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敢冒险的就只有险中求生的猎户们。两年前,打猎技艺高超的韩伯带着韩松勇闯黛山深处,不小心遇上了发疯的野猪。
董传林听说村民们成群结伴举着火把找到父子两时,局面血腥惨烈。韩伯和野猪殊死搏斗,最终齐断气,一同前去的韩松运气好才捡回一条命。
这事过后,黛山被描绘的更加神秘危险,村民们个个望而生畏。
董传林自从穿越过来后,鲜少上黛山,除了清明祭祀那天走得远些,其余几次都是陪着董传芳在山脚下采野菜。
原身的记忆里,黛山十分神秘危险。董传林有好几次想闯进来看看,又担心自个的小身板抵御不了野兽的攻击。
难得这次能跟着有实战经验的猎户上山,董传林紧跟在韩松身边,生怕稍不留意就迷路了。
衣服愈发变形,韩松无奈地顺着衣服打扯的褶皱望过去,董传林正蹲着研究一棵花期刚过的灌木。他一只手扒着米粒大小的果子打量,另只手死死拽住衣角不放手。
韩松想往前走,他便死命拽。
“松哥你快过来看,这是刚长出来的桃金娘,小小个真可爱。”董传林丝毫没注意到韩松对他无计可施的心情,欢喜地喊。
韩松轻叹一口气,认命般走过去,自己叫来的小祖宗,吐血也不能嫌弃。
他瞧了一眼说:“秋天就能吃了。”青绿色的果子上还带着未脱落的紫红色花蕊。
董传林眼巴巴地看着他,“好吃吗?”
韩松问:“你没吃过?”
董传林手指愤愤点着胸口,语气委屈道:“他吃过,我没吃过。”在现代他从小生活在城市,野果子只见过图片,根本没机会尝。
韩松顺口就答应,说道:“那等它成熟了我再带你上山。”说完他一把拉起董传林的衣领,拎着他继续往前走。
再慢点就真天黑了,晚上在山上太危险了。
有了武力压制,董传林不敢再放肆的多停留,紧拽着在前面开路的韩松衣角。越往里走,森林越茂密。加上他对路形不熟,不拉着点东西肯定磕磕绊绊。
上到半山腰,一直快步走的韩松突然停下,没反应过来的董传林一个不注意差点就撞上去。
韩松指着一棵粗壮的松树说:“你到那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旁边的植物茂密,唯独那棵松树下寸草不生,仔细看那块空地上还有几个屁股印,应该是村民们长期在那儿休息留下的。
看着那块有屁股印的地,董传林脱口而出,“你去哪?我也要去。”
“我去看看陷阱里有没有货,你乖乖待着。”
“不要,是你让我跟着你来的,跟都跟了哪有半路不敢的道理。”
也不知他哪来那么多歪理,韩松争不赢无奈松口:“行吧,那你专心跟紧点。”
话音刚落,董传林的手就自觉地扯上衣角,见韩松还盯着他的手愣着不动,他摇晃衣角催促:“走啊。”
来回摇摆的衣角拉回韩松的注意力,他收回眼神前又仔细瞧了一眼董传林手上的刀伤。
本以为韩松只是带他去周围转转,毕竟他和韩婶约好了,不能进深山。没想到韩松径直地带着他往浓雾密布的深处走去。
董传林有一肚子的疑惑想问,却完全没心思开口。那颗大松树就像一个分界线,隔开了茂密和十分茂密两个差别。
普通村民不敢进来砍柴,敢进来的猎户对柴的需求量又不大,以至于林子里杂草丛生各种植物五花八门,董传林一路望过去眼花缭乱。
走了一阵,韩松步伐慢下来。
他来到一处被蕨类植物笼罩的地带,用路上随手折的树枝先敲打几下,随后用手扒开生长茂密的蕨菜,一个坑显现出来。
坑口有瓷盘大,深度有一尺左右,周围都长满植株。
这么神秘的陷阱,好奇宝宝董传林迫不及待想探头去看,刚往前迈两步就被拉回来。
韩松表情严肃,“跟在我后面,别乱动。”
把好奇宝宝安置好,韩松才放心去看洞里的情景。圆坑里有一只灰兔子,软趴趴地窝着坑底不动弹。
跟在韩松屁股后面的董传林眼巴巴想看,着急地问:“是什么啊?危不危险?我能不能走前一点看啊?”
“过来吧,是只兔子。”韩松蹲下去触碰兔子,戳了好几下它才病恹恹地抬眼。
董传林蹲在韩松旁边,看着兔子反应如此冷淡问道:“它是受伤了吗?”
