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涵有点尴尬,和泽轻言一起进了家门,泽轻言道:“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靳涵说:“晚安。”
二人上了楼,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针对靳涵和郑家的协议,郑母似乎又想出了新的方案,几天之后再次来到了泽家。
她惯例来得很早,似乎是知道这样不太容易碰到泽轻言,等靳涵吃完早饭,她跟着靳涵回到房间,掏出一份文件说:“看一下。”
“又要签?”靳涵说,“你们一次次做这样的合同,就不怕泽轻言有一天怀疑吗?”
“这不是给他的,是给你的。”
“给我?”
靳涵接了过来,虽然心里早有预感,但打开来看完之后,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一份新的代嫁合约,与之前跟郑新雪签订的那份略有不同,里面多了好几条之前没有的规定。
知道郑母明确是想把代嫁时间延长了,靳涵没忍住说:“为什么,你上回来的时候不是说,我马上就可以准备和泽轻言离婚了吗?”
郑母说:“你之前与新雪签的那份合约,里面也没有明确规定你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泽家,我只不过重新拟定了一份,用以约束你在泽家的言行,确保你不会冒冒失失出什么岔子,有什么问题?”
靳涵冷冷地看着她。
郑母说:“再说泽家现在与郑家正是蜜月合作期,许多新建的项目不可能就这样中途退出,我希望你能再在泽家待一段时间,等郑家彻底度过难关,我们自然会放你回去。”
靳涵说:“你们郑家还没有度过难关?你女儿新交的男朋友不就是不折不扣的亲年才俊?”
郑母惊诧地看着他:“你从哪儿听说的?”
靳涵道:“你放心,上回去金国岛的船上我们见过,泽轻言对他诸般看好,说他很有才能。”
听见现行商业帝国的总裁表扬了准女婿,郑母还是很高兴的,上回去金国岛的事郑母也知道,还劝过郑新雪低调一点,不过她那固执的女儿一向不爱听她的。
她道:“这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反正大家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谅你也不敢随便乱说。”
大概是泽轻言上回爽快签合同的事让郑母尝到了甜头,觉得与其盼着未来司臣能帮他们,还不如继续与泽家合作,郑母说:“你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些飞上枝头的美梦跟你无关,你与泽轻言,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就算他现在看在你是郑家小姐的份上对你青眼有加,等哪天知道了事实真相,你看他还会不会这样对你?”
靳涵沉默。
郑母笑了一下道:“所以,还不如乖乖跟我把合同签了,要知道泽轻言生着病,也不可能跟你有孩子,就算你想拿孩子威胁他也不可能。跟我签了合同,事成之后,你至少还能有一笔钱拿,不然到最后一无所有,小心你连夜总会那些地方都待不下去。”
郑母说的不无道理。
不管泽轻言对他现在的看法如何,设身处地想一想,换谁定然也忍受不了日日同一个屋檐下的妻子有着另一张不为人知的面孔。
况且靳涵自己还有个天大的秘密,他根本就不是个女人。
他与泽轻言,确实不可能。
还不如好好签了合同,把刘媛媛的事情办完,到时候,书里的归书里,真实的归真实。
何必要为一个不存在的纸片人浪费自己诸多感情?
靳涵拿起笔,三两下在合约上签下了刘媛媛的名字。
“这还差不多,”郑母笑着道,“给你的卡里打了一笔钱,免得你说我亏待了你,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别跟泽轻言谈感情,要不然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说完她拎上了自己的包,转身走了。
靳涵回到床边坐下。
他的床头放着一个首饰盒子,里面装着泽轻言上回送他的星光吊坠,他自摘下来后就忘了收起。
——也许一直以来的忘了收起只是他自欺欺人的借口,把它放在床头,是为了一眼就能看到。
靳涵想了想,最终还是随手一拨,将它压进了箱底。
第24章 chapter 24
泽轻言今晚回来的并不算太晚,靳涵却已经早早地回房间睡了。
邢管家过来给泽轻言拎外套,泽轻言望着楼上,对他说:“邢管家,今天有什么人来过?”
