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眠。
清晨淡淡的阳光透过天空密集的乌云射进了窗户里,映照在言少清的脸上,显得有些光彩夺目。他揉了揉头惺忪的睡眼,缓缓地睁开双目,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在他对面的那张病床边缘,似乎坐了一个人,乌黑深邃的双眸中闪烁着几分暧昧的光泽,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像是微微带笑,又仿佛蕴含着怒火,就这样神情专注地盯着他看。
还处于半梦半醒、精神恍惚的言少清顿时吓了一跳,心口一紧就直接弹坐起了身子,向后靠到了床背上,瞪亮眼睛看向了面前坐着的那位不速之客。
“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对面的人嘴角微弯,似乎很满意他受惊后的反应,若无其事地问道,“是做噩梦了?”
我的噩梦就是你!
“威院长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大清早一声不吭地跑来吓人?”言少清缓缓地放下了被攥起在胸前的被单,面色怨怨地问道。
他记得自己昨晚是有好好锁门的,不过对于面前的这人来说,锁与不锁大概也没什么区别吧。
“哦,原来是被我吓到了。”威荣像是毫无自知地挑起了俊逸的眉梢,起身坐到了言少清的床边,伸出手轻轻握上了他的左腿,目光含笑着低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梦到自己在外面到处乱跑,不小心摔断了腿。”
言少清试着缩了两下腿,没缩回来,只能干笑了两声。看那直勾勾盯着他的危险目光,这显然就是赤luo裸的威胁。还是院长呢,欺负病人,医德何在!再说他也没跑对不对,虽然过程曲折了一点,但起点和终点全是在这间屋子里。
“我告诉过你别想逃走,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威荣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露出了几分怪异的表情,“昨天我派人找了你一整天,结果晚上却发现你在床上睡觉。”
“我冤啊,天地良心!”言少清像是起誓一般伸出了两根手指,目光艾艾,语气悲怆地说道,“我那是要逃跑吗?明明就是在逃命!你怎么不问问自己的属下到底干了些什么,他好端端地突然指着空气大叫着有鬼、有鬼,然后就这么风一般地跑掉了,我差点没被他给吓死,他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言少清哀叹了一声,又接着说道:“这还不算完,本来我出去了以后是想要找你求助来着,谁知道半路上居然又遇到了一个神经病,他神经兮兮地追着我打,害我连跑带躲地折腾了一整天,一直到傍晚才甩掉他,实在是累极了,就自己回屋睡觉了。”
“躲藏的时候正好完美地避过了所有的警卫?”威荣目带疑光地问道。
“碰巧了。”言少清耸了耸肩,把无关的问题一笔带过,下面要问的才是重点,“我说你这家医院里到底放出来了多少神经病,你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我也不清楚,所有病人的病历资料都储存在西楼的主机里,现在又断了网,也无法连接上云端。”威荣淡淡地答道,他之所以知道言少清的病情,也只是因为在背景信息里他抓住了周子文病例造假的把柄。
言少清有点失望,他本以为能从威荣这里骗取线索,现在看来也只能寄希望于高峰了,希望那个傻大个能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名患难与共的病友。
“那个人长什么样?你简单描述一下,我帮你把他找出来,替你出了这口气。”威荣语气阴沉地说道,虽然还不确定言少清说的是真是假,但若是真的有人敢对他的人动手,总是要付出点代价。
“当时光线太暗,我跑得又急,没太看清长相。”言少清撇起了唇角,遗憾地说道,“不过你要是能把所有的精神病患者都找出来,我说不定可以从身形看出来到底是哪个人。”
“不用急,很快。”威荣嘴角微弯,露出了一丝冷笑,“而且今天就可以先排除两个神经病。”
“什么意思?”言少清面色不解地问道。
“西楼似乎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我已经派了两队警卫去找一件落下的重要物品,结果全都是有去无回。”威荣沉下了脸色,冷声说道,“今天我会派第三队警卫去,那里面就有看守你的那名警卫,还有一个是昨天和你在一起的精神分裂患者。”
昨天才刚刚救下了林成钰,今天威荣又想把高峰推向鬼门关,这帮轮回者怎么整天都在忙着窝里斗,就不能让他省点心吗?