“是,底下有尖竹片。”
把肩上背着的竹篓放到一旁,韩松俯身下去,动作轻柔地把兔子抱起。可能是兔子掉落下去时挣扎过猛,竹片深嵌在肉里,要稍微用些力才能挣脱。
身子从锐利的竹片上脱离时,虚弱无力的兔子发出咬牙和嘶叫声,眼睛涨红,后腿绷得直直的,用整个身体在抗拒。
竹片扎进兔子后腿,董传林轻轻拨开旁边的兔毛查看血肉模糊的伤口,咂嘴道:“它还能活吗?”
脱离陷阱来到平地的兔子欲逃离,前脚刚刨了两下地,后脚却一动不动,几个来回后兔子耗尽仅剩的力气,乖乖阖眼趴着。
“抢救一下可以。”
韩松把坑下两片并指大小的尖竹片拔起,把周围松软泥土扫下去盖住有血迹的土,接着从竹篓里拿了新竹片。竹片插好后,他又从别处扒拉一把蓬松的杂草,将杂草覆盖在陷阱上,再撒上松针。
把血淋淋的陷阱重新布置好,韩松看了一眼董传林,他正低着头,认真地轻柔抚顺兔子毛。
暖黄色的夕阳印在少年的轮廓分明的侧脸,时不时的喃喃低语,温柔又暖心。
收回眼神,韩松打量四周,在后侧发现一棵牡荆。他上前撸了一把青绿的叶子,大手揉搓几下后往兔子伤口捂去。
兔子伤口受到刺激后变得激动,除了受伤的腿外,其它三只腿都在拼命刨地想逃,发出嘶嘶叫声。
韩松一只手捂住草药,另只手稳定好兔子,吩咐道:“去竹篓里拿布条过来。”
反应过来的董传林应声好,连忙去翻竹篓。竹篓里装备齐全,一把削好的竹片,一个黑布袋,几瓶伤药和布条。
“给你。”董传林把布条放到旁边,接了韩松的位置,由他固定兔子。
韩松熟练地在拿着布条在伤口处缠绕,把草药包进里面,一会功夫就包扎好了。
把兔子交给董传林,韩松重新背上竹篓,去往下一处。
七绕八绕,两人查看剩下几个陷阱。
除了有一处坑里收获一只瘦小的野鸡,其它地方都空空如也,还有一处陷阱被动物破坏了。
圆坑被踩塌,坑里的竹片少了一片,只留下一排脚印和几滴干涸的血。深浅不一的剪刀状脚印告示着这是一只野猪经过后留下的。
韩松见怪不怪,镇定地把仅剩的竹片拔起,把圆坑填上。
夕阳西下,没有空闲时间做新的陷阱,两人准备下山。
为了人生安全考虑,董传林听韩松的话把兔子放进竹篓,与奄奄一息的野鸡呆在一起。
他自己下山都怕脚滑摔倒,手里抱着东西还不知道会一脚飞到哪去。
下山路上,董传林依旧拽着韩松衣角。
他望着背影问:“松哥,你不是答应韩婶不上深山吗?”
韩松头也没回,解释说:“半山腰去的人多,很难打到猎物。”
确实,半山腰是安全地带,村民们常去,精明的动物们鲜少光顾,有也很快就被人捕抓回家。
董传林加快脚步追上去问:“所以你一直都在骗韩婶?猎物都是进深山打的?”
