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盖他的唇,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江池的牙齿撞上了翟煦,那是翟煦的血,江池想推开他,翟煦吻的愈发激烈起来,落在唇上的湿润感,淡淡的酸涩苦味,江池的心狠狠一震,那股子抗拒的情绪一扫而尽。
翟煦哭了,滑落下来的是他的泪,江池的心酸酸的,一切的隐忍在顷刻间决堤,江池闭着眼,主动回应翟煦,更紧的搂住了翟煦,似乎要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他。
满嘴的腥甜,翟煦的动作愈发细致起来,掠过嘴里的每一寸,灵巧的掠夺,侵占,唇齿交缠间,带着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一吻终了,江池轻喘着,翟煦沉重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
厚实的大掌掠过江池凌乱的发丝,将发丝掠到后方,露出江池瘦削的脸,短短半月,江池的脸几乎瘦的脱形,颧骨深深的凹陷下去。
“江池,你这是在向我交代遗言吗?这么快就想离开我,朕不答应,朕要你活着。”滚烫的热泪砸在脸上,江池空洞的眸子望向翟煦,伸出手落在空中,轻轻抖动着。
他想,此时的翟煦肯定难看,眼泪糊了一脸,眼睛红红的,下巴上冒出的青渣也没弄,头发还有点乱,一点英俊的样子都没有了。
翟煦心如刀割,再如何的痛都比不上现在,眼泪控制不住簌簌的往下流,翟煦抵住江池的额头,“阿池,你会没事的,迟勋说了,等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江池抓住翟煦的领子,一点一点往上移,擦着翟煦的脸。
“阿煦,你都不信,又何必让我相信,咳。”江池轻轻咳了一声,所幸没有咳出血,这让江池很是欣慰,渐渐地,原先江池厌恶的事情,在经过这一系列之后,竟连那短暂的意料之中的事情都成了庆幸。
“阿池,不要走,我求你,我求你。”翟煦的声音带着浓厚的哭腔,砸在脸上颗粒像是有万斤重,压得江池几乎窒息,他的翟煦,他的翟煦不该是这样子的。
江池摩挲着,从枕头下摸出一条帕子,细致的给翟煦擦着,他看不到,只能凭借感觉,翟煦不动也不闹,任凭江池弄着,通红的泛着血丝的眼睛满是缱绻的深情,直勾勾的看着江池,像是下一秒江池就会消失。
江池攥紧了手帕,拉住翟煦,手碰到他柔软的发丝,脑袋往下,吻落在翟煦的额头,缓缓下移,滑过鼻梁,脸颊,落在唇上,不带任何情欲的吻。
“阿煦,我说过的,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我不在了,你要好好活着,不能有轻生之心,你我都明白心中所想,多说无益,就算你跟着我,你也是找不到我的。”
翟煦目光空洞,只能看见江池微动的唇,他说了些什么,他不想听,但,江池所说的却是一点一点的进了翟煦耳朵,他连想忽略都做不到。
“江池,你怎么这么狠。”将他最后的可能都掩埋了。
江池很困,说了那么多,吹了那么长的冷风,江池非常疲倦,连睁开眼都有点费劲,翟煦看着江池,揽住了他的肩膀,江池下意识的钻了进去,“阿煦,我们睡觉。”
翟煦不敢睡,心里前所未有的不安,心脏跳动的频率,无比慌乱的程度,时刻提醒着翟煦,他定定的看着江池,连眼睛都不敢闭,甚至好几次伸出手,放在江池鼻子处,感受到那温热的气息时,翟煦的心才会稍微安稳一点。
直至半夜,翟煦躺了下来,让江池睡得更舒服点,不知不觉间,翟煦竟是睡了过去,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下来,翟煦的意识被困意包裹,睡得毫无知觉。
第112章:时不待,命也
再醒来天已经亮了,翟煦如往常般吻在江池的额头,唇瓣触及的冰冷,翟煦唇畔的笑容僵住,指尖颤抖的朝着江池的鼻尖触去,心里似乎有阵冷风拂过,翟煦的呼吸都僵住了。
翟煦保持着撑在床上的动作,过了好半晌,久到翟煦的手肘麻木,翟煦躺回床上,缩回了被子里,将江池抱紧,“阿池再睡会,我给你将被窝弄的暖暖的,阿池一点也不冷,一点也不。”
翟煦摩擦着手掌,脱掉里衣,将江池整个人捞入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暖和江池,他甚至还能感受到阿池心脏跳动的平稳声,翟煦像是受伤的小兽,将脑袋埋在江池脖颈,残留的温度落在翟煦额头,翟煦满足的笑了。
