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飞放下资料,开着车回到了学校南门,他的寂寞洗衣店就在那里。
路上陆陆续续有同学跟他打电话,到了洗衣店门口,就看见兔子他们正冲他挥手。
莫飞下了车,把洗衣店的门打开,招呼几人进来帮忙。东西他都已经收拾好了,搬到车上去就行了。
同学中也有买了车的,几辆车分别装上行李,一起浩浩荡荡开到了莫飞的新住处。这地方莫飞今晚也是第一次来,虽然破旧了点,但是打扫一下也不是不能住。
洗衣店里那张行军床也被他带了过来,莫飞动员同学们一起打扫卫生,折腾了快一个小时,差不多可以了,便招呼几人一起出去吃晚饭。
他定的是本市的高级餐厅,兔子一进去,就忍不住小声惊呼:“哇飞飞你发财了啊?带我们来这种地方!”
另一个同学念叨:“就是啊,这地方是不是要穿正装?你看我们这汗衫裤衩的,不会赶我们吧。”
莫飞笑了一下:“让你们辛苦了一个多小时,不好好招待你们,我心里过意不去嘛。”
“哎?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吧?你看那边有人在看我们……我们这……”
斜对面有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带着个戴兜帽的小孩,正厌恶地看向他们。
莫飞按住同学的肩膀:“别人看你,那就让他们看好了。吃个饭还非得穿西装,这是上流社会的矫情和虚伪,我们都别搭理他们那套,他们也不能拿我们怎么办。”
莫飞说着,抬起头,冲那男人灿烂一笑。那男人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抱起孩子结账走人了。
“飞飞就是酷!”
“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们没礼貌啊?毕竟穿西装也是礼仪的一部分……”还是有同学惴惴不安。
莫飞打了个响指,让侍者过来,一边点单,一边跟同学说:“一、有的人就算穿上西装,骨子里也是个禽兽。二、制定礼仪,只是为了节约管理成本。三、真正有礼貌的人,不会在餐厅里对一群没有妨碍到他的食客吹胡子瞪眼。四、一个人的行为,只要没有伤害到他人与社会,其他任何人都无权干预,这就是人权。”
众同学目瞪口呆,纷纷鼓掌。莫飞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示意同学们小声点,把菜本传给身边的同学。
一群年轻人边吃边小声聊天,吃的差不多了,侍者带着几人走到他们身边那一桌,莫飞随意地扫了一眼,愣了一下,那一桌的客人居然是乔佳成和林深。
林深居然会跟乔佳成走一路?莫飞诧异不已。
乔佳成见到莫飞,登时笑了,走过来打招呼:“哟,是莫飞啊,真是难得。你现在居然还有钱在这里请客,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
莫飞笑了一下,对同学们说:“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四点吗?这位乔先生就是第一点的真实写照。”
乔佳成不知他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几个同学已经笑起来了。莫飞站起来,问道:“你们都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就走吧。”
同学们嘻嘻哈哈,跟在他身后。莫飞经过林深时,特意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跟自己打招呼的意图,于是便算了。
乔佳成见莫飞带着人扬长而去,那潇洒的模样,好像骤然从云端跌落的人不是他。纪文修不把他放在眼里也就罢了,这个莫飞居然也敢瞧不起他,乔佳成气恨得牙痒痒!
他看向一边的侍者,问道:“他刚才说过什么四点?”
侍者有点为难:“那位先生说的太长了,我只记得第一点……”
“你说!”
“有的人就算穿上西装,骨子里也是个禽兽。好像是这样……”
乔佳成一怔,脸色涨得通红,看着身上那身笔挺的意大利手工西装,登时脱也不是,穿也不是。
莫飞跟同学们在餐厅停车场分别,一个人开着车子回了住处。晚上洗过澡,他把乔衍给的材料又看了一遍,整个投资进程和他推导的差不多,莫飞做了笔记,感觉十分疲倦了,便上床躺下。
第二天莫飞来到乔衍的工作间:“乔组长,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乔衍很忙,没有抬头:“说罢。”
“乔组长,你是不是怀疑我昨天写的评估报告作弊了?”
莫飞这般坦率,直截了当,让乔衍意外。他抬起头,看着莫飞,推了推眼镜。
莫飞笑道:“我是想跟你说,我没那么笨,如果真要作弊,我会把数据改动一点的。”
乔衍看着莫飞,他头一次看到刚入职的新人会这么坦率地来解释,这个年轻人别的不说,至少很有勇气。乔衍点点头:“那么你要向我证明。”
“怎么证明?”
