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也没想过要跟我说。”纪文修瞪了他一眼:“你说到时候我就会知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惊喜要给我,原来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吓。”
“惊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莫飞想说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可是又不好解释,于是说起了上次顾芳来找他的事情。
“原来你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可恶!”纪文修恨恨地捏了一把莫飞的脸:“居然一直没想过要告诉我,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吗?!”
莫飞:“啊……”
他有点心碎,都跟纪文修练习这么久了,原来还是好朋友啊。
纪文修探究般打量着他,问道:“怎么不说话?”
莫飞叹了口气:“我怕跟你们说了,爸爸妈妈就不爱我了,你也不想再跟我这种家世普通的人做朋友。”
如果纪文修找别的朋友练习,他肯定会爆炸的。
纪文修哦了一声,有些失望似的,又问道:“那你是真的想跟沈凌换回来吗?”
“嗯。本来就是不属于我的东西。”
“可是,如果你成为普通人,就不能和……”纪文修顿住话头。
莫飞看着他,感觉自己碰触到了什么,追问道:“不能和什么?”
“没什么。”纪文修垂下睫毛,看着咖啡杯,神情有些寂寥。
没多久,司机开车回来了。纪文修坐上车,看着那两份亲子鉴定报告,对莫飞笑道:“没想到电视剧里演的居然是真的,真是不敢相信。”
莫飞瞪了他一眼:“对你来说是故事,对我来说可是事故。”
他虽然只跟爸妈还有姐姐相处了几个月,但是也是有感情的。再说,一想到他做回普通人,就不能跟纪文修继续练习接吻,他就心痛得要命了,这对他来说算是一级事故了。
他虽然不认同原主的行为,但是能理解他骤然得知身世时激荡的心情。原来自己的人生真个都是错的,骤然要从云端跌落,换了谁也受不了。无怪乎原主最后在监狱里得知这个世界不过是一本书时那种悲怆忿恨了。自己可笑可悲的一生,原来不过是别人笔下轻描淡写的一行字,一直以来努力想要得到认可,想让妈妈姐姐被人尊重,结果原来自己只是书里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也难怪他自杀后怨气冲天,以至于把莫飞拉进了这个世界,让整个故事都打碎重来了。
纪文修把莫飞送到家,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
“既然都回来了,那周末就在家里住,大概周一回去吧。”
“好,到时候我来接你。”
“你不去郑关和的生日会了吗?”郑关和的生日应该在今天晚上,纪文修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
“不了。我也有点事要办。”
莫飞回到家,爸妈都不在,管家说他们要今晚才能回来。莫飞回到卧室,把收拾好的行李重新放进柜子里,纪文修送他的版牍,拿在手里认真摩挲片刻,想起纪文修,又叹了一口气。
他本来是个坦率诚恳的人,有什么事想到就会问,可感情问题毕竟是初次碰到,难免患得患失,裹足不前。
晚上文迪回到家,见他坐在躺椅上看书,奇怪道:“你没跟纪文修一起出去玩吗?”
莫飞纳闷:“没有啊。”
“哦,看见你房间里收拾了行李,还以为你们商量好了周末一起出去玩呢。”文迪又唠叨他:“你呀,真是的,我看你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怎么也不去郑关和的生日会?”
“因为我想多陪陪爸爸妈妈呀。”莫飞继续看书。心思却不在书上,他还在想着纪文修究竟跟沈凌顾芳他们谈了什么。
吃了晚饭,纪文修上门来。皮靴上沾了些雪沫子,他站在门廊下跺跺脚,推辞文迪的邀请,笑道:“我来接飞飞去我家的。”
文迪见这两个人焦不离孟,不禁好笑,把莫飞叫出来,让琳娜给他收拾衣物,晚上去纪家过夜。
纪文修拉着莫飞上了车,脱下靴子,叹了口气:“质量真差。”
靴子底开了胶,雪水渗进鞋子,把袜子都弄湿了。纪文修把袜子脱了,踩在羊毛地毯上,咒骂鞋子:“以后再也不买这个牌子了。”
“这些奢侈品牌都是这样的,我姐的包五金也不太好。”所以他们都避免多走路,免得出现纪文修这种窘境。看到纪文修鞋底开裂,莫飞问道:“你下午去哪儿了啊?走了很久吗?”
