樘华用完早饭,直接回房,而后关好门窗。
墙上那道门还在,只要他用心看,就能看到。
同样一道门,只有他能瞧见,早餐侍女们进来伺候,期间也不是没有人眼睛余光扫过墙边,却仍发现不了半分端倪。
樘华先前还借过府里养的兔子来,哪怕他将兔子往这扇门边赶,兔子也无法看见这道门,更别说越过门去。
他还特地捉着兔子去门另一端,然而兔子只能碰见冷冰冰的墙体,压根无法穿越过去。
樘华先前从阮时解那边带了铁还原菌过来,细菌却完好地存活了下来,估计这扇门拦截的只是大型动物。
樘华摸摸门框,拉开门。
阮时解不在书房,樘华换好拖鞋后下楼找他。
阮时解正在厨房做早餐,围裙将他颀长结实的身影勾勒出来,樘华见到他嘴角便不自觉上扬,喊了一声:“先生。”
“这么早?”阮时解问:“吃过早餐了没?”
樘华三步做两步一溜烟小跑过来,见他在煎蛋,摸摸肚子,“吃是吃了,不过我觉着好像没太吃饱。”
阮时解于是转身从冰箱里再拿了个鸡蛋,而后夹了片培根出来。
面包片已烤好,表面蒙上一层金黄,在旁边散发着香气。
鸡蛋与培根放到不粘锅里煎,片刻后便冒出一阵阵香气。
樘华忍不住问:“先生,你每天都自个做早餐么?”
“只是有时。”阮时解微微抬头示意,“别傻站着,拿碟子准备吃早餐。”
樘华忙从洗碗机里拿出干净的碟子出来,又按指示倒牛奶去热。
阮时解做了四个三明治,里面夹了煎蛋培根与生菜,他自己那份没放什么酱,樘华这份却酱料偏多,美味十足。
三明治,牛奶,沙拉。
阮时解道:“你可能吃不惯这个,先尝尝。”
樘华尝了尝那道绿油油的沙拉,里面只放了少许沙拉酱,他果然不喜欢,只尝了一小片菜叶就不肯再碰,三明治倒是十分对他胃口,一口咬下,又是蛋又是肉,配合着甜香的沙拉酱和柔软微甜的面包片,他眼睛都亮起来了。
吃完早餐,时间也才七点多,樘华将桌子收拾好,嘟囔一声,“还要一个多小时。”
阮时解擦干净手,“要么你去影音室看部电影?”
“先生,你呢?”
“我要工作。”阮时解给自己泡了杯咖啡,笑了一下,“九点我们再一起查分数。”
“你在书房工作么?”
“嗯。”
樘华犹豫一下,最终还是觉得看他家先生工作比较有吸引力,他问:“我要是在书房,会不会打扰你?”
“只要你不发出大动静,那就不会。”
樘华立即点头,“我安静看书,先生,我跟你一起去书房吧?”
“也行。”
阮时解带他去书房,见他看不大看的进书,将他的专用iad给他,又给他拿了一副耳机,“先看看电影。”
樘华点头,搜出自己想看的电影,戴好耳机后点进去,目光却忍不住一直停留在阮时解身上。
白天的阮时解显然比晚上要忙得多,他一坐到椅子后面,立刻就进入了工作状态,打开电脑阅读起文件来,时不时低声交代助理几句。
他声音低沉磁性,大部分时候用国语,偶尔用英语,樘华没怎么学过这门语言,听不太懂,却仍觉这样的阮时解极具魅力。
他带着一副平光镜,看起来比晚上威严得多,一双眼睛更是锐利。
樘华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时樘华心里十分害怕,又有种以为自己已死,故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当晚便将自个情况一股脑倒出来了。
那时樘华总觉得他家先生比他父王还威严,后来渐渐意识不到,未曾想有朝一日,樘华又看见了他家先生这一面。
樘华盯着人看,iad里面放了什么电影,他几乎感觉不到。
阮时解被他盯久了,抬头看他一眼,对着他手里的iad做个手势,示意他看电影。
樘华忙不迭低下头去,期待已久的电影却不大入得了樘华的眼。
他轻吁一口气,悄悄抬起头,再次看向他家先生,这次他不敢光明正大看,只用余光偷瞄。
阮时解工作一个半小时,樘华偷瞄一个半小时,阮时解一抬头,他眼睛余光看见了,还得赶紧低下头,对iad里的电影做全神贯注状。
阮时解好笑,“九点了,我们先查分数。”
樘华闻言又紧张起来,咽咽口水,“好。”
阮时解打开相关网页,输入樘华的考号与密码。
樘华站在他身后,手搭在椅子上,紧张地盯着屏幕。
页面跳转,很快,樘华的分数出来。
综合一:112;
综合二:126;
政治:71
日语:88
总分:397
樘华忍不住紧张问:“先生,这分数可以么?”