“你要找什么东西?”言少清面露好奇地问道。
“是一把钥匙。”威荣说道,“你就别管了。”
“那可巧了。”言少清转了一下灵动的眼珠,像是在回忆一般,“昨天我无意中听到周子文说从别人那里偷了一把形状很奇特的钥匙,好像就藏在了东楼的某个地方。”
“这还真是个有趣的消息。”威荣微微颔首,凝视着言少清,眼中露出了几分幽深的光,“或许我应该考虑改变一下搜索方向了。”
言少清之所以不想告诉威荣全部线索,是因为对方现在太强势,一旦拿到了钥匙胜券在握,很可能会直接杀了高峰和林成钰,这样他完成任务的风险就增加了。而告诉威荣一部分线索,则是为了能让高峰暂时留下来,反正他知道的搜索范围要更小,还有机会赶在对方前面。
“让你少做了这么多无用功,你不该好好地感谢我?”言少清轻声笑道。
威荣低眉沉沉一笑,抬起双手按上了床头,俯下身子将言少清圈在了正中间,脸向着对方缓缓地靠近,“不如奖励你一个早安吻?”
眼见着那张脸离他的嘴唇越来越近,言少清像条泥鳅一样滋溜就滑了下去,重新躺回了柔软的枕头上,讪笑着说道,“我宁愿换一个早上睡得安稳。”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在这所医院里自由行动,反正这扇门也关不住你不是吗?”威荣低下头看着言少清,双手顺着床头滑了下来,直接抓起了对方的手腕,按到了床上,眼中露出了危险的光芒,“但是,记住了,绝对不能去西楼。不然,我就让这里最好的外科医生给你做一个截肢手术,把你那两条爱动的腿都给卸了,让你哪也去不了,一辈子都只能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
好恶毒!
言少清在心里把威荣骂了一千遍,面上却露出了爽快的笑容,“没问题,我绝对不去。”
不好意思,其实他早就已经去过了,而且还是两次!
“乖。”威荣浅浅一笑,弯曲着手指在言少清的手腕上轻轻摩挲了两下,又再一次握了上去。
威荣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言少清的安全考虑,另一方面也确实不想让言少清知道这所医院里隐藏的秘密,尤其是关于他自己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林成钰:你是一个柔弱的美人~
言少清:EXM?!
女鬼:流着眼泪反对!
鬼娃:举起奶瓶反对!
吊死鬼:捂着舌头反对!
骷髅:摔断骨头反对!
人体模型:撕下脸皮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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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猛鬼医院(17)
“你什么时候从床上下去?”看着已经在床上杵了将近五分钟、一直用火辣辣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的威荣, 言少清还是忍不住先一步开口了。
“我有早上晨练的习惯。”威荣神色平静地答道, 然后轻轻地俯下了身子, 向着言少清的脸上贴了过去。
一股带着沉重呼吸的热浪迎面袭来, 就在言少清以为威荣会直接吻在他唇上的时候,对方却微微勾起了嘴角, 侧过头擦着他的脸颊摩擦着肌肤落在了他的颈项之间。威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贴着他的胸膛静静地躺了两秒,又缓缓地抬起了身子,双目中泛着滚烫的热浪。
哦,原来只是想做俯卧撑啊, 那不要紧的……才怪了!
饶了他吧,前天晚上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床下运动, 今天威荣居然又搞出了什么床上运动, 还带着一副饿狼似的眼神, 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躺在案板上的食物, 这感觉实在太糟糕了,还让不让他好活了?
“那你自己慢慢练吧。”
言少清趁着威荣正看得出神, 快速地抽出了手腕,弯起身子想从威荣手臂间的缝隙钻出去,谁知威荣却突然握住了他的肩头,再次将他轻轻地按回了床上。
“听说你早上睡得不安稳。”威荣收紧了手指, 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意,“那不如再睡个回笼觉。”
太可惜了,要不是因为忌惮鬼留下来的那股戾气, 他早就把床上的人吃干抹净了。现在却只能望梅止渴,真是让人心痒难耐。
言少清对着威荣讪讪一笑,事实上,这是他穿进恐怖片以来第一个睡到自然醒的早上。而且就以这种诡异的姿势,谁还能睡得着?虽然这所医院精神病患者的名单丢失了,不过至少,他现在应该已经找到了一个。
“咚咚咚……”
病房的门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击声,打破了屋中凝滞的空气。
威荣有些恼火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色瞬间变得阴沉几分。他松开床上的人,站到了床边,用手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才不紧不慢地喊了一声,“进来!”
