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谈听后嗤笑一声:“真是没想到。”
着急的居然不是安庆宗而是安庆绪?
朱邪狸冷漠说道:“也没什么好想不到的,安庆宗是长子,又在范阳经营许久自然是不着急,安庆绪若是有想法那……自然是要剑走偏锋。”
李谈想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不过有安庆宗在,安庆绪居然也不安分,这可真是……太好了。
李谈含笑看了一天朱邪狸,朱邪狸对着他点了点头,两个人心里有了默契——拆,拆他丫的!
原本按照李谈的想法,就算安庆宗安庆绪没有这个想法,也要让朱邪狸鼓捣的他们有这个想法再说,现在他们两个已经有了这个想法,那真是再好不过。
朱邪狸摸了摸下巴说道:“安庆宗不错。”
李谈者就知道朱邪狸是准备去投靠安庆宗的,不过他想了想,也觉得安庆宗不错,毕竟现在忌惮安庆宗的应该不仅仅是安庆绪,他的父亲安禄山对他应该也不是那么放心。
毕竟安禄山在逃回范阳之前,范阳可是落在了安庆宗手里。
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也足够安庆宗做一些手脚。
李谈没有再问朱邪狸打算怎么做,这种事情只能随机应变,现在说啥都是假的。
朱邪狸也知道这一点说道:“我等兰州平稳下来就走。”
朱邪狸本来应该立刻就走的,毕竟拖久了很容易让安禄山得到消息,可他又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开李倓,便决定留下来多陪他一段时间。
李谈一想到兰州的情况就头痛,王简这个反贼简直不是人,不合作的都杀了不说,还不是痛痛快快的杀。
他原本想着关在地牢里的那些官员放出来之后,应该也能辅佐颜真卿用最快的速度将兰州稳定下来。
然而事实证明他可真是想太多了,那些被关押的官员,基本上就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李谈没有见到他们,但是只从田神功呈上来的书面报告来说,王简真的不是人。
这些官员别说工作,以后还能不能正常生活都是两回事!
李谈原本想要集中医治一下,没办法啊,现在缺人,反正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至于保持神秘什么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个?
可惜昨晚李谈睡下了,清空他们也没敢打扰他,结果在当天晚上,这些本来就只吊着一口气的官员在听说宁王来了,并且已经杀了王简之后,那一口气松了,当晚就死了好几个。
到现在也只剩下一个司马一个长史还活着了。
李谈匆匆忙忙跑到安置司马和长史的房间,分别迅速将两个人救活之后,终于是松了口气。
有司马有长史,剩下底下的官员只要找听话的,会做事情的就可以了,也不需要有多么大的才干。
这两个人也的确是对李谈感恩戴德,而且也十分有分寸的没有多问。
李谈见他们两个精神不太好便问道:“你们家在何处?先回去休息吧,刺史已经在路上。”
司马姓康,他听了之后眼泪瞬间落下说道:“我的家人……我的家人……”
李谈听后心里咯噔了一声,后悔没有让清空先去查一查再问。
王简既然对兰州的官员都下了手,怎么可能还留着他们的家人?
而且一开始王简就是用这些官员的家人来威胁他们的,这些官员也是硬气,家人被折磨致死他们都没有松口。
李谈却觉得奇怪:“王简到底想从你们这里得到什么东西?”
康司马抹了抹眼泪说道:“当初逆贼安禄山曾经上书,为以防万一,若刺史与司马长史联合手书,可调动折冲府一定兵马御敌。”
李谈瞬间就明白了,这是看上了折冲府的兵马,想想也是,如果没有吐蕃兵马相助,兰州刺史只是凭借自己手下的亲卫,想要控制住兰州城那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所以王简想要调动折冲府的兵,至于能不能控制住,王简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而康司马和长史两个人就为了不让兰州百姓遭殃,硬挺着没有松口,甚至还将印信藏了起来,这才让王简阴谋没有得逞,也让兰州躲过了被吐蕃奴役以及遭遇战火的命运。
对于这两位李谈是真的肃然起敬,如果不是早就已经定下颜真卿是刺史,他还真想直接让康司马当刺史算了。
至少他不会投敌。
李谈还是有些纠结的,他都跟颜真卿商量好了,转头换别人好像也不太合适。
可是康司马跟长史两人为了兰州也真的是付出太多,总要给他们一点回报才行啊。
就在李谈纠结的时候,康司马和长史居然要辞官。
李谈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问道:“如今兰州虽然算不上百废待兴,但也的确正是需要两位的时候,两位为何要辞官?”