“应该没问题,往年这学校的初试分数线只要380,你这分数比较稳,具体的分数线还得等正式分数线下来再说。”
樘华点头,轻吁一口气,下意识地擦擦额头。
阮时解笑他,“这么紧张?”
樘华道:“还成。”
阮时解又是一阵笑,“你先坐会,晚上我们出去吃个饭庆祝一下。”
“要去哪里吃?”
“你可以搜一搜,找到你想去的餐厅,要是找不到,我们就去吃私房菜,十点半出发。”
樘华:“好,我先找找。”
阮时解接着专注于工作。
樘华摸出手机,先将成绩发给陈穗和贺席岭,向他们汇报一下。
陈穗知道得比他还早一些,不过不好以权谋私,提前告诉他罢了,收到樘华发来的信息后,陈穗回:恭喜,初试进了,晚上我们再讨论一下复试的事情。
樘华:多谢陈兄。
陈穗:不客气,我们晚上见。笑jg
樘华跟他说完,贺席岭的信息也到了:厉害啊,复习了这么短时间就能拿到这分数,没想到你还是一名学霸。
樘华:不敢当。
贺席岭:别跟我谦虚了,这有什么不敢当的?来来来,我们出去吃个饭一起庆祝一下,为你成功成为阿穗的学生干一杯。
樘华认真反驳:只过了初试,我还不是陈兄的学生。
贺席岭过了一会才回:你陈兄说相信的水准,只要考试那天别掉链子,应该就不会有问题。
他在后面还发了个荡漾的兔子表情,樘华忍不住笑了一下,转过头问阮时解,眼睛晶亮,“先生,我们和陈兄他们出去吃饭庆祝一下行么?”
阮时解眼里含着笑意,“我们自己先去庆祝一次,再回来跟他们一起庆祝。”
“好!”樘华点头,而后从沙发上跳下来,笑道:“先生,晚上我们再看吃什么罢,我先回去了。”,新. .. ,,,
☆、第76章 太后
樘华庆祝完初试成绩, 接着很快便到万寿节。
今上勤勉节约, 万寿节素无大办之意,非整寿不办宴席,不开礼乐,只带着臣下眷属去别庄一乐。
太后娘娘原本在凌定峰万佛寺常住, 随着万寿节日期临近, 便回来了。
往年太后娘娘并不会特地赶回来, 今年忽然来这么一遭, 樘华备礼只备了帝后的礼, 差太后一份, 收到消息后冷汗都快下来了。
太后娘娘月初便回来了,樘华当时还不知晓,往宫里送了趟孝敬,给帝后的孝敬都有,尤其皇后娘娘那,他花大价钱特地送了挂翡翠项链做配, 光是这挂项链,就差不多要耗费上万白银。
樘华原本想将名声一举打响, 制衣裳制项链未计成本,做工也是精工细作慢慢磨。
太后娘娘一回来, 樘华急得满头是汗, 太后是长辈, 纵使不够时间慢慢再制衣裳首饰, 孝敬却得再厚一成, 免得失了礼数,引来麻烦。
樘华向阮时解求助,听取他的意见后,特命人重金买了匣上好的红宝石与珍珠,打算再制一挂项链。
这些日子,樘华一面催底下人加紧赶工,一面忙考试,好不容易考完,这日,底下人总算来报,说镜子制出来了。
镜子算是个需要保密的配方,樘华特地找了三拨人,谷准烧玻璃,何梓制镜,由宝林斋余掌柜牵线,另找工匠配手柄,装镜匣。
镜子制作不难,只将锡熔化,倒在平滑的大理石上,然后加注水银成为汞合金,而后将玻璃放上去,度膜成镜便成。
这也是一种难得的会者不难,难者不会的技术。
工匠们将镜子送上来,一开匣,明晃晃的镜子反射出镜光,映照得室内透亮了几分,樘华大喜,立即着人请顾恩德,让他帮忙将求见的帖子递上去。
樘华特查了一下,琉璃还有人会烧,史书文章中偶能见记载,玻璃镜却是举国上下唯他这里独有,纵使外邦人,也未见制镜的相关记载。
这样的好东西,送哪里都足够分量了,好礼不怕晚,这么一份东西送上去,再大的失礼应当都能圆过去。
樘华信心满满,谁知他求见的帖子递上去后,上头隔了一段时日方回。
恩准进宫的旨意下来后,樘华换好衣裳,忐忑地带着人捧着三个匣子进宫。
他还算常进宫,多少有点面子,进宫过程中十分顺利。
他抵达宫里时,正逢命妇们来请安,慈宁宫人挺多,他在大殿外便听见里头人说笑声。