房门被“咯吱”一声推开了,从外面快步走进来一名警卫,神色看起来有些慌乱和无措。
“什么事?”威荣皱起了眉头,语气也显得格外烦躁。
“昨天派去西楼搜索的那队警卫,有一个人回来了。”警卫紧张地抽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他回来的时候受了伤,浑身都是血,神志似乎也出了问题,一个劲地喊着西楼里有怪物。”
“他现在在哪?”
威荣的脸色缓和了几分,虽然坏了他的好事,总算还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正在五楼的外科诊室里包扎伤口,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警卫犹疑了一下,细声问道,“今天准备派往西楼搜索的那队人还在一楼待命,您看要继续执行吗?”
威荣沉思片刻,说道:“算了,先撤回来吧。” 既然已经知道了钥匙在东楼,就没必要再白白浪费了手下那群武力,工具要用在合适的地方,后面说不定还能派上其他用途。
再次认真叮嘱了言少清一遍不许去西楼之后,威荣便转身跟着那名警卫一起离开了。
见威荣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言少清立刻就奔到了窗口,扒着窗沿向下方望去,在东楼和西楼之间的那段室外走廊上,整齐地排着一队警卫,而高峰则被两名持枪的警卫押着,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他不停地转过头,对着身后的警卫说些什么,看起来情绪有些暴躁。
没过两分钟,就有一名警卫朝着那队待命的警卫走了过去,向着领头的人说了两句,那支队伍便调转了方向,朝着东楼的楼梯口撤了回来。
言少清心中一喜,机会来了。他快步跑出房门,躲在了楼梯口旁边,等那队警卫上楼之后,就偷偷地跟上了押送高峰的警卫。
那两名警卫把高峰关在了三楼的休息室里,然后便锁上门守在了门口。这间休息室距离院长室不远,威荣把高峰关在这,大概是为了方便自己亲自监视。
要想支走门口的两名警卫再进屋去找高峰似乎有点难度,按照这家医院的格局设计,楼上这个位置应该是一间完全相同的休息室,而西楼和东楼的构造也大体相同。
言少清索性放弃了走正门的念头,先到三楼的杂物间拿了一卷尼龙编织绳,然后直接爬上四楼,走到了休息室的门口。医院的医生和病人都被集中控制起来了,门前没有警卫看守,说明屋里应该没人。
他小心地拧开门把手走进屋里,轻手关上了房门,走到窗前,向着窗外眺望了一下,楼下没有警卫在巡视,暂时算是安全。他按照楼层之间的距离留好了绳子的长度,把绳子的一端系在窗边的铁杆上,另一端则系在了自己的腰上。接着便跨出窗外,抓着绳子,贴着墙边,小心地把自己放下去,停在了三楼休息室的窗前。
言少清透过窗户向着屋里看去,果然是一间死过人的屋子,地上和墙上还残留着大片的血迹无人打扫,看起来有些渗人。高峰坐在横在墙边的一张黄色软皮沙发上,怒冲冲地盯着对面那片血迹斑斑的墙壁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要是他被关在这样的屋子里,大概会失眠。
“咚咚!”
言少清轻轻地敲了两下窗户玻璃,成功地引起了高峰的注意,对方转过头向着他看过来,顿时就惊讶地张大了嘴,稍稍愣了两秒之后,才回过神快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将他拉近了屋里。
“你怎么来了?”高峰压低了声音,惊讶中也带着关切,“威荣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没事,威荣觉得我没什么用,就把我放了。”言少清解开系在身上的绳子,轻声说道,他看了一眼沙发,面上还沾着几滴凝固的血,就直接靠在了窗台边,“我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想问你,你还记不记得,在迁移之前,和你一起接受治疗的精神病人还有哪些?”
“我不是精神病。”
高峰捏紧拳头,涨红了脸,像个熟透的柿子。这要是换做平时,早就炸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要强忍这不能发脾气,大概是因为这场游戏的设定,让他的脑子真出了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