“我就知道。”翟煦眼睛微闭,从长翘的睫毛上落下一颗饱满的液体。
小庆子一直守在殿外,就想着等主子醒来就将主子准备好的礼物给皇上,从早上等到晌午,殿内没有一丝动静,小庆子甚至伸出脑袋往殿内看了看,只能看见鼓起来的被子,小庆子满脸疑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趔趄的朝太医院跑去。
一出殿门就摔了一跤,掌心被刮破了,小庆子一点也不觉得疼,眼眶莫名的湿了,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朝着太医院跑去。
迟勋一出来就看见满脸是泪的小庆子,“迟太医,你快去看看主子。”
迟勋心一紧,匆忙赶到偏殿,刚想冲进去便被宁畔挡住,迟勋想越过宁畔冲进去,奈何宁畔人高力量大,提起迟勋像是小鸡仔般拎走了。
小庆子被吓得站在眼底,眼眶里噙着的泪水刹那间落了下来,“主子。”
翟煦抱着江池在殿内待了一天一夜,第二日天刚刚亮,翟煦让宫人准备了热水,木桶内的热水被装满,翟煦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抱着江池进了木桶,头发,脸,肩膀,身上的每一寸,翟煦都洗的干干净净。
那张他熟悉的脸还是那般水润,虽然有点苍白,就像是睡着了般,翟煦的动作很温柔,细细擦干了江池身上的水渍,为他穿上了两年前翟煦就为江池准备好的封后典礼上需要用上的宫袍,内务府的绣娘花了整整两月才锈好。
大红色的衣袍,饱满精致的花纹,摸在上面柔软而有韧劲,翟煦一点也不在乎江池不理他,珍重的为江池穿好衣衫,弄干头发,亲手梳妆,木簪挑选的是翟煦亲手送给江池的木簪。
苍白的脸颊点上一抹红,翟煦的吻落在江池唇上,触及的冰凉,翟煦稳稳一笑,满是温和,“阿池,你不用等很久的。”
皇后殁,皇上一夜之间青丝泛白,整个宫被沉重的氛围所环绕。
听闻皇后的葬礼大办,风风光光,传闻,北萧皇帝、皇夫亲自前来,传闻,有冰棺抬入宫中。
寒冬腊月,似乎越发冷了。
陆曜与祝琮从龙珏殿出来,两人的神色冰冷,皆是在对方的眸子里看出了不可置信,转瞬即逝,化成了了然。
“明日阿池便会抬入皇陵。”祝琮久久才冒出一句,陆曜轻叹一口气,“时不待,命也。”
灵堂设置在龙珏殿,淡淡的龙涎香在空中蔓延,冰棺放在正中央,翟煦一睁眼便能看见穿着喜袍的江池,面色平静,唇角似乎勾起,一片安详,只是透过冰棺只能看见模糊的侧影,寒光显露,翟煦出神的盯着。
恍然想起小庆子递交给他的礼物,近几日翟煦一直在忙碌,忙碌于这西越的归属,忙碌于他的阿池,翟煦都忘了阿池给他的生辰礼物。
方方正正的盒子,被轻纱包裹,最中央的由轻纱做成的玫瑰花,翟煦将白纱解开,褪去了白纱,露出包裹的盒子,盒子方方正正的,上面画着各式各样的翟煦,Q版的,动漫版的,拟人版的,各种他做出他以前朝江池做过的动作。
“傻子。”翟煦解开盒子,被勾起的一幕幕在脑子里飞快的转换,翟煦深吸一口气,两本装订成册的本子,大约他的手掌长,翟煦捧在手心,像是对待珍宝般,小心翼翼的动作,生怕一动手就弄坏、弄脏了。
翟煦伸出手,翻开一页,第一页是江池的自画像,鲜活的笑靥,他的一瞥一笑,一举一动在翟煦的记忆里跳动着,翟煦情不自禁的望向冰棺中的江池,滴的一声砸在自画像的眼睛上,濡湿了那乌黑的瞳仁。
翟煦慌忙的前去擦拭,因为濡湿的缘故,眼睛被戳破了,翟煦直接定在当场,手狠狠战栗着。
翻过第一页,翟煦不敢再去看,将整整一本小心翼翼的翻了个遍,整本描绘的是他和他的故事,或者说是江池以前画的漫画的删减版,删减了悲伤,增添了喜悦,后半段是江池的家,他住的地方,江池的故乡。
有着他说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还有他住的小区,房子里的布置,重要的家庭成员蠢猫,里面描绘了许多在那里发生的趣事。
翟煦将第一本盖上,翻开了第二本,第一页是他和江池,他穿着黑色长裤,白衬衫的他,利落的碎发,旁边是穿着短袖中裤的江池,两人慵懒的站着,脚边是吐着舌头的拉布拉多。
翟煦的意识有点模糊,懵懵懂懂的看着,将整本翻看了一边,合上的瞬间,翟煦觉得脸上有点痒,指尖摸在脸颊,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泪流满面。