他不由头皮一麻。
太监已将他求见的消息递进去,里头很快准许。
樘华硬着头皮进去,在一众中老年女娘的注视下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在场十来个女娘,都盯着樘华的身影,将他看得极为不自在。
等他行完跪礼之后,太后笑道:“起来罢,走近我瞧瞧。”
太后看面相是个顶慈祥的中年妇女,尽管已年逾六十,保养得却如同四五十岁的人,气质温和,长相极好,看着让人心生亲切。
樘华见她话里不像带着厌恶,心定了些,微微走近。
太后端详他的脸,笑道:“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哀家不常在皇都,未曾想皇都出了这么一个俊秀少年。”
旁边忽然有人插话,“您是不知道,樘华不仅长得好,才干也是一等一,现正在户部当值。”
樘华被这突然出现的男声吓了一跳,定睛望去,发现四皇子顾戟不知何时也在慈宁宫,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樘华看了一眼,忙收回心神。
“当真?”太后倒因为这话对樘华的印象好了些,赐座后,拉着樘华,笑道:“年少有为呐。”
满屋都是女娘,纵使这些女娘都是母亲辈,祖母辈,樘华也不自在,脸上一直挂着些薄红。
博宁大长公主笑,“当真是个俊秀孩子,脸一红倒有霞印白玉之美感。”
她这话一出,一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樘华脸上,顾戟的目光尤其热烈。
皇后娘娘笑:“樘华确实长得好,家里难得有长得这么好的儿郎,难得还这么孝顺,小小年纪便会为陛下分忧。”
樘华那挂项链大抵没白送,有皇后娘娘回护,屋里气氛好了些。
提到孝顺,樘华忙趁机接话,“为陛下分忧乃是臣等应尽的本分。”
“这话好。”太后赞许,“若是人人都这么想,不怕国家不兴旺。”
樘华忙道:“多谢太后娘娘夸奖。”
“都是自家人,何必那样生疏,你随顾戟一道叫皇祖母便是。”太后娘娘笑道:“不知你此次求见有何事?”
樘华顺梯子接话,“我手下有人制了新绸布,听闻皇祖母回来了,我让他们赶工制了身衣裳,特孝敬皇祖母。”
“哦?就是你那什么香云纱?”
“正是。”
“哀家在外头便听过了,可得好好瞧瞧。”太后问:“你这回是送了布料进来?”
“回皇祖母,不是布料,是衣裳。”
太后越发好奇,“怎么还制了衣裳?呈上来瞧瞧。”
“是。”
得到允许,太监们忙一直捧着的匣子进献上来,太后身边的大太监打开匣子。
第一个匣子里装的是叠好的衣裳。
樘华给太后设计的这套衣裳用暗瑞纹做,也是略微收了腰身,放宽胸部,而后将腰线提高。
这套衣服要比给皇帝做的那套精致,除布满金箔的暗瑞纹外,衣裳上的所有扣子都用掐金镶黑玉制作,料子轻、凉、亮,垂坠感极佳。
博宁大长公一看便笑,“这衣裳好看,樘华果然名不虚传,总有些巧思,母后快去试试。”
太后也笑,“这衣裳做得真好。”
樘华忙道:“后头还有套首饰,可配这套衣裳,皇祖母您瞧瞧。”
太监将第二个匣子呈上来,里头是一套红宝石头面。
皇都难得有这样的红宝石,里头一整套头面,宝石红如血,润如玉,一粒粒美丽又大气。
这一套红宝石中,最大的乃是那挂珍珠托红宝石的项链,接着是发簪,手镯则是宽面手镯。
太后只看第一眼,便爱上这套首饰了,忍不住赞叹,“果然心思巧,这宝石真别致。”
博宁大长公主笑道:“皇嫂也有一套,也是樘华孝敬上来,不过与您这身又有所不同,您这要雍容大气一些,看着气色好。母后,要不然您穿着给我们开开眼?”
旁边在太后面前说得上话的江泽侯夫人跟着笑道:“小将军献上来这衣裳似乎别有玄机,臣妾瞧着衣裳与别的衣裳不大相同。”