乔衍叫了个女孩子过来,跟她交代:“许婷,今天开始,莫飞交给你,你们一起负责艾维科技的投资案子。”
许婷是个戴眼镜的女孩子,不怎么打扮。她答应下来,把莫飞带到自己的工位上,拿了一叠资料交给他:“艾维科技是研究AI技术的,你对这个懂吗?”
莫飞翻了翻资料,跟她说:“我先看看他们的财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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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莫飞拿着资料回到工位上, 艾维科技是最近一年才成立的公司,打着研究未来高新科技的口号, 想拉莫氏投资, 许婷和他的任务就是对这个投资案进行风险评估。
中午的时候沈凌忽然来了, 引起不小的轰动。他走到莫飞工位前,莫飞才察觉到,一时间又惊又喜。
沈凌看了一眼手表,笑道:“到点了,一起去吃午饭吧。”
莫飞看看乔衍,乔衍对沈凌点点头, 算是打过招呼, 又跟莫飞说:“你去吃饭吧。”
莫飞这才跟沈凌一起出去, 两人到食堂打了午饭,头碰着头坐下。沈凌关心地看着他:“工作什么的还好吗?有没有什么困难?”
“挺好的。”
“住宿的地方还好吗?要不要到我那里去住?”
莫飞有点意外:“你知道我住在公司的老办公楼啊?”
“住宿还是我批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莫飞失笑:“难怪了。”
乔衍再怎么神通广大, 也不可能无中生有。
“本来昨天就想来看你,刚好爸爸派了他的助理到我这里来, 有点事耽误了。”
“是谭助吗?”莫振生身边的助理,莫飞基本上都认识。
沈凌点点头:“你跟他关系好吗?要不要叫来一起吃饭?”
莫飞哈哈笑道:“不用啦,你看看现在我跟一起吃个饭,就有不少人看我, 真要叫上谭助,我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子了。”
莫飞问道:“你考研准备得怎么样啦?”
沈凌有点苦恼:“还要忙公司的事情,唉, 都没多少时间复习。”
“一定要考研吗?”
“不读书,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事啊……现在就是很迷茫,我大学是学编程的,可是公司也没有能让我发挥用武之地的地方。”
“那你跟贺晴呢?”
“……打算年底订婚。”沈凌有点不好意思:“她父母催着呢。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那是肯定的!”
“对了……”沈凌犹豫不决,看着莫飞:“你跟纪文修……怎么样了?我听说他被家里送到国外,严加看管起来了。”
“我跟他肯定不会就这样结束的。”虽然前路迷茫,但是莫飞对纪文修的爱从未改变过:“等到我足够强大,就可以跟他在一起了。”
沈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安慰都不知如何开口。在他看来,莫飞实在没必要再浪费大好的青春和时光,去等一个看不到的未来。但是他也是谈了恋爱的人,知道这时候要莫飞及时止损有多痛苦。
“唉,那你加油,有需要跟我说。”
公孙鸿远远看着莫飞跟沈凌吃了饭,一起上楼,有些不可思议。莫飞跟沈凌究竟是什么关系?
莫飞下午继续在工位上看资料做评估,到四点多的时候,许婷来找他:“我约了艾维科技的人,一起去见见吗?”
莫飞准备了几个问题,收拾收拾,跟许婷一起出去。他开着车,两个人到了约定的地方,艾维科技的负责人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莫飞对AI技术这种高新科技并不是很了解,就全程旁听,看许婷怎么跟对方交流,到谈话快结束的时候,莫飞把自己已经准备好的几个问题问了,把负责人的回答记下来,准备回去整理一下。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乔衍又打来电话,让他晚上跟他一起去开一个IPO的初审会。莫飞匆匆忙忙把许婷送回去,赶到初审会地点。
路上他买了点吃的,坐在车里边吃边审核乔衍给的底稿。乔衍踩着点到,带着他一起进去,开完初审会,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莫飞双眼酸胀,疲惫不已,回到住处,把今天初审会的资料整理出来,写一个募股投资方案的初稿,明天一早可以交给乔衍。
工作虽然忙碌,但对莫飞来说其实也是好事,他没那么多时间再去想纪文修了。
莫飞忙忙碌碌,加了快半个月的班。除了跟着许婷一起跟进艾维科技的案子,还有其他同事叫他帮忙审核底稿。
周一开了小组会,定下了几个投资方向。莫飞跟许婷一致认为艾维科技没有投资价值,看起来只是赶着人工智能的风口来圈一波钱的,乔衍问起时许婷主动否决了。乔衍于是让许婷评估另外一个投资方案,把莫飞调到冯涛手底下帮忙。
冯涛在负责的也是个初创科技公司,散了会,他把材料交给莫飞,让他审核一遍。莫飞核对到晚上十点多,下了班时,恰好遇到沈凌。
沈凌问他:“工作很忙吗?怎么看你天天加班?”