康司马说道:“家中遭逢巨变之时,我有一幼子正巧与朋友出去玩耍,后来下落不明,我想要去寻他。”
李谈听后立刻说道:“你一个人能找多少地方呢?我派人去寻!”
他心中也是欣喜的,只要康司马不是真的全家都……那就好很多,同时他心中盘算着如果康司马愿意的话,他倒是可以破格让康司马的儿子进入书院学习。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兰州距离凉州比较远,康司马不愿孩子远离自己。
当然这也不是不能解决的,大不了就将康司马调到凉州嘛,不过现在康司马还是要为稳定兰州出一份力的。
康司马也没有拒绝李谈的好意,他也知道只凭着自己想要找到儿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现在他只希望儿子没有落到王简手中,不过,若是真的落到王简手里,王简不可能藏起来,必然会用他儿子继续威胁他。
这样一想,他又有了些信心。
至于那位长史,纯属是因为康司马开口说要辞官,他也就跟着顺水推舟说要辞官了。
如今李谈挽留他们,这位也没拿乔,见康司马也没有拒绝,他也就留了下来。
李谈欣喜说道:“大唐未来还是要靠二位这等忠臣义士,可惜如今朝廷……否则我定要为二位请赏。”
康司马淡淡说道:“此乃分内之事,做了应当做的事情又哪里需要奖赏?”
李谈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两眼,拜大唐选官看脸所赐,越是官位高的就越好看,兰州司马这个官职已经算不上低了,所以康司马的长相绝对是中等偏上的。
如今他遭逢大难,虽然被李谈救回来,但难免身体瘦弱脸色苍白。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清秀书生,李谈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一座山。
李谈正色说道:“大家都知道什么事情应当做什么事情不应当做,但总有一些人,为了一己私欲而放任自流,否则又哪里会出现安贼和王贼此等人?正因为有这些人做了反面例子,让大家看到了捷径,才更应该向百姓传达什么才应该是对的,两位人品贵重,视金钱如粪土,然而我如今也只有这些铜臭能表达心意,正经封赏还是要朝廷来的。”
康司马听后反而松了口气,他之前听说李谈任命了新的刺史,还以为这位宁王殿下也要趁机自立。
如今看来他还是心向朝廷的,唯一让康司马不解的是,为什么新刺史是李谈任命的?
他心有疑惑,自然也就问了出来。
李谈直接将那份手谕展示出来说道:“朝廷如今颇有些自顾不暇,而且交通不便,彼此之间通信艰难,是以圣人干脆就给了我独断专行之权,否则真的等朝廷任命下来,那兰州不定成什么样子了呢。”
康司马这才放下心来,虽然李谈的确还是成为了西北这片土地上最大的王。
可他有朝廷授权和没有朝廷授权是两回事。
康司马对于他任命的刺史自然也放心,反正如果刺史荒唐,他就直接参一本,想必宁王也不会包庇这样的人。
李谈也怕康司马对空降的顶头上司心中不满,便将颜真卿的履历介绍了一遍之后说道:“颜家以诗礼传家,想必司马能与清臣说得来。”
康司马听闻颜真卿乃是颜师古之后也不由得肃然起敬,也不怪现在的人对于世家子还是多有钦佩,至少人家将祖宗说出来,别人就必须敬三分。
李谈将颜真卿情况说完之后,便问道:“此次我原本想要借道兰州原州和宁州,没想到在兰州就出了这么多事情,只是不知原州和宁州如今怎么样?”
康司马听后有些疑惑:“借道?殿下是想……”
李谈淡淡说道:“安禄山想要长安,难道就真的拱手让给他吗?我是不甘心的,所以我打算提兵南下去救长安,当然没有朝廷诏令我私自调兵自然是不妥的,所以我愿意承担责任,但是为了不让沿途官员也跟着承担责任,我就派信使跟他们说要借道,原本我选定的路线就是兰州原州和宁州,结果……”
李谈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没想到,兰州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康司马说道:“那想必是您的信使到的时候,兰州已经……不过原州和宁州未必,这两州刺史也是赤胆忠心之人,这其中会不会有小人作祟?”