两册漫画翟煦收好,站在冰棺前,眉眼含笑,“江池你真是个傻子,那些你所拥有的东西,都想一点不剩的送给我吗,可是,我不想看,我想和你一起。”
翟煦攀在冰棺上,寒气一个劲的往上冲,翟煦伸出手,想要触碰江池,在距离一厘米的位置停下,然后收回了手,“我还是不碰你了,手脏。”
翌日
翟煦稍微眯了眯眼便醒了过来,徐立候在一侧,翟煦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好,“将阿池的东西都整理在一起。”
“皇上,已处理好。”徐立眼眶微红,没敢出声,刚刚说的几个字似乎耗费了徐立所有的力气。
第113章:一世安康
“通知所有人,出发。”
皇宫内,浩浩荡荡的人群朝着同一个方向前去,本是阳光普照,虽然清冷,但尚有一线生机,不知何时,脸上微凉,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翟煦骑在马上,也不管脸上的湿意,扎在手腕的红绳格外显目。
翟煦脸色平静,冰冷的眸光隐藏着一抹炫目的色彩,像是沾染太阳的橘色云朵,沾上了便褪不下去,这是他对生活的所有希望。
冰棺进入皇陵,所有人被翟煦驱逐出去,徐立站在原地,看着石壁轰的一声砸了下来,在那一瞬间,徐立瘫软跪在地上,此时此刻,他怎还不知皇上的想法。
皇陵内,江池被放在木棺之内,旁边还有一半的空地,就像江池每次躺在床上都会留给翟煦一半的空间一样,翟煦换上了同江池同款颜色的喜袍,上面的花纹一模一样,只是一左一右,互相对称。
殷红的颜色愈发衬的翟煦面若冠玉,翟煦嘴角噙着笑,一只手拿着从花灯节上拿回来的花灯,另一只手拿着他同他的木偶娃娃,身子微动,翟煦没入木棺中,木偶娃娃放在旁边,翟煦将花灯里的拉住点燃,垂挂在上方。
只听见厚重而刺耳的咔嚓声,木棺紧闭,翟煦静静的躺了下来,握住江池的手,昏黄的灯光下,江池手上戴着与翟煦同款红绳,翟煦抵住江池的额头,一抹寒光闪过,翟煦的手腕同江池的紧紧靠在一起,淡淡的血腥味弥漫,翟煦的笑容愈发璀璨。
“阿池,我去寻了传说中的高人,他道出了你的名字、由来,我便信了他,我好想好想见你,就算付出一切也没关系。”所以,我用今生的真龙气运以及下辈子的所有好运换取和你相遇、相知、相爱。
“我想要到达你所在的地方,一睁眼就能看见你的地方。”
血液流失的速度愈来愈快,翟煦红润的脸庞变得苍白起来,手腕传递的疼痛愈发严重,翟煦一点也不在乎,甚至勾起了唇,笑得一脸依恋。
翟煦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愈发困难,笑着连忙抵住江池的脑袋,他要靠着他,近一点,再近一点,下辈子,他希望他们之间没有误会,只有平平淡淡的感情,不求轰轰烈烈,但求一世安康。
西越十三年,皇后殁,西越皇帝痴情如归,厚葬之日,同皇后进入皇陵,西越帝王殁,遗诏流传,昭告天下,西越同北萧合并,奉北萧陆曜为帝。
西越十四年,西越内乱,以西越的皇室为主,联合东临、南祁遗孤,率兵攻打北萧,西越主要兵力被宁畔带去北萧,北萧胜。
西越十五年,北萧统一四国,改名琮,陆曜称帝。
琮朝元年
一改往年兵荒马乱,天下太平,五谷丰登,百姓富足。
距离原西越的一个海滩,宴谌一改以前的傲气与脾气,变得成熟、安稳、接地气,宴谌穿的破破烂烂,丝毫看不出这人是以前的那个贵公子。
宴谌手里揽着渔网,在院子里将渔网撒开,专心看着渔网上面是否有破洞,手上拿着补渔网的线。
“这里有个洞。”少年身材娇小,脸被晒得红红的,眼睛很亮,看见宴谌望过来,脸颊蹭的红了,少年很白,晒了一会儿便红了,少年揉了揉脸,有点疼,委屈的朝宴谌望过去。
“去阴地里站着。”宴谌很是无奈,这就是个不能吃苦的贵公子。
宴谌打定主意离开京城之前,特意在花灯节给江池送了一盏花灯,那花灯特殊又普通,普通的是并无特别的颜色,特殊的是花灯的蜡烛。
其实宴谌知道此江池并未江池,他同江池生活了那么多年,他的性子翟煦了如指掌,不可能在那么短暂的时间内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也正因此,宴谌对江池的兴致更浓厚,或者说宴谌是在自欺欺人,将他当成他。
后来做出的那一连贯事,在带江池出宫后终结,若非翟煦与江池坠崖,宴谌的命已经没了,但阴差阳错,不知是那暗卫故意还是无意,宴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