, 将这一路上的古怪和他说了,张新宇迟疑了一下,说:“你不知道吗?你都上了新闻了。”
常清愣住了,“不会是那件事吧……?”
秦朗绑架案闹得很大,当天就有不少媒体过去了,在葛山脚下拍下了一些视频, 常清和陆怔的脸都在里面,只有陆花没被拍到脸。
陆怔是谁,想必天星的人心里都有数,常清的身份其实也被挖得差不多了。
他长得也不是大众脸,很有辨识度,所以看见他的人,几乎都知道他是谁了。
常清无言,张新宇安抚他说:“也没关系,以前怎样,现在还是怎样,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常清看他绞尽脑汁想要安慰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我知道。”
话是这么说,但除了张新宇,恐怕没人会这么想。
张新宇一走,就有人过来找常清,娇滴滴地请他帮忙看看打印机,“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都用不了。”
这女孩是张新宇的一个小助理,资历比他高一些,又是女孩子,常清不好拒绝,就跟她过去看打印机。
“怎么样?能修好吗?”小助理问。
她离常清很近,身上还喷了香水,常清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见小助理变了脸色,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有点感冒了。”
常清对小助理这么说着,退开了些,揉了揉鼻子,检查了一遍打印机,才说:“只是墨盒里没墨了,加了墨就能用了,麻烦退一退。”
小助理退开了些,找到机会和他聊了起来,“你来公司都好久了吧?还习惯吗?”
常清刚来那会儿,这些女孩子也到他这儿串了门,常清当时态度其实是有些冷淡的,毕竟陆轩在,他也不好和这些女孩子说说笑笑,所以那会儿的第一印象给人就不太热切,之后常清又经常和张新宇在一块儿,就更没什么人找他了。
现在倒是稀奇,常清觉得这女孩用意可能不太单纯,但也没太冷淡,温和地说:“还行,公司环境挺好的。”
小助理又和他聊了一些,见他快换好了墨,又抓紧着甜甜一笑,问他:“常清啊,你家住哪儿啊?我们没准顺路呢。”
常清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那么久,不说和人精一样,至少也不会单纯的以为她真的是在问他家住哪儿,他微微一笑,随口一说:“我住市中心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