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乖巧站在人群中,目光落在了老首领身上,对方佝偻着背,捂着嘴不时咳嗽两声,一副垂垂老矣的暮年之态。
然而江余却知道对方最多不过四十多岁,但在石部落,却是“长寿”的人了。
老首领把炎招到身边,拍了拍炎的肩膀,目光里有欣慰,更多的却是赞同,“炎,你是部落里最好的勇士。”
其他人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老首领拉着炎的手,上前两步,指着哞兽道,“炎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了他成为新首领的资格。”
炎惊诧的看向老首领。
老首领慈祥一笑,拉住他的手举向空中,“从今天起,炎就是石部落新任首领了,我相信他会带领石部落走向更好的未来。”
众人一怔,随后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首领,首领,首领……”
“炎,炎……”
不论男女老幼,每个人都举着拳头在空中挥舞,从内心为新任首领喝彩。
江余也受到触动,思及炎的强悍和敏锐,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笑容,说不定他也能见证一个王者的诞生呢。
老首领宣布了新任首领的人选,功成身退,接下来把分食物的任务就交给炎。
炎像以前一样,最好最多的肉分给了狩猎队,然后是部落里的成年人,最后才是老人和小孩,老人和小孩通常只会分到巴掌大一块边角肉和两根骨头。
江余发现有阿姆阿父的孩子尚好,像原主一样是孤儿的孩子,在部落里就有点不好过了。
他趁着人齐,数了一下石部落的总人数,满打满算也才123人,成年男女71人,像江余这样介于小孩儿和青年之间的占26人,十二岁以下的小孩17人,老人9人。
这种比例乍一看去还是很好的,老人人数少,剩下的都是孩子青壮,一派欣欣向荣之象。
但是江余注意到有□□个孩子长得很瘦弱,他们无一例外的跟部落里的老人坐在一起,那些孩子都是孤儿,没有阿姆阿父照顾,吃的差,营养跟不上,一个个看上去又瘦又小,根本不能成为一个好的劳力。
而部落里占人数大半的71人青壮,好多都是二十至三十岁,在这个时代,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走向“年迈”,然后成为无用的人。但是新成长起来的部落成员却不足之前的一半,若是无病无灾还好,一旦有个天灾**,石部落必定灭亡。
江余看向人群中央的炎,目光充满了打量。
炎会发现这个隐患吗?
而且孤儿虽然现在弱小,但是未来可期。若是石部落不能善待他们,不但自损一臂,那些孤儿也不会对部落有多强的归属感。日子久了,难免会出问题。
江余突然觉得,此刻被部落里的人们所拥簇的炎,颇有几分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势。
“余。”江余走神间,突然被点名。
炎指着背篓,对他道:“这是你一个人找到的食物,分配权在你手里。”
江余挑了挑眉,炎还明白个人所得和集体所得要区分开来呢。
冲这一点,江余对炎的印象就挺好。
他在众人的注视中,领回了自己的背篓。
“芽帮我背回来的,我会分给芽一些。”
众人拿着分到手里的肉,并不在乎那点东西。只是,他们从来没见过那种植物,真的能吃吗?
毛凑过来,问出了大家的心声,“江余,这是什么?”
江余言简意赅,“硬果。长在地下的果实。”
毛扒拉出一个硬果,瞅了瞅,“还带着土呢,真的是地下长出来的,好神奇。你怎么找到的?”
“不会是饿过了头,随便找点什么东西都以为能吃吧,啧啧啧,真可怜。”雨拿着一块两个成年人巴掌大的哞兽肉,故意在江余面前晃悠。
江余懒得搭理他,毛却跟他杠上了,“你就是嫉妒江余找到好吃的,你找不到,所以才来炫耀。”
雨昂起下巴,哼道:“我嫉妒他,他一个没姆没父的有什么好嫉妒的。”
江余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毛已经举着拳头揍了过去。两个人迅速扭打成一团。
“你这个讨厌鬼,总是跟江余过不去。我今天一定要教训你一顿。”
“呸,余有什么好,他这种人早就该赶出去了。”
两人打的难舍难分,最后是芽和听到动静赶过来的雨的阿姆把两人拉开。
雨的阿姆是个矮壮的女人,不过矮只是相对其他成年人而言,她看起来绝对超过一米八。
芽沉着脸,道:“雨,你又来干什么?”