“去办了点事。没办法,这事只能我来办。”
莫飞哦了一声,没有多想,纪文修的脚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他忍不住喃喃道:“纪文修,你的脚真白啊……”
纪文修脸上一红,有点惊讶地瞪着莫飞,大概身为一个大男人,他还是头一次被另一个男人夸脚白。
莫飞抬起纪文修的腿,放在自己腿上:“放到我怀里捂一会儿就暖和了。”
纪文修看着莫飞毫不介意把他的脚放进怀里,更惊讶了,都有些口吃:“你……你恋足?”
自己居然被当成变态了,莫飞有些羞恼:“才不是呢!寒从脚下起,你不穿袜子和鞋,我怕你着凉了!”
纪文修皱眉看他,看那模样,大概对他的行为不太赞同。
莫飞想去抓他的手,纪文修连忙躲开,说:“你刚才摸了我的脚,别摸我的手!”
莫飞气了,怒道:“你连自己的脚都嫌弃?”
他把鞋子袜子一脱,双脚伸进纪文修怀里,嘟囔道:“你要是敢嫌弃我,我就再也不跟你玩了!”
纪文修十分无奈,倒没有嫌弃的神色,体贴地把莫飞的脚抱进怀里。
前排的司机苦着一张脸,不知道这两位究竟是什么癖好,恋爱中的年轻人,果然无法理解。
到了纪家,纪文修还没吃饭,他爸妈都不在,纪文隽那个活宝到外婆家去了,纪文修让莫飞在一边坐着,佣人上了美龄粥,他给莫飞分了一小碗,两人挨在一起慢慢地喝粥。
纪文修喝了两口,又忍不住,把莫飞抱坐在腿上,轻轻地啄吻他。
莫飞有点不好意思,他怀疑纪文修这家伙把自己接到纪家来,就是为了跟他练习这件事的。他偷眼看周围佣人们的神色,俱是视而不见,这才放下心来。
晚上两人靠在一起,双双躺在床上,看莫嫣发过来的郑关和生日会视频。去的人有不少,陈天秋,乔佳意,乔佳成,邓杰,莫飞还看到林深了。
“这个是谁啊?”莫飞指着视频中一名年轻的陌生男子。
“陈天秋的哥哥陈天夏,旁边这个是他男友。他们之前一直在国外。”
莫飞点点头,又滑动一下,下一个视频是莫嫣弹古筝,她弹得不错,郑关和目不转睛地看着,待莫嫣弹罢,两人对视一眼,俱是微笑。
莫飞觉得姐姐和郑关和表面上看起来倒是挺恩爱的,就不知道实际情况怎么样了。
周末要返回学校时,莫飞给沈凌打了电话,想让他跟他们一起回去。沈凌说他早就买好了回程的动车票,懒得退了,莫飞只得作罢。
沈凌对他说话的语气照旧,只是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毫无芥蒂。
也不知纪文修那天究竟说了什么,让顾芳和沈凌都答应暂时先不换回来。莫飞追问过纪文修好几次,他却总是不说,追问沈凌,沈凌说纪文修跟他说了要保密,现在还不能告诉他。
莫飞实在无奈,拿他们没办法,也不知道悬在头顶上的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究竟要什么时候掉下来。
本市终于下了第一场雪,莫飞托着下巴,有些无聊地看着窗外。纪文修又出去了,今晚不会跟他一起吃晚饭,最近他经常离开学校,也没跟莫飞说过要去哪儿,莫飞问他,他也不肯说。
明天就是圣诞节,莫飞百无聊赖,他倒是给纪文修准备了礼物,就不知纪文修有没有给他准备。
下了课,同学招呼他一起去了食堂,莫飞吃了晚饭,不想一个人回宿舍,跟几个同学去教学楼自习。
十点半,学生们下了自习走出教学楼,地面上已经堆了一层雪。莫飞告别同学,一个人往宿舍方向走。
回宿舍的这条路有点黑,冬天的夜里空气冰冷,树丛的暗影里仿佛蛰伏着鬼怪,莫飞有点害怕,加快了步子,脚下一滑,摔进雪堆里。
他连忙爬起来,看见雪堆上的一个人形,觉得有些好笑,拍下来发给纪文修看。莫飞推测纪文修肯定已经到家了,他在家里等自己呢,这么一想,就没那么害怕了。
回到家,莫飞在玄关叫了一声:“纪文修!我回来了!”
屋子里黑黑的,没有人回应。
奇怪了,纪文修居然还没回来吗?
莫飞打开灯,纪文修的卧室里空空如也。屋里烧着地暖,倒也不冷清,只是有些空荡荡的,平添几分寂寥。
莫飞脱了大衣,放下包,洗了澡后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继续写作业。纪文修晚上十一点才回来,莫飞探出头,叫他:“纪文修,怎么现在才回来?”