邢管家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泽先生的眼睛,今天郑夫人来过。”
泽轻言说:“她们聊了些什么?”
邢管家摇头表示不知情。
泽轻言想了一下说:“以后她再来,帮我留意一下她们都在说些什么。”
邢管家:“……”
您还不如直接让我听墙角算了?
几天之后,郑家那边传来了消息,郑父郑宏鸣忽然住院了。
为此巩明美特地打电话过来,叮嘱泽轻言陪着靳涵一起去医院探望郑父,说是不管怎么样对待郑家礼数还是要周全。
看来泽家对于与郑家的联姻还是挺重视的,否则泽轻言也不会对郑家那么慷慨,估计是双方都有好处。
礼数方面泽轻言向来是不缺的,他一向很懂得怎么与人相处才会让人觉得舒适又不失体面。
这是他厉害的地方,也是靳涵与他接触了才知道,可惜外人时常看不到他的优点。
邢管家去备了一些补品,又去小花园里剪了一束鲜花,说是泽轻言亲自种下的,扎成一捧后尽数放在后备箱里,准备完这一切,泽轻言便带着靳涵一起上了车,两个人一起前往医院。
郑父住在市中心一家医院的高级VIP房,据说这次是出了一点小车祸,与另一辆车不留神刮擦了,司机倒是没有事,反而是后面的郑父有点轻微的脑震荡。
人搭乘人少的VIP电梯直达病房,电梯里,泽轻言不住地用手帕掩住嘴角轻轻地咳嗽。
靳涵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前几天受凉了?”
泽轻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二人来到郑父的病房门口,靳涵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郑父的声音:“请进。”
郑母不在病房里,得知泽轻言今天会来,郑新雪自然也不会出现,靳涵将手里捧着的那束鲜花递给郑父道:“爸、爸爸……这是小花园里刚摘的,泽先生亲手种的……”
泽轻言也道:“岳父,祝您早日康复。”
郑父接过鲜花,看向泽轻言道:“轻言,辛苦了,竟劳烦你特意来看我。”
泽轻言说:“岳父客气了,这是应该的。”
靳涵帮着郑父把鲜花插进花瓶里,总觉得以他现在的身份,不说点什么很奇怪,便对郑父道:“泽先生替您打包了一些补品,还在楼下车里放着,一会儿会让司机送上来的……”
郑父瞥了靳涵一眼,颇为冷淡地说:“嗯。”还是对着泽轻言表达了感谢。
靳涵万分尴尬。
泽轻言看了看他们,不露声色地皱了皱眉。
很快郑母回来了,屋里那种令靳涵觉得尴尬的气氛稍稍缓解了一些,她也与泽轻言客气地寒暄了一番,便将靳涵叫到了外面。
“泽轻言最近怎么样?”郑母说。
“什么怎么样?”
“别装蒜了,”郑母说,“最近我们与泽家签下的那几个项目都已经在履约,你没给我出什么岔子吧?”
“我能出什么岔子?”靳涵说,“这你放心好了,大凡泽轻言答应的事情,他不会反悔的,不管我怎么样,不会对郑家有影响就是了。”
“最好是这样,”郑母说,“看起来你对泽轻言还挺了解的嘛。”
靳涵没有理她。
中午,泽轻言公司里还有事,他似乎也不习惯在医院的环境里多待着,站起来对郑父道:“抱歉岳父不能多陪您一会儿,我得先走了,改天再陪新雪一起过来看您。”
郑父道:“你有事就先走吧。”又示意靳涵去送泽轻言。
靳涵将泽轻言送到楼下,他其实也很想跟着泽轻言一起离开,不过看郑母看起来并不想让他走,大概是觉得他只待那么一会儿,根本没个做“女儿”的样子。
“我下午忙完公司的事就回来接你。”泽轻言回过头对他说。
“那你自己要多注意身体……”靳涵说,“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早点找姜医生给你看一看吧。”
“嗯。”
泽轻言微微弯起眼睛,看了靳涵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果然郑家夫妇俩把靳涵留下只是为了装装样子,根本也没什么话好跟他说的,靳涵一个人坐在病房里备受冷落。
好不容易熬过了下午,泽轻言果然傍晚还没到就过来接靳涵了,靳涵一接到他的电话,迫不及待站起来,和郑父郑母道了别,去到医院楼下。
泽轻言在车里等他,依旧掩着嘴轻轻地咳嗽,靳涵忍不住问他道:“你真的没事吗?不用去医院看一看?”