李谈先是一愣,继而恍然:“你是说,所谓的拒绝借道很可能是王简搞出来的阴谋?就是为了让我误会原州和宁州也跟他站在了一起?”
李谈越想这种可能越有,毕竟如果只是一个兰州的话,他可能就会施压,但是如果三州刺史全都不同意,那么就算李谈是亲王他也要思考一下。
结果王简大概没想到,李谈居然有这样的本事,原本他还想将李谈诱捕的,结果没想到自己翻了车。
李谈想到这里就干脆又派人去给原州和宁州刺史去了信,顺便还给沿途的折冲府去了信。
他倒并不是想要这些折冲府帮忙,他只想让这些折冲府别帮倒忙或者捣乱就行了。
信送去之后,李谈了解的差不多,自然也就让康司马和长史继续休息。
然而康司马除了受伤昏过去的时候,其他时间根本睡不着。
他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幼子,也不知道那孩子如今到了什么地方?
李谈派人出去寻找他的孩子,下面人看宁王这么上心,自然也就找的很卖力。
过了不到半天,李谈那边就收到了消息,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清空问道:“你说什么?他被略卖人给拐走了?”
李谈简直不敢相信找了半天居然是这样的情况,在看到清空点头的时候,他心里就咯噔一声。
如今世道这么乱,康司马的儿子似乎也失踪了许久,这样看来恐怕已经不知道被卖到什么地方了呀。
他心中还是有些不相信,忍不住问道:“怎么查出来的?”
一旁的朱邪狸叹了口气说道:“康司马说的没错,那孩子的确与他的朋友一同出去玩耍了,只不过他们两个出去之后就没有回来过,两个孩子一同被略卖人给抓走了。”
李谈:……
脑壳痛,这次是真的脑壳痛了。
他都不知道这要怎么跟康司马说,最主要的是如今这孩子下落不明,谁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啊。
李谈脸色阴沉说道:“派人去查,相关人员一个都别放过,都给我抓起来问!我就不信找不到了!”
清空见李谈表情十分难看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说,直接就下去吩咐了。
他走了之后,李谈转头就扎进朱邪狸的怀里抱着他闷闷说道:“好人总是没有好报。”
朱邪狸抱住他轻轻亲了亲安慰说道:“所以才需要我辈匡扶正义,这不是还有你呢吗?”
李谈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他真的被卖到别的地方,我再厉害也找不到啊。”
他甚至没办法通过系统来判断那孩子的位置,毕竟对于这样平凡没有在史书中留下一星半点记载的人,是不可能查的到的。
朱邪狸见李谈情绪低落便说道:“依我看,那孩子未必就被带出城了。”
“嗯?”李谈将下巴放在朱邪狸的肩膀上,发出了一个鼻音。
朱邪狸一边给他顺毛一边说道:“你想想根据刚才康司马和长史所说,王简为了将兰州献给吐蕃,已经有意无意的将兰州与其他地方的联络切断了不少,最近更是丧心病狂的封城,而他的理由是吐蕃要打过来了,老百姓心中不清楚什么情况,自然下意识的遵守刺史的命令。在这种情况下,这些略卖人除非跟王简关系匪浅,否则应该不会有出城的机会。”
李谈一听也的确是这样,他认真想了想之后说道:“就算他们跟王简真的有勾连,王简也不会放他们走的,毕竟在王简心里跟吐蕃献媚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一说他又重新恢复了信心,可巧,为了排查王简一党的余孽,李谈今天也没有开城门,或者说只开了一个进出用的城门,但那不是给老百姓用的。
于是那个孩子很可能还被藏在城中。
李谈让人按照这个思路去找,然而无论怎么找都没有找到那孩子的下落。
李谈心中越发奇怪:“怎么会一点消息一点线索都没有?这不应该啊。”
就在李谈派人紧锣密鼓的寻找的时候,清空忽然就得到了新的消息——那两个孩子可能已经被带到了兰州城附近的村镇。
李谈也没问到底是哪儿来的消息,直接派人去周围的村镇寻找。
结果还真的在兰州附近的枫华村找到了那两个孩子。
在被找到的时候,这两个孩子已经快要被带走,若是李谈的人再去晚一点,恐怕就真的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