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这样的人才,就在撷英城祸害沈家就够了,至于别的,还是莫要妄想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显然不在沈二的意料之内,沈二又惊又怒,抖了半天却也只说出了两个字:“你放肆!”
沈焕懒得再与他做口舌之争,一把推开了他,快步走远了。
林稚:目瞪狗呆。
他指着画面里少年走路带风的背影,震惊得失了言语,好半天才口齿不清地道:“他,他怎么就爆发了?”
系统永远都是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智者模样,语气波澜不惊:
“主角都憋屈二十年了,爆发一下有啥稀奇的。”
林稚挣扎着不肯被他洗脑:“他刚才说的那话……”
系统掐了画面,打断他:“如今主角已经下定决心了,大人可以准备一下去死了。”
林稚还记得这个剧情,接下来沈焕大概就要借助外力强行把修为提升至金丹期来斩断他和撷英城的前因后果了。
——而他林稚,毫无疑问便是重中之重。
只是知道归知道,他还是有点不太能接受系统的措辞:
“……能不能文明点?”
“好叭。”系统迁就他,思索了片刻,“飞升?”
林稚:“……”
另一厢,沈焕走出沈二的视野,目中的淡淡讥诮便尽数褪去。他在沈二看不到的死角处停了停,微微偏了偏头,似乎是要回过头去,但很快,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这一点犹豫也被冷淡取代。
他大步赶回了自己的住处。
屋内,一中年男子负手立在窗前,看着他走近了才道:“你来晚了。”
沈焕瞥了他一眼,方才人前的尊敬之色此刻已消失得一干二净。他越过中年男子径直走了进去,盘腿坐下,道:
“开始吧。”
中年男子问:“你可想好了?这等法子虽可以在一个时辰内借你金丹期的修为,但如此一来,你体内的缤纷之毒可就会再度爆发。”
“那便再除一次。”沈焕半合着眼,冷淡道,“你助我这一次,我为你卖命十年,至于其他,无需你过问。”
中年男子脸上并无什么被冒犯的恼怒,相较于面对沈父时,此刻他的眼神甚至可以算得上和蔼:
“我也不过是惜才罢了,如你这等资质和心性,其实不必用这揠苗助长的法子,只需好生修行三五年,这区区撷英城,谁还能挡你的路?”
沈焕抬了抬眼:“那又如何?”
中年男人一叹:“你把仇恨看得太重了,如此下去,只怕于修行不利。”
沈焕不为所动地又闭上了眼,过了半晌才道:“我无意对他们做什么,此后沈家于我便是路人。只有一人,”
他微微一顿,眉目之间杀气更浓,咬牙切齿道,“只有一人,我必须要杀。”
中年男人道:“等不得?”
沈焕道:“等不得。”
中年男人又问:“不后悔?”
沈焕沉声道:“绝不后悔。”
中年男人的面上便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转瞬间又收敛了起来,自储物戒内取出了一套银针。
第17章 死了
林府。
林稚盘膝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容色淡漠,仿佛是在静心修炼。
实际上——
“他来了!”
系统无言了片刻:“你怕什么?”
林稚外放的神识紧紧盯着一手掐着门房的脖子,逼问他的住处的少年,百忙之中抽空道:“怕死啊。”
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灵魂正在一刻不停地发抖。虽然明知此人十有八九是在做戏,但看在他即将完成第一部 分任务的份上,系统还是十分配合地安抚他:
“怕啥,又不是第一次了。”
微微一顿,又补充道,“也不是最后一次。”
林稚:“……”并没有被安慰到。
那厢,沈焕一掌拍飞了闻声而来的护院,看也不看不远处大声命令他停下,脚步却迟疑着后退的林家客卿,足尖轻轻点地,身形几起几落,便落在了林稚所在的小院里。
林稚登时紧张起来:“他怎么这么快!我爹呢!”
林府可不止他这么一个金丹期,怎么也不应该让沈焕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啊。
系统:“……”还蛮入戏的。
系统:“半个时辰前,你爹…林家主并几位金丹期族老,都被请了出去。”
林稚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猫腻,眼睛一眯:“这么巧?谁干的?”
