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是打开,海风绵绵的吹在脚上,江池慵懒的闭上了眼。
翟煦在下面冲冷水澡,江池能听见水从身上冲下去的沉重声响,紧接着木桶落地,嘎吱嘎吱的响声由远及近,这是翟煦在从一楼往上爬,江池的心莫名的有点紧张。
悄悄睁开了眼,不知何时,翟煦已经走到了床边。
性感流畅的线条,清透的水珠从沟壑交杂间滑落而下,流入那更深的下腹,江池没忍住吞了吞口水,
第91章:骗子翟煦
再如何形容也远不过自己看见的那般震撼,江池放下遮住眼睛的手,方才所看到的都是他从细小的指缝中所看到的。
翟煦抓住江池的手,言语间隐隐含着的笑意,“阿池,你这是在害羞吗。”
江池立即甩开翟煦的手,“我才没有。”
笑话,翟煦的裸体他都不知看了多少遍,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得无比害羞。
若是能忽略江池绯红的耳尖,或许此话更加可信一点。
江池脑袋微垂着,似乎为了向翟煦证明,江池抬起了高贵的头颅,在触及肩膀与胸前交错的疤痕时,江池的心似乎被刀剐了一遍又一遍,撕心裂肺的疼。
江池的手颤抖的落在翟煦胸膛,凹凸不平的肌肤,略微有些扎人,江池瞪大眼睛,竭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可惜事与愿违,炙热的泪一颗一颗的砸了下来。
“疼不疼。”江池哽咽着,狠狠吸了口气,从鼻腔透露出来的啜泣声,翟煦无奈的抹掉他脸上的泪,“别看疤痕比较狰狞,其实一点也不疼。”
“骗子,翟煦你个骗子。”江池一直忽略了一个事实,翟煦只说了自与他分开收拾东临与南祁,但是翟煦不曾提过中间的凶险,战场上刀剑无眼,身为帝王,翟煦当之无愧,在万人保护中翟煦尤是受了伤,更何况以前无人护着的时候。
江池心疼的厉害,不仅是为了翟煦身上的疤,更是心疼他幼年时的经历,通过以前苏岩所说的,以及翟煦现在所经历的,江池又疼又无奈,翟煦总是这般,报喜不报忧,他从不知道暗地里他还经历过什么。
就好像,他们之间总是隔着点什么。
翟煦的安慰非但没有安慰到江池,江池哭的反而愈发厉害了。
掰过翟煦,果然,如江池所料,背上纵横的伤疤,狰狞的显示着伤口的厉害之处,江池吸了吸鼻子,手指落在翟煦胸口的箭矢留下的痕迹。
“所以这就是那时候你不让我上药的原因。”江池又气又恼,一巴掌打在翟煦的胸口,想想就好生气。
“那时候不是害怕你伤心。”
“现在你就不怕我伤心了。”江池怼他,翟煦默默的抱住他,江池挣扎的厉害,更重的一巴掌落了下来,在空寂的房间内格外清脆,“你别碰我。”
江池退出翟煦的怀抱,一屁股坐到床上,背对着翟煦。
“你永远都是这样,死命的瞒着我,什么也不和我说,比不和我说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苏岩的事也好,这件事也罢,翟煦都是瞒着,连主动向他提起的想法都没有。
江池这次真的很生气,翟煦若是不主动解释,他绝对不原谅他,一次又一次,苏岩那件事,若不是他后来想明白了,可能,凭借他的性子,经过那件事他和翟煦再无可能。
这就像是前任与现任,对现任来说,永远是搁在心底的一根刺。
翟煦擦掉身上的水珠,坐在床沿,江池就坐在不远处,肩膀一耸一耸的,时而传递着一声抽泣,眼泪哗啦哗啦的往下掉,翟煦无奈的叹了口气,迈步坐到江池身边。
江池明显还在生气,并不想和翟煦坐在一起,朝着旁边移了移,江池挪着屁股,翟煦得寸进尺的往旁边凑,江池泪眼朦胧的狠狠瞪了翟煦一眼,朝着旁边移了大步,哪知道已经到了边缘位置。
若非翟煦抱住江池,江池现在已经直接坐在了地上。
“翟煦,你混蛋。”
翟煦将江池抱在怀里,江池直接坐在翟煦腿上,两人正对着坐着,江池一睁眼就能看见翟煦胸口的伤痕。
“松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江池挣扎着,伴随着翟煦长长的叹息声,翟煦搂住了江池,宽厚的大掌落在江池腰间,声音沉静如水。
“阿池,并非我不告知于你,只是,这些事都过去了,我不想你看见暗自伤心,对我来说,这些不过是小伤,身上的疤虽然看起来狰狞,实际上都只是皮肉伤,无伤大雅。”
“放屁,你背上那抹刀痕分明几乎伤到了骨头,还说我是骗子,翟煦你才是天底下最大的骗子。”
“没有,阿池看错了,战场上便是强者为尊,我被保护的很好。”