雨的阿姆不干了,“芽,明明是毛先打雨的。”
话落,雨的阿姆举起拳头要揍毛,不过是个没姆没父的孤儿,揍了也就揍了。
中途被芽拦下来,芽厉声道:“林,你一个成年人要欺负两个孩子吗?要打,我跟你打。”
第9章 神奇的硬果
眼看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一触即发,炎迈着大长腿,威严十足的走了过来,不容林狡辩,直接定论:“你们那么有精神,今晚就去巡逻吧。”
林脸色一变,不甘地看了一眼芽,愤愤地带着雨走了。
芽倒是没什么抵触情绪,甚至还有心情跟炎开玩笑,“江余找到了好东西,他分了我一些,你要尝尝味道吗?”
“江余?”比起不知名的植物,炎更好奇这个奇怪的名字。
芽心大的摆摆手,“江余就是余啦,他喜欢大家叫他江余。”
炎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孩儿,江余又羞又臊,干脆一门心思弄硬果了。
本来他是想等着没人的时候,偷偷实验一下硬果怎么做好吃,但是经过雨来闹腾之后,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这边。
这下真是想低调都不行了。
生活嘛,总是处处充满意外的,不能反抗,就享受好了。
江余一边阿Q的想到,一边用力把硬果砸开,将里面的白浆倒出来。
其他人看的一脸惊奇,毛直接上手沾了一点尝尝味道,“唔,好奇怪。”
“怎么了?”炎问道。
毛想了想,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描述,于是苦着脸道:“我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好像有点味道,好像又没味道。”
江余听的冷汗直冒,眼神飘忽,心虚不已。
“那,那个,这个还没有熟。”他想到了借口,解释道:“还要煮一下。”
就算是面粉或者淀粉之类的,遇上高温肯定也会产生变化的。
江余默默给自己打气,他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向前走了。
芽听到他们的话,让秋跑回帐篷拿了陶罐。
江余把石碗里的白浆全部倒入陶罐里,然后烧火煮。
其他人也自以为不动声色的悄悄打量着。
出乎江余的意料,硬果里的白浆似乎并不是什么面粉之类的。
因为,随着陶罐里的温度升高,白色的浆液慢慢变成了透明状。
江余:!!!
其他人:(⊙ω⊙`)
江余此刻没心思去观察其他人的神情,他一颗心都在看着陶罐里的透明糊糊,他发现有一些浆液透明化,有些却开始凝聚成疙瘩。
江余福至心灵的找了根小棍子,洗干净,放到陶罐里搅拌。
凝聚的疙瘩被搅散,又成了透明状。
江余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用兽皮包裹着,把陶罐从火堆上取了下来,放到一边凉着。
秋迫不及待的围了上去,眼睛晶晶亮的看着江余,跃跃欲试,“江余,现在可以吃了吗?”
江余语气有些不确定,“再……等等吧。”
秋虽然还是很想尝尝,但是却忍耐住了。
炎:“为什么要等一会儿,食物都是煮熟就吃的。”
江余:………
江余擦擦头上的汗,道:“我只是有种感觉要等一会儿?”
“感觉?”炎皱眉,“你以前也没吃过这种东西。”
江余点头。
“那你怎么能确定这个东西能吃,简直就是胡闹。”炎怒声叱责道,盯着江余的眼神,恨不得把江余揍一顿,好让“熊孩子”老实点。
江余心中叫苦不迭,还是梗着脖子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我知道这种食物没毒,甚至,我之前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今天误打误撞才发现了它。”
他不想撒谎,因为开始一个谎言,以后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太累心。但是他又不能说实话,否则就等着被打死吧。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模棱两可,给别人制造一点悬念,任由对方脑补去吧。
江余说完,其他人都愣住了,尤其是炎。
不过他的脸被头发遮住了,江余也不能看清他具体的表情。但是对方灼热的目光还是让他受不了。
江余往毛身后躲了躲,怂的一比。
跟他一样怂的,还有秋。
江余看着往他怀里钻的小孩儿,叹了口气,“秋啊。”
秋:“啊?”