莫飞笑了一下:“忙起来其实是好事。”
省得他一闲下来,就会难以抑制地想念纪文修。在公司工作到晚上十点,不过是因为不想回到那个冷清清的住处罢了。
没有纪文修,哪里都不像个家。
莫飞第二天到公司上班,感觉气氛有点怪怪的。前台看他的眼神,还有同事们对他的微笑,都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古怪。
他刚在座位上坐下,冯涛就凑上来,小声跟他说:“哎?听说你跟沈总,以前被抱错了?难怪我说为什么boss姓莫,沈总会叫沈凌呢。”
其实沈凌已经把身份证上的姓改了过来,叫莫沈凌,但是他还是习惯沈凌这个名字,莫振生也没有勉强他。
莫飞有点不舒服,没想过他的身世会被传到公司里来,他来这里是工作的,不是来当八卦的谈资的。
冯涛还不依不饶地追问:“那这么说你真的在莫家待了快二十年?哇!有钱很爽吧?!想想就觉得幸福!”
莫飞笑了一下:“幸福感跟有没有钱关系不大。”
“你有过钱当然这么说啦!听说他们有钱人,家家都有一架湾流机,是真的吗?”冯涛按捺不住八卦的心。
乔衍走过来,在他桌面上敲了敲,去接水了。
冯涛这才勉强收好八卦欲,开始工作。
中午沈凌来找莫飞吃饭,跟他谈了这件事:“不知道是谁,居然把这种事到处传!没有给你造成什么困扰吧?”
莫飞从沈凌的餐盘里夹走一颗狮子头:“困扰倒是不至于啦,总被人追着问以前的生活就有点烦了。”
沈凌皱着眉头思索:“你说究竟是谁传的?是不是谭助?这公司里除了你和我,也就只有他知道我们家的事了。”
莫飞说:“谭助不是那种人。还有一个人,公孙鸿,他跟我一个学校的,跟学校里的老师们关系都不错,只要去打听打听,肯定能知道。”
沈凌登时生气了:“原来是这个卑鄙小人!当时要不是他的组长力保他,我就把他一起开了!”
莫飞知道他说的是公孙鸿移花接木的事,问道:“他组长力保他?他业绩很突出吗?”
沈凌撇撇嘴:“那倒不见得,我觉得他只不过是很会跟上级搞好关系罢了。”
莫飞想想的确是这样,公孙鸿在学校就很会讨好老师,之前还端着学长的架子为难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一般之后,也处处做小伏低,百般讨好,这前倨后恭的模样,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还好他这种人没有做官。”
沈凌说:“等我找个由头把他开了!”
莫飞哈哈笑道:“性感沈总,在线护短啊!那我成了霸道总裁的小娇妻了。”
沈凌也笑起来,两人放了餐盘,勾肩搭背上了电梯。
看着他们的背影,公孙鸿咬牙切齿,风声的确是他放出来的,但是他想不通啊。为什么莫飞跟沈凌的关系这么好?他占了沈凌的身份二十年,沈凌难道不恨他吗?他一朝从云端跌落,原本拥有的荣华富贵烟消云散,这一切都是因为沈凌,他难道不恨吗?
靠!是不是莫家的风水不对啊?!这两个人都脑子有问题吧!
莫飞中午休息了一下,继续看那个初创科技公司的资料。下午冯涛带他一起出去,跟公司的负责人见了面,聊了一下公司未来发展方向,莫飞不是很看好这家公司,感觉跟艾维科技一样,都是来圈热钱的。
冯涛倒是跟负责人挺聊得来,到了下班的点了,也不急着打道回府。莫飞有点奇怪,小声问他:“我们不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