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沈珹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这不过就是怀了一个孕,怎么再次见面,大家全都变了?
今天这顿晚饭吃得还算顺利,也没人大吵大闹,池鸿余很高兴,破天荒的在饭桌上说了不少的话。
而沈珹,依旧只管自己吃好喝好,有人问他的时候,他说上两句,没人搭理他的时候,就把自己充当空气。
不过今天大家的焦点大部分都是放在他,和肚子里的孩子身上,沈珹有些不好意思,但听见别人问他话,还是会老老实实的回答。
饭后,池郁许是知道他应付累了,于是找了个借口,带着他上楼去休息。
等回到池郁的房间里,身边再没了其他人,沈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池郁看着他一脸疲惫的样子,有些心疼,拉着他在床边坐下。“要不要睡一会?”
沈珹摇摇头,把两条胳膊撑在床上,身子向后仰,转头打量着池郁的房间。
这间房和他上次过来见到的有些不太一样,窗帘被换了颜色,里面的家具看起来也都是新的,书柜里面多了不少的书,还有一些未拆封的儿童玩具,在靠近阳台的地方,还放了一张婴儿床,小小的,粉嫩粉嫩。
沈珹微微惊了一下,急忙起身朝着婴儿床的方向走去。“爸妈连这个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池郁应声,跟着他一起过去。
“这还真的是急着抱孙子了啊!”沈珹伸手推了推婴儿床。“怎么办?我觉得我有点儿紧张。”
“别怕。”池郁伸手环住他的腰。“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真的吗?”沈珹有些不信任。
池郁点点头,肯定的说道:“真的。”
“那……姑姑是不是不太喜欢我?”沈珹把心里的话给问了出来。
从他第一眼见到池蕴起,他就明显能感觉到,池蕴对他隐藏着敌意,而这种敌意来得莫名其妙,以至于他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自己哪做错了,而得罪了池蕴。
池郁敛眸,眸子里闪过一抹寒光,接着柔声对沈珹说道:“姑姑她就是那副脾气,对谁都一样,你也别放在心上。”
“哦。”沈珹应了一声,心思很快又被引到了别的地方去。
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睡觉,晚上吃完晚饭,就有些累了,和池郁腻歪了一番,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睡了起来。
池郁等他睡着之后,才起身从房间里面出去。
楼下,沈母陪池鸿余夫妇散步去了,而池鸿升夫妇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客厅里面只有池闻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着手里的零食。
池蕴从楼上下来,在客厅里面扫了一眼,最终把目光定格在了池闻的身上。
“闻闻。”她嘴里叫道。
以往这个小侄子见到她都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赶都赶不走,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从回来起,就没理过她。
池蕴不动声色的朝着他靠近,嘴里又柔柔的叫了一声。“闻闻。”
这一声叫吓得池闻浑身一激灵,连手里的零食都给扔了出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姑……姑姑……”池闻看着她一脸紧张,连眼神都有些躲闪。
池蕴一眼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没有戳破。
双手抱在胸前,她微微挑眉,看着池闻问道:“闻闻最近怎么都没来找姑姑了?姑姑上次出去玩,还给你带了不少的礼物呢!想着这两天一起给你,可惜啊,你却迟迟不来,姑姑很是伤心呢。”
池闻以前收她的礼物收习惯了,这会听见她这样说,急忙条件反射地问:“什……什么礼物?”
但问完,脸色一变,又摆手说道:“不……不能要,妈妈说了,以后姑姑给的东西都不能要。”
“哦?”池蕴抬眸,伸手紧了紧身上的披肩说道:“二嫂让你别收我的东西?”
“也不是!”池闻有些着急,说话都语无伦次了起来。
“姑姑,你就别逼我了,你的东西,我都不能收!”
“上……上次……你……你让我下的药,我……我……”
“你怎么了?”池蕴听他说话结结巴巴的,有些不耐烦,语气稍微重了一点。
池闻瞪着眼睛,有些惊恐的看着她。
池蕴赶忙微微一笑,又柔声说道:“姑姑刚才只是有点心急,你慢慢说。”
池闻低下头,却不说话了。
池蕴皱眉,但还是耐着性子哄他。“闻闻乖,告诉姑姑,你怎么了?”