江余:“答应我,今天洗个澡好吗。”
秋懵懵懂懂的应下了。
就在这种尴尬的气氛里,过了二十分钟,江余试着碰了碰陶罐边缘,温度降下来了。
而且………
“江余,陶罐被塞满了。”秋惊喜的语气就像海上探险家发现了新大陆。
之前只有陶罐三分之一量的硬果浆,经过煮熟又余温发酵之后,膨胀了。成半固体状,外观晶莹,有点像果冻,在阳光下特别好看。
“江余,给我吃一点好不好,江余。”秋挥舞着小手,一双圆眼睛湿漉漉的,像只讨食物的小狗狗。
江余用棍子带了一点食物出来,给了他,秋立刻咬了上去,舌头把那些碎粒全舔走了。
“唔唔,好好吃,江余,这个好好吃。”秋短暂的人生中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把他高兴坏了。
江余也跟着尝了一点,半固体状的碎粒在口中慢慢融化,一股清甜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口腔里。
是甜的。
不同于果冻的Q弹软糯,也没有果冻里那种工业糖精过度的甜腻味儿。
这是一种纯天然的清甜,就像成熟的水蜜桃汁水在口中迸裂,带着独属于植物的芬芳。
大自然实在是太神奇了。
江余好久都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了,这种清甜的食物,天然就会让人的心情变好。
江余脸上的喜悦太明显,毛也凑了上去,然后是芽。
炎:………
炎纠结不已,部落里发现了新的食物,他是很高兴的。但是江余实在是太乱来了,又让他头疼。
“炎,张嘴。”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炎下意识照做,嘴里就被塞入了一块奇怪的东西。
他还没咀嚼,舌尖就先尝到了一点甜水。
这种滋味,只有他小时候,他的阿父在丛林里被蛰的满头包,然后给他弄回来的金黄色的“水”时,尝到过。
他只尝了个味儿,就被彻底征服了。
炎闭上眼睛,一脸享受,口中的食物顺着喉咙滑下胃里,可是那种滋味还留在唇齿间,让人回味无穷。
炎咂咂嘴,从那种美好的感觉里,脱离出来,就看到毛和秋正死死护着陶罐,旁边还有几个同龄人。
不过对方手里拿着哞兽肉,明显是想跟他们换的。可惜毛和秋说什么都不愿意。
于是,对方的阿姆就找到了芽来说和。
都是一个部落里的人,而且对方也不是抢,是拿肉换,芽不好意思拒绝。所以她询问江余的意见。
江余是没所谓的,不过,比起哞兽肉,他更需要这些人做另一些事。
“如果你们愿意给我弄一些茂密的藤蔓植物和结实的木头回来的话,我就跟你换。”
对方微微一怔,“就这样?”
江余想了想,双手比划一个碗口大的弧度道:“木头要这么粗的,还有植物要有根的。”
“没问题。”
对方这么爽快,江余也很高兴,今晚住的地方有着落了。
第10章 装b不成反被
在毛和秋不舍的目光里,江余尴尬笑着,将陶罐里做好的硬果分了一半给其他人。
人类天然对甜食没有抵抗力,对方拿到硬果就往嘴里塞。
“天哪,好好吃。”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如果我以后天天能吃到这种食物,我一定会幸福死的。”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群跟江余差不多大的少年,将江余团团围了起来。
“余,你怎么找到它的?”说话的是一个比江余高半个头的男孩子,他靠的太近,乱糟糟的头发触到江余的眼前。一同而来的,还有那股长年累月不洗澡而保留下来的酸爽味道。
江余本来想忍的,毕竟是一个部落里的人,他要是表现出不适的神色,不利于他以后生活。
但是………
这么一群生化武器,将他重重包围,他真的,受不了啊。
江余无意识推开身边的人,连续退后好几步,拉开他跟其他人的距离。一脸严肃道:“如果你们想知道我怎么找到硬果的,现在就按照我说的做。”
其他人:“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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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部落河边,江余费力割掉秋过长的头发,用水给他清洗了脸颊,终于露出了小孩儿那张小脸。
秋很瘦,脸蛋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小小的,但是一双清亮亮的黑眼睛,又大又圆,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多了几分乖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