一直在前面沉默的司机难得开口道:“夫人,泽先生没事,他只是向来不喜欢医院。”
不喜欢医院?
“为什么?”靳涵脱口而出。
却没有人回答他。
奇怪。
靳涵在心里面想:按理说泽轻言从小身体就不好,应该会是医院里的常客,不应该会对医院熟悉的不得了吗?
还是说他因为有了家庭医生,所以其实本身并不常去医院?
这也不太可能。
就算是姜医生的医术再高明,常规的身体检查总还是要做的,不可能光凭着望闻问切就能给人做空口诊断。
还是说……泽轻言每次去医院其实都是这么痛苦?
靳涵忍不住又看了泽轻言一眼。
车子渐渐驶离医院大楼,泽轻言的状态也跟着好多了,靳涵这才偷偷地舒了一口气。
因为郑父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医院里,靳涵没有办法只得天天过来看他,一般泽轻言没什么事也会送他一起过来,不过靳涵考虑到他的情况,每次都只让他把车停在离医院稍远的地方,他自己下车走一段路过去。
那天泽轻言将靳涵送到医院,靳涵下车没走两步,忽然听见一个男孩儿在后面叫他:“媛媛姐姐,请问你是媛媛姐姐吗?”
靳涵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去,泽轻言的车还停在不远处,这么远的距离那边也不知道能不能听真切,他连忙轻声对那小男孩说:“过来,我们去医院里面再说。”
车里,泽轻言望着靳涵和那男孩一起走进医院的背影,陷入沉思。
司机小秦见他迟迟没有响动,问他道:“泽先生,现在走吗?”
“走吧。”泽轻言说。
第25章 chapter 25
靳涵将那男孩带到角落里,那男孩问他道:“媛媛姐姐,你最近上哪儿去了,我都好久没看见你了。”
靳涵说:“你是……?”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多岁大的男孩,手里提着一袋东西,像是医院抓的药。
那男孩道:“我是小豆啊,你不记得我了?上回我爸爸生了病,还是你帮我去医院买了药,这两个月我爸爸吃了医生开的新药,身体已经好很多了,我都没有机会感谢你呢。”
在小豆的叙述下,靳涵才拼凑出来,这小男孩是一个孤儿,八岁时被一个身有残疾的中年人收养,刘媛媛一次无意中碰到他,他养父生了病,正愁没有钱买药,刘媛媛看他可怜,就把自己攥下来的一部分工资给他,帮他买了药。
她大概是看到这个小男孩,想起了她弟弟,所以才会这么做。
小男孩道:“媛媛姐,上回在医院看到你,你正要去给一个伯伯献血,他现在怎么样了?没事了吧?”
献血?
刘媛媛这么乐于助人的吗?
靳涵灵机一动说:“哪个伯伯?”
“就是那个个子高高的,还和你长得有点像……”
听他描述的样子……难道是郑父?
刘媛媛莫不是在这个时候怀疑起郑父和她的关系,所以才会去做亲子鉴定的吗?
靳涵说:“小豆,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能详细和我说说吗?”
还好小男孩比较单纯,没有对靳涵产生怀疑,把他知道的都跟靳涵说了。
说是那次在医院碰到刘媛媛的时候,郑父正出了一点意外,好像是郑家规划的新工程落下来一块石头,碰巧把郑父给砸伤了,郑父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那时候医院里的血库正好告罄,刘媛媛无意中听见,她有可能在什么地方见过郑父,觉得对方和自己长得有一点相像,便想到要去给他献血,结果一验血型,竟然印证了猜测,她便随之想要去给郑父和自己做一个亲子鉴定。
当然做这一切的前提是刘媛媛早已经清楚自己的身世,知道她的亲生父母并不是她八岁那年车祸去世的那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