“有点事。”纪文修走到书桌前,弯下腰与莫飞接吻。莫飞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不似以往那般好闻,有淡淡的,别人的味道。
纪文修松开他,进浴室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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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纪文修,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你打算怎么过?”夜晚, 两人躺在床上时, 莫飞问道。
纪文修笑了一下, 翻个身侧对着莫飞,看着他:“明天你有没有课?”
“上午两节外贸英语,下午两节体育课。”
“唔,你英语不错,用不着去上课了,我带你出去玩吧。”
莫飞一呆:“去哪儿啊?”
“去看正仓院展。”
莫飞没搞懂正仓院展是什么, 第二天一早, 他被纪文修拉起来, 人还是迷迷糊糊的,坐在床边,由纪文修给他套上毛衣。
莫飞打了个呵欠, 不要纪文修给他穿衣服,毛衣都穿反的。
纪文修揉了揉他乱翘的头发:“穿你那件牛角扣的大衣, 不用穿羽绒服。”
莫飞迷迷糊糊,按照纪文修的要求穿好了衣服,两人洗漱完毕,上了车。
莫飞揉揉肚子, 问纪文修:“我们不去食堂吃点早饭吗?”
“没时间,等会儿上了飞机再吃吧。”
“要去哪儿啊?”
“奈良。”
“啊?”
莫飞跟着纪文修上了私人飞机,不是上次坐过的空客, 换了架庞巴迪。纪文修叫人做了早餐,两人在穿透舷窗的晨曦中吃了早饭,纪文修把正仓院展的展册拿给莫飞,跟他讲解这次的展品历史。
莫飞本来不感兴趣,听纪文修讲得多了,兴趣来了,又听他说去奈良可以看小鹿,顿时兴致勃勃,迫不及待。
下了飞机,纪文修已经安排好了车,带着莫飞直奔奈良国立博物馆的正仓院展。莫飞明白为什么纪文修叫他不要穿羽绒服,因为这里虽然下雪,但并不冷,一件牛角扣外套就够了。
纪文修牵着他走进展馆,这段时间正仓院正在进行为期十五天的展览,展出的只有部分展品,而且展出一次之后,十年内不会再展出了,所以来看展品的人非常多。
“跟着我。”纪文修牵住莫飞的手,怕他一个人日语不通,在异国他乡走丢。
两人一件件展品看过去,有的是之前在飞机上纪文修跟他介绍过的展品,有的则在纪家也见过。
“这个你家好像也有。”莫飞指着一件唐代的漆器跟纪文修说。
纪文修仔细观赏漆器,点点头:“家里是有,不过这件的年代比我家那件要早几十年,你看这里的工艺……”
纪文修轻声细语,跟莫飞讲述这些展品的年代,还有那个年代的故事,那个年代的人和事。看得出来,纪文修是真的喜欢历史。
他侃侃而谈的模样看得莫飞目眩神迷,被他牵着,慢慢走到下一件展品前:“你看这柄麈尘,是魏晋时期的名士清谈时用的。”
莫飞哇了一声,虽然他不懂什么叫清谈,对魏晋也并不了解,可不妨碍他崇拜纪文修。
“有点像道士用的浮尘,是用动物的毛发做的吗?”
纪文修点点头:“麈鹿尾部的毛,鹿群前进的时候,靠领头的麈鹿尾部指引方向,所以魏晋时期名士清谈,手里执一柄麈尘,代表指引话题的方向。”
莫飞点点头,看着那麈尘的玉质手柄,手柄圆润生光,洁白如许,感慨道:“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名士曾经执过的麈尘,唉,竟然流落到了异国他乡,真是心疼。”
纪文修笑了一下,看着玉柄,笑道:“也不知道你的手握着玉柄时,究竟是玉色更白,还是你肤色更白些。”
莫飞脸上一红,纪文修却只是有感而发,牵着他继续往前走了。
两人逛了整整一个上午,中午纪文修带莫飞吃了日式料理,下午带他去喂小鹿。
奈良的鹿并不怕人,甚至还大胆地来朝莫飞乞食,莫飞不给,被小鹿追着咬,纪文修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着,哈哈大笑。
两人拍了许多照片,准备返程。纪文修带来的人跟他们在停机坪回合,把一个手袋交给纪文修。
莫飞有点好奇,看看手袋,又看看这个人,都没注意到他是今天什么时候离开的。手袋里是什么?难道是纪文修送给他的圣诞节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