自从韩婶限令韩松上深山后,打的猎物骤减,不过偶尔还是有好货,像清明抓的那条金钱白花蛇卖的价钱就不错。
虽然黑乌鸦掌柜明显压价了,但在以种田为生的人家里已经算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韩家世代打猎,能抓到狡猾的猎物也不稀奇。朝夕相处的韩婶都没发现,董传林自然也没察觉。
要不是今天他跟着一起上山,他还以为是韩松技术好,才能在人人都敢去的半山腰打到好猎物。
“保密,别告诉我娘。”韩松步伐稍缓些回头看他。
他面色平和,没有半点被人发现秘密后的紧迫感,甚至从他语气中透露出上深山打猎十分正常的感觉。
董传林着急,拽着衣角的手用力些,迫使他走慢一些。
“不是”,董传林心情急切,“松哥,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韩婶的考虑不无道理。”
要是没出韩伯那档子事,韩婶也不会管那么多。可现在韩家就只剩下韩松一个壮丁,肯定是宁愿少挣点钱也要先保全生命为主。
按他自己穿越的场景,估摸着韩松在穿越前也是受到生命威胁,能重获新生还不好好珍惜生命,这不是傻吗。
韩松脚步未停,边走边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我只做陷阱不会多逗留,危险性不大。”
“可是……”
韩松打断他的话,抿抿嘴角故作轻松地说道:“我很惜命的,我还要守着娘好好过日子,不会乱来的。”
见韩松想法坚定有理有据,董传林不好再辩驳,乖乖闭嘴。
沉默一阵,他迟疑着开口。
“我在家时上山你要带着我一起,我不在家时你尽量少上山,实在要去也速战速决别多逗留。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韩松望着年纪轻轻说话强势的少年,嘴角含笑答应。
“行,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某日夜里,昏黑的房间里传出低声细语,轻柔腻歪地直挠人心窝。
董传林不耐烦地催促:“你快点,我好困要睡觉了。”
韩松好脾气地哄:“是你让我再来一次的,来都来了哪有半路放弃的道理。乖,待会再睡。”
董传林皱着眉头问:“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韩松笑:“你自己说的能不耳熟吗。”
董传林反驳:“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韩松头往他脖颈里钻,朝他耳朵哈了口气,轻声说:“省点力气,这局结束了我就一一告诉你。”
董传林被这温热的气息挠得心口痒痒,一放松警惕就让某人有机可趁,他气愤道:“别,你干嘛呢!手放哪呢你——”
第15章 第 15 章
董传林从李师傅家回来后,董光承意外的没有立马催促他去学其它手艺。没了外界压力,他还觉得有些不适应。
他每天依旧为干什么营生头痛。有一阵他甚至在想,要不然就听爹的话去学厨好了,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从面摊回来,董传林拿着装备跑到韩家打发时间。
韩松今日没去菜地,也没去上山,他砍了几根竹子打算编竹篮。
黛山南侧有一大片竹林,靠山吃山的村民几乎家家户户都会用竹子做些农具。
韩松虽然不精通,简单还是会的,唯一就是手不够巧,做得粗糙不够精致。
他拿着柴刀正在剖做竹篮要用的竹篾,董传林自己找张板凳坐在旁边继续刻他的木头。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这块废木头上终于有点形状,不至于丢人现眼。他这才敢在公开场合耍弄。
本来有两个巴掌大小的木头被他折腾几番后浪费近三分之一。
受黛山抓来的灰兔子启发,董传林打算用这块木头做一只兔子当摆件。
他先照着灰兔子阖眼趴着模样,简单绘制了一张图,打算照着图片在木头上定好大小画好线条,然后顺着线条打出形状。
前面几步都挺顺利,他先把整个形给削好了,在细刻四肢的时候不知所措。
学习木雕短短一月左右,他一直都在负责做粗胚的步骤,从未接触过细刻。在最后几天时间里,李师傅只是简单的教了他细刻的技巧,没有实操过。
董传林拿着刻刀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他抬头看看还在剖竹子的韩松想开口求助,话到嘴边又讪讪闭嘴,轻叹口气后,他接着低头垂眉耐着性子刻。
在他低头那一秒,韩松用余光睨了一眼。
“拿过来我看看会不会?”
“啊?”董传林刻刀刚碰上木头,有些懵。
韩松转过头望着他,轻轻扬扬下巴示意。
董传林看懂他小动作,拿着雏形兔子和图纸屁颠屁颠过去。“这个耳朵我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合适。”
韩松把手头这个竹篾弄好后,把柴刀放到板凳边。
他接过木头,顺着董传林手指方向看过去,上面用炭笔简易画了几笔,画风太过于抽象,乍眼瞧真看不出来画的兔耳朵。
看着韩松眉头皱成山峰,董传林心虚地递上图纸。画得有那么糟心吗?兔耳朵那么明显都看不出来。
有图纸上更具立体感的兔子形状,韩松微努下嘴后问:“我试试?”
董传林听到回答后心中顿时燃起希望,回去把支撑的桌子搬过来。
韩松用炭笔稍稍改正他歪歪扭扭的线条,用刻刀刻出耳朵雏形后,他的手法变得收敛些,更加专注地细刻。
蹲在旁边看了一阵,董传林脚都麻了,搬来凳子坐下,他手肘撑着膝盖捧脸专心地看。
韩松手法虽有些青涩,但下刀时不胆怯,有了弧度就收手,打量一阵整体造型后又动手。
董传林紧盯着他动作问:“你以前学过?”看这手法不像是新人。
“见别人玩过。” 韩松吹了口气,细小的木屑随风飞扬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