江池仰起脑袋,眼眶里蓄满了泪,“既然你还要隐瞒,今日我们就摊开了说。”江池的脸色变得认真起来,抬起手擦干了脸上的裂痕。
“先不说你身上伤的事情,我们先谈谈苏岩。”
“你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会答应宴谌离开西越?”江池笑中含泪,“在龙珏殿时,我看见你和苏岩躺在一起,还有你对苏岩的偏爱。”
“翟煦,你知道吗?感情里面容不得沙子,我要的是偏爱,彻底的偏爱,你心里只有我的那种。”
“那天晚上,我等了你一天一夜,你没来,知道那时候我的心情是什么样的?期待、渴望,小小的希冀在无尽的等待中一点一点的消失,就像燃尽的木柴,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化为灰烬,那最后的光亮也在等待中消失。”
“就像我的心,冰冷刺骨,那股子冷意渗入到全身的每个细胞。”
“后来,我跟宴谌逃了,一路上心惊胆战,生怕你会跟上来,事实上你确实来了,并且逃过追杀,只是坠下了悬崖,本来我是打算等你醒了就和你形同陌路,但是,你失忆了,看见这样的你我又不忍心。”
“可能越是在乎,就越放不下。”
“在河深村的时候,我每天数着日子,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我给了自己三个月的时间,这是给自己最后留念的期限,只是,还没等到那个截止点,你便出了事。”
“被姜明找上门来的时候,我心里曾经涌上从这个世界消失的想法,后来还是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到这个世界不容易,可能在这里死了我便是真的死了。”
江池说的很简单,听在翟煦耳中,却像是尖锐的利刃,一点一点的剖开他的心,捣的四分五裂,
第92章:解释
他从来不知,他的隐瞒,对阿池的影响这般大,那时候他只想着让阿池活着,却从未想到他的态度差点就杀了他。
翟煦心有余悸的抱住他,有什么东西梗住了他的咽喉,翟煦竟是连句话都说不出来,鼻腔与眼睛酸涩的滋味席卷而来,翟煦全身都在抖,一颤一颤的。
江池埋在翟煦怀里,他能清楚听到翟煦胸腔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阿池,抱歉。”
“关于苏岩,是我没有顾忌到你的情绪,对不起。”
从脖颈流进去的温热触感,翟煦趴在江池肩膀上,心里的那股子后怕主导了翟煦的情绪。
“我容忍苏岩的存在,一是因为我以为是他救的我,二是南祁同东临勾结想要吞并西越,我只是将计就计。”
“苏岩的计划是取得我的信任获得边关地图,里应外合,打开西越的边关,直冲而上,本来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实行,但是苏岩给你下了蛊,发现时已经比较严重,必须要得到子蛊才能去除。”
“得到消息时,我已经派宁畔去找子蛊,只是苏岩藏得隐蔽,后来苏岩提出以一个条件换取子蛊,我答应了。”
“时间就是那么巧,你到达龙珏殿那天撞破后一天,宁畔便拿到了子蛊。”翟煦讽刺一笑,若是早知如此,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便会和江池说清楚,怎会落得现今这个局面。
江池的情绪已经安稳了些许,从翟煦怀里探出脑袋,“苏岩还留了后手,对不对。”不然,他怎会蛊毒至今未解。
江池唇角略微讽刺的笑意,翟煦莫名的心慌。
“宁畔拿回来的子蛊是苏岩特意准备的,并不是真正的子蛊,治标不治本。”
“难怪。”江池深吸一口气,所以迟勋才说他的寿命短则三月多则一年。
兜兜转转间,还是停在了原点。
江池揉了揉眼睛,去除那份痒意,见翟煦欲言又止,将脑袋靠在翟煦胸口。
“你肯定很疑惑,为什么经历了这些事,我那般轻易的接受了你。”江池淡淡一笑,“刚到北萧的时候,我挺迷茫的,不接收关于西越的任何消息,说到底心中还是有恨,在北萧住了一段时间后,在仆人的带领下,玩了许多地方。”
“冷静下来后,想到西越的事情,疑点颇多,关于你和苏岩,若说一开始只是猜测,那么蛊毒复发后,再次见到迟勋后,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觉得我寿命将至,临死之前想要你陪在我身边。”
江池的瞳仁黝黑,清澈的映衬出翟煦的脸。