系统无辜极了:“不是我。”
林稚还待追问,一扭头却见沈焕已缓步走近他的当前,当即一哆嗦:“他他他……”
系统有点儿奇怪:“主角还没掐你脖子呢。”
为何他家宿主大人却表现得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
林稚视死如归地闭了闭眼:“我可以申请安乐死吗?”
系统一怔,随即笑开:“大人放心,那时我会屏蔽你的痛觉的。”
大概是为了安抚一下林稚的紧绷情绪,他这句话时语气十分温柔,用的还是林稚最喜欢的那款声音,含着微微的笑意,恰如轻软的一汪水,缓缓地拂过林稚的灵魂。
林稚有点受不了地打了个颤:“你干嘛勾引我?”
系统:“……”
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的系统拒绝再跟这个不着四六的宿主交流,一声不吭地屏蔽了林稚的痛觉,消失了。
三言两语的功夫,沈焕已经推开了门,狂暴的灵力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卷起了他向来打理得整洁的衣袍,发丝也被吹散,几缕凌乱地挡在脸上。幽深的目光宛如结了一层霜,冷冷地凝在林稚的身上。
林稚方才得了系统的保证,眼下又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心里反而镇定了些,先上上下下地把人打量了一番,嘴角业务熟练地上扬起一个轻蔑的弧度:
“金丹期?这是吃药吃多了么?像你这种东西,也就能使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了。”
沈焕的修为本就是强行提升上来的,气息虚浮不定,连带着心性也受到了影响,远不如往日沉稳。是以,林稚此话一出,他的眼神便冷了冷,磅礴的灵力也随之一阵激荡,不受控制地泻了些许出来,波及之处,所有事物尽皆化为齑粉。
林稚内心:卧槽好暴躁。
林稚表面:“连自己的灵力都控制不住,便是修为再高又有什么用处?”
沈焕对此人的厌憎已经到了听到他的声音都觉得反胃的地步,他一步踏前,不再费力控制体内汹涌的灵力,一抬手,掌心对着林稚,那宛如困兽的澎湃灵力登时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争先恐后地倾闸而出。
林稚虽然十分渴望早死早超生,但为了不崩人设,他还是装模作样地往旁边躲了躲,只是半边身子依然“不可避免”地被波及,发冠在强劲的灵力漩涡里无声破碎,满头青丝散了开来。
——并被削去了一半。
林稚:身体忽然轻盈。
林稚心中感叹沈焕真是太阴险了,这一招简直直击要害,流血流泪不算什么,头秃了可还怎么活?
顶着一头乱毛的林稚理所当然地怒了,冷哼一声“不自量力”,便一掌拍向了沈焕的面门。
沈焕丝毫不惧,他苦苦压抑了许久的灵力也不允许他躲,不断地从经脉中外溢。他的身体底子毕竟还是筑基期,经脉不够宽广,其实承受不住这般狂暴的冲击,此时便隐隐有种随时要裂开的痛楚。
可他非但不觉得难受,反而从其中获得了一种诡异的快感。
他露出二十年来最畅快的笑,脸色愈发苍白,眼尾却泛起了鲜明的绯色。不顾身体深处的哀鸣,他直接抬手,不闪不避地和林稚对了一掌。
但听一声巨大的轰鸣,两道色泽不一的灵力简单粗暴地撞在了一处。
林稚冷静地看着自己裂开了细微口子的手臂,忽然有点想让系统把痛觉还给他了。
这个情况,他肯定是受伤了,但受了多重的伤,该作出怎样的反应,他却没法判断出来。
算了,不判断了,就这样吧。
这般想着,林稚当机立断地一连后退了几十步,身体甚至“因为惯性”撞破了墙,而后,他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血,无力地倒在了一片废墟中。
屋内,退了几步便稳住身形的沈焕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他又望向外边,林稚一手撑着地面,似乎是挣扎着想爬起来,中途却又力竭地再度摔了回去,吐血不止。
看起来,竟是重伤不治的模样。
沈焕微微蹙眉。
他的心性虽被那个中年男人几针扎得颇有些浮躁,却还没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他眼下本就是强行拔高的一株禾苗,看起来和林稚一般高,内里却虚浮得很,乃是个真真正正的“赝品”。林稚本身的天赋又摆在那里,他原本已经做好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准备,可现在……
沈焕警惕地盯着那个动弹不得的人,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出破绽。
——然而林稚此刻糊了一脸血,别说破绽,鼻子眼睛都快找不着了。
沈焕还待再冷静一下,机会仅此一次,他绝不能鲁莽行事。
这般沉默的对峙未持续多久,他体内的灵力隐隐便有了消退的迹象。沈焕目光一凛,清楚地意识到,他与那人是不一样的,那人可以天长地久地躺下去,他的时间却不多了!