“我……我被池郁揍了一顿。”池闻说的很小声,但客厅里面空旷,一下子就传进了池蕴的耳朵里。“池郁还说了,姑姑如果再敢动……动沈……沈珹,下一个他收拾的就是姑姑。”
“我……我爸妈也被他收拾了,所以……所以我们不和姑姑同流合污。”
“什么叫同流合污?”池蕴瞪了瞪眼,又冷笑着说道:“池郁他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三言两语,就把你们给吓成这样,我倒是要看看,他要怎么对付我,难不成还想杀了我这个姑姑?”
“不敢。”池郁的声音在客厅里面响起。
池蕴和池闻全都被他吓了一跳,两人直直的扭头朝楼梯口的方向看去,池郁就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静静的看着他们,一脸的冷漠,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池蕴对上池郁的双眸,心里莫名的有些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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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珹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半了,房间里面只亮了一盏台灯,身边没了池郁的身影。
沈珹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往门外走,一边走,嘴里一边叫道:“池郁!池郁!”
没有人回应他。
“奇怪,人呢?”沈珹嘴里嘟囔道。
朝着楼下走去,见客厅里的灯亮堂堂的,但一个人都没有,池鸿余夫妇出去散步还没回来,沈珹在客厅和厨房里面转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找到。
他站在客厅茫然了一阵,这才想起从兜里拿出手机给池郁打电话,池郁的手机铃声是从楼梯上传来的,沈珹扭过头往楼梯口的方向望去,正好看见池郁从楼上下来。
“你去哪了?”沈珹朝着他扑过去,一把扑进他怀里,嘴里有些抱怨。
“去了趟楼上,什么时候醒的?”池郁的声音听不出来什么异样,依旧和往常没什么差别。
“刚醒。”沈珹松开他,又拉着他一起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时间不早了,我给妈打个电话,我们回去吧。”
“好。”池郁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满脸的宠溺。
池闻和池蕴所做的那些事情,池郁并没有告诉沈珹,当初池蕴想杀沈珹,不过就是惦记他手上的那笔遗产,想利用这笔遗产,把池家搅得鸡犬不宁,但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反倒成全了沈珹和池郁。
池郁一直放着池蕴没有动她,只是因为他觉得,如果像给池鸿升一家三口那样,只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她是根本不会长记性,更何况,池蕴性子极端,心理还有些变态和扭曲,这类人几乎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就像当初放火烧沈珹的公寓一样,她是根本没想过要留下沈珹的性命。
元旦过后,春节也快临近,挨家挨户的都开始置办起了年货,沈母也不例外。
今年她和沈父商量了一下,打算在C市陪着沈珹一起过春节,沈父也同意了,沈珹更是求之不得,还让池郁把池鸿余和柳雯清也叫到别墅来和他们一起过。
这事池郁也提早知会了池鸿余,池鸿余很高兴,满口答应,还让柳雯清过去帮着沈母一起置办年货。
沈珹什么都不懂,看着她们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拎东西,他还一个劲的凑上前捣乱。
“哎呀!你还是个孩子吗?把这东西放下。”沈母一边教训沈珹,一边从他手里夺东西。
往往夺了这一个,沈珹手里又拿了另一个,母子俩一直在旁边闹来闹去,惹得柳雯清和徐阿姨也跟着一起笑话他们。
“算了算了,亲家母,难得珹珹高兴,就让他玩去吧。”柳雯清在一旁跟着劝。
“就是,这东西贴哪啊?”沈珹在家里啥事都不用干,可把他给憋坏了,好不容易能找个事情做,他就急忙上前来凑热闹。
沈母瞧了一眼他手上的花纸,说道:“贴门上吧,你找个好点的位置。”
“我去扶着他。”徐阿姨放下手中的活,过来帮沈珹。
沈珹手里拿着花纸,又从徐阿姨手上拿了块胶布,贴在一头,正准备往门上贴,结果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他扑了个空,直直的朝那人脑门上贴去。
“哎呀!贴错了!”沈珹惊叫道。
抬头朝着池郁看去,他立马就笑了。
“我操,你这样子,也太搞笑了吧?”沈珹笑完还不够,还想拿出手机来给池郁拍照。
池郁一脸无奈的把花纸从头上摘下来,揉揉沈珹的脑袋,让他别闹。
换上拖鞋,池郁拉着沈珹往屋里走,柳雯清和沈母见到他回来,急忙打了声招呼。
池郁抿了抿唇,看着柳雯清说道:“妈,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姑姑醒了,但她好像真的疯了。”
“什么?”