“我是不是挺自私的,就连死也要死在你身边,让你一辈子都记得我。”
两人之间的氛围在一瞬间变得冷凝而沉重,翟煦捧着江池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相抵,一侧头就能吻住他的唇,温热的鼻息洒在脸颊,翟煦的嗓音轻缓而好听,“阿池,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江池闭着眼,感受他的亲近。
“关于我身上的伤,其实大部分都是幼年时留下的,大的伤口留下的痕迹深一点,小的则是已经复原了,至于脊背上那深入骨头的刀伤,是南祁用你作饵,那时候是我轻敌了,阿池,不要怨恨我,我不希望你多想。”
缠绵入骨的嗓音,江池鼻尖酸酸的,推开翟煦躺了下来,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双手环胸,像是一只烤熟了的小虾米。
江池这般没有安全感的睡姿还是在没和翟煦确定关系前,后来有了翟煦之后,江池已经久久没有这般了,心里默认了翟煦的存在。
看见这般的江池,翟煦心慌意乱,顺着江池躺了下来,缩手缩脚的揽住江池的腰身,江池躲开,翟煦继续,江池再次躲开,以此循环了不知多长时间,应该已经有二三十次了,隔了几十秒,翟煦再次伸手揽住江池。
这次,翟煦是打算,不管他如何拒绝,翟煦都不松手了。
厚实的大掌贴在腰际,翟煦快速靠近,脑袋埋在江池的脖颈间,“阿池,原谅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欺瞒于你。”
低沉的声音伴随着淡淡的沙哑,激荡起了一池春水,江池的心微微一颤。
“我想听你以前的事。”
翟煦沉默了一会儿,落在腰间的力道重了重,“阿池。”
“别废话。”江池本想转个身的,翟煦的得寸进尺让江池停住了,他暂时不想理这个混蛋。
翟煦的生母明翠是伺候皇后的宫女,一次酒醉,先皇强行临幸,事情发生,先皇将责任尽数推到明翠身上,女人都喜欢推卸责任,先皇后也不例外,心里当下将明翠定了罪名,赶出梧桐殿,明翠被发落到辛者库。
在此之前,明翠被强行灌下了避子汤。
皇宫里趋炎附势,落井下石,明翠的遭遇不仅没有得到别人的同情,反而被强力打压,做不完的事情,洗衣,打扫,吃的是冷菜冷饭,甚至是嗖的,明翠都强行忍了下来。
直到三个月后,明翠才发现自己有孕的事实,那碗避子汤竟然没有打掉,明翠愈发卖力的做事,时间过得较久,先皇后慢慢忘记了明翠这号人物,辛者库虽然做的都是最脏最乱的活,但是没有先皇后的命令,明翠的日子比往日里好过了一点。
慢慢挨着,明翠竟然隐瞒了下来,冬天穿的厚实又蓬松,明翠撑到了生产之际。
也是明翠运气好,遇见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做主将翟煦留了下来,但明翠就没这般好运,不过几个月,便因病去世。
先皇不喜,先皇后妒恨,翟煦的命运在最开始就注定了。
好景不长,太后娘娘在翟煦三岁的时候逝世,即使太后娘娘留下了遗诏,但也经不过人心的猜测,翟煦从小便被宫女太监以及他名义上的兄弟欺负,日复一日,乐此不疲。
直到十五岁那年,翟煦的内心出现了第一抹曙光,除夕当夜,翟煦被引诱到皇宫废弃的宫殿,被人推至挖好的陷阱中,坑很深,若无人帮助,翟煦根本上不去。
第93章:我的宝贝
偶然出现的少年,看见他时,找到能靠近他的地方,手里攥着仅有的食物,那时候的翟煦身上受了伤,失血过多导致他的意识模糊,隐约间,翟煦看见戴在他手腕上的红绳,以及那张明晰的脸,深深的刻印到他的脑海中。
隐约间,翟煦只听见他柔柔的嗓音坚定的对他说,“你先等一等,我去找人。”
后来他被人救了,也找到了那个救他的少年,容貌一般模样,他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找到他后,他竭尽全力保护他,他的父皇,他的兄弟一次又一次的想要致他于死地,翟煦开始谋划,开始反击,三年时间,翟煦弑父杀兄,曾经伤害过他,背叛他的人,被翟煦一一除掉,而那颗心,却愈发空虚起来。
江池闷闷的听着翟煦轻巧的说出他以前的经历,可想而知,在那般困苦的条件下,翟煦是如何走到今天的。
“那个少年是苏岩吗?”江池微垂着脑袋,敛去了眸底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