莫非他要放弃这次机会么?
心念电转,不多时沈焕便下了决心。
他于是一闪身到了林稚跟前,低头望了这狼狈不堪的人一眼,对上了他满是挣扎,不甘,不可置信的眼睛。
只一眼,他便厌恶地撇开头,无意再去追究这个小人是不是在做戏,掌心又聚起灵力。
林稚蓦地睁大了眼睛,有气无力然而语速飞快地说:
“等等!你不是说要把我对你做的种种都还给我……”么。
怎么能就这样杀了我……
一句话没说完,沈焕便一掌拍在了他面门上。
血浆迸射而出。
于是那双瞪大了的眼睛永远失去了闭上的机会。
死不瞑目。
沈焕顿了顿,皱着眉抹去脸上温热的血液。
约莫是这传说中的第一天才的血太臭了,他此刻居然没觉得有多高兴,心里充斥着的只是无边的荒谬。
死了。
就这么死了。
居然这么好杀。
沈焕面无表情地又补了几下,确认这个曾带给他无尽屈辱的人已生机断绝,又放出了一蓬火。
他当初竟然差点毁在这么一个弱小的人手里。他想。
他勾了勾唇角,想笑,还没笑出来,便脑子一空,一头栽了下去。
林稚的魂体刚从“林稚”的身体中脱离出来,就撞见沈焕晕过去的惨状,忙不迭把人搂住,嘴里假惺惺地埋怨道:
“他怎么老是对我投怀送抱?”
作者有话要说:迷惑行为大赏
强行提升修为的沈焕(茫然):到底谁才是水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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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卷终
没抱多久,怀中那少年的睫羽便不安地颤了颤,眉头紧锁,似乎挣扎着要醒过来。
林稚吓了一跳,眼看着少年就要醒过来瞧见他这张帅脸,下意识地一撒手,又在沈焕即将脸着地的前一秒托了一把,让人得以还算安稳地趴在了地上。
又做贼似的走了。
并跟系统唠嗑:“我不是个鬼魂吗,刚刚怎么能抱住他?”
“大人毕竟修炼了这么久。”系统明显无意和他扯闲篇,在脑海里催促:“还有一刻钟林家主和其他族老就会回来,你得在这之前带着宋沉璧离开。”
林稚闻言,飘荡的魂体忽然停住,半晌没说话。
系统:“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林稚缓缓开口,“我就是差点忘了我还有个女儿要养。”
系统:“……”
系统恨铁不成钢的声音:“……林师傅哎你尽点心好吗!”
林稚心虚,装聋作哑,举步欲走,忽而想到了什么,回头指着地上人事不醒的沈焕,问:
“他怎么办?”
系统平平静静道:“主角吉人自有天相,大人不必为他操心。”
那好叭。
林稚也就是一问,系统摆明了不用他多管闲事,他也没有非要插手的意思,飘飘荡荡地到了宋沉璧的住处。
刚到了院子里,便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呜咽声。
此处只住着宋沉璧一个人,这哭声是谁发出的便不言而喻。
可是,她哭什么?
林稚心下有点奇怪,飘到了门前,考虑到这里头住着的是个姑娘家,还十分礼貌地敲了敲门。
抽泣声猛地止住。
好半天,林稚才听得屋内的少女怯怯地问:
“是谁?”
声音细弱,犹带着哭腔。
林稚咳了一声:“是我。”
宋沉璧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林稚听得一阵撞翻了桌椅的声音,而后是有些急促的跫音。
门开了。
宋沉璧探出脑袋来,急切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