“啪嗒”一声,柳雯清手里的东西,全都悉数落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
第六十六章
池蕴前些日子受了刺激,整个人每天都属于一种疯疯癫癫的状态, 没事就喜欢大声尖叫, 把老宅里的帮佣都给叫上楼, 指着某一处问:“你们看见了吗?看见了吗?她回来了!她来找我了!”
老宅里的帮佣们全都被她吓到不轻,每天和她一起神神叨叨的, 后来还是家里的管家觉得不对劲, 把这件事情告知了池鸿余,才让他们消停下来。
但那个时候,池蕴已然神志不清, 见谁都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
池鸿余试图和她交流了几次,最终无果, 只得把她送去医院检查,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医生说她患了精神病, 建议池鸿余把人送去精神病院进行治疗。
柳雯清平日里和池蕴的关系比较缓和,池蕴虽然在家看谁都不顺眼, 嘴巴也很不饶人, 但对于她这个大嫂, 她多多少少还是会给些好脸色。
池蕴患上精神病以后, 柳雯清曾试图想要唤醒她,但也和池鸿余一样, 并没有什么效果。
柳雯清不愿意把池蕴送去精神病院,她听说进去里面的人,十有八九都救不回来了, 于是在听了医生的嘱托之后,她恳求池鸿余,把池蕴给接回家里。
她觉得池蕴的疯癫只是暂时的,可能只是受了某种刺激,才会变成这样,等过些日子,她就会好起来,毕竟池家祖辈上下,是从没有一个人患有过精神病的先例。
池鸿余拗不过她,只好把池蕴给接回了家里。
但是谁也没想到,回去之后的池蕴,在一夜之间变得更疯狂了,甚至还直接从三楼的阳台上跳了下去,把池鸿余和柳雯清全都给吓坏了,当天晚上就把人送去了医院。
一直到现在,池蕴在医院已经躺了三天了。
柳雯清嘴里喃喃的说道:“疯了?怎么就真疯了?这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
“妈,您去医院看看吧。”池郁抿着唇说道。“爸已经在联系精神病院的院长,最迟今天下午,就会把姑姑送进去。”
柳雯清听完,几乎是想也没想,直接从别墅里面冲了出去。
沈珹有些发愣,半天没反应过来,眼见着池郁要走,他伸手一把拉住他。“我和你一起去!”
池郁没说话,点了点头,带着他一起出门。
路上,沈珹一脸忧心忡忡的问道:“怎么回事?元旦那天看着不还好好的吗?”
“医生说她受了刺激。”池郁回答,没有过多的解释。
沈珹扭头往车后座上看了一眼,柳雯清脸上满是泪痕,他的心情也是十分的复杂。
一时之间有些感慨,亦有些同情池蕴。
三人到达医院,沈珹一路被池郁护着上楼,等到了病房门口,他把沈珹留在外面,没让他进去。
病房里,池蕴躺在床上,整个人神志不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嘴巴微微张着,时不时的动一动,像在说着什么话,但是并未发出任何的声音。
医生告诉池郁,她被打了镇定剂,药效只能维持三个小时,让他们尽快联系人,把池蕴送进精神病院。
沈珹站在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往里面望,他看到了池蕴,一脸的憔悴,脸上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黑眼圈浓重,眼窝深陷。
床上的池蕴盯了一会儿天花板,忽的转过头,直直的朝着窗子口的方向望去,冲着站在外面的沈珹咧嘴一笑。
沈珹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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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蕴是池家的老幺,也是池鸿余最小的妹妹,原本应该是家里最宠爱的女儿,可因为池老爷子和池老太太重男轻女的观念,池蕴从刚一出生起,就备受家庭冷落。
顶头上有两个哥哥,大哥优秀,二哥调皮,但都很讨池老爷子和老太太的欢心,唯独只有她,无论她怎么努力,无论她表现得有多么的乖巧,无论她考试拿了多少个第一名,父母都从来没有夸过她,也没给她过什么好脸色瞧。
她虽然每天在家里不愁吃不愁穿,可过得却像一个客人,没有人在乎她,也没有人关心她。
池蕴时常在夜里偷偷哭泣,抹完眼泪,第二天她又装作一副坚强的样子去上学。
她比同龄人都要早熟,懂的东西很多,也很懂事,尽管家里从来都没有人管她,但她一直生活自律,过得很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